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纪往》deaf

34、亲吻

　　当他们乘电梯赶到电影院时，离开场还剩几分钟。陈晏还趁机买了一桶爆米花。

　　也不知是哪个混小子给陈晏出的主意，让他选个悬疑片，恐怖片，还嘲讽他连恋爱中基础的吊桥效应也不懂。

　　陈晏倒还真信了他的鬼话，选择了一个食人魔电影，他事先是看过这个电影的，恐怖程度中等，但对于纪葵来说应该算是她的最大限度吧。

　　他看着纪葵认真地看着电影，神情专注，完全不知即将呈现影片中最恐怖的场景——食人魔吃人。

　　陈晏的频频侧目终于引起了纪葵的注意，她疑惑地朝着陈晏看去。那个最血腥的场景此时阴差阳错地在幕布上放映。

　　两人对视时，影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时远时近，在昏暗的影院里上映着一场现实的惊吓。

　　纪葵看见对面的男生皱起的眉头，幽怨的眼神，不由凑近了几分。

　　她好笑地看着陈晏，不由惊奇“不是你选择的电影吗？，怎么还这么苦大仇深的。”

　　幕布上光影的映照下，陈晏的神情更加委屈了几分。他微微瘪着嘴“就是没达到预期的结果。”

　　纪葵实在不知陈晏对这个影片抱着何种期许。不由道“你想象中的剧情是怎样的。”

　　耳边传来男声小声的嘀咕声“你怎么没看到呢！”

　　看到什么？她应该看到什么？刚才电影里的场景吗？

　　她不由又靠近了几分，反问着“是食人魔吃人的场景吗？”

　　陈晏此时反而一脸怔住了，表情更颓废了。原来纪葵早就看过了。他的第一次正式约会被他搞砸了。

　　陈晏紧紧地盯着纪葵，迟疑了一瞬开口“你看过这个影片？”说完又不满地絮叨着“那你刚才还看的那么聚精会神。”

　　纪葵双眼含笑，手指轻轻点了点陈晏的肩膀“那你不生气了吧，我都看过了，怎么也不会被吓到的。”

　　可此番话显然没有哄好眼前的少年，他精心设计的一切从一开始就偏离了轨道。

　　陈晏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都耸拉着，纪葵轻轻的靠近，似不愿看见此时低迷的少年，她轻闭着眼，慢慢地吻上了少年的额头。

　　额前的触感致使陈晏愣在当场，心脏不争气地砰砰直跳。

　　原来这不是计划的脱轨，不过是在他失意地下了一趟火车之后，恰好赶上了一架直升的飞机。

　　这场浅尝即止的亲吻只持续了几秒，短暂的像是未曾发生过。

　　纪葵看着眼前亮晶晶的眼睛，小声地道“这算不算你的计谋得逞了，这下不用懊悔了吧。”

　　这场短暂的意外让两人都无心下面的电影里的剧情，更何况自吻过后，纪葵的手就被某人试探性地握住不放了。

　　阔别的三年意味着认知的累积，他们都在成长着，而那个他一直珍藏的女孩变得勇敢了很多。

　　他以为她害怕恐怖片，可她并没有，而他也从未想过纪葵会主动，可她行动了。他在被动的接受，可却甘之如饴。

　　纪葵此时实在无心电影，无意的点开手机的屏幕，当看到班级群里几十条的未读消息以及室友们发来的消息，她不由一怔。

　　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她不由抽出被陈晏紧握的手，急忙查看室友发来的消息。

　　陈晏此时正不满纪葵抽回的手，转过头时，就眼睁睁地看着纪葵的投怀送抱。

　　低低的又带着点焦急的声音传来，“陈晏，我才发现我忘了一件大事，一周前辅导员说开班会，我忘了，7点半就开会了，还来得及吗？”

　　陈晏低头看着皱眉焦虑的女孩，不由放轻了声音“来得及的，我们现在就走，一会让王叔开快点，一定来得及的。”

　　他拉着纪葵起身，两人的位置靠近右边的出口，倒也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

　　“阿葵，一会我把手机给你，上面有付款信息，你去取负一楼的项链”

　　纪葵不由疑惑“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两人登上了电梯，陈晏这才回到“一会我用你的手机给王叔打个电话，他应该就在附近，我去门口等着他，你一会来门口找我。”

　　纪葵心下觉得奇怪，但到底没有反驳。她看着陈晏随着电梯中的人流走了出去，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

　　明明王叔之前就是在门口停的车，陈晏完全可以和她一起同行。

　　此时的电梯里只剩下她一人的身影，墙壁上的倒影映衬的她更加形单影只。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她逆着人流走进了熙攘的繁市。

　　她这才恍然原来她已经如此依赖陈晏的陪伴，以至于她此时失去了去取项链的热情。

　　此时那个项链的摊位排列的队伍较之先前还要长，纪葵深深地怀疑老板能抽开空去做预订的单子吗？

　　这个摊子是由一对夫妻摆着的摊位，只是老板负责手工制作，而老板娘负责收钱。

　　其实说是这样分工，但大部分客人在手链做好后就会直接把钱交给老板，所以老板娘这边的人很是稀少。

　　纪葵走了过去，近看时，才发现老板娘脸色苍白的厉害，看起来身子不是很好。

　　纪葵点开屏幕，放缓声音正打算询问着项链，屏幕亮起时，保护套下的手指停在了原地。

　　明明之前在电梯上陈晏已经在手机上录入了她的指纹，此时她只要稍稍移动一点，就能够解锁了。

　　耳边传来老板娘的声音，“姑娘，你手机里的这个图片是你吧，抛着铅球，看着好有活力啊。”

　　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叹息“要是我女儿也像你一样就好了，只可惜我没能给她一副好身体。”

　　此时纪葵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夫妻两人的分工如此不同。两个人的关系不是用平等来适配的。

　　老板娘的身子不好，但还是在这样大冷的天气为自家的生意尽绵薄之力，而老板也在尽力承担着重任。

　　最终她点开转账记录递到老板娘面前，老板娘很是爽快地帮她寻找着做好的链子。

　　在等待的期间，她点开了眼前的对话框，点击了jk，果不其然那列表中的第一位是纪葵，她的名字。

　　她是怎么了，明明之前她都看见了，那为什么还要再确认一下呢？是因为她的不安吗？

　　因为陈晏没有陪她一起，所以她急于求证着什么。

　　她一直以为只有和陈晏是平等的，她们才有可能。可最后她才发现她想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偏爱。

　　是那种无关家庭，外貌，财富，只要是对方就会选择的独一无二，就像结婚誓词上说的那样。

　　可事实是人们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放手，她害怕了。

　　纪葵拿着项链往回赶，可刚到拐角，就看见电梯门缓慢地合拢。来不及思考，她又急匆匆顺着指示找到楼梯爬了上去。

　　心底里的小情绪一点点地冒出来，明明什么大事都没发生。只不过是班会迟到，只不过是陈晏没有陪她，只不过是她恰好没有赶上电梯。

　　可这些都是如此的无关紧要，分明之前的她每一件都经历过，可为什么当它们汇聚成团时，却令人难以忍受。

　　她好像越来越不独立了，输入jk的那一瞬间她在想什么？证明陈晏对她的喜欢吗？不是的。

　　她一直知道自己很可悲，她觉得自己的喜欢是如此的廉价。她的喜欢充斥着不安，疑虑与探寻。

　　她是如此的痛恨着自己的性格，她不相信一个人会喜欢她如斯。

　　在输入jk的那一瞬间，也许她是想否认陈晏对她的喜欢。

　　纪葵到达一楼门口时，就看见门内站着的陈晏。

　　窗外夜幕已悄然降临，他站在光影处等着她。之前手中买的商品袋子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只手捧着的烤红薯。

　　纪葵不由一愣，原来他是去买这个去了吗？

　　她不由懊悔，她到底在不安些什么？明明之前她还让陈晏对她坏一点，可她却发现自己无法承担。

　　就像此刻，她的心里暖烘烘的，驱散了先前的乌云。

　　待她走近时才发现面前的人双颊红红的，又联想到陈晏刚才好像是在跺脚，他很冷吗？

　　陈晏待纪葵走近就把稍大一点的红薯递过来，“拿着，正好暖手，顺便一会吃了，别一会班会时饿着肚子。”

　　此时门外的大喇叭还在叫卖着，“卖红薯了，又热又甜的烤红薯。”

　　原来他跑到外面给她买的，明明一楼有零食店，可他只为了给她买到热腾腾的食物，就冒着寒风前行。

　　他不是说不逛街吗？可为什么最后他还是自己一个人逛了。

　　纪葵看着陈晏，慢慢地解开了脸上的围巾，又一点点踮着脚一圈圈缠绕在陈晏细长的颈项。

　　“陈晏，你知道红薯有什么寓意吗？”

　　还没等陈晏回复，纪葵已自行开口“听说红薯适合用来表白，特别是在冬天。”

　　说完她又询问了一句“那核桃呢？它有着怎样的寓意？”

　　这次纪葵只是静默的看着他，她不再吱声，只是沉默着。

　　陈晏也沉默良久，说出的声音有些艰涩“你怎么会突然问核桃？”

　　纪葵没吱声，只是看着他，许久，陈晏的表情也认真了几分。

　　“也是表白。”

　　少年之前的表白过于隐晦，以至于他以为这是永远不会揭开的秘密。

　　明明之前还在着急回校的时间不足，可此时两人又静默下来。

　　纪葵此时内心五味杂陈。当看到红薯的瞬间她就想到了这个问题。若追究过去毫无意义，那为什么世间会有如此多的遗憾。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与陈晏揭露所有的真相，一些只有两人相谈才能解除的疑惑。可他们之间的疑团能够呈堂上供的似乎只有物证，只有一人缴械投降，那些口供才能串联。

　　可此时是如此的不合时宜，开诚布公对此时的他们太过奢侈。

　　纪葵声音哽咽着，半晌抬头“你那时不是说补脑子用的吗？现在怎么又换了一种说辞。”

　　陈晏走近纪葵，脸上有些红，慢吞吞地道“是补脑子用的啊，吃的多了就会脑补，就会幻想，就会表白。”

　　说完还低声嘟囔着“而且那时你还喜欢……”顿了顿又道“算了，不说了。”

　　纪葵慢慢踮起脚尖靠近陈晏的耳边，“陈晏，我只喜欢过你一个人。”

　　这是她的供词，却无法提供口供，真相大白固然大快人心，可揭开过往是残忍的。她和陈晏不会有对簿公堂的那一天。

　　那些乱麻终究会解开，但不是以罔顾少年自尊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