《极夜日出》吃吃冰

2、第二章

　　“大家不要慌乱！先撤离这个地方，到更远处的空旷地带避难！”

　　兰奋力朝室内呼喊，依稀有人听从着指挥，向更远的地方撤离，这里离火灾现场太近了，按照这两栋楼的距离，蔓延到这里也是有可能的。

　　搀扶着最后一个已经惊慌得失去行动能力的女生远离后，兰忧愁地望着教学楼处的熊熊烈火，望而怯步，周围都是人们与接警员的通话与哭喊。现场有一些老师在疏导，这里大部分是刚来注册报到的新生。

　　兰的目光始终无法从那片火光中移开，她握紧了手机，她刚刚听到人们在讨论那几栋教学楼的人该怎么逃生，她想着：

　　如果是新一，一定不会弃之不理的。

　　她在通讯录中置顶了的男孩，颤抖着手，她拨通了他的电话，机敏如他，就算远在国外，会不会也有办法帮助那些人们。

　　她这样想着，脚步向前挪动些许。

　　手机中传来机械女音，像以往那样提示转语音留言。她皱着眉闭了闭眼睛，点击挂断。

　　就在兰犹然徘徊的脚步中，却有人眼睛率先捕捉到了教学楼附近一闪而过的疾驰人影。

　　“真的有人！有人在现场遇难！”

　　如果是毛利兰，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她选择相信自己的能力，随手就在水塘中打湿了纯白色的风衣外套，披风一般挂在身上，迎着热风向前。

　　这时，柯南刚刚在电话里焦急的呼喊仿佛响了响，她的脚步也应声僵了僵。

　　“可是，柯南不也照样朝着危险赶来吗。”

　　她喃喃自语，刚刚在通话中太被动，怎么能默许一个小孩子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于是，她小跑起来。

　　兰自知能力有限，在浓烟恰好淹没的范围之外，她接到了好几个被呛到几欲无法支撑身体的学生。

　　卡车冲撞的教学楼并未完全被火焰吞噬，尽管高架道路上的景观瘆人，目前却不足以威胁到校区内。

　　教学楼附近人数很少，大多数都只是新入学的一年级学生在附近闲逛。

　　有些人因为肺部过度吸入烟尘，已经咳得直不起腰，抱着轻巧的女生绰绰有余，作为常年不乏锻炼的空手道高中，即使是男生，兰也有足够的力量背起别人。

　　“我…看到那边的…咳咳咳…小孩…”刚从教学楼楼梯上狼狈匍匐下来的男生，半边身子倚靠在兰的身上，努力地在说话，“有小孩…咳咳咳咳！”

　　兰用湿衣为他捂了口鼻，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您刚刚在说什么？”她大声回应道。

　　“有！咳咳咳咳！昏迷的小孩！”男生忽然扯掉口鼻上的湿衣，支起手指，努力大声对兰喊着：“在教学楼北面！咳咳咳！就在那。”

　　听到小孩的字眼，兰脸色一白。脑子中浮现出一些可怕的画面。男生接着对她说明了是在楼梯间玻璃窗前往下俯视所见，并且询问消防队何时赶到，普通人完全去营救太过危险云云。

　　兰没有听进去他后来说的话，柯南给她打电话不过是十几分钟之前的事情，在十几公里之外的拥堵马路用滑板真的这么快吗。

　　但是她不敢猜忌或笃定，虽然火焰烤炙得紧，可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不，柯南那么聪明，是不会冲往火灾中心的，一定会先联系她。但转念一想，就算那孩子不是柯南，她真的忍心坐视不理吗。既然那孩子都能透过窗户被看到，那一定是可以救下的。

　　她抬头看向耸然上升的滚滚浓烟，明显因为风向有改变，歪歪斜斜地倒向东面。

　　“是不是在北面偏西的位置！”

　　兰快步将男生安置在烟雾稀薄的地方，在对方惊慌的眼神中，甚至没得到回答，便原路返回，纤瘦的身影逐渐在黑暗中模糊。

　　绕点路过去是正确的选择。兰已经大汗淋漓，还记得曾经她在西多摩市的双子塔楼上，被火逼到绝路之时，在腰间系紧消防带，抱怀着柯南从大楼跃下。面对危险，她从来足够勇敢。

　　西风摇摆，火和浓烟确实偏向着东面。

　　本来是一个带着夏日余温的初秋时节，可今天的西风却愈加狂劲，火场西侧的热量部分被带走，没有障目的浓烟，在教学楼楼梯玻璃窗下不远的位置，兰很快就能找到那个孩子。

　　跌跌撞撞之中，揉揉眼睛，她好像看到一潭墨，依偎着火焰，那孩子在一片黑衣中躺倒的样子，看着又像野火旁盛开的黑花。

　　她快步向前，一双手捞出那个小男孩，他身上挂的衬衣松松垮垮，但兰顾不上那么多，她只想尽快远离这个异常高温的火场，多算上一个小孩的体重，她的四肢有点打颤，四周的空气更加滚烫了。

　　男孩受惊，拳打脚踢，极力想推开兰，差点滑落下去。兰紧紧箍着他的腰身，男孩似乎又晕厥了过去。

　　兰只是憋着一口气，一股脑往外走，男孩方才的一阵激烈挣扎踹得她肩与腰生疼，甚至怀中的孩子又沉睡之时，那股敌意仍然萦绕在她的臂膀之上。

　　她将男孩安置在绿化带上时，再也扛不住身体的酸涩，跪伏在地上大声喘气，疲惫的身躯在明亮的火光里留下一片阴影，男孩闭眼蹙眉躺在这阴影之中。

　　兰护着身下的孩子，耳畔传来此起彼伏的鸣笛声，在救援力量到来时，她口袋里的手机同样呜呜地响起来。

　　“兰快点离开那里！卡车里有硝铵物！会发生二次爆炸！”

　　柯南撕心裂肺的喊叫传出。

　　兰一下子滞了呼吸，双手再次捞起地上的男孩，险些一个步子不稳俯面倒下，仅几步之遥过后，就感觉身后剧烈的冲击波撕扯着四肢，意识里除了撕裂与窒息，她已经没有其他感觉或是思想。

　　爆炸波波及之下的她抱着男孩在地上翻滚，狠狠撞上了一根树干。

　　男孩感受到冲击，幽绿的狼眸蓦然睁开，只见少女泌汗的脖颈，她紧紧闭着眼，咬着下唇。

　　他下意识地摸上腰间口袋，却发现自己除了一件异常宽大的内衬，再没有其它衣着。

　　药物的副作用仍在体内横冲直撞，刺激着他每一根敏感的神经。当他伸出手掐住少女的时候，发觉自己纤小的双手竟然无法完全持握一个女人的脖子。

　　在兰迷茫的眼神中，他也收回手，震惊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和自己的身体。

　　兰直视怀中的小男孩，他刚刚居然伸出手掐自己，尽管与柯南他们年纪相许，但从这个小小身躯中迸发出来的杀意让她悚然。

　　幽绿色的眼睛，暗夜中的鬼魅一般慑人。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兰嗓音沙哑，虚弱地撑起身子，将男孩拥入。

　　男孩目中的凶光渐暗，眼角抽动，似乎在回忆什么。

　　兰感觉怀中的孩子似乎比那火焰还要致命，但她已经不去思考那些，只是紧紧抱住他，一只手上下抚摩男孩的后背，轻声慰藉。

　　“没事了…没事了…”

　　一声声的呢喃中，兰的意识渐渐淡去。

　　救援人员竭力呼喊，脚步声渐近，似乎有人找到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