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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不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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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的大奖还是被肖扬拿到了,林素气得要死,半夜都在咬被角,恨不得撕了肖扬,大家都知道肖扬赢得不光彩,但又说不出什么,讨厌他的人,骂他阴险狡诈,喜欢他的粉丝在弹幕点赞,说他机智灵活。
【别人都跟傻子似的,不抢也不骗,线索有限,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们不能让所有人都当笨蛋吧。】
【支持肖扬,这样综艺才有看头!】
林素看到评论的时候,跟季阮吐槽:“明明已经提醒过大家小心肖扬了,怎么乔露露还把自己的线索告诉他,要不是她最后的那个线索,肖扬不可能拿第一的!”
相比之下,季阮并没有那么耿耿于怀,从综艺的角度,出片出戏比规则更重要,不然节目组不可能找肖扬这种人来,他就像沙丁鱼里的鲶鱼,打破了某种平衡。
“导演说,陆哥得后天上午才能回来。”林素巴不得让肖扬赶快消失。
季阮枕着手臂听他汇报陆执的行程,数着手指头倒计时,他弯了弯唇角,没多久就在林素的念叨里睡着了。
日有所闻,夜有所梦,梦里半空漂浮的全是陆执的名字,有泡泡形状的气球,还有彩带,季阮站在这片喧闹的景象里,忍不住笑起来。
翌日早起,季阮心情还不错,久违的舒朗,可惜这份平和被肖扬打破了。
汪询:“每个组今天要完成各自规定的任务,任务结束,积累相应分数,完成最快的组,额外有奖励,最后一名,会有惩罚。”
大家已经被折磨得没脾气,听到惩罚两字都麻木了,纵观前几期,最后一名很有可能吃不上饭。
汪询把手里的任务信封分配下去,又道:“昨天肖扬和梁右然组获胜,你们可以商量指派其它队伍帮你们完成任务。”
林素想到了个关键点:“如果帮他们完成任务,自己组的任务岂不是没时间做了,那肯定要最后一名的呀。”
汪询道:“这就要你们自己商量了。”言下之意,节目组不提供场外援助。
梁右然沉默但却是个老实人,谁都不愿得罪,就跟肖扬说:“不如放弃,我们自己做任务。”
肖扬抬眉:“我们昨天辛苦赢来的奖项,凭什么放弃?”
他转头就对导演说:“我已经有人选了。”随即指向右侧的一队,道:“就让季阮季老师帮忙吧。”
季阮已经隐约猜到这件事会落到自己身上,昨天两人有些龃龉,肖扬为了出气什么都做得出来,林素本身就讨厌肖扬,听他说完,气得脸和脖子全红了。
“不行!”
但抗争无效,在恶势力的对比下,显得他们组两人弱小无辜又可怜。
季阮安慰他:“我会尽量快点做。”
林素这回连眼圈都红了。
肖扬组的任务是清理羊圈,顺便帮忙放羊,季阮不怕脏累,他以前在农场干活,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只不过清理的是牛粪,说不清哪个更难熬,幸好现在是春天,不是夏天,否则鼻子就遭殃了。
梁右然不忍心,要去和季阮一起做,被肖扬拉住,道:“咱们还有其它事情要做,你先去菜地,不用管他。”
又道:“我在这里就行。”
梁右然被他指挥去摘菜叶了,临走时他犹豫了一下,跟肖扬说:“你记得帮季阮一把。”
肖扬冲他摆了摆手。
【啊啊梁老师你不要走,你们队只有你一个人是老实人啊!肖扬肯定不会帮季阮的!】
【我猜也是,我虽然是肖扬粉丝,但也有点不忍心,羊这么多,不会都让嘉宾打扫吧,节目组太狠了。】
【不是节目组狠,我谢谢你,分明就是肖扬傻X!看完直播,肖扬一生黑!】
正如网友所料,肖扬没帮季阮的忙,季阮戴着口罩手套,把食物残渣和被污染的草垫先清扫出去,又根据主人家的提示,更换干净的草垫,并把食槽水槽用高锰酸钾消毒。
第一个羊圈清理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做完了,但从第三个羊圈开始,季阮的清扫速度明显减慢,羊群围着他咩咩叫。
弯腰再抬头,不知会撞到哪里,肖扬靠在栏杆外面,边啃苹果,边道:“季老师还挺专业,我这回是请对人了。”
说风凉话不嫌烂嘴。
见季阮不理他,他还学狗叫,惊扰羊群,这些羊怕狗,慌得在羊圈里四处跑,一只母羊吓得撞在了季阮后腰,季阮猝不及防被撞倒,跪在了水泥地上,这一下很重,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膝盖上,膝盖钻心的疼。
肖扬趁着镜头没拍到他的脸,嘴上道:“对不起,我闹着玩的。”季阮见他脸上毫无歉意,就明白他在作秀了。
他稍微缓了缓,重新站起来,把自己的任务完成,肖扬还嫌不够,径直拿了工具走进羊圈,一边捣乱一边跟他道歉。
弹幕已经炸开锅了。
【救命,肖扬这种人怎么还会有粉丝,都是超雄基因吗?】
【季阮小天使受了老大罪了,都怪节目组制定的破规则!】
【没人来管管肖扬吗,明目张胆欺负嘉宾,我要是季阮,当场报复回去!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打他!打死他!】
所有的弹幕和评论,不只节目组看到了,远在他乡的陆执也看到了。
他马上要进行拍摄,能看手机的时间不多,节目组也不是24小时直播,只有在嘉宾做任务的时候会打开直播间。
陆执听说节目组请了肖扬的时候已经晚了,他只调查了本季固定的MC,没有关注飞行嘉宾,等肖扬开始作妖,他才感觉事情不对头。
他让陆雯找来了关于肖扬的各类新闻和黑料,越看脸越黑,甚至对汪询及整个拍摄团队都产生了怀疑。
他原本以为汪询是个有综艺梦想的人,没想到会走流量路线,为了达成主要投资公司的对赌协议,冒险启用这类争议明星。
陆雯说:“我观察了这两天的直播数据,肖扬引来了不少骂战,但数据很好看。”
陆执抱臂在胸前,沉声道:“你去挖一挖这人之前的事情,去网上主流媒体上做个专题。”
陆雯不以为然,道:“用不着吧,这人只上两天综艺,和咱们没有交集,我建议还是少理会这种人,免得沾染麻烦。”
陆执垂眼盯着手机,画面里,镜头扫过季阮的手,半个手掌都是脏的,隐约露出血色。
他以为季阮会立刻还手,又意识到他们在拍综艺,不是在校园里,被人打一闷棍可以直接还回去,镜头里是要忍耐的。
那么,镜头看不见的时候,季阮应该会打回去吧?他胡乱猜测,深深呼吸,勉强抑制住自己扔下工作直接飞回去的冲动,将这个想法往后压了压。
“去找找,肖扬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他的事不解决,会影响整个综艺的口碑。”
陆雯不认为这件事很重要,但看陆执这么坚持,也说出了几分道理,于是就找人去办了,等吩咐完再回来,她仔细一想,起了些疑惑,道:
“我觉得你自从上了这档综艺,就有些不对劲。”
说不出具体的,就是管得闲事变多了。
前两天还让她盯着网上舆论,把其它嘉宾的负面评价收集起来,集中处理,说实在的,离开综艺以后,嘉宾们会不会再联系还不一定,大家在娱乐圈的地位不同,悬殊过大,往往再无交集。
这次肖扬的事也是,他在综艺上欺负谁,口碑怎么样,要么肖扬自己的公关团队去洗白,要么综艺雇水军去处理,跟陆执完全没关系。
陆执管这些闲事做什么?
陆执望着窗外,肩膀微塌,半晌,陆雯听他道:“嗯,我也这么觉得。”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
陆雯蹙眉看向他,眼神分明在说:你有病?
陆执漠然以对。
季阮忙了一天。
接近傍晚,他才把肖扬组的任务全部忙完,林素也累惨了,要不是其它两组帮忙,他今天铁定干不完,然而就算完成了,他们也是最后一名,两人晚饭是讨来的馒头加咸菜,朴实无华到令人落泪。
综艺效果拉满了,嘴和胃受了大罪,季阮闻了一天的羊圈味,一点都吃不下,他只吃了一口,就去洗澡了,等洗完出来,便听其他人说陆执回来了。
季阮怔了怔,以为听错了。
碰到的摄影师说:“陆老师赶了晚班飞机过来,据说为了不耽误明天的拍摄,真是尽职尽责。”
大家都在吃饭,季阮在楼上远眺,没看见陆执的影子。
他今天实在太累,有种手脚脱力的疲惫,他没有停留多久,就跟节目组打了招呼,回房间休息,节目组体量他,终于温柔了一回,撤掉了跟拍。
季阮索性用换衣服做借口,把房间里安置的镜头也罩住了。
扑进被子,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中途似乎有人进出,季阮听见了,但睁不开眼,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天色已然全暗。
季阮缓了好一阵,才从床上爬起来,他摸黑点灯,开关打开的瞬间,看到自己的床头柜上多了一堆东西。
各种零食赫然摆在眼前,季阮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哪来的?他拿起曲奇饼干看了好几眼。
节目组不让私自买零食,嘉宾们这几天全部乖乖听话,谁都不敢顶风作案,是哪位勇士敢于挑战节目组底线?
下一秒,他条件反射般朝镜头看去,确认室内摄像机始终被遮住,才松了口气。
会不会林素偷偷买的?他们组今天是最后一名,林素早就气疯了,很有可能做出这种暗度陈仓的事情。
季阮猜不到林素是怎么运进来的,不过为了不辜负美食,解救未来吃不饱饭的自己,他抱起这堆零食往柜子深处塞。
藏妥当,他洗了把脸,离开了房间。
楼下不知怎么乱糟糟的,还传来急救车的鸣笛声,乱成一锅粥。
二层有两个摄像大哥在尽头聊天,他问了问下面的情况:“出什么事了?”
其中一个摄像道:“肖扬洗完澡起了红疹,有可能是皮肤过敏,被抬出去了。”
季阮惊异之余,有些意外,手揣在兜里,那里放着一个盛满辣椒籽的小瓶子。
“是吗?”
摄像师这两天曾经跟拍过他,见识过肖扬的嚣张跋扈,自然向着他:“肖扬活该倒霉呗。”
季阮不动声色地松开手指,没有发表看法。
救护车又是抬人又是和节目组沟通,闹了足有四十多分钟,鼎沸的声响消弭,院子里安静下来,大家陆陆续续上楼,节目组因为这个小意外,暂停了晚上的游戏环节,让嘉宾们好好休息。
季阮没有迟疑,决定把瓶子里的东西处理掉。
他逆着人流下楼。
院子光线太暗,楼梯声控灯熄灭之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季阮还未踏进月光,先直直撞到阴影里的“一堵墙”。
陆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他咬着半截烟,见到他,随手熄灭,两人离得很近,季阮闻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不浓,夹杂着薄荷的清凉。
他被略显庞大的身影逼退,与他相隔一臂距离,陆执单手插兜,大马金刀地站着,就算夜晚,也是无人能忽视的存在。
这还是第一次。
两人自上了这档综艺,偶尔遇到也是巧合,季阮一直觉得两人地位差距悬殊、又不是同组,陆执没理由主动找他,没想到今天会等在楼下拦他。
季阮在陆执有形的视线中沉默两秒,终是主动开口,客气询问:“陆老师有事?”
陆执滞了滞,以为习惯了他的疏离,当面对峙却依然难以接受,他在该来与不该来之间徘徊,但事已至此,人已经站在面前,他终究不是个怕事的,便冷哼了一声,道:“你怎么回事,以前不是很能打吗,怎么不还手?”
季阮讶然抬起下颌,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满脸不解,问:“陆老师,我们以前认识吗?”语气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陆执愣住,嗯,怎么回事?
这回答,无论语气还是说法都透着诡异,陆执闻言眉宇收紧,片刻后,一字一句道:“你什么意思?”
静谧暗夜,唯有他们两人相对而立,不言不语便成了僵持。
陆执盯着面前人的眼睛,像要从里面挖出点自己期待的情绪,然而对方的眸光单纯清亮,似乎这句话是真实的,不掺任何虚假。
陆执以为自己会生气,其实不是,是想笑,很奇怪,就是纯粹想笑。
季阮在嘲弄他么?
谁给他的资格?
努力平复的心境被撕开一条裂痕,嘲讽的言语从心口滚上喉咙,嘴里如含着刀片,不吐不快,就在陆执开口前一刻,他听到了季阮后半句话,季阮说了声“抱歉”,道:
“我进过医院,以前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陆执闻言神思巨震,瞪圆了眼,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你说你失忆了?”
季阮无奈却认真:“差不多吧。”
陆执默然注视着他,沉默会滋生无数念头,除了错愕震惊,就是难以置信。
前男友突然重新闯进自己的世界,他独自煎熬着,忍着不去回忆、不去靠近分手的真相,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想替自己求个答案,没曾想竟得到这么一个说法。
失忆?他失忆了?
陆执陷入一片混沌,许久无言,季阮见他不说话,便想离开了,却听背后的男人冷笑一声,道:
“装,你继续装。”
季阮茫然回头,陆执上前一步,话从齿间钻出,那模样和森林里的野狼一般无二:
“之前装不熟,现在装失忆是吧?”
他挑眉,桀骜地俯视他:“你看我会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