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腐烂的爱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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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猷一时间还没习惯自己重新恢复了实体，不自在的张了张手掌，他下意识的喊了顾言之的名字，却再没有下文。
“颜猷......”
顾言之以及走到他面前，伸手触碰他的侧脸。
不再是虚无的空气，却也不是温热柔软的皮肤，而是一片冰凉的寒意，犀角香最终不过是让鬼魂有了实体，却不能真正让他们活过来，他们比谁都清楚，可顾言之捧着他的脸，眼里的泪就没停下过。
或许很久之前，年轻的警官在法医眼里只不过是初恋的剪影，但现如今，颜猷只是颜猷，顾言之开始从别人的身上寻找颜猷的影子，颜姝的眉眼像他，警局的年轻人也像他，谁的身上都有几分颜猷的影子。
他在满世界的寻找颜猷存在的痕迹。
“顾言之，你做了什么？”
虽然这样问，但颜猷比谁都清楚，系统悄悄投放的数据会以特殊的形态让顾言之得到将灵魂变成实体的方法，燃起的白烟不仅仅为顾言之构筑一场美梦，也为颜猷的工作提供了突破口，但在顾言之面前，他依旧是那个被禁锢的灵魂。
“我带着你回来了，颜猷。”顾言之面向着洒落的月光，强硬的搂住颜猷的脖子，迫使年轻的爱人弯腰，虔诚的吻上去。
像是为了确认爱人的存在，又像是执拗的证明仅存的爱意。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就像你说的那样。”顾言之没有松开手，眼中含着星光，看着背光而立的颜猷，却终究撤下一只手，捂住颜猷的眼睛。
“别这样看我。”
他的爱人眼中毫无情感，即便是久违的拥吻也没有触动半分，颜猷就那样看着他，就像是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就像是打量着橱柜里的展示品，隔着无法破开的玻璃。
他的爱人依旧是二十五岁的年纪，可他已经三十三岁了。
不知不觉，他们之间快要有十年的差距了。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颜猷，你抱抱我。”
顾言之这样祈求着，把脸埋在颜猷的肩膀上，但颜猷未有任何动作，就像是听话的木偶，他顺从你的要求，却不会给予你回应。
室内寂静无声，月光洒下的渺茫希望，慢慢演变成绝望的悲鸣。
最终颜猷打破了僵局，死亡像是改变了许多，或许这就是事实，一周目时坠入爱河的警官早已死在深山的水渠中；二周目回归的，只是披着相同皮囊的报复者，颜猷并没有耐心去哄顾言之，冰凉的手掌突然掐住顾言之的脖颈，将人从他身上推开。
高大的青年俯视着顾言之，微微收紧了手掌，居高临下的威慑性和记忆里那个容易害羞的青年完全不同了，顾言之眼角微红，只是顺着动作扬起脖颈，感受着被钳制呼吸的感觉。
“顾言之。”
面无表情的颜猷和他的妹妹一样，像是蛰伏的猛兽。
“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他生，顾言之把他当作利用的工具和桥梁，踩着他的脊背去寻找失踪的爱人；他死，却连做鬼也得不到安生，剧情奔溃的一塌糊涂，原本早该和李成明相伴的顾言之，天天抱着他的骨灰盒藏在阴暗的角落里。
“因为、因为......我爱你啊——！”
法医睁大着双眼，从前吝啬说出的爱意如今像是延绵不断的溪水，像是决堤的河岸，像是崩塌的雪山，他重复的说着爱意，即使面色涨红。
【主角生命受到威胁】
在系统提醒颜猷的瞬间，他松开了手，顾言之咳嗽着摔倒在地面上，明明极度缺氧让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却还是伸手想要触碰颜猷。
“我，爱着你啊。”
但他低声下气的请求依旧没有回应。
“你不爱我，顾言之，说谎的人，会吞一千根针。”颜猷蹲下身，与他平视，以手比出枪的样子，抵在顾言之不断跳动的心脏上，点了点，“我去过地狱了，你猜猜，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反正他的话无从求证，鬼魂是最好的欺骗艺术家。
人们恐惧着他，恐惧着死亡，却又唾弃着生者的无能。
“没有说谎，真的没有！”顾言之扯住他的袖口，抓的很紧，但死去的人早已感觉不到疼痛。
他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真心，却不知道，自己的信誉早在扭曲的恋情的开端就已经全盘崩塌，起源于利用的感情，即使演变成真情，受害者也绝不可能再相信。
人不会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他颜猷也不能吊死在一个顾言之身上两次。
“那李成明呢？”颜猷眼里带着嘲讽，“你寻找了十年的李成明，现在在你这里又算是什么？”
颜猷抽回手，盖住顾言之的双眼。
“如果闭上眼，你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谁？是他，还是我？”
十多年的寻找，如果李成明是那样轻易就能放下的执念，颜猷这个角色就根本不会走上死路；顾言之根本没有办法真正的放下，即使在颜猷死亡的三年后，他依旧放不下李成明。
原本失控情绪的法医僵住了身形，嘴唇张合，却发不出音节。
颜猷撤开了手，静静的看着他。
“你看，有时候谎话说的多了，连自己也骗过去了。”
顾言之摇头，“不是、不是这样......”
“我怎么样也比不过李成明的，你知道的，一个是青梅竹马的知己爱人，一个是纠缠不休的后辈。”颜猷无所谓的耸肩，站起身，看着外面夜色渐深，“我以前是个木头脑袋可能想不明白，但我死后倒是明白了，你对我，最多只有愧疚，我理解你。”
永远留在二十五岁的警官像是想明白了很多，真正死亡的那几秒，他看见了人生的走马灯，有出生时父母的喜悦，有升学时家人的骄傲，还有喜欢粘着他的妹妹，他的人生原本已经足够美好。
但或许所有东西都标好了价格，他早早的拥有了太多的美好，于是在最后的几年，上天收走了高额的利息。
他付出的感情永远得不到回应，他的灵魂也无法解脱。
顾言之和颜猷被困在了没有出口的迷宫。
“如果我是你，我也会选择李成明。”颜猷面向窗外的月光，虚虚的在空中抓了一把，像是想要接住余晖的星辰，“我和你只有三年，算得上什么？”
内心不坚定的人无法反驳，机会从他指间一瞬间就溜走，他再也抓不到。
“我们还有未来，颜猷！”顾言之指着燃起的香，“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年。”
颜猷伸手碰上顾言之的眼角。
“我们没有未来了，顾言之，时间从不会对活着的人手下留情。”他再一次劝说，“去找李成明吧，你和他，会有很好的结局。”
故事里的结局确实如此，法医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爱人，一起相伴终老，年轻的警官就像是滑过的水滴，静悄悄的落在地面上，一点痕迹也看不到了。
原本，顾言之设想的一切美好的可能都被推翻。
那个年轻的警官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的不忠。
道士递给他的东西，原来是想要用最不可能的现实，把他的自信心打个粉碎。
沉浸在自以为是的美梦里的人叫不醒，也走不出来，唯有最真实的现实，才能把虚假的一切都粉碎的干净。
——
在三年前，颜猷牺牲后的半年，李成明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里。
失忆的青年头上裹着纱布，被登山的旅客发现并报警，对于自己失踪的记忆一概空白，唯一记得的，是他还在A大读医学，以及和顾言之是恋人这两件事。
那天顾言之，时隔十年再一次见到李成明，坦白来说，不可能会没有任何变化，他们身上都在找不到当年青涩的样子，李成明像是个没安全感的小孩，蜷缩在病床上；而他因为颜猷的死亡而苍白的像个怪物。
当李成明知道时间已过去十年的时候，顾言之在他脸上看到了末日般的神情。
“那我们呢？言之，我们呢？”
他当时是李成明崩溃前的最后一根引线。
眼前是十年前的恋人，顾言之还是没有办法狠心。
“我们，十年没见。”
含糊的话语，是自私的卑劣者。
他就是想要所有的贪心的人，一边放不下十年来的执念，一边渴求着后来者的赤诚。
——
颜猷知道。
什么都知道。
“我努力过了，顾言之，几乎已经放弃了我的所有。”月光下的警官皱着眉，那双会可怜巴巴看着他的狗狗眼里只剩下浓浓的疲倦，从前的赤诚真的一点儿都没有了。
会提着早餐等着他的颜猷，会在下雨天等待他几小时一起回家的颜猷，会在高兴的时候像狗狗一样撒娇的颜猷。
都成了顾言之记忆里褪色的图画。
自颜猷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就再也没有笑过。
那些因为青年不退缩的热诚而缓慢构建的童话，终于因为伪善者的自私坍塌，二十五岁的警官再也不会等他，他也再变不回三十岁的法医，发间的白色，漫上的细纹都在告诉他，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的可能了。
错位的爱情开端，演变成错位的时空和他们。
像是失控的琴键，奏鸣出不可能的旋律，他们成了黑白琴键。
贴的再近，也绝不可能交融。
在爱人真正回来的这一天。
他再一次确信，
那颗炙热的心脏和他的主人一同死在了那年的寒冬。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腐烂的爱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