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霜之鹤

1、第 1 章

　　奇迹之眼是一家私人档案馆，致力于记录发生在世界各地的超凡事件。
　　馆内拥有大量风格复古的展示架，陈列着各种古老的文物、神秘的藏品、超自然事件的实物证据和文字记录。
　　尽管这些资料相当有趣，馆内却甚少有人光顾，因为这家私人档案馆并不对公众开放。只有极少数满足苛刻要求的人，才能获准进入。

　　此刻，安静的大厅内，除工作人员以外，只有一个男人。
　　他穿着剪裁精致，价格昂贵的西装，戴着一副眼镜，气质斯文，轮廓英俊，引得档案馆内的工作人员频频注目。
　　男人丝毫没有察觉，正在专心翻看一次海上钻井平台的事故调查报告。

　　这是一场由于仪器故障而引发的安全事故。当时，在深海石油钻探平台X-23上的数百人面临死亡威胁，绝无逃生的可能性。
　　然而，所有人员都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原因是他们被一种类似于著名的克苏鲁的巨大生物所拯救。

　　“当我看到它从深海之中升起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巨大无比，轻松地高耸在钻井平台上方，形态怪异，宛如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带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感。说真的，那一刻，我以为我死定了。”
　　“它的皮肤，如果能够称之为皮肤的话，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果绿色。它的躯体则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则的方式扭曲着，它看起来像是邪恶的终极形态。所有人都吓得大声尖叫，四散逃跑。”
　　“它那双发着怪异光芒的眼睛似乎能洞穿我的灵魂。那些触手以一种蛇一般的优美姿态移动，穿梭在空中，将我们带到救生船上……感谢上帝，哦不，感谢克苏鲁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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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一页接着一页地翻看，镜片后的目光渐渐变得漫不经心。
　　目击者的描述非常详细，但是充斥着各种荒诞不经的陈词滥调，听起来更像是在精神错乱状态下的呓语，内容是对于小说文本的胡乱拼揍。
　　上百份描述极其类似，只有一个例外。
　　这份证词来自一个叫做鲍勃的工程师。
　　他坚称，真正的救命者不是那个克苏鲁般的怪物，而是一名年轻人，他就站在怪物身上，隐藏在扭动的触手之后，负责指挥它在整个事件中的行动。
　　“从我的角度正好能够窥见他的存在和动作，”鲍勃艰难地回忆，“当然，我看不清楚他的脸。我只记得，他的头发很长，黑色的，被风吹得飘起，让他的脸庞时隐时现，但是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是迷人的夜空和繁星……哦，老天，他还冲我笑了一下……”

　　男人嗤笑一声，没当回事。
　　在追踪各地神迹和神秘事件的过程中，他见过更加离谱的描述，心脏总是被希望与失望反复拉扯。
　　好几次，他以为自己找到真相了，却总是差那么一点证据……说到证据，男人看向桌上那一摞厚厚的调查报告，扶了扶眼镜，轻叹一声。
　　多得有些过分了！

　　一个工作人员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道：“怀特先生，这么多证据里面，有用的并不多，我想您很快就能看完。”
　　“是吗？”男人来了兴趣，“你都看过了？”
　　“当然，那件事的动静挺大的。上百个目击者呢，还有一连数天的狂暴天气……我挺好奇的。当然，按常理推测，像我一样好奇的人还有很多，我想，如果不是政府出手干预，早就在社交媒体上传开了。”
　　“那么，按照你的意思，哪些调查报告比较有价值呢？”
　　“恕我直言，”工作人员道，“都没什么价值。尽管调查人员非常努力，把附近的海域搜了一个遍，但是，连克苏鲁的一块身体碎片都没有找到，真是难以置信，那么大一个呢，多少得留下一点痕迹吧。他们还对一个叫做鲍勃的工程师的描述产生了兴趣……关于这段描述，我想，您已经看过了吧？”
　　男人点头。
　　“为了找到鲍勃描述的那个男人，他们调查了那段时间出现在附近岛屿上的所有可疑人员，好几百个呢，真用心。”
　　“结果呢？”
　　“您能想象。”工作人员耸了耸肩，“或许，最可疑的就是一个晕倒在海滩上，醒来以后宣称自己失忆了的年轻人，头发和眼睛都是黑的，和附近的居民长得挺不一样。”
　　“失忆？”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兴味之色，男人快速翻找着厚厚一叠调查报告。
　　“是的，他不但失忆得非常彻底，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不记得，还穿着奇怪的衣服，身上也没有携带任何证明身份的文件。”
　　“听起来像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的。”
　　“可不是么。可惜我们要找的，并不是一个穿越者，而是一个可以操控驾驭克苏鲁的人，或者说，神。”
　　工作人员用戏谑的语气说。

　　男人找到了那个可疑人员的资料，仔细翻看。
　　“体检报告和长达数月的观察报告都表明他是一个普通人。”男人道。
　　“是的。他的体质甚至还不如一个普通人，他很弱，尽管很健康……不管怎么说，人类对于所谓神迹的探索，又一次失败了。”工作人员无所谓地耸肩，“虽然关于这次事件的调查尚未完全结束，但是越来越多的知情者认为，这是一起极端危险环境所引发的集体精神错乱事件。目击者们正在接受治疗。”
　　“可是，事故是真的，而他们也确实逃生了。”
　　“没错，这仍然是一个不解之谜。只不过调查方向已经转向了科学……”

　　男人发出一声叹息。
　　然而，就在他准备合上手中资料的那一瞬间，一张脸孔从眼前一晃而过，那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
　　刹那间，记忆被激活。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拽了一下，失去了跳动的规律。

　　男人迅速打开资料，翻到刚才那一页，屏住呼吸。
　　密密麻麻的文字资料之中，插入了一张照片，是一张集体合照，而那张令他心悸的脸，就属于站在后排的一个年轻人，倘若不注意看的话，很容易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