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不善》潘小麦

5、打探

　　解决了住宿这件大事，接下来，郭小芽又换了身衣裳，到院子里的小井台上洗了把脸，梳了梳头发，找了两根小红布条扎了两个小包包头，然后，便拎着换下来的衣服去了大沽河。
　　要问郭小芽为嘛要拎着衣服出来洗，还不是担心老在家呆着万一碰上本尊她爷她爹她大伯什么的，自己压根儿都不知道谁是谁，露了馅就坏菜了。听说古人很信神魔鬼怪之说，郭小芽可不想被察觉出来自己不是本尊，就这么当妖怪给灭了，她还想着回家来着。
　　到河边时，洗衣服的那片大石头边上已经有人在忙活了。再仔细一瞧，竟是昨天问自己话的那个什么二婶。郭小芽不禁乐了，那啥，有这么个热情似火的二婶在边上还怕问不出想知道的事儿吗？嘿嘿……打定主意，郭小芽忙朝那个谁谁二婶走过去，极为亲昵地喊了一声：“二婶啊！这么早就来洗衣裳啊？您可真勤快！”
　　林家二婶抬头一看，呦，是郭瓦匠家的大闺女！再仰头看了看正头顶上火辣辣的大太阳，心想，都这点儿了，这丫头刚才这话是夸人还是损人呢？转眼又想，小丫头片子不过才八岁，哪儿会有那么多歪倒哪！这般一想，便释然笑道：“芽儿来洗衣服啊！知道帮你娘干活了，真是懂事。”
　　郭小芽瞟了一眼林二婶身后的一大箩筐脏衣服，嘿嘿一笑，就势在伊边上坐了下来。一边将自己的衣服浸在水里一边自言自语道：“哎！捂了一宿这衣裳上的酒味儿可真是大。”
　　林二婶听闻，不禁顺嘴儿问道：“咋了芽儿？咋擦酒了？着凉了？”
　　“嗯，昨晚上不知咋地发烧了，小姑给我擦了酒，还给我捂了一晚上，真难受。”郭小芽故意撅着嘴不高兴道，“小姑真是坏，这是要热死我啊！”
　　“哎呀！芽儿，这么说可是你没良心哪!”这林二婶虽然碎嘴，为人却倒不错，听到这般抱怨遂教育道，“你小姑那可是为你好，你看你生病，这不是捂了一宿就好了！你小姑对你那可是没得说……”不拉不拉，此处省略一万字。
　　就这样，在郭小芽同学的有意引导下，咱林二婶从芽儿她小姑到芽儿娘到芽儿爹芽儿大伯再到东家谁谁西家某某整整唠了一中午头儿，郭小芽同学总结了一下主要信息如下：
　　郭小芽的小姑也就是郭月季，年方十三，尚未出阁，人长得挺俊又本分勤快，还有一手没的说的好绣活儿，是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赶明年儿及笄肯定求亲的能踏平她们老郭家大门。啧啧，看来自家这个小姑还蛮抢手啊！
　　郭小芽的娘郭李氏，娘家邻村李家庄人氏，人长得不错（这一点儿郭小芽倒是与林二婶观点比较一致，这个娘虽说穿戴粗糙，说话做事也挺彪，可是五官倒十分标致，这让郭小芽心里的郁闷平衡了不少，都说女儿长得像妈，但愿自己这个小身板儿长大了可以多继承点儿老娘的美色基因，省得将来丑的自己都没有勇气面对那可就不妙了），也挺勤快孝顺，就是嘴巴有些厉害了点儿。（郭小芽：这林二婶在她面前对她娘的评价倒是极委婉，昨天她洗澡时可是隐隐约约听着了，这郭李氏是村里出了名的厉害角色，为人极为泼辣，从不肯吃亏，最主要的是，此人爱好是打听七邻八村的各路小道消息，人送称呼“喇叭花”。能评上“花”固然是好，只不过这“喇叭”二字……就让人有些不敢恭维了。）
　　郭小芽五个弟弟：大弟大旺，昨儿死不承认自己是大姐的那个小崽子，比自己小两个月，是大伯家的孩子，因为大娘死的早，所以这孩子一直跟小芽他们一起由郭李氏照顾着；二旺三旺是双生子，比郭小芽小一岁，也不知是娘胎里没长匀乎还是咋的，一个憨厚老实，打小就能吃苦帮家里干活，一个油嘴滑舌，天天跟村里一群小崽子招鸡斗狗惹是生非；四旺六岁，人小却鬼机灵，心眼儿极多，小皮猴们闯得那些祸哪件都不缺他的搀和；老幺小旺就不用说了，这个好应付。
　　那郭家老爹，即郭小芽爷爷，今年五十有五。芽儿奶奶去的早，郭老爹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也不易。如今两个儿子能撑起家了，他便放下心思，安心养老，平日里喜欢溜个弯儿喝个茶叶水儿跟村头的老头老太太们唠唠嗑什么的，不过性子比较固执，人送称呼郭石头（啧啧，郭家人的绰号还真不少*_____*）。
　　郭实，郭小芽大伯，比较木讷，不过木匠活儿做的很不错；郭力，郭小芽的爹，为人憨厚老实，不爱说话，是个泥瓦匠。郭家两兄弟常年在外帮人盖房打家具，算是手艺人，郭家在村里生活水平还算中等往上。
　　情报收集的差不多，家里人的性子也摸了个遍，郭小芽心里多少有了点儿底。再一看太阳，中午头儿快过了，伸伸懒腰准备打道回家，磨叽半天洗这么两件小衣裳也不容易啊！
　　却说郭小芽辞了林二婶赶回家时，郭家人已经围在炕桌上开始吃饭了。郭李氏瞧见拎着两件湿衣裳不紧不慢儿地迈院子的大女儿，以为这丫头又下河玩水去了，心下十分生气，扯起嗓门便破口骂道：“死丫头片子，刚退烧就出去野巴，连饭都不顾得吃了？！以后干脆不用吃，家也甭回了得了！”
　　郭小芽早上只喝了一碗玉米糊糊，此时早已饿得前后贴肚皮了。听闻这话，立时不高兴举起衣裳来辩解道：“我是去洗衣裳了，哪里是出去野巴了？再说，是林二婶老跟我说话，我又不好意思不听，才回来晚了的。”呃……林二婶对不住了，这会儿只能先借您老的名号挡挡这喇叭花了。
　　郭李氏可不相信大女儿的这鬼理由，将湿衣裳夺过来往小凳上一扔，继续骂道：“小鳖崽子，能和你林二婶啦呱啦到现在咋不去你二婶家吃？以后住老林家甭回来算了！”
　　郭小芽不吱声儿，赶紧拿起筷子吃饭，心想，我要是真住林二婶家你不得给我扒层皮啊！不过说实话，这郭家午饭还真是……呃～不咋地……郭小芽抬头看看五个正吃得热火朝天的弟弟和嚼饼子嚼得津津有味的爷爷，不禁疑惑：难道是我的问题？可这黑乎乎地……
　　郭李氏看着吃了几口便开始盯着手里的窝窝头研究的大女儿，不禁又开始生气，“快吃快吃！咋又想打你爷爷饼子的主意？仔细你是皮紧了！”
　　呃？？？郭小芽没想到自己的这会儿沉思在自己娘那里竟成了这番理解，赶忙开始装着很起劲儿似的嚼这味道古怪的窝窝头，生怕郭李氏一个不高兴真地抡起巴掌来掴自己几下子，这要是在她这便宜娘这里吃了亏，自己又不能反击，那可真是有冤没处诉有理没地儿讲了，为了自己不受皮肉之苦还是配合一下比较好。
　　郭小芽的爹和大伯白日里在别人家里干活，中午一般不回来吃饭，所以郭家的午饭吃得也极为迅速，不一会儿功夫，桌上就剩了还在跟窝窝头死杠的郭小芽和吃一口掉半口的郭小旺了。郭小芽一看没了大人，迅速地将窝头放下，赶紧喝了口水装作吃完了样子。郭小旺对大姐的这一举动很是不理解，不禁问道：“大姐，你干嘛不……唔……”
　　郭小芽赶忙伸出手来捂上郭小旺的嘴，可不能让这小子给露了馅儿，遂趴在小旺的耳朵边上小声道：“小旺乖，别吱声儿，大姐下午带你去吃好吃的。”
　　郭小旺一听好吃的，果然立马消声了，瞪着大眼睛巴巴地瞅着大姐质疑道：“大姐不会又骗人吧？上次说摸虾子也没给小旺！”
　　呃～郭小芽一阵冷汗，感情自己混得还真不咋地哈，人家小孩子都开始不相信了。于是赶紧保证道：“这次是真的，骗你是小死狗儿！”
　　郭小旺听了果然极为满意，立马也保证道：“我肯定不会跟娘说的，骗你我也是小死狗儿！”
　　好孩子……真乖！
　　安抚完郭小旺，郭小芽转身回小姑屋里补午觉去了。这睡午觉的习惯还是前世在大学里养成的，中午眯一会儿，不仅保证了下午的精神，还有利于大脑休息，郭小芽觉得这个习惯挺好，所以也没想改变。
　　这屋里郭月季收拾完桌子，瞅见被二嫂扔在一边的小侄女的衣裳，遂拾起来准备重洗一遍，可是展开一看：咦？这小衣服真洗得很干净啊！真是小芽儿洗得么？郭月季想起侄女今天上午叠被子的事儿，心想，这丫头生了次病后还真懂事儿了不少！
　　这时郭李氏也喂完猪返回屋里了，一看小姑子正在弄大女儿的衣服，忙道：“月季，你把衣服放那儿吧，待会儿我下河一块洗。”
　　郭月季笑了笑，转身将衣裳展到嫂子面前，道：“二嫂，以后你大姑娘的衣裳还真就不用你洗了，看，她自个儿洗得多干净！”
　　郭李氏仔细一看，还别说，这衣裳洗得还真挺干净，不禁有些惊讶：“这是那丫头洗得么？不会是让老林家媳妇给洗的吧？”
　　郭月季不以为然道：“嫂子你可别这么说，这要放以前啊我也不信是芽儿自己洗的，可今天上午我可亲眼看见芽儿自个儿叠被子来着，叠得可板正了。”
　　郭月季见郭李氏仍有些不信，遂把今早上的事儿给嫂子说了一遍，顺便把郭小芽想搬到自己屋跟自己一块住的想法跟嫂子说了说。一开始，郭李氏还有些反对，觉得有些麻烦小姑子不好意思，郭月季又劝了几句便也顺水推舟同意了，毕竟自己屋的炕的确挺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