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学园]近水星星先得月》言言和煦

133、到来之人

　　乌克娜娜闻言怔了怔，好似想到了些什么，忍不住望着月开了口：“你在等……谜亚星吗？”
　　她曾经短暂阅读过重生秘法的前半部分，知道实施扭转时间的魔咒所需要的先决条件之一，就是被赋予重来使命的那个人一定要在现场。
　　即便乌克娜娜知道既然时间线已经重置，就代表谜亚星最终一定会来。可这时候的月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吧？阁楼已经被废弃，她作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在这里徘徊了那么多年，或许早就经历过了无数遍看着朋友站在自己面却张口无法沟通、伸手也得不到拯救的痛苦。
　　即便这样，她也仍然对谜亚星……或是想象中那个新的未来抱着希望吗？
　　这个认知让乌克娜娜觉得胸口一滞，心脏也沉甸甸的坠得她难受。
　　无法被听到的问题注定得不到任何答案，乌克娜娜只能看着对自己的存在一无所知的月走回书柜将书本放好，然后继续安静地度过属于她一个人的无比漫长的一天。
　　年少时的初遇太过短暂，让乌克娜娜没办法切身体会月的孤独，直到多年后的今天，她以长大了的姿态和这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重逢，却再也无法与之交流的时刻，才真正明白“被世界遗忘”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当初你在这里看着阁楼外的所有人，是不是也和我现在看着你是一样的心情呢？”在再一次收回了无法触碰到月的手时，乌克娜娜轻声呢喃。
　　她总是忍不住想要开口和月对话，即使知道眼前人分明什么都听不见。可她还是在重复着这一毫无意义的行为，努力地想要告诉对方没关系的，再等等就好了，只要是期盼中的未来就一定会在某一刻降临，因为她就是时间被逆转之后的见证。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直到嗓子开始变得沙哑，眸光也逐渐染上了几分麻木和疲累。
　　后来乌克娜娜终于停了下来，她不再提起那些虚无缥缈无法落于实处的安慰，开始和月一样变得安静，然后默默地，做着和月相同的事情——
　　将一天大半的时间用来向窗外远眺，在心里猜测着囚笼之外的人经历着什么样的生活；在傍晚到月亮初升的时间里靠着墙壁发呆，回忆着过去所有的故事；等到窗外所有的光都熄灭了，只剩下月色照耀在窗台的时候，就回到那个阴暗狭小的角落躺下，对小蜘蛛道了晚安后，闭上眼睛陷入清醒的睡眠。
　　就这样毫无生气的日子持续了三天，乌克娜娜几乎以为她已然成为了一具失去灵魂而仅剩□□的空壳。
　　当从窗外渗透进来的阳光再一次为阴暗的阁楼增添几分光亮，乌克娜娜睁开眼，缓慢地起了身，目光在环视一圈四周后，落在了窗前所站的背影上。
　　月今天的“晨起”比以往早了些。
　　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没到上课时间，就已经传来了人群聚集的声音。乌克娜娜听见了动静，但并没想太多，只当是学生们或许有活动，便仍然躺着。但月却提前结束了“睡眠”，走到窗前往外看。
　　乌克娜娜走到她的身侧，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广场，但此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望着空荡荡的广场发呆。
　　这是她最常有的状态，所以一开始乌克娜娜并没在意。直到过了许久，她听见外面的大钟惯例响起清晨的第一道铃，而整栋教学楼却仍然无比安静的时候，才恍然感觉到了几分违和。
　　明明不是周末，为什么学园里好像没有人在一样？
　　乌克娜娜想到了半个小时前从广场传来的动静，猜测是不是有什么活动正在举办，所以刚刚那些吵嚷声是学生们在早早地集合。
　　只不过从现在学园里这么安静的情况来看，目的地似乎是在校外。从没有过类似经历的乌克娜娜不免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一场盛大的活动，可以让整个学园都能参与进去。
　　但眼下被困在阁楼里走不出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法了解到的了，所以乌克娜娜没一会儿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在轻声对月道了句“早安”后，便回到了阁楼的中央，半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面。
　　她在昨夜无法睡着、安静地回忆过去时，忽而想起了当年和月的约定——在自己长大后，会将记载着过去十多年里所发生的种种事情的日记放在阁楼。
　　虽然现在知道了月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或许那本日记根本就没可能出现在这儿，但乌克娜娜还是想要再找一找。
　　阁楼里的光线很弱，即使是白天也只比夜晚稍微亮了一点而已。好在经过几天的时间，乌克娜娜已经能适应这样的环境，所以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一处看起来有被撬开过痕迹的木板。
　　可是，该怎么打开？
　　虽然在课本上看到过隔空取物的魔法，但她当时打算先强化了自己的攻击魔法再去学其他的通用技能，所以只是扫了两眼就没再看了。而以自身现在的状态完全没法真正触碰阁楼里的任何事物，让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凝望那地上木板缝隙许久之后，暂时想不到其他方法的乌克娜娜决定先直接撬开试试。
　　于是她微抬右手，用极冰魔法在木板之上制造出了一块把手形状的冰，并使用冰冻术将它与木板冻结在一起，随后伸手捏住了冰冷的握把，试探性地向上提。
　　动作的一瞬间，“吱呀”的腐朽声响落入耳中，让乌克娜娜愣了愣。她以为是自己真的撬开了地面，但定睛看去时却发现手中眼前的木板明明纹丝未动。
　　下一秒，她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向阁楼入口处看去。
　　只见原来闭合得紧紧的阁楼大门被一只手向上打开，门板与地面连接的缝隙处的积灰落了下去，将来人呛得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咳嗽。
　　乌克娜娜听见那咳声后莫名感到心头一颤，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窗边的月。而她发现了这意外的访客，死死地注视着那道被打开的拉门。
　　终于，一道极为熟悉却又分外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人的眼眸之中，乌克娜娜第一次和月在同一瞬间张了口，怔怔地叫出了眼前人的名字——
　　“谜亚星……”
　　然而来人无法听见这一异口同声的呼唤，目光有些呆滞地环视了一圈眼前的阴暗阁楼。
　　他看起来正发着高烧，一张脸白得完全失去了血色，步伐也稍显不稳，缓缓走到了一张椅子前，不在乎那上面落满了厚厚一层灰尘，疲累地坐下后仰头靠向了椅背。望向天窗的双眼半睁着，瞳孔之中恍若空无一物。
　　乌克娜娜从没有见过谜亚星这样失魂落魄的状态，无论是今生，还是在那段恍如隔世的记忆里。
　　她忍不住向他走近，然而步子刚刚迈开，就听见他凝着那天窗发出了一声低喃。
　　“我又开始想你了。”
　　乌克娜娜的动作一顿。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谜亚星仍然在自言自语，染上病气的嗓音听上去软绵绵的，“艾瑞克结婚了……”
　　乌克娜娜闻言愣了愣，下意识转头看向窗边的月，见她面色未改，搭在窗台上的右手却已然紧紧捏起。
　　“就在那座专门修建的坎贝尔城堡，会举办一场从早晨就开始的盛大宴会，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是嘉宾，一起去见证那对全夸克星球最般配的新人，在今天，幸福地，喜结连理。”
　　乌克娜娜很难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样一种心情。
　　即便刚刚才恢复了所有前世的种种记忆，但在经历过重生的十二年后，那些过往对于她来说都已经太过遥远，除却失去爷爷和乌拉拉的痛苦无法放下，其他任何感情似乎都变得模糊了起来。所以现在听到有关于艾瑞克结婚的消息，乌克娜娜所感受到的只是不带任何复杂意味的讶然。
　　但月和她显然还是不同的。
　　即使曾经说自己已经看开了，也早就明白了“分量”这种东西永远只有家人之间的最重，可当真正意识到原来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最后还是牵起别人的手，完成他们曾经许下过的愿望之时，还是会觉得心痛的吧？
　　乌克娜娜望见月在垂下眼眸后弯起唇角很轻很轻地笑了，那样仿佛接受现状又仿佛释然的笑容让她不禁觉得心口微微发堵。
　　于是便转了方向想要朝窗台走去，却见月也迈开了步子，只不过是去到了低矮的书柜前半蹲下身，从上面拿出了那本厚厚的重生秘法，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阁楼中央仍然呢喃自语的谜亚星。
　　“如果当时，我早一点说出口的话。”他的嗓音因为生病而低沉模糊，但在无比寂静的阁楼里却让人听得异常清晰。
　　月轻轻地接过他的话，在他再次张口之时。
　　“可惜没有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相同的一句话在同一个刹那响起，却隔着两个丝毫无法交汇的时空。只有乌克娜娜全部都听见和看见了，却也只能默默地站在一侧沉默地旁观，因为她也被挡在了无形的壁障之外。
　　很痛苦不是吗？他们明明站在同一个天地里，却像是处在永远都无法互相触碰的三个世界。
　　乌克娜娜茫然地将目光从眼前的二人脸上掠过。
　　如果说谜亚星和月都属于她的过去，那么作为未来的自己就算真的改变了一切，真的达到了那个“如果”……现在所看到的这些景象、所感受到的遗憾，也就真的能够彻底消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