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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十一月十七 ...

  •   近期,卢那又开始闷闷不乐了——当然还是因为王叔。
      自从那天从游乐园回来以后,卢那再没有提起他;纵使晨星想提,他也明言禁止,表示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晨星明白,连续两件案子的犯人都是自己熟人,即便是再无心之人,也无法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因此这两天,她都尽量陪着他,主动帮他分担家务,拉他去外面散散心、吃些好吃的。卢那固然理解晨星的苦心,但着实难从被背叛的痛苦中走出来,以至于他又梦游了。
      当时,晨星本在睡梦中,却因一阵阵激愤至极的质问声而被惊醒。到客厅一看,只见卢那如僵尸般垂头耷脑地面对着墙壁,大喊“我从来就没承认过你”“你是找不到胡一轮,把我当成替代品了么”之类的话。晨星吓了一跳,叫了他几声,试图让他清醒过来,讵料遭大力一推,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她再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采取暴力手段,一拳把他打晕了。第二天,晨星试探性地问他记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卢那摸了摸肿了个包的脑袋,迟疑道:“昨天晚上……怎么了吗?”
      “你好像梦游了。”晨星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打了他,“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可把我吓死了。”
      “这样吗?抱歉。”
      “哎,我明白王叔和曹严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但是,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只能坦然接受。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也别再纠结了,好吗?”
      卢那心不在焉:“晨星,还没找到黄娇娇吗?”
      “嗯。由于掌握的信息比较少,还不清楚她的真实身份。”
      “晨星,我想过了。”卢那宣誓似的说,“你说的没错,不论是王叔还是曹严,他们都只是被塞勒涅利用了,一切都是塞勒涅的错,要想阻止类似的悲剧,必须尽早击溃塞勒涅。”
      “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晨星松了口气,“你放心,我们已经发下了黄娇娇的画像。相信再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
      次日中午,杭城七中某偏僻的角落,秦莘野对转身离去的卢那道:“喂,你忘了拿钱。”
      经此提醒,魂不守舍的卢那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收了对方的红爷爷并找了零。
      “想什么呢,连最重要的钱都忘了收。”
      “我……”
      “让我来猜猜吧。嗯……是不是因为黄娇娇?”
      卢那惊讶地一挑眉:“你知道?”
      “这有什么不好猜的?”秦莘野不以为意,“如果我告诉你,我认识黄娇娇,你打算怎么办?”
      “真的?”卢那即刻双手抓围栏,瞪大了期待的双眼,“你知道?”
      “废话。想当年,我也算得上家喻户晓的风云人物。关于异类,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否则我哪能在部门那么吃香呢。”
      卢那忽然记起,“蛆”曾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那家伙是我引荐到塞勒涅的。作为前辈,我和她搭档了一年多。不得不说,我和她的确挺合拍的。而且我们还被冠了一个‘母夜叉二人组’的名号。并非我吹牛,当年简直到了教人闻风丧胆的程度。”
      “既然如此,为何部门没有她的相关记录?”
      “肯定有,只不过你们搜索错了关键词。”
      “关键词?”
      “想必你也知道,黄娇娇只是她的假名。她真名叫黄金娇,封号‘脑浆迸溅女’。”
      “脑浆……迸溅女?”
      “这货有天生怪力,即便是我也比不上。她喜欢用锤子爆头,一击致命。被爆头者必定脑浆迸溅而死,所以才有了那个绰号。”
      “也就是说,部门到现在都不知道脑浆迸溅女,其实就是黄金娇?”
      “没办法,谁让地鼠女的气质和她本性太不相符了呢。不,应该说正是另类的相符,所以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逃之夭夭吗?”看卢那满脸茫然,秦莘野笑了笑,“反正闲着无聊,我来简单和你讲讲她的故事吧。”
      黄金娇,尽管名字可能俗了些,但她可是“红”极一时的风云人物,共同享名于异类界和普通人类社会。这女人二十多岁,靠其难得一觅的清纯甜美的农家小姑娘的淳朴气质,骗得男性近半百;“大面积撒网,选择性捕捞”是她的平常把戏;一旦盯上了某只猎物,不钓到嘴边,决不罢休。对于男人,她是传说中的“女性玩家”,遇到了,便只有沦为脚下被玩弄之物的份;对于女人,她是典型的“小三”“狐狸精”,没谁比更她懂如何操控男人的心,也没人能不在她的面前败得体无完肤——她是名副其实的怪物,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然而令她出名的并不是她的放荡,而是她的天真随性。这女人很有意思,一旦下口,必吃干抹净,吃干抹净后,即刻失去了所有兴趣——她没有所谓的忠诚心,也没有什么欲望的概念,她图的只是好玩。在她眼里,男女双方不必为对方负责,她可以随时拍拍屁股转身走人,男方也可以随时拔屌离去;若感觉不错,继续玩下去也未尝不可。
      自加入“男女游戏”以来,黄金娇只遇到了一个与她旗鼓相当的敌手,不外乎是有点脸、有点钱、有点背景的家伙。该浪子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本性;由于是同类,双方玩起来都明显心照不宣。但没想到,或出于过去情伤,这男人有股异样的偏执,他自己可以每一分钟就换个女人,却不许任何和他交往过的女人移情别恋,即便在他离开后也是如此;背叛他,即意味着余生都要活在无穷无尽的恐吓和威胁中。绝对的束缚撞上绝对的自由,用脚趾头想想也能预测到结局。于是,这个男人最终惨死于脑浆迸溅。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留下的线索也很多,没几天就被找到了。我当时纯属路过,看她拿垃圾桶砸那帮警察的样子很搞笑,一时心血来潮,便救了她。之后,她就跟我过日子了。”
      因为死的是个富二代、死法可骇猎奇,纵使封锁了消息,不少媒体仍挖到了很多边角料,趁机起哄。最早报道黄金娇的一家报社把她描绘成了一个浪荡恶毒女人的形象,通篇报道全在说她如何在男人面前装纯、背地里如何用卑鄙手段将女人们灭得片甲不留,字里行间透露着一股恨不得直接将其唾弃至坟墓里的怨念。可事实上,平心而论,黄金娇从没对女人们耍过任何手段,她所做的一切都只针对男人;她重视公平竞争,报道里举例的各种卑劣诡计全是恶意揣测,她连一闪而过的念头都没有。不带丝毫夸张,黄金娇若告那报社诽谤,胜诉率几乎百分之百。
      “我把那家报社的所有报道整理在一起给她看。她看了后,不仅没一点生气,反而哈哈大笑,猜测这家报社的编辑,或者笔者定是一位万年没对象的孤单老处女,甚至还发自内心的同情她们,说要不要帮她们找个对象之类的。”秦莘野忍不住笑了起来,“挺有个性的一个人,对吧?”
      然而卢那根本不关心黄金娇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不敢兴趣,也不想知道。他只清楚,黄金娇利用了王叔和曹严,又像丢垃圾一样舍弃了他们!他此时唯一的心愿,就是亲手抓住这个贱人,替那两人报仇!
      “哎。”秦莘野从卢那的表情读出了他的所思所想,不禁失望地叹了口气,“想找到地鼠女,其实也没什么难度。她虽不怎么挑食,却也有偏好。她最喜欢那种看起来老实巴交,内心比外表更老实巴交的类型。”她转过身,“话,我就说到这儿了。之后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卢那“嗯”了一声,骑上电瓶车,快速离开了。秦莘野看着慢慢走来的沈连寂,道:“终于问完问题了?”
      沈连寂点点头,看了眼被丢来的完好无损的外卖袋,“不吃么?”
      “吃了那么多回,早吃腻了。”秦莘野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不可揣摩的坏笑。
      十分钟后,卢那一进波波披萨店,就被许渊拉到了一边。许渊道:“卢那啊,许哥问你个事,这附近,有没有哪个地方是适合约会的?”
      前阵子,店内的气氛由于曹严的离开而略显沉重,唯有许渊满面春风。许渊对时常偷吃厨房食物曹严向来瞧不上眼,且一直梦想着能有间属于自己的大厨房,故而此事在他眼里,算是件难得的幸事。然而事业上的好运不足以让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得意忘形到边哼小曲边烤披萨,并突然开始找卢那聊天、关心他与晨星的程度。今天,谜底终于揭晓了。
      “约会?许哥你难道……有女朋友了?”
      “还,还没呢……”许渊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是想约她出去……”
      “然后请她做你的女朋友吗?”卢那的笑并不太真诚,“可以啊许哥,你平时都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是那种闷骚的类型呢,原来竟也这么主动。不过,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这事啊?”
      “我们也才刚认识,一个多礼拜吧。”
      “才一个礼拜?”
      “嗯。会不会太仓促了?”
      “呃……是有点。”
      “好吧,我也知道我太心急了,但她前天被她前男友纠缠,到现在都还担惊受怕着。她是个好女孩,我想保护好她。”
      陷入恋爱的男女,谁能劝得动呢?卢那想了想,点头支持道:“如果你真喜欢她,就大胆约她吧。”
      这一句激励就像一管鸡血,打得许渊顿时喜形于色,差点要飘到外太空了:“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是适合约会的?”
      许渊料想卢那和晨星是情侣,应该不少出去约会,所以希望能取点经。但事实上,卢那也只带晨星去江滨一带玩过。“适合约会的地方的话,我推荐滨江。那里吃的玩的都有,环境也不错。”
      “谢了,卢那!”许渊一拍卢那的手臂,“我要是和娇娇成了,一定少不了你的功劳!”
      “哪里的话……”卢那的表情瞬间凝固,“等等许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一定少不了你的功劳’啊。”
      “不对,是前面半句!你说要是和谁成了?”
      许渊不懂对方为何忽然激动,“娇娇啊。”
      “娇娇?”
      “对啊,娇娇。”许渊糊涂了,“怎么了?”
      卢那脸色难看,“许哥,她叫什么名字?”
      由于甯安回医院当差了,施杨只能差晨星来帮他完成关于最近的案子,特别是阿克索一案的文书工作。然而晨星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报告总结了,特别是关于约瑟夫·李的报告。为弄清究竟有多少人为其所害,范冰命三组翻出他过往所有病人的档案,进行彻彻底底的调查。结果发现,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接受约瑟夫·李的诊疗后,犯下了杀人罪等重大罪行(比如熊芳),其中有一半是部门委托给他的心理变态。
      这些变态大多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拉低了约瑟夫·李的治疗成功率也实属正常,所以部门中也没人怀疑。那么不可一世的部门,竟也有栽跟头的一天,晨星想想就觉得好笑。但另一方面,也的确说明约瑟夫·李实在太为狡诈了。恰巧卢那打来电话,语气很是急促:“晨星,你现在有事吗?”
      “嗨,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吃喝看剧。”
      “那你快替我告诉施杨,我知道黄金娇……也就是黄娇娇在哪儿了!”
      晨星惊讶,“真的?”
      “嗯,黄金娇盯上许渊了。”
      “许渊?你怎么知道?”
      “今天,许渊问我哪里适合约会,还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他对象的事……”
      “你见过他对象了?”
      “没有。”
      “许渊指认她为黄金娇了?”
      “呃……没有。”
      “那你为什么觉得她是黄金娇?”
      “秦莘野告诉我,黄金娇就是脑浆迸溅女,她说这女人喜欢‘大面积撒网,选择性捕捞’,通常把猎物及其同伴吃个精光后才会收手走人。她前不久刚盯上了曹严,接下去一定会对曹严身边的人下手!许渊符合黄金娇的喜好,肯定没错!”
      “证据呢?”
      “她向许渊自称‘金娇’,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金娇?”晨星忍不住笑了出来,“卢那,你该不会是因为她们两个的名字中都有‘金娇’两个字,就认为她们是同一个人了吧?”
      “我……我没有!”卢那据理力争,“许渊和我说,金娇总喜欢问关于我和你的事。你想想,如果有个人认识你才没几天,却一直问你另一个人的事,你难道不会觉得,他其实是为了那个人,才故意接近你吗?还有,距离曹严被捕已经过了一个礼拜多两天,和她出现的时间点刚好一致。你说这是巧合,可能吗?”
      “这……”晨星无从否认,“可是你说的这些都只是推论,没有一点证据支持……”
      “之前的植物园人形树案,我同样没有证据,但最后还不是对了?”
      “可这次是这次……”
      “晨星,正如同我对于来说,相当于整个世界一样。像我这样一个穷逼,除了你,恐怕没人会喜欢我了吧。所以,我希望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能得到你的支持。”
      卢那这句话当即把晨星说得面红耳赤。她顿了顿,难为情道:“我知道了。等组长回来,我会向他报告的。”
      “谢谢你,晨星。”
      挂了电话,起先被焉然叫出去的施杨带着两份档案袋回来了。晨星转过转椅,对施杨道:“组长,卢那的同事好像被脑浆迸溅女盯上了。”
      “然后呢,他怎么说?”
      晚上,卢那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施杨的回复。晨星顿了一下,答:“他什么都没说。”
      “没说?”
      “是的,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他不管黄金娇了?”
      “当然管啊。科长叫我们负责黄金娇,他哪敢不管?”
      “那他为什么不说调查金娇的事?”
      “这……”晨星无言以对,因为施杨当时的眼神明显透露着一股极度鄙夷的轻视与不信任。她沉默良久,下定了决心:“卢那,我们两个一起去调查吧。”
      “我们两个?”
      “嗯。”晨星忽然恶狠狠地道,“就让我们把那老烟鬼的脸打得啪啪响吧!”
      卢那不由得一笑,“你和施杨有什么仇吗?干吗这么想打他脸?”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晨星叹了口气,“其实,我今天感觉也很冤。组长每次有什么事问沈连寂,总把他的话当作标准答案遵守,即使没有证据,也从不问他‘为什么’,还说什么‘果然这种事就要找沈连寂’……虽然‘溯源’能力的确很逆天,但他再怎么溯源,也溯不出未来啊。真搞不懂那老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晚上十点,邵田小区,沈连寂打开家门,见施杨正在里面,便让背上的秦莘野下来。秦莘野不肯,非要前者背着她进屋。沈连寂没法,只好照做。
      施杨对这二人腻歪上的场景早已司空见惯,他也不觉有丝毫尴尬,从彩虹色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份档案袋。
      施杨交给连他们的,是昨天刚“新鲜出炉”的溶血案。昨天下午四点二十分左右,一名男子本好好的走在惠民路的人行道上,但不知为何,他全身的皮肤突然于同一时间开始溶化,随后是他的肉。一米八的大个,不到五分钟,最终只剩下一副变脆骨架和一滩腥臭的脓血,引得路人尖叫呕吐连连。
      现场的照片极度令人不适,秦莘野却沉浸其中,将每张照片反复看了好几眼后才依依不舍地翻页。技术科从男人仅剩下血泊中和骨头上提取到了一种十分奇特的物质,他们判断,正是这种物质导致了该男人的死亡。从实验结果看,这东西能像酸一样溶化血肉腐蚀他物,十分可骇。经进一步分析,他们还发现这“酸”中竟含有异肽素。不消说,犯人一定是异类。
      “全身溶化而死……”秦莘野靠着大树懒,思忖道,“我记得一年前也出过类似的案子吧?”
      施杨将带来的另一份档案也翻了出来。资料显示,去年十月,也有一个男人以此方法惨死。该人名叫陈建林,死亡时32岁,无业人士,和妹妹陈欣怡相依为命。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很差,因为他不仅为人无赖,还时常殴打陈欣怡。陈建林死后,部门怀疑陈欣怡有杀人嫌疑,派了两人去调查,但不想随后,这三人都没了消息。
      “最近在异类的圈子里,有个绰号为‘毒酸’的‘怪胎’很火。”施杨道,“据说她的血能腐蚀灼伤血肉,是脑浆迸溅女的跟班。”
      “那看来‘毒酸’多半就是这陈欣怡了。”
      “部门若想以此案来追踪毒酸女,”沈连寂道,“还是放弃吧。”
      “为什么?”
      “她是出于愤怒才杀了这个人,而真正引发她怒火的根源,不在他。”
      “嘶,这家伙……”秦莘野盯着溶血案死者的照片,皱起眉头道,“长得一副‘快来欺负我’的样子,很符合地鼠女的口味啊。如果是因为她的话,毒酸女的登场也说得过去了。”
      “卢那说他同事被脑浆迸溅女盯上了。”施杨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哦,”秦莘野兴趣满满,“你否决他了?”
      “嗯。”
      “哎呀呀,啧啧啧,”她摇摇头,“这可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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