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不善》潘小麦

7、鄙视

　　傍晚时分，杨家院子里，杨瑞正手握一根长棍，生龙活虎地练着功。杨瑞耍的这套棍法是六岁时爹爹教的，后来家里出了事，爹爹便悄悄把他安置在这个小村子里，教授功夫一事便就此停了下来。
　　虽说杨瑞很想继续往下学，可又不想打扰爹爹忙事情，于是就秉着对武功的热爱，每日早晚都拎着棍子练习一番。滴水穿石，铁杵磨针，凡事都架不住勤奋与坚持。虽然在招式上没有多少花哨，可这棍子却被他使得越发顺溜了。一指一点，一抡一砸，那两米多长的棍子仿佛与杨瑞融为一体般，随着他的步伐走哪儿砸哪……这便是郭小芽走到杨家门口时看到的景象。
　　呃～貌似这小子还挺厉害啊！该不会是今儿下午被自己气着了回来拿棍子出气吧？那自己这会儿进去不是自个儿往枪口上撞么？看着院子里杨小鬼那杀气腾腾的样子，郭小芽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禁在门口犹豫了起来：进or不进？这还真是一个问题。
　　那边郭小芽在那纠结，这边郭小旺可没想那么多，看到杨哥的棍子耍地这般威武，郭小旺心里那个羡慕啊！恨不得自己立马长高，最起码和棍子差不多长吧，这样就可以跟着杨哥学这么厉害的功夫了。再转眼儿一看自己大姐正杵门口动都不动，遂有些奇怪，“大姐，咋不走了啊？杨哥在院子里呢！”
　　郭小芽心想，可不是在院子里么？这不光在院子里，还是凶神恶煞地在院子里呢！自己这不是得掂量掂量是自个儿跑得快呢还是杨小鬼那棍子追得快么！再一看边上正满脸羡慕的小弟，眼珠子一转，郭小芽低声跟弟弟商量起来：“那个小旺啊，大姐这会儿忽然有点儿事，要不你把这个给你杨哥端过去我先回去？”
　　郭小旺人虽小可一点儿都不傻，看自己大姐那样儿便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可让自己代替她来道歉多没诚意啊！万一杨哥不高兴怎么办？（郭小芽：呃……这要是强迫我进去你就不担心你姐不高兴？）
　　只听郭小旺义正言辞地拒绝道：“不行，大姐，咱除了道歉可还是要来谢人家的，谢人可是大人干的事儿，我这样的小孩子可干不了。”接着又冲着院子大声喊道：“杨哥！我和大姐给你送吃的来了！”
　　其实杨瑞老早就看见门口的郭家姐弟俩了，不过见两人只在门口墨迹貌似没有进来的意思，也懒得去管，只继续练自己的棍法。待到听到郭小旺喊自己，便停了下来瓮声问道：“干嘛送吃的？”
　　这厢郭小芽想给小弟捂上嘴巴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冲杨瑞打招呼，“嘿嘿，那个杨瑞啊，呵呵，今天天真好哈！嘿嘿……”嘴上说着，却一边用眼睛余光瞄院门一边挪着小碎步一点一点往前进，准备着一个不好便扔下小弟往外跑，保命要紧，反正这杨小鬼生气的是自己，也不会把郭小旺给怎么样。
　　杨瑞一看郭小芽这样子，心道，你郭小芽不是平时挺厉害的么？今天这是怎么了？整这么一副羊入虎口的扭捏样儿？杨瑞懒得跟她墨迹，直接道，“啥事儿？有事说事，没事别耽误我练功。”
　　杨瑞这本是一句极单纯的逐客令，可郭小芽这会儿心里发虚啊，理解起来肯定就变味了。听听人家这话儿，再瞅瞅这表情，分明就是：你离我远点儿，惹我就让你尝尝这棍子的滋味！遂更加小心翼翼地陪笑道，“那个，嘿嘿，今天下午你不是救了我小弟嘛，你看我们也没啥好东西，这不刚做了锅菜团儿，送些来给你尝尝鲜。”
　　杨瑞瞄了瞄郭小芽那一脸傻样，又瞄了瞄碗里的菜团，还真有点儿饿，遂也不客气，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郭小芽一看“领导”笑纳，立马狗腿似的毕恭毕敬地将海碗呈了上去。郭小旺则赶紧替杨哥接下手中的武器，颠儿颠儿跑到一边儿观摩“神器”去了。
　　哎哟我的好弟弟喂，那破棍子有什么好看的呀！你要是喜欢姐姐上山头上给你砍几根树枝做上一堆，现在过来护着你姐要紧呐！瞄到郭小旺离自己越来越远，郭小芽有苦说不出，只得更加谄媚地冲着杨瑞笑。
　　杨瑞吃了一个菜团，觉得味道不错，心想，这郭小芽家的饭几时变好吃了？遂又拿起一个大口吃了起来。待到拿第三个时，眼的余光瞄了一眼正在边上巴巴瞅着脸上明显带着谄媚的郭小芽，心想，好歹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来送吃的，那个，礼数还得有一点儿的，遂不自然地嗡声道，“那个，要不进屋里坐吧！”
　　郭小芽此刻绝对一狗腿子把式，一听这话立马客气道：“您先进，呵呵……您先！”
　　杨瑞虽然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别扭，但想到这郭小芽平时也没正常哪儿去，便也没再说什么，起先进了屋。郭小芽则颠儿颠儿在后面跟上。
　　郭小旺还在院子里观摩“神器”，没舍得动窝。
　　杨瑞家的屋子便是郭小芽穿越过来第一天呆过的那间，屋子基本没啥变化，就是灰又多了点儿。杨瑞坐在炕上继续为温饱奋斗，郭小芽坐在板凳上闲的无聊，眼睛开始滴溜溜地研究起桌上的书来：《左传》、《周易》、《春秋》、《孙子兵法》、《训蒙文》……啧啧，这杨小鬼的爹妈还是俩知识分子哪！瞅瞅这堆书，那是历史、文学、八卦、兵法啥都齐乎了，只是咋就教育出这么个整天只知上山下河的淘气小子呢？……
　　杨瑞见郭小芽又盯着他爹的那堆书发呆了，心想，这疯丫头今天这么好说话，该不会又打什么歪主意吧？遂警告道：“郭小芽，你甭瞎想了，那是书，你连字都不识几个拿了也没用。”
　　郭小芽心想我当然知道这是书，就因为是书我才要弄几本回去充实一下我这极为枯燥的整日除了吃就是睡的穿越生活啊！可再看杨小鬼那样儿，也明白自己想现在就立马借到是不可能的，遂撇了撇嘴装作很不屑道：“这些书太枯燥，看了又不能当饭吃，我才不感兴趣呢！”
　　你要不感兴趣你就不是郭小芽了！杨瑞心道，但面上仍警告：“不感兴趣最好！我吃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郭小芽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大海碗，不禁结舌，丫这小子还真能吃，四五个馒头大小的菜团子竟一顿全吃了，也不怕撑着，啧啧，没人管的孩子真是，可怜的娃儿啊，也不知道饿了多少顿了的说。
　　杨瑞瞅见郭小芽一副瞅赖子狗似的眼神，心里极为不自在，遂作不屑状道：“怎么？不借书给你，你又要赖着不走了？”
　　切，狗嘴吐不出象牙来！郭小芽想到这孩子打小爹不疼娘不爱，也不去跟他计较，却忘了自己这么大岁数跟人家一个不到十岁的娃娃计较到底谁心眼小。
　　当然，这天晚上郭家人吃饭时听说这一锅子又香又可口的菜团是大闺女做的，都极为高兴，挨个儿把郭小芽夸了一遍，把郭某人给乐得直接找不着北了，遂觉得这家人也不那么难相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