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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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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马车摇晃,旺久绞尽脑汁,想要逗自家少爷开心,“我昨夜还忘了说,那李烈……”
他看看周围,凑到谢濯的耳朵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最后忍不住掩面笑了出来。
谢濯怔愣,也笑了一下。
只不过,这笑容短得可怜。
他向后靠着:“旺久,你先出去吧。”
旺久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难过:“少爷……”
谢濯:“我困了,出去吧。”
旺久没有办法:“好的,少爷。”
踏出轿门的前一刻,旺久捏紧拳头,下定决心回头:“少爷,要不我现在就赶回羊柳村,再去劝劝宋公子?”
谢濯:“不用,你出去吧。”
旺久不甘心,但也没有办法:“好的,少爷。”
旺久出去了,谢濯睁开眼睛。
轿帘偶尔被风吹起,露出外面逐渐暗黄的景色。
马蹄声踢踏,开始还夹杂着人群聊天的声音,到了最后大家都疲惫,便四处静默一片了。
摇着晃着,谢濯突然一把掀开帘子。
“少爷?!”
守在门口的旺久被吓了一跳。
谢濯:“嗯。”
他看着意欲停下来的队伍,提高声音:“继续走。”
所有人继续,只有陆廷调转头来:“你要干嘛?”
他盯着下了轿子的谢濯,危险道:“别跟我说你现在要回去孟桃县?”
他可没有那么好的心情!
谢濯笑笑:“怎么会?”
他指着一匹黑马:“我们来比比赛如何?”
陆廷来了兴趣:“来就来!谁怕谁?!”
旺远将马匹牵过来:“少爷。”
谢濯一跃而上:“我可就不等你了。”
说完纵跃而去。
陆廷暗骂一声,追赶上前:“好你个小子!有本事别让我追上你!!”
谢濯的确是有些本事,他很快就甩下大部队,一个人逃进了森林。
清水旁边,谢濯停下来,让皮肤滚烫的马儿喝水。
“我这一路,就全靠你了。”
谢濯拍拍它的脊背,示意它好好加油。
“嘶~”
马儿叫了一声,似乎是应下了。
谢濯随意找块石头坐下:“这路……真远呐。”
都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走到羊柳村的。
没过多久,谢濯又翻身上马,乘着风奔走在山野之间,不知停歇。
陆廷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边暗骂,一边指挥着大家往大路上走。
羊柳村里,宋流萤将那匹黑色的马还给了他的主人:“谢谢你。”
马主人局促,往他的身后看:“谢少爷这是不回来了吗?”
宋流萤点头:“他回京城去了。”
马主人有些惊讶,又没有那么惊讶:“他还真是京城里来的大官呀。”
宋流萤:“嗯。”
他告辞:“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就先不打扰你了。”
马主人大声应着“好”,却又忍不住嘀咕:“什么嘛,这么大的官都不知道照顾照顾村里的人……”
宋流萤当作没听见,走了。
路至一半。
“流萤弟弟,好久不见了,怎么不先来看看我?”
宋流萤看着眼前一身素衣的男人,轻笑:“怕扰了你和钱无果啊。”
“嘶~”周明惜做出头疼的样子,“你这话都是跟谁学的?”
宋流萤:“自学的。”
周明惜戏谑:“我还以为是跟着那谢濯学的呢。”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人家还带你去县里玩呢,你好好感谢了没有?”
他已经从钱无果那里听说了谢濯的事情,但只知道谢濯对宋流萤好,而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纠葛。
宋流萤也不去提:“感谢了。”
手上的针眼现在还一突一突地疼,他真的是十分地有诚意了。
两个人往着宋流萤的家里走。
“李烈废了,你知道吗?”周明惜提起来,话里是掩盖不去的幸灾乐祸。
宋流萤懵了一下:“我只知道张收被卖了。”
周明惜点头:“我知道啊。”
宋流萤反应了一下:“你找的人?”
“对,”周明惜毫不掩饰自己做过的事情,“我还找了人扮鬼,专门深更半夜去吓钱德安,他现在半死不活的,人都瘦了好几圈。”
宋流萤听得神情恍惚,他离开得也不算久吧,怎么就一件好事都赶不上了?
周明惜还在继续:“李烈……”
他刚刚说完这个名字,李烈就从路边闪了过去。
宋流萤盯着那个背影,皱眉:“他怎么佝腰驼背的?”
周明惜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他变成小太监了。”
宋流萤:“!!!”
他猛地看着周明惜:“你够……”
“狠”字还没说出口,周明惜就赶紧撇清关系:“和我无关啊,我可没有这么下三路。”
宋流萤顿了一下:“那是谁?”
“钱莹。”
钱无果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宋流萤压下心跳,回头:“下次走路麻烦出点声音,谢谢。”
钱无果蹦到周明惜旁边:“是你想得太入神了。”
周明惜:“嗯。”
宋流萤:“……”
他自觉走远了一点:“你怎么知道是钱莹?”
钱无果开朗:“我听钱秀说的。”
钱莹不打算让自己的孩子失去爹,所以在知晓李烈有去给谢濯做妻的念头后,心下一狠,剁了李烈。
事后还将这件事告诉了钱秀,让她如果不介意的话,也可以这样对张收。
钱秀被吓到了,就跟她娘说,然后声音略大了一点,被钱无果他娘听到,自然而然地,钱无果也知道了。
“现在李烈乖得很,什么都听钱莹的,就怕自己的秘密被暴露了。”钱无果心情舒畅。
宋流萤心中无力:“所以,还有什么是我能够做的吗?”
钱无果努力想了一下:“送钱德安进大牢?”
宋流萤看他一眼:“你倒是消息灵通。”
为了避开人群,他特意带着两个捕快走了谢濯带他走的那条路,没想到还是被看到了。
钱无果嘿嘿一笑:“是周明惜看见的。”
周明惜:“嗯。”
他询问宋流萤:“要捉拿的人只有钱德安吗?”
宋流萤摇头:“还有李烈。”
本来还应该加上一个张收的,奈何对方已经被卖掉了。
周明惜遗憾:“或许我可以找人把他买回来?”
宋流萤:“……”
他抬眼,冷静:“不如拿去孝敬你老丈母。”
周明惜:“……”
钱无果:“!! ! ”
“好了,”行至岔路口,宋流萤告别,“我要回去招待那两位捕快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一早将人抓上以后,他们就又要回县里了。”
“哇,好辛苦啊,”钱无果感叹,“不能留他们多玩两日吗?”
宋流萤给他一个微笑。
钱无果:“……”
夕阳昏黄,宋流萤一个人走向那破破烂烂的房子。
钱无果沉下眼神:“如果我们也走了的话,流萤要怎么办?”
周明惜揉揉他的脑袋:“流萤不是小孩子了。”
钱无果叹气:“也是,他可有自己的主意了。”
夜半,繁星满天。
荒凉的野外猫头鹰叫着,谢濯牵着马慢悠悠游走。
“果然是有点可怕呀,”谢濯自言自语着,“还有点饿。”
他看见些红色的果子,走过去,犹豫:“这能吃吗?”
“哼——哼——”
他旁边的马儿哼叫了两声,上嘴,全部卷进舌头。
谢濯:“……”
好的,是能吃的,但他现在不能吃了。
坐下身子,他看见些熟悉的植物,是蒲公英。
摘两片叶子,擦一擦,塞进嘴里。
谢濯:“……”
“呸呸呸!——”
好苦的味道!!
死了吃东西的这条心,谢濯找棵树,拴好马,爬上枝头准备睡觉算了。
然而,枝头坚硬又不平整,白日里坐一坐还行,要是拿它来当床用,那可就痛苦极了。
谢濯睡不着,只能靠着,抬头看星星。
森林里偶尔有几只流萤飞过,好看极了。
羊柳村里,钱德安家。
周明惜请来的鬼走后,宋流萤出现在墙头。
他看着门户紧闭的钱家,皱了皱眉头。
然而,这依然不能阻挡他报仇的心。
吭哧吭哧半天后,他出现在院子里,手里还提着一只桶,桶上连着粗粗的绳子。
屋内,王花唉声叹气:“这都是什么事哦?谢濯谢濯高攀不上,鬼鬼倒是找上门来了。”
钱德安声音嘶哑:“鬼,我倒要看看,咳咳咳——她、她能拿我怎么办?!”
“有本事就杀死我!有本事她就杀死我啊!!咳咳咳咳——”
王花也不去管钱德安,她兀自念着:“好不容易安生了,怎么就又要打战了,哎~哎~”
打战?
宋流萤竖起耳朵。
钱德安咳嗽渐缓:“咳咳,怕什么,真要征兵,让西村的送命鬼去就是,咳咳……”
王花叹气:“周明惜带着那帮蛮人回来,我们哪里还有办法?”
钱德安喘了几口粗气:“我就不信他们不走!咳咳咳咳——”
因着心情激动,他又猛地咳嗽起来。
王花似乎是走下了床,去给钱德安倒水:“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官府都还没说要征兵呢,你倒是自己把自己憋过去了气儿。”
“与其想这么些有的没的,你倒不如想想给张家拿点什么东西,好孝敬孝敬黄主簿。”
黄觉明被抄家的消息被陆廷封锁了,没有传到羊柳村来。
夜深人静,确定钱德安两口子睡着了以后,宋流萤上房、揭瓦,一桶粪水对着睡着的两个人直直淋下去。
“啊! ——”
“呸呸呸!——”
崩溃的尖叫声响彻整个羊柳村,宋流萤隐进黑暗里,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