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9、牢房 ...

  •   “阮府?”

      斐守岁颔首。

      “你我之辈都无法撼动,何况是个姑娘,”顾扁舟笑道,“我并非不懂,只是斐兄之意太过于辽阔。”

      斐守岁垂眸不想再说什么,调养内息尚且需要时间,更何况面前的男子他不知根。

      老妖怪深知那一袭绯红衣裳藏着秘密。

      既如此,那就远离他。

      圆月渐渐隐入黑云,顾扁舟仰首看了眼,淡然道:“想着早过了亥时一刻,斐兄请便。”

      斐守岁颔首不语,他拉住陆观道的小手,上前几步又停下,此去衙门的路只能与绯红官服擦肩而过。

      看到还在风中喘息的纸鸢,要是让此人知晓了陆观道的来由,怕是也要上供给天家。

      老妖怪垂眸。

      “冷吗。”

      “冷……”

      陆观道听到斐守岁要与他说话,眨巴眨巴他那双墨绿色眼睛,“你要抱我走吗?”

      “……”啧。

      斐守岁伸出手,身侧那个小娃娃倒也踮起脚来回应他。

      手揽入个每天都在长个子的孩子,斐守岁仿佛能在此生漫长岁月里感知起时间。

      陆观道趴在肩头蹭了蹭,小声问:“要去哪里啊?”

      “去见几个人。”

      慢慢地抬起脚,斐守岁下意识按住陆观道。

      小孩闷闷的声音响在衣料之间,走过顾扁舟身旁时,夜风撩起两人的黑发。

      打一个哆嗦。

      “好冷。”小孩撒娇道。

      老妖怪余光注意着顾扁舟。

      骨节分明的手拽着纸鸢,一阵风而去,吹卷起地上的花瓣与落叶,纸鸢变成了阮沁夕的灵魂。

      顾扁舟的手正掐住女儿家的长发,宛如拖拽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斐守岁心里头叹了声,终究不该误入他人因果,结局总是一样的,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陷囹圄。

      脚步不减,离着顾扁舟愈发远了。

      两人在小路处拐弯,望向黑夜里独身一人的绯红,倒是几个月前,斐守岁也这样走过夜路。

      小小箱笼,撑起一把油纸伞,总一人避雨,一人乞食。

      身上挂件的呼吸很重,好似在提醒斐守岁,今夜这路上不止他一人。

      ……

      黑呜呜的夜,明月也不见了,看四下无人,斐守岁用纸扇变出光亮,偏见小小圆区里泥泞的路。

      海棠花瓣嵌在土中,是走出了海棠林。

      周遭没有农户,寂静的风吹开浓夜,不远处有一盏纸灯一左一右地晃。

      细看,前头执灯的在跑,后头还跟着个姑娘。

      有吵闹。

      “江幸你就不能抬脚走快些?”

      “被挨板子的又不是你!”

      “你没吃师父给的糖莲子?”前头的人儿倏地停下脚。

      “什么灵丹妙药一吃下就能见效,太上老君的仙丹吗?”江千念瞪了眼谢义山,“腐肉生肌也要时间。”

      “那我背你。”

      只见谢家伯茶半蹲,纸灯笼摇摇晃晃地亮。

      江千念起先还不愿意,后来是拗不过伯茶,一脚跨上。

      身下人儿吃痛骂了声:“不愧是剑修。”

      “少贫嘴!”

      江幸猛地拍了下谢义山肩膀,“斐兄还在等着我们。”

      “真会使唤人啊!”谢义山把灯笼递上去,“亮路。”

      火烛不寐,江千念接过,昏暗之间覆去幽幽的田边。

      一股子浓重的异香不知从何处涌出来,女儿家皱着眉问。

      “好浓的花香。”

      “花香?”谢义山快走着,冷风扑面,他并没有闻到,“种了这么多海棠树,难免吧。”

      “倒也是。”

      正当绕过花树,打面见到停下脚的斐守岁。

      谢义山惊呼一声,蓦然:“斐兄!实在是对不住,江幸挨了板子,衙门又不肯放人,这才慢了。方才路过听到了打更声,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走罢。”

      陆观道小手晃晃悠悠地接过江幸手上的纸灯笼。

      呼的一下,风吹灭了烛火,取而代之是斐守岁的纸扇。

      两人并排走着,老妖怪开口道:“江姑娘不便走动不如……”

      “不用!去寻花越青本就是我的事,”江幸直了直身子,“再说,吃了糖莲子很快就能好。”

      “糖莲子?”

      “啊,斐兄有所不知,那是师父做的疗伤药,起初苦得很,我和谢伯茶都不愿意吃。后来他老人家就变着法子改良,现在吃起来就和糖莲子一样。”

      说着,江幸从袖间拿出个小瓷瓶,她倒出一枚,递给了在咽口水的陆观道。

      “当糖吃也没事。”

      陆观道不愿接,推了回去:“不要不要,你自己留着。”

      斐守岁忽然想到昨夜之事,江幸明明累到连话都说不出,却能立马扶起他。只记得女儿家嘴里含着什么,原是这药丸。若非他出事,江千念本来不会动一颗。

      老妖怪看了眼白瓷瓶子,替陆观道塞回了女儿家手中:“江姑娘,夜深不便吃食。”

      “那……好吧。”

      谢义山听了,笑道:“味道还是比不上真的饴糖。”

      话落,又是一阵浓浓的花香。

      斐守岁跨一步,踩在海棠花瓣上。

      “你们觉不觉得这花香有些太浓了?”斐守岁皱眉,“之前兰家婆子不是说过,海棠花本是没有香味的,至少是海棠镇的海棠花。”

      三人面面相觑。

      “斐兄,此事不如等我们从监牢里出来再说?”是谢义山。

      是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瓮中捉鳖”。

      斐守岁点点头,单手掐诀将纸扇的光扩大:“谢兄,走快些。”

      “好。”

      须臾。

      已到禁所。

      又是那一件绯红衣裳。

      见到熟人,谢义山与斐守岁没一个说得上开心的。谢家伯茶在顾扁舟面前掐过架,斐径缘又在方才遇到过他。

      老妖怪叹息一气,走上前掩了尴尬,拱手相让:“顾大人。”

      顾扁舟回首,一双狐狸眼睛便是面无表情,都让人感觉在笑。

      “亥时二刻。”

      “有劳。”

      顾扁舟眯了眯眼,视线落在江千念身上,他轻笑一声:“要是谢兄不逞能,江姑娘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

      “我!”

      谢义山咬牙切齿,“顾大人还提这茬,分明是那个该死的师爷偏要……”

      “所以谢兄与江姑娘路过师爷那间牢房时,可要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牢房?”是江千念。

      “就算是县令私人请来的师爷,也不该说那些话。谢兄做得没错,要不是我来晚了……”顾扁舟朝江千念作一揖礼,“江姑娘受苦。”

      揖礼后,顾扁舟侃道:“不过谢兄为人确实仗义,我为官这么多年第一回见到抢桌上醒木砸人的。”

      谢义山一时哑语。

      顾扁舟笑了声,拿出一木制令牌,朝斐守岁那边丢去。

      看着令牌在空中飘飘然,陆观道伸手抓住令牌上的红绳。

      令牌上头的白光褪散,挂在了陆观道的手腕处。

      “子时前,我在这儿等诸位。”

      手一请,身后那两位一直不说话的侍卫立马退开。长矛一移,见顾扁舟打了个响指,禁所大门敞开。

      里头一片黑暗,望不到底。

      陆观道伸着脖子看了眼,那黑到连烛火都点不亮的地方。小孩子一个激灵就缩到了斐守岁怀里。

      “好黑啊!”

      顾扁舟听罢:“黑就拿个火折子。”

      斐守岁拍拍小孩的后背拟作安慰,他唤出纸扇替了火光,先一步走入门内。

      谢江两人紧随其后。

      鞋底踩了潮湿的石板,进监所没几步脚程,后头的大门轰然一合,将黑夜隔开。

      监所里便更暗了。

      前面亮着的纸扇一路引向最里头的牢房,途径师爷那间时,众人没有停脚。

      斐守岁拿出画笔为众人护了一层咒法,隐去身形。

      走去一刻钟,周遭的砖瓦愈发潮湿,头顶长梁能滴出脏水。深黑色墙角长起连片青苔,厚重的草腥味沤在地面上,跟随四人走到薛家牢房。

      牢房外点一支红烛。

      薛谭与妇人们分开在两间面对面的监牢中,因红烛挂在薛谭那间门前,烛火能窥见一些阴影中薛家少爷的侧脸。

      还未走到门口,走廊尽头,听到北安春叫喊薛谭的声音。

      “我的儿,你还好吗?”

      声嗓说不出的疲惫,“我的儿啊,你说句话,理理你的娘亲,哪怕应一声也好的……我的儿啊……”

      薛谭那侧连衣料摩擦声都没有。

      四人走至走道里,借着纸扇的光,看到一张极其憔悴的脸趴在两柱之间。

      是薛家老夫人,北安春。

      昏黑里。

      北安春将脑袋卡在上头,散乱的灰发衬着她乌青眼袋,还有泪痕黏结眼尾。微亮烛火下,阴湿的屋子打湿了她的衣衫。

      细细看,能瞅见衣衫上的鞭痕。

      老妇人抓着木柱的手,一眼就知是受了拶刑。

      扯嗓子唤:“我的儿,你的表舅一定没事,我们是被误抓来的,只要你表舅在京城一天,就有我们薛家的富贵。我的儿,你不要撇过头,娘亲知道你醒着呢。你娘还不了解你,你就是受不了这牢房。没事啊,娘亲与你说没事的……你表舅在京城当官,八年前都没事,今个儿怎么会出事……没事的……没事的……”

      北安春越说越没有底气,她慢慢地移着身子,跪在矮墙之后,眼珠子却从未在薛谭身上移开。

      斐守岁在旁能看到薛谭也是一身的鞭痕。

      笑一句刑部绯红的好手段。

      北安春用手揉了揉眼尾,她喃喃自语:“八年前不是没事吗,怎么现在到翻起了旧账,那些个罪证我都好好的嫁祸给了北家,怎么能抓我呢……怎么能……”

      “北家……北家……”

      北安春揉着揉着,把字句落在这上头,她转过脑袋,在黑暗里看到端坐一旁的北棠。

      她笑着问:“我的好儿媳,你可知为何顾大人会抓了我们?”

      北棠坐如山峦一动不动。

      “明明……明明早就打点好了,给足了钱,就连来年春闱,我都将钱提早送了去。就是为,就为了我的儿……”

      北安春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她重重地砸在木柱上,看着她狰狞的老脸,“我的儿!你站起来,你站起来!到春闱时快快考个功名,娘亲不要什么状元郎,只要是功名就是好的,就能光宗耀祖,光宗耀祖……薛家……给薛家光宗耀祖!”

      “薛家……不是北家,是要给薛家光宗耀祖……给薛家……”

      老妇人一顿一顿地回转身躯,她又去看北棠,那只拶刑后的老手直直地杵着。

      有怒音。

      “你!你为什么还活着!一定是你这个小蹄子给我儿使绊,我记得那把匕首分明刺进了你的肚子!”

      “是、是我,是我刺的!我还探了鼻息,你早就没了气,不可能活着,不可能……你不是北棠……”

      “不,不是,我回去之后,却不见尸首……”

      “死而复生?你是活人,还是死人?你的伤口,你肚子上的伤口呢,就算是诈尸,也该留着匕首的伤……”

      叮咚的水滴声里,北棠默默解开了她的腰带,倩倩素手掀开亵衣,在众人的视线中,是一片雪白肌肤。

      哪有什么伤疤。

      北安春愣愣地抱住自己:“那之后每日给我端茶的是谁?”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牢房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古耽预收: ①《魔君死去的白月光》忠犬魔君×白月光美人 ②《成了宿敌师兄的耳坠》占有欲超强师兄×白切黑美人 求收藏ヾ(≧∪≦*)ノ〃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