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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   丁伟也没想到,王朵梅上了高中后会那么受欢迎。
      在沭城一中新校——举全县之力贷款1.7亿,连本带利偿还了几十年还未偿清,占地270亩的封闭式管理的高中校园里,他不止一次听身边同学提到她,每次提到她,要煞有其事地给她名字缀上“校花”的前缀。
      与丁伟最要好的他们寝室宿舍长是班上的“包打听”,中午蹲厕长达四十分钟,见足学校里各色叱咤风云的“人物”,听足了故事,蹲得两腿发麻才舍得出来。听回来的故事,绝大多数都是关于王朵梅的,哪个非官即商家的冒失小伙又情难自已地给她写情书了。
      “包打听”说:王朵梅眼眶真高,到目前为止,还没哪个小子能入她法眼。
      丁伟自以为对她无感,可放晚自习后与“包打听”一伙儿翻墙出去上网时,无意中听说王朵梅恋爱了,爱上了她们班叫姚波的大胖子,失神地从墙头上摔了下来。
      姚波丁伟熟悉,两人曾是初中同学,本地知名企业家的公子。向来讳莫如深的他,体检称体重像是毛猪过磅,医生报出二百六十斤的数字时,同学们才意外知晓这位魁梧莽夫富二代的真实体重。那是个即将富裕的贫困年代,多数人吃肉还靠吃火腿肠,肥胖成为极少数干部和大资本家子弟的外在名片。姚波走在校园里,扎眼得就像五花肉肉皮上的蓝色钢印,群众们远远地望他一眼,就会有强烈的饱腹感。
      姚老爷子是官商起家,往上两代都是县银行系统的干部,业余时间与人合伙弄了个工程队,承包建设项目,同时肩负县最大城中村的大姓姚姓氏族族长,黑白通吃,名利双收。招揽工程稳准狠,人称沭城招投标界的拼命三郎。丁伟此等普通家庭的孩子下雨天淋雨赶路,还在心中默念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时,姚波已经被老爹的进口A6子或老妈的黑色桑塔纳子一骑绝尘,轮值接回了家。这样的爹,给谁,谁都得飞扬跋扈。有这样爹的孩子,说喜欢谁,就是喜欢谁。
      “消息可靠吗?”丁伟仍不死心地问。
      “包打听”蹲在墙头上正往下跳。“可靠,性命担保,绝对可靠!”
      丁伟班夜间翻墙去校外网吧上网已经蔚然成风。班主任只顾着和班上漂亮的英语老师谈恋爱,不管学生。晚自习放学,班上的男生结伴翻墙,规模也从最初几个人,慢慢发展到几乎全班男生参与的多人运动。
      新校选址城南偏僻的村落,徒步到县城网吧要走三公里。十几岁的年纪,矛头小伙子们压根不知道累。几十个孩子手拉着手,拦腰截断夜里鲜有人迹的郊区马路,恣意地大声放歌。
      路上不止有风景,也有故事。走出教室,面对的是荒野中的茫茫黑夜。途径操场时,丁伟亲眼见过篮球架上挂着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鬼新娘,压得篮球架吱吱作响;走过校外的村间小路时,丁伟还见过路边凄凉的坟地里,有高大的黑色人影走动。当听到近期有割腰子团伙在沭城潜伏在城郊的苞米地里伺机作案的谣言时,他们当做牛鬼蛇神故事付之一笑,似乎什么也阻挡不了这帮人去网吧快活的脚步。
      “哎哟,疼死我了。”丁伟刚走了两步,就坐在地上,意识到刚才跳墙崴了脚。
      “包打听”眼看着上网的队伍将甩下他走远,不情愿再伺候坐地不起的丁伟,故作善意地说:“兄弟,你不行就回去。”
      “行,你去吧。我从前门回去。”
      “行,兄弟。但你可别把我们卖了。保安问你,你就说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就到学校外边了。哈哈哈!”“包打听”讲出这话,自己被自己的幽默逗笑了。
      “行,你去吧。”丁伟脚疼,没心思跟他开玩笑。
      “那我走了。”“包打听”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听脚步声,像是和大部队接上头了。
      丁伟不敢耽搁,怕寝室锁楼门,拖着伤脚,一瘸一拐地绕道学校正门。坐在椅子上打盹的保卫科大爷,习惯了荒郊野岭的茫茫黑夜,被敲窗,给他差点儿吓背过去。
      “谁!干什么的?”
      出于好奇,或者是骨子里的傻气,丁伟真就按“包打听”说的:“大爷,我是咱学校里的学生。我脚崴了,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学校外边了。”
      大爷平日里镇守学校的南大门,自认为在学生中颇有威信,做梦也没想到眼前从天而降的丁伟会给他讲玄学故事,披着外套走出他那温暖的传达室,用手电筒从头到脚照了丁伟好几遍,面色不悦地训斥:“这个点儿,学校都下课了,宿舍也关门了,你怎么出去的?”
      “我不记得了。我当时心情不好,眼前一黑,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脚就崴了,人也到学校外边了。”这句是实话。
      “你学生证呢?”
      丁伟犹豫着把学生证给他。
      老头扶了扶肩上的厚外套,握着手电照照丁伟的学生证,再照照丁伟本人,比照着学生证上的照片,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你先进屋。”大爷放丁伟进传达室,抬手就给教务室值班老师打了电话。
      那晚,值班老师是分管教学的李副校长。李校长听了大爷的汇报,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叫来了住在教师公寓还在睡梦中的丁伟班主任。
      丁伟看到平日里蛮横无理的班主任杀气腾腾地走过来,有些后悔跟保安大爷乱开玩笑。
      班主任即困惑又恼怒地骂:“你龟日的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我脚崴了,想回宿舍,大爷不让。”
      大爷大惊:“小伙子!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李校长慧眼如炬,看出了其中猫腻,执意与班主任一起送丁伟。
      就这样,一场震惊校园的通班半数学生上网大案无意中被告破。
      李校长连夜组织四辆昌河车和20名还在睡梦中的教干,把还在网吧酣战的22名同班学生拉回来。
      丁伟始料不及,他犯下的错误会引起如此大的骚动,大到足以载入学校史册,给这所建在建国初期,孕育清华北大名校学生无数的学校画上浓妆重抹的一撇。
      特事特办,学校召开了专题校长办公会,研究丁伟所在班级和班主任的处理意见。教育局局长兼学校党委书记李大广亲自到场,并主持。
      会后,丁伟所在的班级被拆散。班上的学生平均分配到其他班。班主任被调到艺体班担任普通任课老师,不再担任班主任职务。
      班主任恨死了丁伟,在得知校方处理意见后,正上着课,径直走进教室,拉丁伟起身,甩给丁伟两个耳光。班主任是关系户,家里亲戚在县中枢部门任要职,校领导对他法外开恩。看似严惩,实则保护。这家伙老实了两年,做出一点成绩后,又恢复了班主任身份,继续他的教育事业,继续毁人不倦。
      向来重视儿子教育的丁父,得知此事后,连夜给儿子办了转学。走之前的傍晚,丁伟百无聊赖,在宿舍躺到临近上课。宿舍通往教室的路上已经没了学生,丁伟望着灯光通明的教室和教室里攒动的黑色脑袋,心中甚是凄凉。
      他与王朵梅在校园里相遇。
      王朵梅刚洗了头,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
      天色渐暗,西天边操场的上空,那半轮落日彻底沉沦,漫天的繁星取而代之。
      王的眸子如火,光影璀璨,在高高眉骨下的深邃眼窝里扑闪,如同星空点缀着的明净苍穹。她为丁伟放慢了脚步,望着他。就那样望着,安静、温柔。
      丁伟与她近在咫尺,目光躲闪,任由心脏按照它的频率疯狂。
      “我要走了。”丁伟说得有些沮丧。
      “哦——去哪里?”王朵梅已经近到可以闻见发香。
      “二中。”
      “你要努力呀!”
      “哦。”
      王朵梅终是跑进了教学楼,留下丁伟,独自迎战黑暗。

      人间三月,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丁伟在二中稀里糊涂地度过了一年零五个月,硝烟弥漫的一年零五个月。
      午后,丁伟坐在谢四龙的摩托后座上,酒精的作用令他头痛欲裂。
      谢四龙喝的更多,可摩托骑得很稳,丁伟感受不到丝许的颠簸,风漫过耳畔,人仿佛置身在仲夏的麦浪里。
      丁伟与谢四龙在家属院门口作别,站在路沿石上斜着眼目送摩托车行远,方才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路边的杨树闭着眼睛呕吐。喝进肚里的酒精量不太够,丁伟酝酿半天无果,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只脚误踩了树下的一坨成年男子粪便。那是惊人的分量,丁伟四十四码的鞋完全陷落其中。意外带来了灵感,丁伟哇哇地吐,边吐边脑补,一个道德败坏的中年男子,如何在路灯熄灯后的黑夜里着急地骑车摸黑赶路,又如何腹炸惊雷,迫不得已将车停靠路边,借着微弱的月光,随性地,就地完成了如此惊人的壮举。
      丁伟从鞋里拔出脚,穿着袜子奔向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渴望回到的家,路面有些冰,穿袜子的脚走几步就要踩着穿鞋的脚上歇一歇。
      王朵梅手里拎着一塑料袋的书本,肩上背着满满的书包,似曾相识地披散着刚洗过的齐肩秀发走出家属院。哦,她剪了短发。那熟悉的洗发水味道,令丁伟未见其人,先闻其香。
      周末中午一点多,王朵梅经常卡这个点,在门口打车返校上晚自习。这一年多,丁伟遇见过几次。一想到王朵梅打车时将看见自己还在屎浆里泡着的鞋子,丁伟既狼狈又惊悸。
      身形忽高忽低,故作自然的丁伟,成功吸引了王朵梅的注意。
      “你鞋子呢?”那是来自青春期姑娘的问候。
      丁伟不语,低着头走。
      两人擦肩时,王朵梅调皮地用力嗅了嗅,试图记住丁伟的味道。丁伟惊讶地抬头看她,他不确定自己踩过屎后,气味还是否属于自己。
      王朵梅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也似乎只有见到丁伟才会收敛她一贯地冷傲。
      几乎完全陌生的两人,见面后无话可说。短暂对视后,王朵梅害羞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走了。
      丁伟回头悄悄看她,见她先是对着丁伟的鞋子微微一愣,然后笑得花枝乱颤,对丁伟比了个“V”的手势,才上了招手拦下的出租车。
      想想这一年多,尤其是今天做过的事情,丁伟明白,他与她似乎今生已没了可能。
      一个月前,谢四龙的父亲和小叔结伴到市里打工。小叔临走时,将心爱的摩托车暂存在谢四龙家。两人走了一个月,谢四龙骑着它上学放学跑了一个月。
      周末,丁伟以学校补课的理由对父母撒谎,天擦亮就背着书包坐上谢四龙的摩托车。时间尚早,两人去网吧玩到九点,日头高照,才开启今天的浪荡之旅。目的地——县五中,一所主攻高考艺考的高中,超高的艺考本科过线率,让很多家住市区的孩子都慕名而来。
      五中今天补课,谢四龙驮着丁伟以80迈的速度赶到门口时,刚好碰到保安大爷去办公室送报纸。
      谢四龙一拧油门,摩托噌的一声窜进了校园。
      大课间,几个姑娘正坐在操场的榕树下说悄悄话。
      谢四龙几乎零刹车,车头重重地顶在榕树上,一人环抱的苍劲老树经不住这一下,刚发出的嫩叶,被顶掉了一地。
      这一“撞”举,成功吸引了一位蓝粗布过膝短群白衬衣、圆头小皮鞋配白袜子的民国风穿搭的女学生。
      女学生微胖,染了一头齐耳的火红头发,丰满的上身几乎要从白衬衫里溢出来。
      “你们从那里来?”女生笑嘻嘻地站起来,走上前问。
      “二中。”谢四龙从容作答。
      “来干什么?”
      丁伟观察到谢四龙根本没有在听女学生说话,直愣愣地盯着女方的胸。女学生胸前那颗绷得紧紧的扣子,就如同寡妇家虚掩的门,丝毫不起道德约束的作用。
      “来给你喂奶呀!”谢四龙的双目已经失神,不知所云。
      “你说什么?”女学生双手掐腰,胸脯挺得像两门山炮,炮口对准了谢四龙的双眼。
      “来给你喂奶。”谢四龙色迷心窍,又说了一遍。
      女学生一点也不怕,架着她的小山炮越靠越近,近得几乎顶到谢四龙身上。
      谢四龙反倒是慌了,接连后退,撞到了摩托车上。
      丁伟留意到,一个染着绿毛,白衬衫、中山裤、同样是圆头小皮鞋男学生,站在距榕树十步之遥的地方一动不动,两眼像毒蛇吐信死死地盯着谢四龙。绿毛刚走出教学楼,丁伟就留意了他,毕竟学生染绿毛,他第一次见,免不了多看几眼。
      “四龙,你看。”丁伟不安地拉了拉谢四龙衣袖。
      “什么?”谢四龙看到了这个头顶一片草原的男孩,凭衣着也猜到了他与女孩的关系。
      “你怎么来了?”女孩收起咄咄逼人的炮管,急忙转身跑向绿毛。
      绿毛把愤怒强加到女友身上,一把推倒了她,在身后抄起双手,头也不回地往教学楼方向走去。女学生忙爬起来,寸步不离地跟随着一路小跑。
      谢四龙面带讥讽地看了眼闹别扭的小情侣,笑嘻嘻地走向树下剩余几个女学生。
      绿毛领着十几个兄弟持械杀来,丁谢二人跳上摩托车跑得慌不择路。谢四龙猛踩化油器,丁伟眼瞅着十几个人拎着寒光凛凛的砍刀和胳膊粗细的桌椅板凳腿越靠越近,着急地用脚不停地扒拉车两侧的地面。
      场面九死一生,摩托车及时发动,上演了一幕大逃杀。
      追杀者们见追不上,手中的砍刀和各种腿相继抛出,叮当咣当地在空中碰撞后,暴雨般飞来。丁伟后背重重地挨了几棒子后,隐约感到一条很细长的利刃撞击,大概是来自砍刀的刀背。两军挨得最近时,只有几步之遥,丁伟清楚地听他们中有人说:敢动我大哥的女人,摩托车给你敲掉轱辘!
      摩托车冲到校门口,保安大爷又冒了出来,正义凛然地大叫:“什么人!”
      追杀者看见保安大爷,换了个阵型,四人站在前面排成一排,形成人墙与大爷招手,其余的人捡起地上的凶器揣进怀里。
      “四龙,别跑了,人没追出来。”丁伟猛地拍了拍还在拧油门的谢四龙。
      谢四龙吓出了面瘫,嘴角时不时抽搐一下,颤巍巍地骂:“这些个杂碎,上学怎么还带着砍刀……”
      谢四龙状态稳定后,与绿毛隔着学校的铁栅栏约定,中午放学,校门口,干仗。
      谢四龙用公话打给了自己的表哥,本地流氓中的后起之秀,杨伟。
      也巧,杨伟就在附近,刚大闹完某工程的招投标现场。据杨伟说,豢养他的老板看上了这个工程项目,让他用老办法。所谓的老办法,就是杨伟拉两辆面包车的小兄弟,人手发一根洋镐柄,封锁招投标现场,招标公司的代表们成了瓮中之鳖。杨伟大喝一声:“我看你们谁敢投!”
      杨伟的背后老板,正是姚波的父亲。
      刚打完胜仗的正规军,乘胜追击收拾这几个童子军,撸草打兔子——捎带手的事儿。
      五中临河。又是一年春天,河岸上的细柳刚抽出嫩芽,空气中悬浮着青草的芳香。
      放学后,学校里老实本分的那部分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校门,沿着路沿石到不远处镇子上的集市,买一份凉皮凉面。
      绿毛带着相交的同学、知己,一共二十几个,如约赴会,作为事情的发起者,他当仁不让地走在浩浩荡荡的大部队的最前面,藏在夹克衫里的手握着一根长方形的东西。
      谢四龙与哥哥商定,你先带人躲在车上,等我招手,你再过来。有心戏耍这群冒失鬼一番。
      学生们隐约猜到有事发生,纷纷放慢脚步驻足观望。谢四龙意识到他是焦点,倚着摩托车,摆起了造型。丁伟怕事不好,早早地躲进了学生中。
      势态很快发展成围观,好热闹的学生们站在道路两侧的路沿石上站得密密麻麻,像肉夹馍,夹住道路和道路中间的两伙人。
      绿毛抄出衣服下的砍刀,小兄弟们见状,也纷纷亮出家伙。
      谢四龙被包围了。
      一个眼尖的小弟,从人群中揪出丁伟,也推搡进包围圈。
      这时,路边的面包车响起两声响亮的抽拉声。十几个身着黑衣的青壮年男子从车上下来。
      来者气场数倍强于自己,让习惯了仗势欺人的绿毛帮凶们快速丢了手中家伙,作鸟兽散。绿毛回身一看,只剩他一人,手中的砍刀也故作自然地扔到了地上,转而藏在裤筒里的细腿开始哆嗦。
      “哥哥,他尿了。这小子尿了。”
      黄澄澄热乎乎的尿,顺着绿毛的裤管灌进了皮鞋里,灌不下的流淌到了路面上。
      杨伟步步靠近。
      绿毛尿得淅淅沥沥,流个不停,另一只脚也浸在了尿里。
      杨伟怒喝:“□□崽子!你不好好学习,装什么大尾巴狼?”
      绿毛吓得上肢也开始抖。
      谢四龙从地上捡起一根板凳腿,比量着,给绿毛的脑袋开了瓢。鲜红的液体,霎时从绿毛的头发里渗出。绿毛却一动也不敢动。
      谢四龙第一次给人开瓢,有些慌,板凳腿递给丁伟。“兄弟,你也来一下,挺爽的。爽得像拍西瓜。”
      绿毛的血漫过了眉毛,从眼睑流进了眼睛里,眨了几次眼后,眼睛成了猩红色。
      绿毛不是西瓜。丁伟看着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孩,心里打颤,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那条板凳腿扔到路边,不想凶器上沾上自己的指纹,将来成为公安局量刑的证据。
      有大表哥杨伟,谢四龙不怕,得意地笑说:“你哪里染的头发,怎么还掉色?”
      围观学生们哄笑。
      “这两把你们收着用,还没有趁手的家伙不是?”杨伟捡起地上的两把砍刀,分发给两个刚招揽的小弟。灵机一动,命小弟们捡起那些桌椅板凳腿丢进河里。
      “臭不要脸,我跟你拼了!”红毛姑娘从人群里冲出,冲向谢四龙,狠狠地抓挠谢四龙的脸。
      谢四龙无力招架,绕着表哥躲闪。杨伟也躲。红毛一个重心不稳,扑倒在地,掀起的裙子吸引了一众围观者的目光。绿毛忙上前扶,手下意识地替她拉了拉短裙。众目睽睽下,红绿这对鸳鸯紧紧抱在一起。
      警笛声逼近。
      红毛指着所有人说:“我报警了,你们这群人渣,一个也别想跑。”
      警车、警察。黑势力团伙。姚老板为杨伟摆的庆功宴上的觥筹交错。那天的丁伟像是虚度在电影里。电影却真实呀,真实到丁伟坐在谢四龙后座上逃离现场时,还看见几个学生正跪在河边,用树枝打捞河里漂着的桌椅板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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