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MARIA

7、七．

　　初三和高三的生活是一样的，每天在背书做题中浑浑噩噩度过，有点人在山中不知日月的味道。等到一场大考过后，又参加这个那个补习班，等突然有一天老师说：“从今天开始，过年啦！同学们明年见啊！”我才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放假了？这就又是一年啦？有些晕晕乎乎地背了书包跟着同学走出来。
　　张丽在边上揉揉脸，歪了头对我说：“天天这样板着脸上课下课，我觉得自己面部表情肌都快萎缩了哎！”
　　我摸摸自己的脸，是有点僵，张大嘴巴撑一撑，突然就看到了站在街角的赵以凉。他也看到了我，突然就笑了。
　　“哇！你哥哎！他笑了！他笑了哎！”张丽双手改揉为捧，对着以凉哥大发花痴。
　　真受不了，我离她远开两步，鄙夷之。
　　以凉哥走上前两步，胳膊搂在我的肩膀上，笑道：“小孩儿就是表情丰富。”
　　我侧抬了头去看他：“心情这么好？”
　　他微微一笑，也不言语。我倒有些不习惯他这么亲热，看到前面的一个小摊，忙借机甩开他胳膊跑过去。对着老板说：“哗，棉花糖啊！多少钱一个？”
　　赵以凉两步走上来，不赞同地说：“有色素，这有什么好的，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我吃个白的还不行吗？你刚才不是还说我是个小孩儿吗？”我抢白，心道我花我自己的零花钱关你屁事，真爱多管闲事。
　　老板看我们俩站在这儿光吵不买，大约怕影响生意，笑着打了个圆场：“呵呵，帅哥，你女朋友想吃，就给买个吧，又不贵。”
　　我们俩站在这边俱是一愣，我忙说：“别胡说，他是我哥。”
　　赵以凉大约也不好意思了，清咳了一下，只好说：“多少钱？”

　　老板做了一个超大的给我，笑眯眯地说：“给，小妹妹长得这么漂亮，做个最大的给你。”
　　“谢谢老板。”我笑嘻嘻地接过。伸手递到哥面前，示意他吃。
　　他却一偏头，不屑地说：“小孩才吃呢！”
　　我笑笑不再多说。

　　快过年的时候街上的气氛是不一样的，到处张灯结彩，连树上都绕了各色的小灯泡。在这傍晚时分看过去，透亮的大大玻璃橱窗，各色、各型的灯从各种角度映衬着这个城市，四处全是亮晶晶的，让人错觉像是进入一个玻璃水晶球。
　　身上的一点点热气随着走路被这北风呼呼一吹一点点消失了，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却还是冰凉一片。又是一阵大风吹来，我缩了下脖子，将嘴鼻也缩在了围巾里。

　　沉默地走了一阵子，他回过头来看我。“呵，这么怕冷怎么不多穿一点？”他突然笑。
　　我扁扁嘴懒得理他。
　　“我想，我会考*大。”他突然深呼吸了一下，告诉我。
　　“这么远！”我一下抬起头来看他。
　　“对。”他轻笑，侧过头来揉揉我的脑袋。
　　“可是那么远。”我挡开他的手急急道。
　　他垂下眼帘，慢慢地微笑，踢开一个小石子这才轻声：“嗯。”
　　我一手扯住他的手，看着他眼再说一次：“那么远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小心地回握住我的手。我有些不解：“咱们本市也有很多好学校啊！就是附近省市也有不少不错的，为什么要去那么远？”
　　“因为，我爸爸是那个学校毕业的。”
　　我愣住，是因为很小就没有了爸爸所以想到他曾经上过的学校去吗？去走每一个爸爸曾经去过的角落，在爸爸看过书的图书馆，或许会和爸爸借过同一本书。想不到以凉哥也有这么细腻温柔的一面。可是，我呢？我怎么办？小时候总是盼望着什么时候他的家人可以把他领走，可是现在我们终于不吵了，他却突然说要离开，且是这么远。

　　以凉哥吸口气突然一笑，手一拉将我拖入怀中，给我一个大大的熊抱。他胳膊紧了又紧，再将我左右摇一摇，使我不得不笑出来。我撅了嘴，恶作剧地将冰凉双手伸到他的腋下，仰头挑衅地看他。
　　他浅浅笑了带着一种让我无法抵挡地气场，一点点低下了头，偌大的阴影投射到我的身上，一点点逼近，我突然慌了，一颗心狂跳起来，忙挣扎了要离开。可是，双手被他紧紧夹在腋下，身子被他一双手在后背按住，我竟动弹不得，如同梦魇。
　　眼睁睁看他与我越来越贴近，寂静的小巷里万籁俱寂，我只听到自己与他沉重的呼吸声，还有自己如鼓擂耳的心跳声。有一万个声音在心底叫喊：“不是，不是的。不会！”
　　他的气息喷到了我的脸上，近到我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到惊慌失措的自己。在他更低的一瞬我一低头闭上了眼。一片温热而潮湿贴在了我的额头，那么熟悉，似什么时候曾经遇到过的情景，或许是梦里。难道我现在也是在梦里？我一睁眼，他头已离开。身上一冷，他已退后两步，一脸明朗的笑，对我眨眨眼，道：“祝你好运！新年快乐！”说完一转身，双手叉在口袋里，吹着口哨向家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手捂在胸口，像要按住那要跳出胸膛的心。另一只手缓缓抚上额头，那片温热的触感似仍未散去。他的影子随着他的前行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我怔怔地跟在他的身后，大脑一片空白，只看到自己的影子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有那么一瞬间，也会与他的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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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的几个月，他除了吃饭，几乎都见不着人，有时就连吃饭也是在房间吃的。那个学校的难考是出了名的，我明白他在为他的理想而奋斗着。在这样的一个学习氛围下，由不得我不看书，只得也收了玩心仔仔细细地坐在房间里温书。唐帅偶尔还是会过来，每次来都带来一些他归整好的资料。然后陪着我做完，再细细检查了辅导了才走。我们就这样也一天天亲近了起来。
　　这五月里的一天，唐帅突然告诉我，他会报考我们学校，问我考哪里。我愣了一下告诉他：“我自然是报本校，毕竟本校直升稍容易些。不过，你们一中高中部不是挺好的嘛，而且离你家也近一些，干嘛要报我们学校啊？”
　　他脸果然又红了，揉了揉鼻子才说：“你们学校高中部的理科班比我们学校的好，我们一中净出文科状元，我到时候肯定是报理科的，所以我想想还是报你们学校的好。”
　　“那我们校长要高兴死啦，说不定还要给你奖学金呐！”我对他做个怪脸，突然我想到：“哎？！那不是说我们有可能在一个学校上学吗？不过一个班是不可能啦，你成绩那么好。”
　　他脸更红了，呵呵笑了摸摸脑袋说：“在一个学校也挺好啊，以凉哥不是要上大学了嘛，以后可以常常给你辅导作业。”
　　我一想到这茬立马高兴了起来，一把抱住他胳膊，脑袋在他肩上蹭蹭，讨好道：“好糖糖，奴家以后就仰仗大人您啦！”
　　这小子倒也配合，红着小脸一挥手：“好说，好说。”
　　我白他一眼：“好你个头！那是我们学校，你以后跟我混啦！”
　　“是，是。”他倒是个好脾气的。
　　我摸摸他的头，比比自己，突然惊奇道：“咦？！好小子，你怎么几个月长了那么多！”我想想不相信，贴到他面前，与他面对面的比划。
　　“吃饭啦！”门一下开了，以凉哥推门而入，看到我们俩贴这么近突然愣了一下。
　　我不知为何心一慌，马上后退了一步，解释道：“我们在比身高。”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退了回去，轻轻关上了门。我怔怔看着那门，突然觉得我与以凉哥之间的一扇门也关了起来。可是，我又无能为力。
　　唐帅轻轻扯一下我的胳膊，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