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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京中来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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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薄雾缭绕,整个羊柳村笼罩在朦胧的睡意之中。
“叩叩——”
“开门去。”宋流萤自桌下踢踢谢濯。
他正在练习谢濯的“濯”字,怎么写都写不好,此时有些暴躁。
谢濯懒懒倚着桌子,头都不抬:“大概是找错人家的吧,敲一会儿就会走了。”
方圆百米之内没有邻居的宋流萤:“……”
而且:“那么早,谁会出门找人?”
还找到这偏僻的角落里来。
谢濯紧紧衣服:“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路过的野鬼,看你我长得好看就心生嫉妒,想要用他的丑脸来吓唬我们。”
宋流萤:“……”
墨水滴下,这字他是写不下去了。
“叩叩叩——”
那声音愈发响亮。
宋流萤看着打盹的谢濯,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是于心不忍,搁笔起身。
谢濯察觉到他的动作,微微张开眼睛:“你不要我了吗?”
宋流萤:“……”
他郁闷:“我只是去开个门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谢濯越来越粘人了,要不是喂猪的时候还是一样的鸡飞狗跳,他都要怀疑这具身体里面是不是换了个人。
谢濯趴下,埋头:“早点回来哦,拜拜。”
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试探,他算是彻底发现了,宋流萤拿着撒娇装可怜的他根本没有办法,要多纵容有多纵容,简直堪称溺爱。
绕是受多了京城里的追捧,他也有些遭不住,真的很上头。
不知道谢濯的心思,宋流萤只觉得他的这话很让人无语:“就两步路而已,说什么‘早点回来’……”
吐槽着,他去开门。
“旺久?”他看着来人惊讶。
终于将人敲了出来的旺久:“宋公子早上好。”
宋流萤给他让路:“你是来找谢濯的吧,他就在屋子里,一进去就能看到。”
旺久拍拍身上的雾水,语含抱歉:“是的,我找我家少爷有点事情,真是不好意思,一大早就来打扰您了。”
宋流萤挂上门栓:“没关系。”
他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你们聊吧,我去看看锅里的东西。”
主仆之间的谈话,他一个外人还是不要参与了。
屋内,谢濯听见旺久的声音后睁开眼睛,轻皱了一下眉头。
但这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待旺久进来的时候,他已然是翩翩公子的形象。
谢濯看着来人,含笑:“好久不见啊,我的旺久。”
被这笑容闪到的旺久:“……”
他顿了一下,自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恭敬开口:“少爷,夫人来信了。”
谢濯拾起宋流萤搁下的毛笔,蘸一点墨水:“哦?”
旺久明白他的意思,但:“因着是写给少爷的,故而没有人拆开过。”
谢濯沿着宋流萤写废的字轻描:“其他的呢?”
旺久如实回答:“夫人知晓了明薇的事情,已经差人将她带回去。”
“张婶收到了一张药方,还附带着药材,说是给少爷调理身体用的。”
“此外,夫人还特意叮嘱了我和旺远,让我们好好伺候着您,不要再让您出现过敏之类的事情。”
“最后,”旺久悄悄看了谢濯一眼,又垂下眼睛,“夫人差人查了村里的事情,希望、希望……”
后面的话他有些说不出口。
“不过半旬不见,我的小旺久怎么变成结巴了?”谢濯似乎没看出来旺久的为难,调笑。
旺久讪笑,却是没说话。
“希望什么?”谢濯放下毛笔,接过旺久手里的信,丢到桌子上,“我可还要下地呢,说不出口就赶紧回家,不要耽搁我的时间。”
旺久知道自家少爷不是在说笑,心慌之下狠心一道:“夫人希望您不要和宋公子接触,还说了,那名叫李烈的男子人品尚可,可以选择与其交好的、入得了您眼的男子。”
话落,空气里安静一瞬,旺久不自觉瑟缩:“少、少爷……”
谢濯玩味地念着:“李烈……”
这个名字他可不陌生。
旺久不敢说话。
谢濯兀自沉思,有了想法后提笔,顷刻之间,一封家信出炉。
他也不避讳旺久,白纸黑字直接递过去:“交给母亲。”
旺久不可避免地看见内容,惊慌抬头:“少爷……”
那可是太后的尊师,怎么会算错事情?
谢濯擦手:“送去便是。”
旺久惶恐,一时之间没敢挪动。
见状,谢濯轻“啧”:“别那么紧张,我不过是说了些事实而已,你难道能在这上面找出一句谎话吗?”
旺久忍住惧意,仔细看一遍,的确没有一句谎话。
谢濯不过是陈述了自己身体无碍,甚至还很健康的事实,同时,对他母亲打探出的消息表达了适度的质疑。
但即使如此,那隐含在其中的,谢濯不信命,以及不愿意寻找夫郎的意愿却还是清清楚楚,不用深入便能轻松读出。
旺久想起威严的谢家主母,以及那权势滔天的太后,心里害怕:“少爷,真要如此吗?”
他怕这信一出,一切便乱了套。
谢濯收起砚台:“只是回应母亲的关心而已,你在担心什么?”
旺久抿嘴,不敢说话——太后尊师的话,和圣旨有什么区别?
谢濯似乎读出了旺久的心声,浅应:“我谢濯的婚事,还轮不到别人插手。”
风起雾散,旺久带着信纸离开。
宋流萤看着那留不下来的身影,瞥一眼谢濯:“你做了什么?”
旺久怎么像是要急着去赴死一样?
谢濯将鸡蛋在桌角敲敲,姿态悠闲:“没做什么呀,他就是想去凑张嫣的热闹而已。”
提起张嫣,宋流萤沉默了,半晌后他看向谢濯:“那吴玉真的会来?”
张嫣要嫁的毕竟是县里主簿,吴玉再怎么关心金福,也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胆子直接搅黄了这桩婚事吧?
谢濯喝一口粥:“那就要看金福对她而言到底够不够重要了。”
“不过嘛,”他话头一转,“金福毕竟是个捕快,也算是官家的人了,无缘无故失踪那么久,如今终于有了消息,想必他背后的人还是愿意做点什么的。”
“他背后的人不就是黄觉明吗?”宋流萤疑惑。
谢濯跟他说过,张嫣能得到这桩婚事完全是接了陈喜的盘,而陈喜所倚靠的又是金福,所以算来算去,这几个人完全就是一个圈子里面的,头头就是黄觉明。
而黄觉明,他既不可能扰乱自己的婚礼,也不可能为了两个死掉的小喽啰就和活人结怨,故而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没有出手的可能。
谢濯不慌不忙:“我指的是,镇上的人。”
金福仗着黄觉明的威势,在这镇上横行霸道,得罪的人可不少,还连带着黄觉明也被人所恨,一旦能找到机会,他就不信他们能坐得住。
宋流萤担心:“黄觉明的权力大多了,镇上的人不敢得罪他吧。”
谢濯看他,觉得宋流萤惆怅的样子有点可爱,伸手捏了一下。
宋流萤:“……”瞪。
谢濯若无其事,又捏了一把:“不会的,权力再大也会有牵制他的人,你们镇里的主事人也不是吃素的,任凭金福作威作福还无所作为,况且……”
他最后捏了一把,满意收手:“最上面不是还有个陆大人吗?他们要是不闹,我就帮他们闹。”
他说得恣意,宋流萤愣了一瞬。
未看出宋流萤的异样,谢濯起身,收拾碗筷:“走吧,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太阳升了起来,光线下,宋流萤安静坐着,轻轻抬眼——他差点就忘了,谢濯是连陆大人都能指挥得动的、京城里来的大少爷,而不是,烧火做饭、割草下地的……村野少年。
鞭炮冲天,锣鼓齐响,密密麻麻的人群聚集在张家门口。
谢濯靠着树枝,嘟囔埋怨:“真吵。”
宋流萤看着张家后院,不语。
阳光刺眼,谢濯折下一枝树叶,分一半给宋流萤:“吴玉来了。”
宋流萤扫向人群,一切如常。
谢濯悠闲扇着风:“看后院的那棵树,最矮、树叶最多的那棵。”
宋流萤顺着指示看过去,果然,一男一女正提着铁锹,慢慢摸向一个新鲜的草堆。
那是他和谢濯昨日的杰作。
想起昨夜的场景,宋流萤不自觉看向谢濯。
谢濯察出他的视线,回头,调笑:“这是在心疼我吗?”
宋流萤收回视线,淡定:“六十六。”
谢濯:“……”
这是他昨天洗澡的次数。
金福的尸体藏在地下,虽然躲过了大火,但还不如不躲。
高温之下,尸体腐化加重,十分恶心,宋流萤当场就吐了出来。
谢濯也嫌弃恶心,但在看到宋流萤的样子后硬生生挺住了,就那样一个人完成了尸体的转移工作。
回家后,冷水热水循环冲洗,直到皮都快破了他才肯去睡觉。
无人关心之处,宋流萤看着那两人轻轻松松就破坏了谢濯精心伪装的坟堆,心里突然有些生气。
他命令谢濯:“砸他们。”
谢濯:“???”
宋流萤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于没头没脑了,但依然坚持:“吴玉和那个男的,砸他们。”
谢濯:“……”
谢濯不理解,且谢濯大为震撼,于是……
“咻!——”
树枝破风。
“啊!——”
直直插入金福的尸骨。
谢濯昂首邀功:“怎么样?”
宋流萤看着他笑:“棒!”
树底下,一片混乱。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京中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