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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女初登场 ...

  •   第一章
      她环臂抱住自己,双脚谨慎地并拢,掩身在朱漆大门的门轴后面。向来眯得弯弯的眼此刻神经质地圆瞪,稍嫌不安地扫视着四周围。
      越躲,感官的灵敏度仿佛就越是被调拨得精密了,身处广袤的天地间,她却可以清晰地嗅到自门内传来的那股浓浓的血腥味。
      她惶恐地往那门里瞟了一眼,不用去细看,也就是这一眼,她已精准地捕捉到----仵作,衙差,还有莫师爷 —— 每个人所站立的位置---他们时有交集却又各自忙碌。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离得够远了,但那窒人的浓厚腥气仿似长了眼般,一味地往她的鼻子里钻。
      她抬起袖子捂住鼻子,费力地在两掌的缝隙间呼吸吐纳。
      “你做什么?”背后戛然而至的询问着实惊了她一跳,她肩头一颤‘唰’地调过头来,顺康县老爷 ——童宝竹 —— 似也是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抬了抬肩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见是章勤,童宝竹收住后退的步子,佯装扯动腰封,埋怨地瞪了她一眼,颇为不屑扯动唇角训斥道:“哼,…大惊小怪!”
      “县…县老爷啊。”袖子后传来的声音含糊不清,显是恐惧极了。
      屋里飘出来的味道无处不在,他已经嗅到,暗地里拢拢眉头思忖:这气味着实不大好闻。想来屋子里的境况也是不大好看的。
      他再斜一眼面前似是受了十足惊吓的章勤,抬起的脚犹犹豫豫地又缩了回来。
      ‘他是县老爷!’童宝竹转了转眼珠心下思忖‘再骇人,他也不能在个丫头面前露了怯。’
      童宝竹挠挠鼻子,斜眼睇她,面带讥讽,仰着脖子嚣张地问道:“你怎么站在这里?”
      她望着满面神武的顺康县令僵硬地答道:“和莫师爷去采办药材……途径此处,听到喧嚷……就想来看看究竟,”撇了下嘴接着说道:“…正…正和衙门来的差大哥们遇到,才知道…发生了,命案…”她无力地叹口气再接到:“莫师爷让我先在门外候着。”
      “这样啊。”童宝竹抬高眉毛故意把尾音拖得老长。
      她点头作答,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童宝竹,童宝竹见她一副怂包的模样正自发笑,清了清嗓子说道:“那,你就候着吧,本老爷先进去了哈!”语气里饱含嘲讽。
      望着县令轩昂地迈步前进,她吞口唾沫,咬紧下唇,挣扎着自己是否要尾随童宝竹跨进门去?
      未几
      “啊!~~~”一声凄厉绝唱响彻云霄,章勤还来不及迈步,那尖啸的惨叫就划破长空刺进她的耳朵,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双耳。
      余音未绝,就见童宝竹连滚带爬地奔将出来,闪过她身边时,她甚乎瞧见了他眼角噙着的泪水。童宝竹狼狈地往大门方向奔逃而去,也顾不得围观的百姓将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一味在人群中左突右钻,扑进轿子。与方才的盛气凌人完全南辕北辙,若不是官袍加身,她还真难以判断这前后两种形态,均出自一人。
      “…还是不进去妥当些…”她颤巍巍地自言。
      “前年也有过入室窃盗的案子,可惜后来让那贼人跑了。”
      “也是杀人越货?”
      “差不多,也是劫财害命的官司。”
      “造孽,这些悍匪竟是如此手辣……”
      “唉!”仵作摆摆头答道:“你瞧这个,面上的肉没一块连着骨的,也难怪童老爷失心疯地嚷着跑,叫谁见了都要吓去魂魄的。”
      她真没要去听,可门内的对话还是字字清晰地飘进她的耳朵里,她突然觉得背心一阵寒意。
      ‘没一块连着骨的’!
      章勤的胃开始翻腾,她咬紧嘴唇。
      她头一遭遇到杀人案,先前在衙门的卷宗里见的,也只是前人做的笔录,虽然有些听着可怖,却并没有身临其景的实感,而如今,一桩血淋淋的命案发生在与她一墙之隔的彼端,如今鼻子下确切地绕着亡者的血腥气味,即使没有亲见那尸身业已叫她打心底升出惧意。
      喉头有明显的收缩感,她警醒地提示自己:不能吐,最好连干呕都不要!
      她偏过头,五步外的地方是正门廊,此刻正门大开,门外是乌压压的一片人群,四名佩刀衙役分立大门左右,背着她僵直地站立着,衙役面前聚满围观的百姓,大家探头伸脑,意欲一探这门内的究竟。
      “有什么好看的。”她颇有感触的咕哝,扶着墙背过身去。堂堂七尺县老爷都吓得屁滚尿流爬着走,她看自己也就不要去凑这热闹的好。
      “章姑娘。”背后传来温润的声音。
      她听出那是莫师爷的声音,往日听着还挺受用,目下却是叫得她心惊肉跳,实是生怕这是招她入屋的呼唤。
      “章姑娘?”明显较先前多了份疑问,莫世言再次开口唤着面前背他而立瑟缩成一团的章勤。
      躲不过了……她认命地想着,捏紧拳头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本指望能一鼓作气地豁一次,谁想冲鼻而入的却满是难闻的腥臭,心头一惊赶忙大口吐气,吐纳之间切换过于迅速,反倒引起一阵猛烈的咳嗽,似是要把肺都咳了出来。
      “章姑娘!”春风拂面的语音中溢着关切,莫世言迈动步子立到了她的面前,微微弯下身,瞧着将脸埋进袖子里猛咳的章勤,看她露在袖外的半张面孔,因痛苦纠结了起来,眉头蹙得紧紧地,只顾用力地咳着。
      “有碍么?”
      “没…喝,没关系的。”她摆摆手,续而用袖子在面前扇扇风道:“不小心呛到了。”
      “哦。没事就好。”他安心地笑笑,将抬到一半的手拢进长袖里。
      “呵呵。”她傻傻地笑到:“好大的味儿。”
      他心领神会地浅笑,侧过身比了个请的手势道了声:“来。”
      她乖乖地跟着,只听他解释到:“这里是上风口。”
      “哦。”她点头,吸吸鼻子加以确认,味道的确不似先头明显,无奈却还是身处这家的院落之中,也不晓得要侯到什么时候。
      她想想不妥还是开口问到:“莫师爷不要章勤帮手么?”
      他浅浅地看她,阳光洒在他俊朗白皙的面上竟泛出莹莹的光,章勤觉着自己看到了佛面,而后莫世言确也做了件很慈悲的事儿 —— 他轻轻地开口,缓慢地答道:“在这儿等着,就可以。”
      “真的?!”她耸耸眉毛,想得到更确切的答复。
      “真的。”他知道她有这习惯,对能令自个高兴的事儿总爱多确认一次:“这里不用麻烦你。”
      于是,她真诚欢快地笑了!

      两人回到衙门,正赶上用晚膳的时间。
      衙门里有膳房,时刻到了,大家自会聚集在此处用饭。
      通常,晚膳的时候会在这里出现的多半是当值的差官,余下多是长居府衙的内侍。而县老爷童宝竹的膳食是有专人送去他居住的别院的。
      今夜孤家寡人的童宝竹纡尊降贵地端着饭盆,很没出息地硬挤在一堆差役间扒着饭,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身边的差役搭话,刻意制造与民同乐,同甘共苦的假象。
      章勤瞧着童宝竹饿死鬼似地往嘴里扒饭,心下居然产生了嫉妒的情绪,往常,夜饭的时间,本该是她最快活的时段,宝莲总嚷着看她吃饭真香!而如今,此项殊荣生生地被童宝竹夺了去!
      她捏着筷子,在盛放在面前的白饭里来回拨弄了几回,面前的一盘肉片白菜也是黯淡无光,让她提不起兴趣。
      她眼里望着白饭,脑子里旋而不去的全是下午的那方院落。

      她站在一樽假山前,远远地望着斜对面的偏厅……
      此刻,赤色的窗棂被整齐地支撑了起来,约莫是想散去些房间里的味道。窗纸也在日光的折射之下闪现出耀眼的白光。她不由自主地向屋内张望,隐约瞧见衙差手里端着样物事展现给莫世言观看,口中念念有词。她下意识地挪动脚步,往偏厅的方向靠去,侧过耳朵想要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莫师爷…烛台…”衙差毕恭毕敬地将一方银质圆烛台端在手上呈给他看。
      衙差断断续续的话语却还是能听到个大概,轮到莫世言说话的时候,她是一句也听不清楚了,不知道他问了些什么,他的嗓门总是轻轻地,章勤不由地又往前挪动了几分。
      “根据仵作的初步判断,这方烛台显有可能就是袭击这少年的凶器,烛台的形状与他面上的伤口基本吻合。歹人行凶之后便将这烛台随手丢弃在了他的尸身旁。”衙差顺势朝着身后的某处指了指。
      章勤的眼光也跟着衙差的手指往后方挪去,目光所落之处正是偏厅内的高脚几案,几案上摆着一杯水,杯盖底朝天地被扔在杯碟边,再往里些,一本书卷打开着安静地铺呈在小几案上。紧靠着几案安放的是两张朱漆的椅子,椅腿很高,章勤的目光随着长长的椅脚下滑,在椅脚与几案的案脚处发现了一方白色的异物,她半眯起费力地把那方异物观看仔细——是蜡油,灯烛融化后淤积起来的若掌心般大小,颇为深厚已经凝结成块的蜡油。
      蜡油的周遭围了半圈逐渐凝结的暗红色液体,纯白的固体在这暗红液体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得洁白无暇。
      ‘血’!猛然撞进脑中的字眼把她击得猝不及防,心口“嘭嗵、嘭嗵”地跳的厉害,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掩,回避视线。
      “过去看看。”耳旁传来莫世言轻声的吩咐,她抬高视线,避免对室内的一些不必要的接触。
      衙差将他领到几案前,麻利地端过杯碟举到莫世言的面前言道:“师爷请看。”
      莫世言望着衙差手中的杯子,杯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余温自他的眼前升腾而起,然后消散殆尽,他微启嘴唇说道:“茶凉了。”
      衙差捏着杯子回道:“止这杯底还有些温热,可惜了这人和茶都凉了……”衙差很为这亡者惋惜,他接着说道:“想是他自个儿在这看书喝茶的时候遇上了前来劫掠的盗匪,伤了性命。”耳朵里传来衙差的总结,她偏着头全部收进了耳朵里。
      她默然地抬头向天,日头偏西,已经过了午后。

      章勤抿着嘴巴瞪着面前的白饭,毫无预警,她猛地直立起来口中喊道:“莫师爷。”
      “你…你吓唬谁呐?”比莫世言更快的是来自童宝竹的责备。
      章勤茫然地寻声望去,但见童宝竹一手执筷,一手托空端在嘴边,正恶狠狠地瞪着她。她莫名地将目光垂低半分,发现一碗白饭底朝天扣在童宝竹胸前的桌面上。她抬动眼睫,认真地看着童宝竹略显嫌弃地开口说到:“县老爷也不该糟蹋粮食。”
      “谁…谁叫你一惊一乍地…”有些破音的嘶吼。
      “我喊的莫师爷,县老爷怕什么?”
      “我…我有什么好怕的。”他狡辩。
      “你定是同我一样,被下午的案子吓破了胆儿。”章勤的声音不够清亮却也足以传到在座的每一位官差的耳里。
      几个不识时务的衙差愣是没憋住气,‘扑哧’之声此消彼长。
      童宝竹的面色霎时由白转红生生涨成了猪肝色,他硬邦邦地伸直手臂指着章勤,恨恨地挤不出半个字眼。
      “你干嘛?”章勤不明所以地问。
      “你…你别一副,一副啥都知道的模样,我没怕!”他张开五指高举过头强辩道:“老爷我…我刚才手滑。”
      “哦!”章勤随便应了声便不再去看他,他转动眼珠偷瞄一圈,显然并没有人在乎他的解释是否完美,大家很给台阶地低头扒饭。
      他转着颈项,最后把热切期盼的目光投在了莫世言的身上……
      “童老爷,要不要再给你重新添过一碗?”莫世言果然不负所望,很是配合地开口。
      “不用。”他豪迈地挥挥手,状似不以为意地挤回原来的位置,把落到桌面的饭拨回自己碗里,继续香喷喷地朵颐起来。
      童宝竹当然懂得见好就收,人家给台阶就赶紧了下。
      “莫师爷。”她再叫道,想继续方才被童宝竹打断的话题。
      “嗯?”莫世言好脾气地应着。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脑里千丝万缕一时间却不知从何说起。
      “章姑娘,你的饭都凉了。”莫世言指了指她的饭碗。
      她低下脑袋看看面前的饭。
      “虽说已经入春,可早晚的天气还是冷得紧,需要堤防。”
      “……。”她朝着莫世言张了张眼瞳,脑里迅速闪过零散的片段。
      那个寒凉的夜晚,15岁的少年在偏厅被人击中额头,鲜红的血液溢满冰凉的青石地。她并不清楚这一切是为何发生的,或许一开始只是一场意外,但是为了掩盖真相,少年遇袭的偏厅被着力布置成了劫杀的现场,从那一刻开始,这便成为了一场谋杀。
      少年被击打得溃败不堪的面容,身上遗失的钱袋,都只是凶徒想要混淆视听而刻意布置的假象。
      浮积在血水边的蜡块,微温的新茶,求财的贼子,信手拈来的凶器…
      而今她将这些假象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一起,犯下了这场谋杀的嫌疑对象俨然呼之欲出。
      “莫师爷,那都是假的。”章勤坚定的目光对上莫世言的眼,而后继续说道:“他是被熟人害死的!”
      当罪犯哭喊着承认下了所有的指控时,府衙内的一班衙役无不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夺去少年性命的人,正是少年父亲娶回的继室。
      少年五岁丧母,其父从商,颇有家财。因商业往来常年奔走异乡,虽只得一个儿子却无暇照顾,故在六年前娶陈氏填房,陈氏入门不足三年便生下一双儿女,自此便把这嫡系的长子视为眼中之钉,欲拔之后快。
      少年日渐长大,生得聪慧过人,父亲疼爱有加,有意让少年继承家业,常使陈氏倍感威胁,遂趁丈夫出外经商之机,下手杀人。
      震惊顺康县的这桩惨绝人寰的凶杀大案在短短不到两日的时间内便得以破获,而有份出力协助莫世言缉拿真凶的正是在衙门里混吃混喝的主仆二人之一的傻仆章勤,从此这一对传奇主仆的事迹,便在顺康的府衙内传开了……
      甯红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颇为意外的,他完全没有料想过,这蠢笨胜过猪猡的痴傻丫头也会有断案缉凶的才干,他火急火燎地把正在厨房混日子的章勤找来想要透彻得问个明白,这案,她是如何断的?!
      “因为茶。”
      “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甯红影莫名其妙,他费力的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问道:“什么茶,我是问你,你打哪儿看出来那不是入室劫杀的?”
      “还有蜡油。”她也耐心地再解释一遍,全没注意到听了答案后甯红影青到发黑的面色。
      “你不会说人话么!”他火大地抬起拳头,旨在威胁,并不敢真的落下:“你给我从头到尾地说清楚!”
      “即便是劫杀,也不该这么杀人的。”她难得乖顺地按他的要求回答。
      “此话怎讲?”他急不可耐地催促。
      看着红少爷一脸的急切,她就不好意思告诉他,其实她根本不愿再去回忆这案子…
      “那孩子身体上没有其他的伤口,致命伤是在额面的。假若是求财的盗匪被主人家撞见而动了歹念,只需一刀解决了便可,何需这般的大费周章。”尽管她怕得紧,可是一张口还是将她知道的全部说将了出来。
      “盗匪不会把时间花在砸烂死人的面目上……”她轻轻地吸口气,显是怕极了,略微地顿了顿继续说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不是劫杀。”
      “就凭伤在脸上?”
      章勤点点头:“那不是窃盗被发现后所会使用的行凶方式,那种…那种方式,看起来更像是在泄恨。哪个盗贼会这般样去恨一个素昧平生的普通孩子?”她皱着眉头,回忆起初见现场时就盘横在她心头的种种疑惑嗫喏到:“那不合理。”
      “那蜡块,诡异的蜡块。诚如我们一早知道的,凶器是那烛台。倘若凶手用这烛台攻击那孩子的话,无疑蜡烛应该在坠落地面的时刻已被弄熄了,即使侥幸没有熄灭,那么这凝固起来的蜡油块也应该是混合着血水的。而我们看到的那蜡块,却是完整、洁白地浮积在已然凝固起来的血水上的,就像有人在满地的血水上滴融蜡烛一样,这…很奇怪。”
      甯红影看着她的脸,恐惧在她的脸上逐渐褪去了色彩,取而代之的是他前所未见的坚定,那种坚定,无所畏惧。
      “是茶。”她抿了抿干涩的唇接着说道:“把一切不合理窜接起来的是茶。卯时刚过衙门里接到了报案,待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快过辰时了。此间已经花去近一个时辰,根据现场的勘察我们得知,巳时之前那杯新茶还是温的。如今虽已然开春,可早晚还是颇为寒冷的。为何一杯案发前就该摆在桌上的茶水在快到巳时天时居然还微有温度?”她抿了抿嘴唇自答道:“那只有一个解释,茶,并非是在那孩子遇害时被摆上桌的,而是在衙差抵达现场之前刚刚被放置在现场的!”
      她有些悲哀地垂下眼睑,声音鲜有的伤感:“种种迹象表明,凶徒是能够自由出入这个家的人,是能够长时间安排布置一切而不会令人起疑的家里人……。”
      哀怨的声音在他的耳里渐行渐远,甯红影愣愣地听她说完一切,有那么一霎那,他纳闷地想着,这婢女或许并不似他想象的那般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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