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学园]近水星星先得月》言言和煦

202、想法

　　乌克娜娜闻言，看着谜亚星低垂的眉眼许久，伸出掌心轻轻覆上他置于桌上微微收拢的拳头。
　　“你已经在你的能力做到最好了，”她说，“而且我的期待你都回应了，不是吗？”
　　谜亚星微微一怔，忍不住抬眸望她，“……我满足了你的期待吗？”
　　“满足了，”她点头，随后弯起眼眉一笑，“不要把别人当作标准，我想看见的只有你而已啊。”
　　“你想看见的……只有我？”谜亚星失神地重复了一遍。
　　顿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浮上了他的脑海，像绚烂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蓦然炸开，转瞬又化作了点点星光落在冰冷汹涌的海面之上。莫名的酸涩感爬上了鼻尖又流转回胸腔，没有想哭，只是觉得心口涨满了许多想要倾诉却无从提起，满是喜悦又满是遗憾的遥远情绪。
　　如果前世的我也能拥有这句话，如果那些让我和你感到悔恨的事都未曾发生——
　　他很想将把这个可能性都说出口，但心里却明白如果没有那场红月和那本书，现在得到的一切便不可能会实现，更遑论听见乌克娜娜这一句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去期盼的告白。
　　于是最终谜亚星也只是垂下了眼眸，低声开口：“我有点理解命运到底是什么了。”
　　“嗯？”乌克娜娜不解他怎么会提到这个。
　　谜亚星便看向她，“命运就是，无论幸与不幸，任何可能都会发生。”
　　这回答让乌克娜娜愣了一下，“我好像是第一次听见你这么认真深刻地说出一句非常普通的道理。”
　　她还以为这个聪明脑袋智之星要用一长段理论来解释刚刚那句听上去就很高深莫测的话，因此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而谜亚星只是弯起了眼睛，笑意盈盈十分轻松的模样，“因为这就是一件非常浅显易懂的事嘛。”
　　只是以前的他不愿意接受那样残忍的命运，所以即便过去了十年也没法与红月和解，但现在——
　　“我开始期待往后的每一个可能性。”
　　他翻过掌心将乌克娜娜的手握住，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指间的那枚透明银戒。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乌克娜娜感到了几秒的茫然，还没来得及询问的时候就听见他接着说：“孔胧获得了《时间之痕》所转移过来的能量之后拥有了可以离开宝石项链的机会，我想他这两天应该就是去为九伊的复活做准备之类的。”
　　“你话题转得也太快了。”乌克娜娜懵懵接话。
　　不过谈到正事她也很快反应过来，收回了手后说：“所以他在能量转移的那天就已经从书里获取到了复活九伊的具体操作方法，现在开始行动了？那我们岂不是慢了很多步，万一他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还来得及阻拦吗？”
　　顿了顿，她忽而想到了什么，低声自问。
　　“或者说……我们真的应该阻拦吗？”
　　毫无疑问，乌克娜娜是同情九伊的，所以才会对这一次的行动感到分外犹豫和纠结。
　　一方面她不希望乌拉拉或者夸克族人受到伤害，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如今本身就是逆转时间才重新活着的，但对于同样渴望改变一切的孔胧加以阻挠，是否又太过自私。
　　“娜娜，会有这个疑问，是因为你觉得所有人都能批判孔胧做得不对，只有重生的我和施法的你没那个立场吗？”谜亚星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开口便一针见血。
　　乌克娜娜微抿嘴唇，点了点头。
　　“说到底，我们在做的不也一样是有可能危害他人的事。”
　　“可是这一次逆转所改变的不止是我和你，”谜亚星说，“或许确实会对一些人有影响吧，但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救下很多很多的人。包括莉卡、蓝宝、乌拉拉，还有太阳故乡里那些同样会因红月而消失的人。”
　　“可九伊如果活着，能做出的贡献肯定比我们大，不是吗？”乌克娜娜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了自己交握的手上，“她拥有破解红月的能力，有强大的魔法，说不定还能把洛汀从书里拯救出来。而且如果她开口，孔胧肯定也会愿意为了她而放弃对夸克族的敌视。这样我们这边就会多三个更强大的盟友。”
　　说着她叹了口气，“我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谜亚星见状开口：“其实你不需要考虑那么多的，九伊已经给了你答案了不是吗？”
　　“答案？”乌克娜娜微微一愣，随后脑海里响起了昨天在花海时，从水晶棺里传来的那几道空灵的嗓音。
　　谜亚星看她忆起来了，便继续说：“九伊残留的意识一直存在于那里，她是最了解孔胧想要做什么的人。如果她认为复活的计划是正确的，就不会让你去阻止。”
　　“你说的……也有道理，”乌克娜娜接话，“无论怎样，都该尊重九伊的意愿。”
　　“所以嘛，你完全不需要有负担。”谜亚星摆摆手。
　　乌克娜娜缓慢点头，接着想起了什么，抬眼看他，“你好像忘了跟我说复活术到底和乌拉拉有什么关系。”
　　“对哦，”谜亚星也才反应过来，随后抬起食指推了推眼镜，“没办法，脑袋太聪明了就很容易发散思维。”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脑袋。
　　乌克娜娜不禁失笑，“好了，快说吧。”
　　“好，”谜亚星再次恢复了严肃的面容，“之前我说九伊的尸身无法做到不腐化，所以要想让她复活，孔胧就必须为她再造一个躯壳。但凭空造出一个躯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在怀疑，孔胧会不会退而求其次，不选择再造而是直接——”
　　他犹豫了几秒之后，看着乌克娜娜越发拧紧的眉心，缓缓接着道：“直接把乌拉拉作为容纳九伊魂魄意识的躯壳。”
　　这话一出，本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的乌克娜娜感觉自己心脏彻底被揪了起来，她“腾”一下站起了身，瞪大的眼瞳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怎么可以！”
　　“冷静，娜娜，”谜亚星也瞬间站了起来，迈步到乌克娜娜身边抓住她的手腕安抚，“这只是猜测。”
　　“……但你的猜测从来都很接近真相。”乌克娜娜僵硬着神情坐下。
　　谜亚星先是朝周遭几个诧异看过来的学生们摆手表示没事，随后才重新坐回了对面。
　　“对不起。”再开口时乌克娜娜已经压下了语气中的冲动。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谜亚星笑笑，“要是孔胧要算计的对象变成你，我估计会更加失控。”
　　“……”乌克娜娜没有回答，似乎还没能从刚刚那令她震怒又恐惧的猜测中完全冷静下来，神情仍然紧绷，
　　谜亚星见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应该用更迂回委婉的方式才对。
　　但现在去想这个也毫无用处，于是他在思考了会儿找补道：“其实不管孔胧要用什么丧心病狂的方式来完成复活九伊的计划，现在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在明处了，那么只要我们不断追踪监控他的后续行动，就可以在所有糟糕结果发生之前阻碍掉。”
　　“阻碍得掉吗？”乌克娜娜垂下眼帘，置于桌上的右手五指捏得紧紧的，“只要焚莲咒印一天没被破解，乌拉拉就一直会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那个咒印只是一种契约，不是强制性召唤魔法，也不能束缚乌拉拉的行动，那么只要乌拉拉一直被我们保护在学园里，孔胧就不能——”
　　“可她会疼。”
　　乌克娜娜抬眸望向谜亚星，墨玉一般的眼瞳里盈上了一点微不可察的水光，微微颤动的同时好似隐隐在压抑着什么。
　　“我不知道焚莲咒印施加给她的痛苦到底有多少，但我记得在前世，在红月降临的那一刻，我疼得以为自己快要死掉了。”
　　“娜娜……”明明是很轻的声音落在他的耳中，谜亚星却在刹那间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用力捏住了一样，胸口堵得难受。他怔然叫了一声乌克娜娜的名字，张口后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终他沉默地站起了身，走到乌克娜娜身旁的位置坐下，将她的右手紧紧攥在自己掌心。
　　他没办法对乌克娜娜道出那句轻飘飘的“都过去了”，只希望她能明白无论曾经如何，未来他都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并且不会让类似的苦难再次发生。
　　而乌克娜娜在垂下眼帘静默许久之后，低低地开了口。
　　“谜亚星，你说，咒语是可以转移的吗？”
　　谜亚星闻言指尖一颤，随后紧拧着眉心转头看向她，“娜娜，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乌克娜娜偏过目光。
　　那明显逃避的模样让谜亚星的心愈发沉了沉，他将乌克娜娜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声音有些僵硬地开口。
　　“我不许，无论你刚才想做的是什么……我都不许。”
　　“谜亚星——”乌克娜娜看了过来，但只张口叫了一声名字便被打断。
　　“我会做到的，”谜亚星凝着她的眼睛，像是在说服她也像在说服自己，“解开焚莲咒印也好，破坏孔胧计划也好，我都会做到的，无论如何都会做到的……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有任何伤害自己来救其他人的想法？”
　　乌克娜娜同样目光不移地看向他，“可如果只剩下这一个方法了呢？”
　　“但这根本就不是方法啊，”谜亚星急切接话，“就算你把咒印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但那道契约也还是存在不是吗？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减轻谁的痛苦，而是让这个威胁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