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学园]近水星星先得月》言言和煦

216、千年之前02

　　“话是这么说……”孔胧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就算他们真的想来求你，也不可能找到这里吧？”
　　太阳故乡外的结界是他建立起来的，为了保证安全，且尽量避免被长老会那边发现踪迹，除却他们三人能够打开入口封印自由出入外，哪怕是被庇护在这里的人们都没法和外界联络，因此他们也无从知晓具体的位置。
　　但听九伊刚才那句话，却像是笃定对方一定能够找到自己似的，这让孔胧不禁觉得有些疑惑。
　　而听见这一问话九伊并没有直接回答，只转过目光看向了洛汀。
　　“他们能找到的，对吧？”
　　洛汀微抿嘴唇，轻轻点了点头，答了一声“嗯”。
　　孔胧霎时意识到了什么，沉着目光看向洛汀，“什么意思，你把太阳故乡的位置泄露了？”
　　接话的是九伊，“我想洛汀应该只是给了对方能够联络我们的机会。”
　　“……为什么要给？”孔胧眉头紧锁，一瞬不瞬地盯着洛汀，“你明明知道我们早就和夸克族势不两立了，难道想要背叛太阳故乡吗？”
　　“不是的，”洛汀应，“我不会背叛太阳故乡。”
　　“那为什么——”
　　“因为洛汀知道我不会真的对夸克族不管不顾。”九伊轻声答话。
　　孔胧闻言震住了，怔怔地转过头来看她，“九伊……”
　　九伊微叹一口气，“对不起，是我当初在离开时对洛汀说过，如果夸克族出了什么事，希望他能够通知我。若是我能够做到的，那么我会借他的手给予那边帮助。”
　　“……所以这就是他总是在外不回这里，甚至从来没有和那边的世界断了联系，你也毫不在意的缘故？”
　　“一半一半吧，”九伊答，“本身洛汀就没有和长老会那边彻底闹翻，所以也没必要让他一直被束缚在太阳故乡里。”
　　却不想这话让孔胧眼瞳蓦地睁大，下意识地呢喃出声：”在太阳故乡里……你觉得被束缚了吗？“
　　她觉得在他身边……是被束缚住了吗？
　　——当这一个可能性浮上脑海的那刻，孔胧感觉到胸口微微一窒。
　　九伊闻言怔了怔，随即意识到眼前人误会了自己的话，于是连忙道：“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正苦恼该如何解释的时候，便听见洛汀无奈笑着接话，“九伊只是在说我而已。怎么两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容易胡思乱想？”
　　“……我才没有，”孔胧紧抿嘴唇移开目光，几秒之后，又不悦地看向洛汀，“所以你是把联络方式给了谁？”
　　“放心，是当时保持中立的希尔一派，”洛汀答，“也是他向我透漏的赤月浩劫预言一事。我听到以后猜想九伊应该不会坐视不管，所以在回来前给了他传声铃。”
　　“哦。”孔胧垂下眼帘低低应了声，余光瞥见九伊因洛汀的话而缓缓点头似在表示赞同，那瞬间漫上心口的复杂情绪让他禁不住握紧了右手。
　　——这种不用言说就能一直遵守的默契真让人碍眼，可偏偏他又对此无可奈何。
　　如果洛汀不曾回来就好了……孔胧在心里想，但转瞬又为自己竟再一次起了这种卑劣的念头而忍不住自我厌弃起来。
　　“那我们现在就只能等外面来消息了？”为了不让那点带着嫉妒的阴暗想法继续蔓延，孔胧接着讲回了刚刚的话题。
　　九伊点点头，“嗯，既然长老会已经开始向各界求援，那么我想最晚明天应该就会收到希尔的传声。”
　　顿了顿，她转向洛汀，“这段时间里我们这边的调查也不能中断，正好你回来，就拜托你帮忙去安抚一下村民，已经连续两晚发生失踪事件，他们现在一定很慌乱。”
　　自己要抓紧时间尽快查出消失的那两个孩子之间的关联，一时半会儿腾不开身，而孔胧的性子又不擅长去安慰人，所以只能让洛汀出马了。
　　“交给我吧，”洛汀温和答，“而且我也是太阳故乡的一份子啊，不用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提就好了。”
　　“等你什么时候真正把心定在这里了再谈什么一份子吧。”孔胧忍不住道。
　　然后便在下一秒听见九伊无奈地唤他，
　　“胧——”
　　“……当我没说，”孔胧微抿嘴唇，移开目光，“我去威尔家重新问问情况。”
　　说罢，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九伊看着他那稍显落寞的背影逐渐远去，微叹一口气，随后看向洛汀，“他那只是气话而已。”
　　“我知道，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洛汀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不过我也能理解他，我的立场看上去的确有些模糊不清。”
　　“但你不模糊不行啊，家族那边总不能真的断绝关系，”九伊接话，“其实胧也知道你同时维持两边的关系很辛苦，只是别扭没提。上次重设太阳故乡结界的时候，他还把召唤入口的旧咒语一起设置进去了，就是怕你到时如果回来了会没法通过。”
　　“毕竟那家伙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啊，”洛汀笑了笑，忽而想到了什么，看她，“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九伊有些懵。
　　见她好似完全没听明白的模样，洛汀愣了愣，随后微微一笑，答了句“没什么”。
　　说完，转头看向门外，轻声呢喃，“看来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啊。”
　　这让人听不清的话令九伊疑惑起来，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洛汀又说起了赤月浩劫的事，她便暂时将这事放下，重新和他讨论了起来。
　　入夜。
　　因为已经连续两晚出现人员失踪的事件，所以太阳故乡内人心惶惶。即使洛汀傍晚已经出面安抚了一番，但当黑夜降临之时，他们还是忍不住害怕起来，纷纷拉着自家孩子一齐来到了村子中央的小广场，准备挤在这边等待午夜过去，确保没事了再回家。
　　孔胧认为这样做根本没什么用，而且万一又有人受到赤月影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话，反而会让恐惧更加升级。但九伊想既然大家觉得聚在一起会更有安全感，那便由着他们去好了，贸然阻止的话可能引起不好的情绪反馈。
　　“我知道你讨厌吵，待会儿可以不用一起守着，洛汀说过了午夜，赤月的影响就会消失，那时候我再让他们回去。”九伊说。
　　“我也没说我不留下，”孔胧闷声接话，随后道，“而且就算过了午夜，他们估计也还不敢回家。”
　　“那也没办法，”九伊微叹一口气，“谁都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消失的人。”
　　“你害怕吗？”孔胧看向她的眼睛。
　　九伊想了想，点头，“害怕。我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没有做完，如果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消失了，那么之前的所有努力，和往后的所有期盼，就全都会跟着一起被摧毁掉。”
　　“果然在你心里，排在第一位的永远都是理想。”孔胧笑了笑，微眯的眼眸之中划过了一丝说不清是黯然比较多，还是无奈比较多的情绪。
　　而听他这么说，九伊也弯了弯眼眉，自我打趣道：“毕竟我可是全夸克族公认的‘理想主义者’啊。”
　　“但他们起这名号是用来嘲讽你的，”孔胧有些不开心地接话，“你怎么还一副坦然接受的样子？”
　　“因为他们确实没说错啊，”九伊偏过头，看向不远处广场上那正热火朝天搭建大棚子的众人，声音放低了些，“毕竟‘试图创造一个让光明和黑暗最终互相融合归一，让世界变回原来的样子’这种事，光是听起来就很天方夜谭，更不用说真正实现了——也难怪没有人能接受。”
　　“九伊……”听出了她话里的些许落寞，孔胧微抿薄唇，随后毫不犹豫地接话，“别人信不信接不接受都没关系，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知道，”九伊扬起唇角笑看他，“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和洛汀，或许我也没有办法撑下来，太阳故乡也不会存在。”
　　正要为那半句“如果没有你”而心跳加快的孔胧，在听到后面接了个“洛汀”时，神情霎时恢复如初。
　　随后他转开了目光：“但其实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绝对会一直坚持自己想要做的事吧？放弃这种事肯定不会出现在你身上。”
　　九伊闻言，笑而不语。
　　忽而想到了什么，又问他：“对了，你刚刚问了我害不害怕，那你呢？”
　　“我跟你一样啊，”孔胧抱臂往门框上一靠，目光同嗓音一起低了下来，“我也有很多很多想要做的事，在心愿达成之前，我也不想平白无故消失。”
　　“心愿？”九伊微微一怔，“是什么，我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过。”
　　她知道孔胧作为纯种精灵族，其实对于黑夸融合这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根本没多大兴趣，会开始支持她的原因除了彼此从小一起长大让他愿意情义相挺外，给的主要理由是“因为我是一个没有理想的人啊，看到你为了想要做的事情能有这么坚定的信念，不知不觉就被打动了，所以愿意追随你”。
　　这个回答很真诚，加上孔胧一直以来随心所欲且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所以九伊虽然一开始不愿意让他卷入这场风波，最后还是在他不断地坚持下接受了。
　　而现在，曾经说自己没有理想的他忽然有了心愿，这让九伊感到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