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胎》风落雨吹

371、十月十

　　“根据留在外墙上的‘记录’，张大伟把晨星姐姐背到这栋楼里后，就再也没出来过。”罗琦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应该还在里边。”
　　接到施杨的通知后，景少骅立即叫上钟佳佳出动，同时还极为义气地联系了欧阳尧旭——他并不清楚欧阳尧旭这些天究竟遭遇了多大的打击，仅是单纯觉得饭友老婆有难，不能把他蒙在鼓里。而欧阳尧旭自然是挂心晨星的安危，二话不说从医院里逃了出来。
　　欧阳尧旭急不可耐地想要下车，“那还等什么？必须赶快把她救出来！”
　　“大少爷，我明白你的心情。”景少骅伸手阻拦道，“但这楼里都是商户，人多手杂，再加上那个姓张的可不是一般人，不能鲁莽行事。”
　　“是啊。”钟佳佳也劝道，“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十分擅长化学，还能自制炸/弹，从某种意义上说，比异类还危险。”
　　欧阳尧旭不禁愤愤地握紧拳头——在这种时候，真是尤其让人痛恨自己的弱小无力。
　　“先去探查一下楼里的情况吧。”一直沉默着的施杨忽然开口。
　　“同意。”景少骅举手赞成，“琦琦，前方说不定会有危险，你暂时先待在车里。”
　　罗琦担心道：“可这里这么大，你们怎么找晨星姐姐啊？”
　　“放心，你少骅哥可不是吃素的。”景少骅自信满满地说，“更何况，万一出什么事了，我们还得仰仗你去搬救兵呢。”
　　罗琦明白若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状况，自己只会成为负担，遂不再坚持了，“那你们一定要小心。”
　　于是剩下四人两两组合分头行动。这一带相当于一个大型的综合市场，柴米油盐酱、家具电器、衣裙鞋帽，只要是人日常生活所需，基本都能在这儿买到。景少骅和钟佳佳一边不断穿过人群，一边不露声色地搜寻可疑的人员。逛了小半圈后，由于毫无所获，钟佳佳思忖道：“这里人那么多，被发现的风险也高。张大伟会不会把晨星藏到别的地方了？”
　　景少骅点了点头，“这栋楼对顾客开放的只有一到三楼，四楼以上主要作为市场工作人员的办公室、仓库和加工间使用，算是比较私人的领域，正好拿来藏人。”
　　钟佳佳觉得有道理，“那到上面看看吗？”
　　“不用。”景少骅一脸游刃有余，“我方才仔细观察了一下天花板上的排气管道，楼层与楼层之间应该有相互连通的接口。只要我让柔柔进去找一找，肯定能找到的。”
　　“那就必须先找一个既有通风口，也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了。”
　　钟佳佳说着，无意间一回首，看到了一处绝佳的行动场所。景少骅顺着她的目光一望，“公共厕所”四字赫然映入眼帘。
　　“你选吧。”钟佳佳十分有礼地把压力给到了男士这边，“是男厕，还是女厕？”
　　景少骅凝噎一阵，“除了男厕，我还能选什么？”
　　钟佳佳量他也没胆动歪心思，“算你识相。”
　　景少骅不甘服输，又补了一句：“倒是你，有胆进男厕吗？”
　　钟佳佳不以为意地道：“我对你们男的又不感兴趣，有什么不敢的。”
　　景少骅：“……”
　　无法反驳。
　　大获全胜的钟佳佳得意一笑，用下巴指示他别磨蹭。景少骅无奈听令，确认里面没人之后，一个手势让她进来。钟佳佳四下张望了一下，趁无人注意之际一个箭步溜入男厕，从存放清洁工具的储物柜里翻出“清扫中”的牌子，将它放在了门口。
　　男厕里有一个隔间的正上方就是通风口，实乃不二之选。等钟佳佳将隔阂的门锁上了，景少骅一拆左手腕上的绷带，随即伴随着几滴鲜血，鲜绿的藤蔓渐渐从伤口中探了出来。他像抚摸人的脑袋一般轻轻摩挲了一下藤蔓的尖端，略微把手往上一抬，“柔柔，拜托你了，一定要找到晨星啊。”
　　藤蔓乖顺地钻入通风口，不断向深处延伸。见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景少骅一屁股坐在马桶上，一副轻松自在样，“现在，就等柔柔的好消息了。”
　　钟佳佳把自己二人所在的位置发给施杨，和他一同等待起来。没一会儿，景少骅忽然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找到了！”
　　钟佳佳也是一惊，“人怎么样？”
　　“被关在了四楼的一个海鲜养殖场里。尽管行动受限，但似乎并没受什么伤。”
　　“那就好。”
　　“……嗯？”景少骅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似的，忍不住皱了皱眉，眯起眼睛看了半天，好似人就在现场一样，“这池子里养的什么鱼？哇，好恶心啊。”
　　“你管他养的什么鱼。”钟佳佳催促道，“快好好看看，晨星现在一个人吗？张大伟呢？”
　　“……没看到大张伟。我再让柔柔找找。”
　　又寻了几分钟，藤蔓传来了新消息，“找到了。大张伟在隔壁房间杀鱼。”
　　“哈？”钟佳佳生怕自己听错了，“杀鱼？做饭啊？”
　　“不是。”景少骅也很无语，“他在杀一整桶的鱼……就是池子里的丑鱼，还把它们的皮剥下来，摊平放在一边，不知道要干什么。”
　　钟佳佳觉得相当不对劲，“他那么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混蛋，为什么反而丢下晨星不管？”
　　“或许，”景少骅摸了摸下巴，喃喃道，“他就是在为杀晨星做准备呢？”
　　钟佳佳转念一想，感觉有道理，毕竟被张大伟残忍杀害的死者们的死法，都像是一段精心设计过的桥段，这说明张大伟对目标的死亡方式有着异样的执着，决不会随意处置。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时间了？”
　　“至少在他把那桶外星生物的皮全部剥下来前，晨星应该不会有事。”
　　“那现在怎么办？想个法子把张大伟引出来吗？”
　　“张大伟性格奸诈狡猾，还有非常强的反侦察能力，如果这时出现什么‘意外’，他绝对会认为是针对他的。到时候，就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了。”景少骅分析道，“依我看，还不如趁他现在一门心思扑在杀鱼上，直接把他给逮起来。”
　　钟佳佳觉得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吧。”
　　于是景少骅集中精神，默默在心里下达了偷袭张大伟的命令。得令的藤蔓一边扭曲着翠绿的身躯，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探出了四楼的通风口。那仿佛拥有思思想的尖端在半空中稍一蜷曲，忽如扑腾而起的毒蛇一般，径直向大张伟冲了过去。可就在它即将得手的刹那，一道火光猝不及防地闪现，随即一股焦味于空气中弥漫了开来。与此同时，景少骅忽然被一股剧烈的疼痛击中，仿佛切身体会到了被灼烧的痛苦。
　　“哼，虽然我早就猜到那女人说不定有同伙，但没想到竟然是个这么奇怪的家伙。”张大伟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垂眸一扫被烧焦的残枝败叶，抬起头，饶有兴趣对看了看幸存的绿茎，狰狞地笑起来，“你现在，是在流血吗？”
　　藤蔓的尖端被完全烧毁，伤口呈现焦黑色，绿色的汁液一滴一滴地滴落，简直与常人受伤时的样子没有两样。感到不妙，景少骅连忙一把扯住藤蔓的根部，“柔柔，快回来！”
　　然而藤蔓却置若罔闻，蓦地长出更多的茎条和长刺，一副不将对方杀死决不罢休的模样。看它愤怒得张牙舞爪，张大伟故意炫耀了一下手中的喷火枪，挑衅道：“不服气的话，就再来试试啊。”
　　话音一落，发飙的藤蔓再次展开了攻势，却不料张大伟忽然从口袋里抓出一把粉末一洒，紧接着又是火光一现，一团火焰像有生命一般势不可挡地顺着藤蔓的身躯扫掠而上，瞬间把它烧成了一摊灰烬。另一边，又感到五脏六腑像被烈火烘烤般的景少骅猛地俯身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整个人倾倒在了马桶上。
　　钟佳佳不由得惊叫起来：“景少骅！”
　　这一团火瞬间烧光了藤蔓所有气焰，即使侥幸残存了一节茎叶，也不再鲁莽进攻，而是狼狈地落荒而逃，从男厕天花板上的通风口里掉下来，落在了钟佳佳脚边。见敌人被自己打得溃不成军，张大伟忍不住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狗屁异类，也不过如此！哼！教你们狂妄自大胆敢骑在我们人类身上！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斩尽杀绝！对了，隔壁房里的那个，也该去看看了。”
　　“喂！喂！景少骅，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钟佳佳慌忙扶起不省人事的景少骅，试图查看他的状况。但下一刻，景少骅却倏地伸手掐住她的喉咙，顺势把她压倒在了地上。
　　“……放，手……”钟佳佳一边低声呢喃着，一边下意识掐住他的手腕。她看得出对方双目无神，显然是意识不清，但并不明白他为何能使出如此大的力气。就在她拼命挣扎的当口，一抹异样的绿色悄然潜入视野，紧接着，一阵刺痛感从大腿涌上大脑，随即又被一股强烈的麻痹感所袭击。她努力定睛一看，竟发现那条受伤的藤蔓不知何时缠上了自己的大腿，而且还长出好几根茎刺扎入自己的皮肤，贪婪地吸吮起血液来！
　　正常情况下，景少骅变出的花叶的颜色都十分鲜艳，以至于到了妖异的地步。但这一次，或许是受伤的缘故，那些茎刺不仅格外纤细，在灯光的照耀下甚至还有些通透，故而更能看清被它吸走的鲜血的流向来。一想起之前那些被吸得一干二净的干尸，钟佳佳登时头皮发麻。
　　“……景，少骅……你快醒醒……不然，别、怪我……”
　　她强忍着窒息感和被锁喉的疼痛，努力空出一只手伸向腰间，而那藤蔓却像是觉察到了她的意图似的，突然深入她的皮肉，令她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般垂下了手。
　　千钧一发之际，在暴力扒门的一声响中，施杨陡然一脚踢中景少骅的背部迫使其松手，旋即一手抓住藤蔓掐断，另一手揪住钟佳佳的领子，把她丢给了隔间外欧阳尧旭。而那藤蔓在被施杨触碰到的瞬间，顿时像落入盐巴的蚯蚓一样激烈地战栗起来，受到共鸣的景少骅也猛然一颤，立刻爬起来反抗。
　　不过像他这种浑身奶茶味的家伙，在施杨看来，自然是和玩偶一样不值一提。他挥手一劈，轻松一掌将他掀倒在地。
　　而后，藤蔓渐渐停止了动弹，通透的表皮也失去了色泽，枯萎似的蔫了下来。施杨一松五指，它却“咻”的一下缩回了景少骅体内，不敢再出来造次了。看着晕厥过去的景少骅，施杨一言不发地皱了皱眉。
　　“喂！你……你怎么样？”
　　欧阳尧旭对这展开完全一头雾水，愣愣地抱着剧烈咳嗽的钟佳佳，不知如何是好。钟佳佳缓了一会儿，声音嘶哑地说：“……张大伟发现我们了，晨星有危险……”
　　欧阳尧旭焦急地问：“她在哪儿？”
　　“……四楼的，一个海鲜养殖池。”钟佳佳勉强支撑起身子，“景少骅就交给我吧。你们快去救晨星。”
　　欧阳尧旭本就救人心切，听钟佳佳这么一说，便立刻跑走了。施杨看了她一眼，迅速追了上去。等他们离开后，钟佳佳掏出麻/醉枪，毫不客气地给了景少骅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