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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眼缘 ...

  •   乌克娜娜低眉望了一眼餐盘,唇角微微升了一点弧度。

      “谢谢你,谜亚星。”她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一回的道谢比刚刚的那句嗓音要轻和了一些。

      谜亚星霎时心内一软,也禁不住弯起眼眉。

      不过这温馨的时刻只持续了几秒,转眼便被到达餐桌前的三位不速之客截住,谜亚星面前多了三个餐盘,几乎将整个小餐桌占满。

      “喂,你这个家伙到那边去坐!”原来端着两个餐盘的那个小男孩顶着一个厚厚的西瓜头,鼓起脸对谜亚星作出凶凶的模样。

      谜亚星全然不惧,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汤抿了半口。

      “我为什么要去那边坐?”

      淡然的一问,让西瓜头男孩愣了一下,随即又气势汹汹地道,“因为这里只有四个位置,我们三个要坐在这里,所以你要让开!”

      谜亚星连眼皮也没抬,“哦,可我不想让怎么办?”

      “你——”西瓜头男孩瞪大双眼,显然没想到会被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愣愣地转头看向费力昂,“大哥,他不让。”

      费力昂那肉肉的脸上随即皱起了眉,毫不客气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这家伙,难道不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谜亚星喝够了汤,掏出手帕擦了擦嘴,终于抬眼望了过去,弯唇一笑,“费力昂同学嘛。”

      听见自己的大名,费力昂得意起来,“哼,知道还不赶快——”

      他的话刚说一半,就听见谜亚星拉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也就是那个入学前一个星期还要保姆阿姨陪着睡的兰德家的小少爷,我说的没错吧?”

      这话一出,周遭偷偷瞧着这边动静的小朋友们忍不住发出一阵阵低笑,费力昂那原本得意洋洋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你怎么会知道?!”

      “大家都知道啊。”

      这些话其实是唬他的,费力昂独住一个单间,所以大家并不知道这事。而谜亚星也是刚刚才想起这桩趣闻。他虽对于儿时同学的样貌印象不深,唯独当年那些通过读心了解到的个人那些糗事记得十分清楚,毕竟这也是恶作剧的其中一环。

      “是……是谁说的!”但费力昂信了,于是瞪大眼睛左右望向站在身侧的小跟班。

      “我们没有呀!”两个小跟班也急了,慌忙摆手表示与自己无关,又气呼呼地瞪向谜亚星,“你可不要乱说哦!”

      “好的,我绝对不会乱说是你们传出去的。”谜亚星笑得一脸纯良。

      他说的可是实话,但显然费力昂从字面上理解为了就是他俩传出去的,于是本来找茬的事情一下被抛在脑后,生气地叉腰教训起俩跟班来。

      分明这边吵吵嚷嚷,对面的乌克娜娜却像完全感受不到似的,仍在静静地吃着饭,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而在费力昂开口教训小跟班的时候,她已然进食完毕,于是拿起了自己的书起身就要离开。谜亚星见了急忙跟上,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餐厅。

      “乌……”谜亚星下意识地就要叫出乌克娜娜的名字,又在刹那间反应过来,改换了称呼,“奈亚,等等我。”

      他几步并做一步地来到了她的身侧。

      乌克娜娜脚步未停,疑惑地转头看向他,“有事吗?”

      有事吗?他当然没事,可这才见面不到10分钟,他不想这么快就和她分开。

      但显然自己并没有什么留下她的理由,见乌克娜娜等不到自己的回答又颔首准备离去,谜亚星忙道,“我刚刚帮你解了围,你难道就这样走了吗?”

      “解围?”乌克娜娜歪了歪脑袋,看上去不太能理解他指的是什么。

      谜亚星便明白了在她看来,刚刚费力昂的挑衅应当是与她无关的,至少在明面上,那三个家伙只是在跟他自己抢座位罢了。

      “就是……算了。”

      谜亚星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急于一时,于是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是要回寝室吗?”

      乌克娜娜摇了摇头,“我要到图书馆。”

      “图书馆?”谜亚星闻言,眸光一下亮了起来,“我正好也要去,那……我们一起吧?”

      这回乌克娜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望了他一眼,面上浮现了几分犹豫。

      离开家前爷爷曾经教过她孤身在外该如何保护自己,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轻信于人,尤其是还没熟识就对自己过分热情的家伙,更应该尽量避而远之。

      但眼前这位……

      不知为何,乌克娜娜总觉得难以去用爷爷的标准下定论,因此犹豫起来。

      而谜亚星瞧见她那好似带上了一丝防备的眼神后,不禁有些懊恼,在心内埋怨了沉不住气的自己几句,随后微吸一口气,认真地看向她:“别害怕,我没有恶意的,奈亚,我只是想和你交朋友。”

      见他态度诚恳,乌克娜娜的神情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无法完全放心。

      “可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她说。

      谜亚星见她有些松口,有些高兴,但还是不敢太过冒进,于是小心翼翼地答道:“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觉得跟你很有眼缘。”

      “眼缘?”年仅五岁的乌克娜娜不太能够理解这个词汇的含义。

      “就是——”谜亚星斟酌着词句,“就是我觉得,你很好,而且,我觉得我们很像。”

      他在说后半句时,声音放轻了些,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不过我跟你还是有些不一样,那个时候并没有人迎接我。”

      乌克娜娜听闻,似乎也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抱着书的手指紧了紧,长长的眼睫覆下。

      “你也是被家里人送到这里的吗?”她低声问。

      “也算是吧,”谜亚星摇了摇头,随即轻轻笑了笑,“其实我不知道我的家里人现在在哪,他们把我留在这里后就杳无音信了,不过也没什么,我觉得只要有缘就能够再相见。”

      这其实是谎话,但谜亚星如今顶着当年的身份,自然不可能把未来发生的事情作为现在的认知,只能装作对一切都仍然无从了解的模样。

      不过他还是在心里为这不得已的欺瞒而对乌克娜娜道了声歉。

      而由于他忘记了将自己的说话习惯也改成小孩子的方式,总是不自觉地就用上了成人的语句,因此乌克娜娜在听到某些没学过的词语时显得有些迷惑。

      “咬无信信是什么?”她懵懂地抬眸望向谜亚星。

      “……”谜亚星被她茫然的神情给萌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敢被她看出端倪,下意识地掩面遮自己的神情,支吾着解释道,“就是,就是找不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乌克娜娜愣了一下,不禁心内一软,见他捂脸便以为是在掩盖难过,于是抿抿嘴唇,伸出手轻轻在他脑袋上拍了拍。

      “没事的,爷爷说,想念的人总会再见面的。”

      童稚却温柔的嗓音,好像带着一种魔力,竟让谜亚星恍惚了一下,耳边仿佛同时出现了多年后女孩儿同样轻和的嗓音。

      他缓缓放下了手,只觉得鼻子一酸。

      “嗯,总会再见面的。”

      所以我现在,终于又见到你了啊。

      他望着面前用轻拍脑袋来笨拙安慰自己的乌克娜娜,心里的酸涩逐渐被一股暖流覆盖,微弯的眼眸里好像蕴藏着万千星辰。

      而最终,乌克娜娜还是同意了谜亚星的随行。

      从餐厅通往图书馆的路有些长,两人的步伐慢悠悠的,好一会儿才穿过了教学楼。谜亚星边走边没话找话,因为不想提及乌克娜娜的伤心事,所以谈的全是些关于普通习惯或者魔法相关的知识。乌克娜娜只是安静地听,只有在他问起自己时才会回一两句。

      而谜亚星对这番疏离并不在意,直到到达图书馆前还是很有活力地与她聊这聊那。

      “嘘——”

      在临进门前,乌克娜娜停下脚步看向他,在唇边竖起食指。

      谜亚星那兴奋劲儿便一下蔫了,“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啊?”

      “……”如果情绪也能显现形态的话,乌克娜娜想她现在应该能在谜亚星脑袋上看到一对耷拉下来的耳朵,就像妹妹总喜欢看的动画里的那几只小熊一样,因为吃不到蜂蜜而委委屈屈地在树根底下坐着。

      她悄悄望了一眼谜亚星的头顶,又快速地收回了目光,随后将怀里的书抱得更紧了些,“爷爷说,在图书馆里要保持安静。”

      “哦……对,我给忘了。”谜亚星在懵了一下后,忍不住微微红了脸,下意识地想要扶一扶眼镜把表情掩住,又想起自己如今并未近视而作罢。

      好奇怪,明明只是身子变小了,怎么感觉智商也倒退了似的。

      谜亚星对自己腹诽了一番,转眼又看着乌克娜娜抿唇笑起来,“那我们进去吧。”

      乌克娜娜点点头,推开图书馆的门率先走了进去,谜亚星在身后缓步跟上。

      正是午休的时候,图书馆里人不多,谜亚星轻车熟路地带着乌克娜娜在一排排书架间穿行。

      “你想看什么类型的书?我来帮你找,或者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去问脸书。”

      “脸书?”乌克娜娜正边缓慢走着边浏览书架上那排排小字,听见这个陌生的词语,压低了声音开口,“那是什么?”

      “你可以把他当成一本有着人形、会说话的智能百科全书,”谜亚星挑了比较通俗的词语去描述,“很有意思的,要不要去瞧瞧?不过我们还没有正式入学,估计也没有权限问太多的问题。”

      乌克娜娜不明白“权限”是什么,但听他这么说,便觉得大概不是自己能够用的,于是婉拒道,“那还是算了,先看普通的书吧。”

      “好,”谜亚星爽快回应,“要看什么,童话故事还是连环画?”

      谁知乌克娜娜摇了摇头,“冰,爷爷说我的魔法能力是冰,可是我还不怎么会用,所以我想看冰魔法的书。”

      谜亚星一愣,随即回想起前世——为了便于区分,他姑且把重生前的那段人生当成了前世——那一世的自己和乌克娜娜熟识时已经是她入学的几个月后,但那时的她已然表现出强大的魔法潜力,明明小小年纪,施展出冰冻术后也能把人冻上几分钟。

      她从一开始就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不止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也为了保护远在地球的家人。而为了这两个目标,乌克娜娜的童年几乎没有任何娱乐,“像是个不落凡尘的公主”,这样明褒暗贬的评价曾经短暂地存在过,而这也是她难以融入别人的原因之一。

      “离正式上课还有半个多月呢,”他放轻了声音,“到时候每天都有练不完的魔法和看不完的书,现在不用那么着急学习也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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