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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九月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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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枫料理店内,看和玉笙心不在焉的,史佩均关心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和玉笙没听清。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是有什么事吗?”
史佩均眼神真诚,是发自内心的担忧。和玉笙道:“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佩均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吃饭呢?”
“我说过了啊,我喜欢有人陪我一起吃饭。”
“所以才说,为什么是我呢?”和玉笙看向史佩均,“我和你才认识了一周,而你一定有认识时间比我长的人,你为什么不找他们,非得找我呢?”
史佩均愣了愣,“你是厌倦了我吗?”
和玉笙摇了摇头,“自从认识你之后,和你吃饭成了我每天最期待的事情。”
史佩均不由得双眼发光。
“或许难以置信,但我接下去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和玉笙目光明亮,纯净得仿若能直透史佩均的内心深处,“我总觉得我和你之间,有一层奇妙的联系。”
“奇妙的联系?”
“我描述不出那种感觉。我只知道,每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总会产生一股禁不住想要依靠的安全感;每次和你聊天,我总是忍不住想知道有关你的事,但又害怕我的问题会引起你的不快,所以不敢问出口。三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心情,完全不知该如何表达,所以只能用‘奇妙’来形容。”
史佩均笑得十分灿烂,“你是想说,你喜欢上我了?”
和玉笙耳朵一阵泛红,微微低下头说:“我……我不确定,但至少,我希望以后也能像现在一样天天和你见面……”
“我也是。”史佩均声音深沉,“我也觉得我和你之间,有条不可言喻的纽带。那天我看着你慌忙下车跑过来的样子,我脑袋里第一个蹦出的想法,是‘这个人,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和玉笙羞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了,”史佩均笑眯了眼睛,“快吃吧,别浪费了食物。”
每次晚餐完,史佩均都会同和玉笙散散步,送他回家口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于是和玉笙也想主动一回,“佩均,这次我送你吧。”
“反正我们顺路,没关系。”
“其实,我是想到你家看看,但要是不方便的话……”
“真的?!”史佩均惊喜,“你想来我家,我鼓掌欢迎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不方便!倒不如说,我早想拉你到我家了。”他往后退过一步,弯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么,这边请,我亲爱的饭友。”
和玉笙微笑着点了点头。
史佩均的家也在邵田小区。进屋后,史佩均立刻给来客准备茶水。和玉笙坐在沙发上,感觉鼻腔内充斥着清洁剂的味道,他接过史佩均递来的杯子,喝了口水。
茶几上有一本画着许多蝴蝶的书。他问:“这本书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可以。”史佩均将书拿给他。
这本书记录了蝴蝶的种类、各种蝴蝶的图片和标本的制作方法。史佩均问:“玉笙,你觉得蝴蝶怎么样?”
“自然是美了。”
“蝴蝶是很美,这也是我喜欢蝴蝶的原因。但是,蝴蝶,其实一点都不美。”
“为什么?”
“因为我们看到的美丽只浮于表面。事实上,蝴蝶在显微镜下的样子十分丑陋,它们同一般的虫子一样有着恶心的口器和身体,翅膀也只是粗糙鳞片的拼接物。我们认为它们美,是因为我们眼睛的分辨率低,看不见它们的丑陋之处,或者说,是我们擅自认为它们美,就像人类自诩为高级动物,一切都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也许这世上,就没有真正美丽的事物。”
“你说的不错。人类感官的限制了我们看待世界的角度与深度。但我却觉得,这恰到好处。”
“为什么?”
“因为这世上,没有事物能逃得过显微镜的摧残啊。”和玉笙一笑,“不仅是蝴蝶,我们自身也是同样。显微镜下,我们的汗毛孔大得宛若黑洞,皮肤上的皮屑就像干枯的树皮。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我们每个人都是丑的。造物主才限制了我们的视野,或许不是为了阻止我们探索这个世界的本源和真谛,而是希望我们能欣赏这世间的美好。”
“看不见的,就算美了吗?”
“我们没有看不见。不管是这树上的蝴蝶,还是我眼前的你,你们真真切切地存在,所以我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你们。你们的丑陋就在我眼里,但比起丑陋,我还是选择了你们的美好。因为比起你们的美好,你们的丑陋根本不值一提。”
“真是这样吗?”
史佩均那骤降的语气令和玉笙不由得一个寒颤,他冷冷道:“玉笙你从没见过真正意义上的丑陋吧?能理如此所当然地说出这种话,想必你一定没经历过地狱。”
对于一个一生都顺风顺水的人而言,由于没体会过痛苦,所以即使听再多倾诉和抱怨,也不可能真正设身处地地理解其中苦楚。现在的和玉笙就陷入了这个难题。他出生于一个富裕和谐的家庭,父母尚在,从小到大,平畅顺利,几乎没遇到过挫折困难。若被问及最痛苦的回忆,他恐怕一个字也答不上来。他这样一个不知人间艰苦的人,竟当着一个刚从人间修罗场爬回来的幽魂,不知羞耻地高谈世界之美,无意伤害他人,比蓄意更恶劣。
和玉笙试图解释,却不知为何感觉头晕无力。史佩均搂住和他,摩梭他的脸说:“你不用解释。我明白,你之所以天真,那是因为你还未受世俗污染。”他俯下头,在和玉笙耳边道,“你放心,我会让你的美,永存于世。”
隔日清晨六点,在吃瓜群众的议论声中,在两个穿着白色大褂的人的指挥下,“蛹”被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回收。秦莘野打着哈欠走过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毛,看了看楼下, “大早上就这么热闹啊。”
沈连寂道:“史佩均又开始行动了。”
秦莘野一把楼住他,“看来,他要解决那个原因了。”
这是一间略显怪异的房间,明明才十二平方米,却呈现出两种截然相反的风格:一半被布置成了一片花海,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盆栽围绕着一个垂挂着花藤的吊篮藤椅,吊椅上躺着一个人儿,其后是一幅跨越了半面墙的原野水彩画;另一边,灰白的墙壁前除了画板,还有一张棕色的桌子。桌子左边堆满了画笔颜料,右边则是许多器具:昆虫针、镊子、泡沫板、小刀、钢尺、硫酸纸、注射器、一碗开水,一旁的小碟子里是死蝴蝶。
史佩均先用尺子和小刀在泡沫板上划出一条凹槽,再拿起一只蝴蝶,将其头部和触角放水里泡了泡。大约过了三十秒,他把它拿出来,借助注射器往其体内注入开水,之后再一手捏着蝴蝶胸部,一手以昆虫针刺穿它的身体并刺入泡沫板的凹槽,用硫酸纸将蝴蝶那翘起的两只翅膀慢慢压下。
接着,他拿好镊子,用其轻轻捏住蝴蝶一片翅膀边缘的翅基,在它周围扎了一圈昆虫针固定硫酸纸,再有条不紊地重复上述动作,将蝴蝶剩下的三只翅膀全部理好,最后是触角和腹部。他看着这只美丽的黄色凤蝶,说:“接下去,只要风干它就好了。”
和玉笙全身都软弱无力,光是睁着眼睛就要花上全部力气。他看了看用昆虫针扎在盆栽与花藤上的蝴蝶,再使劲看了看挂在对面墙壁上的两张水彩画,说:“那些画……”
那两张画,一张是和玉笙在自己家阳台上、捧着书睡着的场景;另一张与他此时的模样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就是闭着眼睛。
“你睡了很久,为了打发时间我就画了它们。”
“很好看。”
“谢谢。”史佩均看着画中的和玉笙,“但是,没有以前画得好了。”
和玉笙记得史佩均和他说过,他小时候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
史佩均走到画板前,拿起调色盘和画笔,开始进一步加工。和玉笙问:“你在画什么?”
“你在我心目中的样子。”
“我可以看看吗?”
“画完后,我会给你看的。”
“我很期待。”
史佩均愣了一下,“还是别期待的好。”
“为什么?”
“因为这幅图完成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和玉笙沉默了须臾,“其实,我知道你要杀我。”
“那你为什么还主动提出要到我家看看?”
“因为,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史佩均哽了哽,“你以为你说这些,会对现实有任何改变吗?别天真了,那天,不是你的车撞到我,而是我主动跑向你的车。这手也早就愈合了。一切,都是我为了接近你的伪装。从一开始,我就是抱着杀你念头接近你的。”
“这样啊。”和玉笙略有些失落,“那我可以问问,你要杀我的理由吗?”
“成为我重生的祭品。”
“重……生?”
“你或许还不知道,重回社会后,我已经杀了五个人。这五个人,一个是‘虫卵’,四个是‘幼虫’和‘蛹’。如今,就差‘成虫’了。”
“就是我吗?”
“嗯。”
“谢谢你。”
“我要杀你,你还谢我?”
“因为把我留到了最后。”和玉笙发自肺腑,“蝴蝶一生最重要的阶段就在成虫之后,对你来说,恐怕正是你获得重生之际。你把如此重要的时刻交给我,说明你很信任我,谢谢。还有,对不起,上次,我对你说了很过分的话……”
“……”
“佩均,”和玉笙抵抗着席卷而来不可阻挡困意,“可以告诉我,你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吗?我想理解,你的痛苦。”
“不需要。”史佩均冷漠。
“我是真心……”
“你太完美了,一尘不染,任何一粒沾染你衣襟的灰尘都是对你的莫大污辱。”史佩均十分坚决,“我追求的,是绝对的完美。你作为我获得重生的最后一个祭品也必须完美,所以,我决不允许那些垃圾玷污你。”
和玉笙慢慢合上眼睛,“抱歉……”
“等……”史佩均忽然改口,因为他后悔了。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想向对方倾诉的冲动,向他发泄自己挣扎于人间地狱的刻骨铭心的怨恨,向他宣泄作为一名无辜之人却不得不尝遍人间苦辣的冤屈与愤懑。只可惜他迟了一秒,和玉笙已经沉沉地睡去了。他放下调色盘与画笔,一瞥画板,出去了。
凌晨,感觉被谁碰了一下,和玉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的人在微微从楼下漏进来的路灯光中勉强具备一个轮廓。见和玉笙醒来,那人慌忙低下头,吞吞吐吐道:“他,他睡、睡着了,所、所以我带……带你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我一直,跟、跟着你……”
男人的语气像极了个等待批评的委屈孩子。和玉笙说:“谢谢你。不过,你还是走吧。”
“你……”他头低得更低了,“你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只是,我不能丢下佩均不管。”
“他要杀了你!”男人吼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不知所措地拨着手指,似乎想道歉,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和玉笙说:“我知道。”
“那……那你为什么……”
“我说过,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你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男人声音颤抖,还有些怨气和怒气,“你不必为了他……”
“你相信前世么?”
男人一愣。
“我原来不相信,但从见到你们的那一刻起,我变得相信了。”
男人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但眼睑下方微湿的绷带充分表现出了他内心的汹涌。
和玉笙浅浅一笑,“你也是佩均,对吧?”
男人哭着,用力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有两个你?”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
悄无声息出现在房间门口的“史佩均”,眼里是沸腾的杀气,看来对那位不速之客极其不满。真正的史佩均在看见对方的瞬间立刻护住和玉笙,咬牙切齿充满敌意,生怕他随时会对他下手。
“史佩均”笑了笑,“玉笙,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是否能先告诉我,你为何觉得我们两个都是‘史佩均’?”
“感觉。”
“感觉?”
和玉笙笃定,“你们两个给我的感觉,一模一样。”
“不,你错了。”“史佩均”否认,“我和他,不一样。从严格意义上讲,我们是两个人,我们有着独立的身体和思想,一方的死活并不能影响到另一方的生存。但是,我们的确都是‘史佩均’。因为我是他分离出来的子体,我们有着相同的DNA,相同的记忆,相同的情感,唯一的不同,就是爱你的方式。”
和玉笙一愣。
“在我们眼中,‘史佩均’三个字相当于狗屎,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比过街老鼠还不堪。我们不懂我们为什么要遭受这种不公的待遇,但所有人不是加害者就是旁观者,没有人出来替我们说话,甚至还高高在上地指责我们。我们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本以为这样能换来理解。然而,等待我们的却是更加刻薄的指责和更凶狠的鞭打,最后,我们实在受不了了,杀了我们的父母。
“原来我们以为,杀了他们后就能获得解脱,但事实却正好相反。因为别人根本不理解我们的痛苦,他们也根本没想理解。他们只会按照他们那套所谓‘正确’的观念教导我们。在他们的‘悉心教导’下,我们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普通’。然而,他们却说我们丑陋恶心,扭曲变态,无药可救,甚至还放弃了我们。
“不过,我们并没有放弃。我们想变得正常,所以决定自己拯救自己,我们想靠我们自身的力量,重新做回一个人。
“但你的出现,搅乱了我们所有的计划。只是一眼,他就放弃了我们十年来苦苦哀求的愿望;就因为那么一眼,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支撑着我们苟延残喘了十年的唯一梦想。他甚至为了不伤害你,还不惜将我驱逐出去。凭什么,这凭什么?!二十年来的惨痛,才造就了如今的史佩均,你一个局外人,彻彻底底与我们毫无瓜葛的局外人,凭什么让他放弃否定我们一直以来的唯一信念?”
“史佩均”握紧双拳,“我决不允许,任何会妨碍到我们的事物存在,哪怕是我自己!”
刹那间,一大不明畸形物从“史佩均”的背后张开,这团似黑云的肉堆如跳动的心脏般一跳一跳的,有着许多触手及滴着黏液的大嘴,每张或几张大嘴分别对应着一个恐怖活物的头部:长着犄角、毛茸茸的似羊妖怪,裹着鳞甲、宛若远古时期才存在的深海怪鱼,全身黏糊糊、一蠕一动的鲜艳蛞蝓,皮肤湿漉漉、触角一张一合的大章鱼,眼睛位于头顶、舌头像鹰爪的怪兽等等。
这些活物似乎在随着一起一伏的肉块一起呼吸,就连哀嚎悲鸣的节奏也与畸形体的律动吻合。在尤其尖锐的凄声惨叫中,两张外皮仿佛被酸腐蚀过的人脸奋力撕裂它们那与肉块相连的皮肉,于淌下的脓血中,如破茧幼虫般吃力地爬出肉块坠到地上,露出了它们的全身——两个由三颗边狰狞笑着,边咧嘴磨牙的头颅和六只手臂的组合体。这两个畸形体的弹跳力堪比跳蚤,一前一后,一个扑到史佩均脸上大肆撕咬,一个则张牙舞爪地跳向和玉笙。
史佩均一手拔掉他脸上的“蜘蛛怪”,一手抓住企图对和玉笙出手的畸形体,将它们两个狠狠丢了出去。可就在这一瞬间,一条突然从“史佩均”背后那堆肉里长出的长舌贯穿了史佩均的胸膛,将他上上下下来回甩了十几次,随即打破窗户抛下了楼。“史佩均”一瞥满脸担忧的和玉笙,一纵身翻下了窗。
一团肉球在散发着异味的脓血中先落地,“史佩均”借助肉球的缓冲平稳降落。一旁的史佩均呻/吟着从地上爬起来,但见从肉球里蹦出的畸形体一骨刀击来,立刻向旁边一滚。
这个畸形体有着一双与常人无异的腿,但腿上是个没有眼球而哈哈大笑的人头,人头上是脊柱骨与胸骨,左右的手骨比螳螂臂还锋利。史佩均不会坐以待毙,瞬间一大团肉块冲破麻布急速膨胀,眼见的就是脓血一洒,各种怪物瞪着杀气腾腾的眼睛、张着挂着唾液的大嘴、拼命探着丑陋恐怖的头部,急不可耐地想要突破肉块的束缚。
史佩均咬住嘴唇,在痛苦的呻/吟声中扯出了一头一只眼珠挂在外面、缺失了背部毛皮、四爪为带血白骨的犬兽。犬兽落地后,第一件事是准备发起进攻。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它居然反过来死死咬住了史佩均的脖子。
史佩均被犬兽扑倒在地,那骨怪就趁机狠狠刺了他一刀。史佩均不懂为何会变成这样,因为按理来说,他变出的畸形体都会听从他指令。
“史佩均”笑了笑,说:“哼,好奇它为什么不听你的话吗?很简单,因为它们来自于你,尽管没有独立完整的自我意识,但它们身上残留着你对被理解和被需要的渴望。所以,即使你待它们的态度十分恶劣,它们也愿意听命于你。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是被你分裂出来的。换言之,我是它们的同类。我理解它们的痛苦并愿意接纳它们,那么它们当然会选择懂得怜惜它们的主人。”
史佩均被犬兽和骨怪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但他不会就这么认输,因为这比起他曾经的痛苦相比,简直九牛一毛。“史佩均”知道他要反抗,因为他就是他,他知道他在想什么。霎时间,一条前端分叉、表面布满粘液、从“史佩均”背部肉块的蟾蜍头中伸出的舌头卷住了史佩均肉块上的某个羊头,那舌头一发力,直接将这头残缺不全的羊怪拉扯了出来。
每变出一个怪兽,肉块上留下的黑窟窿需要花一段时间才能被新的畸形体填补,在此之前,止不住的脓血会从其中流出,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更不会停止。史佩均冒着冷汗,还未从羊怪离体的痛觉中缓过来,就再被挖出了一个大窟窿。
肉块上的活物们各个躁动不安,几乎到了狂躁的地步——它们太想到得到新主人的宠爱了。就这样,史佩均身上的畸形体被全部扯出,肉块渐渐瘪下,而史佩均的眼睛也愈发暗淡无光。犬兽、骨怪退后,“史佩均”在史佩均旁边蹲下,解开他脸上的绷带,看着他那由针线拼接而成、颜色不一的皮肤,轻声说:“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蝴蝶。”
史佩均听到了“史佩均”的话,但他虚弱得一个字都回不了。
“就让我把你的时间,停留在你最美的时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