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学园]近水星星先得月》言言和煦

100、彼此的礼物

　　“没有没有！”璃娅忙不迭地摇头，“可是我们不同学部诶，这样也可以住一起吗？”
　　“没事的，明天我跟帕主任说一声就好了，如果他同意了的话，你就搬过来吧，我的房间会大一些。”乌克娜娜答。
　　听见她这么说，璃娅只好点点脑袋，“哦……那我等学姐你的消息。”
　　“嗯，”乌克娜娜点点头，“那我先进去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好。”
　　待目送璃娅娇小的身影缓慢离开后，乌克娜娜转回身，打开房门走进了黑暗的寝室。
　　她没有开灯，将手中的书随意地放在桌上之后便在床上仰面一躺，缓慢眨动着双眸，呆呆地望着那在昏暗视线中无法看清的天花板。
　　平静下来的思绪在这沉默自处的时间段里蔓延向了很遥远的过去，乌克娜娜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十多年前，在她第一次得知奈亚公主使命的那晚，爷爷对她说过的所有话。
　　年迈的老人仔细认真地教给她一个人在外的处世之道，告诉她离开家后无人照料的路应该怎么走，提点她在之后的人生里如何做到无愧于他人和自己。
　　那时候她便以为这一去就是永别，可事实却告诉她，所谓的分离全都是假的，她十几年来默默忍受着与亲人天各一方的那些痛苦，爷爷都看得见。
　　可他却不闻不问，甚至从来不让自己知道他的存在。
　　多残忍啊——
　　乌克娜娜扯动嘴角无声地笑了笑，然而微微合上的眼眸之中却满是落寞。
　　不知过了多久，楼外的喧嚣声随着渐深的夜色慢慢弱了下去，直到四周彻底归于宁静之时，乌克娜娜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身，抬眸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该到去阁楼和谜亚星会面的时候了。
　　虽然经历过傍晚在校长室里的那一遭，她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面对可能同样知晓真相的谜亚星，但已经约好的时间不能驳回，便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把准备好的礼物装进盒中，踏着缓慢的步子下了楼。
　　谜亚星已经在树下等着了，他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所以边插兜站着边兴致缺缺地微抬起手玩魔方，看见她出现，才将手中的玩意儿放回口袋。
　　“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少年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有些幽怨，“下午放学不等我，晚餐也没出现。”
　　“这不是来了吗？”乌克娜娜尽量想要维持自己的语调和平常一样轻松，但嗓音里还是掩不住淡淡的疲惫。
　　这一点细微的变化立即被谜亚星察觉到了，他微蹙起眉，“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些不开心，怎么了吗？”
　　“没什么事，”乌克娜娜移开目光，看向教学楼所在之地，“我们走吧。”
　　说罢，先行迈步向前。
　　谜亚星抿了抿唇，转身跟上。
　　“你有心事，”他脚下步伐不停，眼神凝在了乌克娜娜的侧脸，“而且是从魔药课那时候就有一些不对劲了。”
　　“嗯，有心事，”乌克娜娜知道自己不擅长掩饰心情，于是没再反驳，“但是今晚我不想提，谜亚星，先不要问了好不好？”
　　谜亚星闻言，那句即将出口的“可以跟我说的”便卡在了喉咙里。他沉默了几秒，微微叹一口气。

　　“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想要倾诉了，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会一直在的。”
　　后半句话的语调落得有些轻，乌克娜娜听了没有言语，拎着礼物盒的手却微微捏紧了一些。
　　之后便是一路沉默着来到了阁楼。谜亚星在地上点燃了四支蜡烛，再从书架的顶层拿来了野餐垫铺在地上，招呼着乌克娜娜坐下。
　　随着几人逐渐长大，本就狭小的阁楼便愈发显得拥挤起来，他们在许多年前就把原来的桌子和小床都搬离了这里，只留下几张椅子和一张大的野餐垫备用。
　　在面对面盘腿坐下后，谜亚星又从随身的小包里倒出了许多零食。
　　“别想那些让自己烦恼的事情了，娜娜，”他从零食堆里扒拉出了一袋酸奶，插上吸管给乌克娜娜递过去。
　　“收礼物的时候要开心才对，现在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暂时忘掉，然后等回去后再好好睡一觉，这样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或许你就会只记得今晚的开心，然后觉得前一天的不愉快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长串话，直到看见乌克娜娜慢腾腾地吸了一口酸奶后才弯起眼眸。
　　“好喝吧？”
　　感受酸甜浓郁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乌克娜娜垂了垂眼眸，低声答：“好喝。”
　　“那就好，”谜亚星笑了笑，给自己也拿了一袋慢悠悠地喝起来。
　　乌克娜娜望着他放松的神情，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心开始慢慢平静了下来，直到刚才还有些阴郁的情绪也似乎被口中那酸甜的味道给抵消掉了。
　　“你说得对，把烦恼留给明天吧。”她轻声说。
　　“嗯？”谜亚星没能听清这句话，抬眸望了过去，看见乌克娜娜把手中的酸奶放在一旁，伸手将小巧的礼物盒抱在了腿上。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乌克娜娜说着便要拆开盒子，被谜亚星见了后连忙制止。
　　“等一下等一下，”他连忙把酸奶放下，也拿过自己的礼物盒，“我们一起打开，这样就能同时收获惊喜了。”
　　乌克娜娜闻言忍不住一笑，“我可是看见过你送给诺安的那个小木偶，所以大概猜得到这个礼物会刻成什么样子，哪还有什么惊喜。”
　　“小木偶当然不会是惊喜了，”谜亚星一挑眉，“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会送额外的？”
　　不过看见乌克娜娜因为刚才那话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便也没去计较这个，而是稍显神秘地朝她眨眨眼。
　　“是一个你一定猜不到的东西哦。”
　　听他这么一说，乌克娜娜便想起了当时的对话，忽然觉得对比起来觉得自己的心意好像轻了一些， “可是我的只有小木偶。”
　　“没关系啊，”谜亚星毫不在意，“反正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不是你送了我什么，而是这个礼物是你送的。”
　　乌克娜娜闻言，轻轻点了头，“但我想……你应该也会喜欢这个的。”
　　“我肯定一百倍的喜欢，”谜亚星笑了笑，和她一样将自己的礼物盒微微捧在曲起的膝盖之上，“那现在，倒数三二一，一起打开。”
　　“好。”
　　三．
　　二。
　　一。
　　在互相目光的凝视之下，两人缓缓打开了自己手上的盒子，随后在视线触及对方盒中所盛放之物时，皆微微一愣。
　　只见谜亚星手捧的礼物盒中，层叠铺满的拉菲草之上摆着一双精致的银色半掌手套，在昏暗烛火的照耀下，似乎闪着一丝一丝的微光。
　　而映入他眼帘的，则是乌克娜娜菱形盒中安静躺着的两只小小的木偶：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男孩和女孩并肩站在一起，望向彼此的眼眸之中带着满满的笑意。

　　“这个是……我和你？”谜亚星怔怔地率先开口。
　　“嗯，”乌克娜娜轻轻点头，听见他的疑惑不禁反问，“不像吗？”
　　“不，很像，就是没想到你会刻两个，”谜亚星忙答，他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忍不住再次确认了一遍，“所以……这两个都是要给我的？包括你的小木偶？”
　　乌克娜娜再次点头。
　　谜亚星见状，有些欣喜又有些无措，伸出的长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左边乌克娜娜小木偶的短发，随后不知为何耳尖蓦地红了。
　　“把代表自己的小木偶送给别人，可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他故作正经地嘀咕了一句，但眼眸里的笑意却怎么都掩饰不住，“咳，不过也没事，就算被欧趴他们看见了估计也是见怪不怪。”
　　说罢，弯着笑眼把小木偶揣宝贝似的捧在手心，就这烛光仔细端详。
　　乌克娜娜看着他的动作，低声开口，“这个是留给你做纪念的。”
　　“什么纪念？”谜亚星正为这独特的礼物而心中欢喜，没有注意到她放轻了的声音，“纪念我们认识十二周年吗？”
　　乌克娜娜摇了摇头，低声开口，“以后……等我离开以后，它就代替我陪着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谜亚星含笑的神情顿时僵住，他抬眼看向乌克娜娜，见她低垂着眼帘望向自己手中的小小木偶，然而眸底却好似空无一物。
　　心脏忽然感到刺痛了一下，谜亚星抿紧嘴唇，深吸一口气。
　　“娜娜，如果你是抱着这种想法才决定把它送给我的话，那我宁愿不要这个礼物。”
　　他嗓音微沉，把小木偶放回盒中，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递还给她。
　　“你不是说，只要是我送的就什么都喜欢吗？”乌克娜娜没有接，眸光落在了纯白的盒面，“我做了很久的，想着把它做得更像我一点。这样就算是过了很多很多年，你也能通过它记起我的样子。”
　　“所以……你觉得我会忘了你吗？”谜亚星问。
　　“会的吧，”乌克娜娜答，脑海里自发地描绘出了曾在另一个世界遇见过的那道模糊轮廓，“当一个人死掉以后，有关她的一切也会慢慢地从别人的世界里消失，时间久了，她的声音、外貌都会变得模糊。最后……就再也记不起来了。”
　　独自徘徊在阁楼的月姐姐，大概就是这么被所有人遗忘的——甚至连自己都早已经记不起她的模样了。
　　乌克娜娜这么想着，撑在身侧的左手指尖微微捏紧。
　　一直注意着她神情的谜亚星看见她忽然落寞的面容，沉默许久之后，出声问，“你还记得爷爷和乌拉拉的样子吗？”
　　乌克娜娜闻言一愣，随即想起傍晚时在校长室的那一段对话，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糟糕情绪似乎又要漫了上来，但她并不想让谜亚星觉察出端倪，于是微微偏过脸。
　　“记得。”
　　“所以你看，你们分开十二年了，也还是记得对方不是吗？”谜亚星接着说，“不是所有人都会遗忘，只要是重要的人，就一定总是存在于内心的某个角落里。”
　　但也有人明明记得，也明明就在离你几步之遥的所在，却从来都不肯出面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