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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真刀 ...

  •   临近傍晚,谢濯回到家。

      “少爷,”旺久迎上前,“您怎么才回来呀?我都要急死了。”

      谢濯看着院子里忙碌的陈喜和李枣:“这是?”

      旺久看一眼,回过头小声解释:“陈姑娘是孤儿,枣儿的父亲是穷酒鬼,我见她们可怜,就向张婶推荐了她们,张婶觉得可以,说好工钱后就定下来了。”

      谢濯似笑非笑:“挺好的。”

      旺久却心里打鼓,少爷这副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挺好的”。

      谢濯进门:“准备一些热水。”

      旺久这才注意到谢濯皱皱巴巴的衣服:“少爷,你!”

      谢濯回过头:“旺久。”

      过多的关心便是越矩。

      旺久神情一凛:“是的,少爷。”

      他不该忘了自己的身份。

      谢濯突而笑道:“别那么拘谨。”

      他将一半硬馒头递给旺久:“我们来了这羊柳村数日,人还不认识几户,明日出去走走吧。”

      旺久:“好的,少爷。”

      他将馒头塞进袖子,看着谢濯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陈姑娘,”谢濯看着走近的陈喜,露出一副头疼的样子,“那宋流萤过于顽劣,我怕是没什么好办法了。”

      陈喜心里欢喜:“他无法无天惯了,用的也都是见不得人的手段,谢公子一个读书人,拿他没办法才是正常的。”

      张婶路过,闻言纠正道:“什么‘公子’,现在该叫‘少爷’了。”

      陈喜急忙改口:“少爷。”

      听了所有对话的李枣端着盘子,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叫了一声“少爷”。

      晚饭过后,陈喜带着李枣离开。

      “爹。”李枣突然叫了一声。

      满头脏污的男人直直看着陈喜:“钱呢?”

      陈喜丢过去几个铜板。

      李源捡起来数了数:“就这几个?”

      陈喜嗤笑:“你以为她能卖几个钱?”

      李枣走过去拉住李源的衣角:“爹。”

      李源看看她:“枣儿乖。”

      他慈爱地笑着:“要好好听陈娘的话,有了钱以后,爹给你买糖吃。”

      李枣吞吞口水,摇头拒绝:“爹爹吃。”
      李源抱起她:“爹爹不吃,都留着给枣儿用。”

      听见这话的陈喜一脸讥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把李枣卖给她的不是李源呢。

      走在没有人的路上,陈喜掂量着荷包里的银子,谢家出手大方,她加上李枣两个人,一日的工钱就顶得上她从前一个月的,况且……

      她扭了扭腰,要是能爬上谢家少爷的床,那她……可就能彻底翻身了。

      想着谢濯的英姿,陈喜口干舌燥,那样的男人,就是春风一度也未尝不可,就是那丫鬟……

      她脸色一变,冷哼道:“床上见真章。”

      星影闪烁,虫鸣疯狂的院子里。

      宋流萤面无表情。

      孙新面色尴尬,磕磕巴巴道:“那、那大少爷,一看就知道是、是随便……随便……玩玩的,你、你……你别着了他的道。”

      男人和男人,这样的事情让孙新难以启齿,但他自觉比宋流萤大,认为自己有责任保护宋流萤的安全。

      他白日里就觉得不对,所以走后又悄悄跑了回来。

      果然,那大少爷就是冲着宋流萤来的,光天化日之下就动手动脚!!

      那样的场景让他气愤不已,可更惊讶的却是,一向厌恶下流行为的宋流萤不仅没有拒绝,反而配合了谢濯的动作。

      眼见为实,孙新恍恍惚惚,一直到被东西砸中后才尴尬地伏进密丛里。

      他一个人思考了很久,最后觉得宋流萤喜欢男子不是什么大事,最要紧的是将他从谢濯这个坑里拉出来。

      于是他爬出密丛,想要将宋流萤带走,结果却尴尬地发现两个人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心急的他当即跑来了宋流萤的房子,见到一向敞开的窗户不见了光以后更是心急如焚,情急之下慌不择路,破门而入,然后……

      见到了伏在宋流萤身上的谢濯。

      他深呼吸一口气,抄起手边的凳子砸了过去。

      谢濯倒是没受伤,他把自己的手给扭了。

      这样的乌龙让孙新十分尴尬,他不得不在谢濯的帮助下复原了手臂。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觉得是谢濯诱骗了宋流萤,并希望宋流萤听从他的劝告,和谢濯再也不联系。

      宋流萤看一眼孙新的手臂:“他帮了你。”

      孙新理直气壮:“我付了报酬的。”

      宋流萤连眼皮都懒得抬:“嗯,半个过夜的、变了味的馒头。”

      孙新当即讪讪:“他、他不是也接受了吗。”

      宋流萤懒得和他掰扯:“茵茵又哭了,你不去帮赵梦姐,反而来操心我,是不是有点太闲了?”

      孙新想着自己宝贝女儿的哭声,心里自然不得劲,但眼下明显是宋流萤的事情更紧要,他语重心长:“流萤啊……”

      “你觉得你说了有用吗?”宋流萤出声打断。

      明明更为年长,却总是被忽略的孙新:“……”

      他嗫嚅:“别的事情不行,这种事上也不听我的吗?”

      他知道自己不靠谱,但不至于这么不靠谱吧?这种大少爷骗身骗心的伎俩,一眼就能看透啊!!

      宋流萤捏一下鼻骨:“茵茵还在哭。”

      他起身赶人:“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今天的事情……”

      孙新挺直身子:“我保证,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梦梦也不会。”

      除去尊重之外,孙新很清楚他们现在还算和谐的日子大半都是宋流萤争取来的,若是他真的惹怒了宋流萤,以后怕是不会那么好过。

      孙新走后,宋流萤回房关上门。
      他脱去衣服,锁骨下一道短而浅的伤口在月光下狰狞,是谢濯留的。

      这是一个警告,宋流萤换上睡觉的衣服,谢濯轻而易举就可以取走他的性命。

      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他躺到床上——明天要早起,两重山之外的荒地里杂草长得很好,家里的那两头猪也很爱吃……

      同一轮弯月下,谢濯却没有什么睡意。

      他看着房间里衣服轻薄的女子:“明薇?”

      明薇克制住羞耻,伸手去解谢濯的腰带:“少爷,我来伺候您。”

      她今日见到陈喜,对方若有似无的炫耀让她产生了危机感,明薇害怕自己被抛弃,不想坐以待毙,于是决定主动出击。

      谢濯退后一步,避开那只手,冷声说道:“出去。”

      明薇面色一僵:“少爷……”

      她忍住难堪,解开衣襟:“少爷,这几日您一定忍得很辛苦吧,明薇会帮助您的。”

      谢濯面无表情:“自己走,或者让旺远来。”

      一下子,明薇面色惨白,她咬住涂了胭脂的下唇,一语不发。

      谢濯提高声音:“旺……”

      “走、我自己走!”明薇声音急促,她捡起地下的衣物,裹好颤抖的身子,向着房门走去,“少爷晚安。”
      明薇走后,谢濯锁好房门,百无聊赖地回到床边。

      他仔细检查了床铺,确认明薇没有碰见过才躺了上去。

      明灭的昏黄烛光里,谢濯把玩着一块白色碎布,是他从宋流萤身上扯来的。

      “宋流萤……”

      他轻念着这个名字,眼底充满趣味。

      谢濯对宋流萤是没什么特殊好感的,一个被大多数人排斥的少年,即使行为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夸张,可也决计不会好到哪里去。

      更何况,谢濯想起今日的两次刺杀,只是因为可以调解的小事,便能狠下心来杀人,关于宋流萤这个人,王花评价的“狠毒”两个字倒是真的没能辱没了他。

      不过嘛,谢濯不经意间扬起一个玩味的笑来——那样霸道不讲理的少年,按理来说应该会过得很好才是,可他亲眼所见,宋流萤的家里无一不透露着穷困,与王花嘴里的骗财圣手相去甚远。

      而且,谢濯想起宋流萤熟稔中难以掩饰的厌恶,若真是习惯了风月之事,就不该笨拙地藏不好自己的情绪。

      就像陈喜那般,简单的素色衣服不仅遮掩不去身上的媚态,反而会让其愈发无处可躲。

      夜色渐深,谢濯吹熄了蜡烛——这羊柳村的生活,倒是比整日参宴饮酒更有趣一些,不知道明日又会遇到什么别样的惊喜?

      月亮落下,鸡鸣狗叫,太阳从山坡底下爬上。

      谢濯一早就神清气爽:“先去拜见我们的邻居吧。”

      他们租住的房子在东、西村交界处,位置相对偏僻,距离最近的一户人家也要走出去约摸三四里地才能见到,中间还要绕过一些荆棘遍生的荒地。

      “这村子里的野花倒是很多,”谢濯慢悠悠散着步,“都是些不知道名字的。”

      旺久也心情不错:“挂上露水特别漂亮,跟珍珠似的。”

      谢濯蹲下身子,手指拖起微小的花萼:“你说我摘,还是不摘呢?”

      旺久干脆道:“当然是不摘,我们还要去拜访邻居呢,拿上花既累赘,还有可能招来误会。”

      谢濯佯装失望:“好吧。”

      他们重新回到平整的路上,在旺久的催促下,谢濯稍微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后,一座被高树包围着的屋子出现在眼前。

      旺久松一口气,又迅速屏住呼吸:“少爷……”

      谢濯明知故问:“怎么了?”

      旺久呆滞:“是他的声音。”

      谢濯逗着飞过的鸟:“谁?”

      旺久哽住,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自家少爷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

      但不管答案是哪一个,他都没有权力沉默,于是回答道:“宋流萤。”

      “哦?”谢濯仿佛很惊讶。

      他拍拍捉鸟不成的手:“还真是有缘。”

      旺久心里:呵。

      面上却是:“是的。”

      他昨夜思考过了,觉得旺远说得有道理——少爷不是蠢笨之人,做什么样的事情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决定,自己只要遵从命令就好,多余的关心既不重要也不必要,做不好的话,说不定还会因此而坏了少爷的事,得不偿失。

      谢濯取出白面扇子:“既然遇见了,那便过去看看吧。”

      旺久提溜一下礼品:“好的,少爷。”

      不久后,黄狗吠叫的树下。

      “真巧,”谢濯惊喜地笑着,“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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