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霜之鹤

41、第 41 章

　　“行吧，那就告诉你，”医药官压低了声音，生怕有人在房间外面偷听，“是和宙斯有关的。对了，你还记得他吧？”
　　“有点……印象。”
　　那个陨落的前神王。
　　米莉娅对他的了解不深，毕竟早在她出生之前的很多年，他就已经陨落。
　　他的事迹，大量存在于壁画之中，而不是吟游诗人的故事之中。
　　而在那些壁画里面，他向来不是以一个伟大存在的形象出现的。

　　“他怎么啦？”米莉娅问道。
　　“那一则在各个城邦之间偷偷流传的预言说道，宙斯，那位前神王，即将复活。然后，他将带领整个神界，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
　　“……”
　　米莉娅撇了撇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又是出自哪个神明之口？
　　他们总是干这种事情，把一些莫名其妙的谣言散布到凡间，让凡人来传说，而他们自己并不正面出现。
　　通常都是一些阴谋。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米莉娅无聊地将头发缠绕在手指上，缠紧，松开，再缠紧，再松开，“就算预言是真的，应该忧心的，也是赫拉和雅典娜吧。神明的事情，轮不到我们凡人来操心。”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医药官的预料。
　　他连连叹气，语重心长地说：“不是这样的，米莉娅。如果你听过足够多的神话故事，那么你应该知道，宙斯是一个残暴的神明。他不只是喜欢美貌的凡人少女，强迫她们成为他的情人，为他生孩子。更重要的是，当人类不符合他的心意的时候，他就会毁灭这个世界，就像无知而残忍的孩童轻而易举地毁掉一个蚂蚁窝一样。这种事情，在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好几次呢。倘若你没有印象了，不妨去看看市政大厅的壁画。”
　　尽管医药官的神情相当严肃，米莉娅仍然不太在意，“可是，叔叔，你也说了，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他现在应该没有毁灭人类的想法了吧？我感觉这一届人类发展得挺好的。”
　　“然而，现在的人类已经不再信仰宙斯了。在他陨落之后，他手下的神明们，尤其是雅典娜、阿波罗、狄俄尼索斯等人，就拼命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瓜分了各个城邦的信徒。这样的行为，很容易激怒一位雷电之神，引来可怕的神罚。。”
　　“是……是……是吗？”
　　米莉娅突然发现，事情好像确实有些严重，说话都结巴起来。
　　“当然，类似的事件，壁画之上，也是有记载的。”
　　米莉娅沉默了。
　　她想，确实应该把市政大厅的壁画从头到尾地看上一遍了。

　　然后，她终于想起了这一次对话的目的，“好吧，叔叔，就算确实有这一则预言的存在，可是，这和我的同伴有什么关系呢？你收购药材回来以后，就对他抱有恶意。难道，我的同伴就是陨落的宙斯吗？哦不，宙斯的转世，或者容器？”
　　“不是，但是，我怀疑他是另外一个奥林波斯的神明。”
　　“谁？”
　　“冥王哈迪斯。”
　　“哈？”
　　米莉娅震惊了。
　　她盯着医药官那一张严肃的脸。
　　她知道，叔叔的想象力一向丰富，但是，这个结论也太惊人了吧。
　　“叔叔，徐维峰跟哈迪斯到底有什么相似之处啊？你是怎么通过一则并不靠谱的预言，就得出这个结论的呢？”
　　医药官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和关上的窗户，进一步压低了声音。
　　“首先。预言说，宙斯会复活，那么最有可能导致宙斯复活的神明是哪一位呢？当然是哈迪斯，因为他主管冥界，收容所有死去的灵魂，不管是神明的还是人类的。而前神王陨落之后，灵魂去了哪里了，最大的可能是到达了冥界。所以，如果宙斯想要复活的话，跟他是脱不了关系的。”
　　米莉娅：“……”
　　好像哪里不对，但是又挑不出毛病。
　　“其次，你也说了，你的同伴很神秘，似乎认识一些奥林波斯的神明。他自己也有一些奇特的本事，比如刺伤塞壬，说明他不是凡人。壁画之中，诸神的相貌都很清楚，只有哈迪斯，每一次出现，都坐在常年萦绕着雾气的冥界之中。我们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出他的身体轮廓，却无法准确地看到他的相貌。那么，他极有可能，就是你的同伴。”
　　“……”
　　米莉娅被医药官的想象力和推理过程惊呆了，愣了一下，才察觉出哪里不对。
　　这么大一段推理，根本没有半点依据嘛，都是想当然。
　　而且，徐维峰的气质和哈迪斯明显不同，怎么可能是同一个神呢。

　　“不管怎么说，你既要警惕他，又不能得罪他。所以，继续观察他，结交他，兴许，在宙斯复活之后的下一场灭世大劫之中，他就是让你生存下来的最大依仗。”
　　医药官拍着侄女的肩膀，说道。
　　他的双眼深邃而充满了智慧。
　　米莉娅与他对视，神情从怀疑到迷茫。
　　良久，她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从理性上来讲，叔叔的推理一窍不通，疑点众多。那一则谣言也很蹊跷。
　　但是，内心深处，仿佛有一个声音，让她去相信和认同。
　　她没有被完全说服，却已经动摇。

　　“好了，趁今天不忙，去市政大厅吧，多看看壁画。”医药官说道。
　　米莉娅点了点头。
　　正好，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离开之后不久，房间里面，就升腾起了昏黄的雾气。
　　医药官的眼珠一动不动，脸上一片木然，面部肌肉变得僵硬，就像是在片刻之间，就从一个表情鲜活生动的大活人，变成了一尊仿真的雕像。

　　米莉娅还没有进入市政大厅呢，就在外面的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中，遇见了徐维峰。
　　在他面前，还站着几个水手，看着眼熟。
　　双方正在交谈，神情都不大好看，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争执。

　　米莉娅放轻了脚步，仔细观察。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
　　看来，即使有矛盾，也处于可控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