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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死局 ...

  •   “小崽子,你以为说几句话他就能跟你走了?”乌鸦用池钗花的脸嘲笑着,“未免太看不起我了。”

      谁料下一瞬,黑牙的双眸有了光彩,猛地大口喘气。

      “我,我这是在哪里?”

      乌鸦哑口无言。

      陆观道压根不搭理乌鸦,他笑眯眯地在黑牙眼前挥挥手,说:“老爷爷,跑、跑咯!”

      当黑牙还沉浸在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思绪里头,谢义山一把拽着他陈旧的身体,就往棺材铺跑。

      此刻,乌鸦身上只有两枚铜钱了。

      谢义山脚步如飞,嘴里碎骂个不停:“真是见鬼,还说我一人就能对付,这分明是我被追着打。江幸这个杀千刀的,丢下我就跑,没良心的家伙。”

      边说还边从袖子里拿出符纸,往身后丢。

      嘴里仍是喋喋不休,顺带问候了叫江幸的一家子,连带祖宗十八代。

      陆观道是听不明白这里头的意思。黑牙还愣着神,沉浸在乌鸦编织的美梦里头。

      大概也就斐守岁能道出个一二。老妖怪曾有听闻,江湖上有个除妖的翘楚,年芳十八,名江千念,字幸。

      不过斐守岁没有见过此人,仅是道听途说。

      老妖怪跟在谢义山身后,黄色的符纸透过他的身体,远远地变成一个又一个屏障,但挡不了多久。

      铜钱已尽,乌鸦大笑一声。

      “小鬼,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话落。

      乌鸦忽然摸了摸脸,是池钗花的面容,因怨气裂出一道道痕。痕迹里没有血,黏糊糊的像是一只只窥探的眼睛。

      乌鸦知道池钗花的身躯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乌鸦并不在意,她提着裙摆,笑着走上几步,与池钗花的魂灵说。

      “哎呀呀,哎呀呀,小姑娘你的身体要坏了,怎么连一晚上都坚持不了呢。”

      池钗花没有回应。

      斐守岁听到了,他回头看一眼,看到一个因没水而萎缩的花骨朵,是本该肆意生长的池钗花。老妖怪看着说不出什么,只能疾步与前头三人一块进了棺材铺。

      木门被谢义山死死关上,门闩扣得严实。

      谢义山放下陆观道,呼出一口浊气,他被乌鸦所伤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却也只能忍着。见他走向木门三步距离,将一叠符纸整整齐齐地贴了木门内一圈,又东张西望。

      问黑牙:“平日你供奉的……郁垒神荼放哪儿了?”

      黑牙痴痴地朝屋内一指:“一对香烛,三只香灰的就是。”

      “好。”

      谢义山摸索着从一个补丁里拿出一枚泛着绿光的铜钱,他把此铜钱按在未有受伤的那只手的虎口处。一旁倚树的斐守岁看着谢义山深吸一口气,双指点铜钱,因声音太小,斐守岁听不清谢义山说了什么。

      只见谢义山咬牙凝眉,汗湿了碎发:“不成吗……”

      什么不成?

      斐守岁纳闷之余,陆观道喝饱了水。小孩子走去几步,仰头拉了拉谢义山的袖子。

      “做什么呢?”

      谢义山觉着烦,甩开了陆观道的手:“莫来吵我。”

      “……唔,”陆观道眨眨眼,将脑袋瓜仰得更后头,“那这是什、什么呀。”

      谢义山一愣,同时斐守岁也朝陆观道所说方向看去。

      所见之物,让斐守岁不由得后退几步。

      是两尊怒目圆瞪的仙,赤红的面容,着一身金甲战袍,高有三十尺,仙带飘飘却不失威严,就这般腾空在谢义山头上。

      本是浓黑的夜,却被他俩照得宛如白昼。

      谢义山眼瞳里印出两尊仙的容貌,他咽了咽口水,然后颤颤巍巍地朝上空拱手:“晚辈、晚辈请……”

      两仙瞪着谢义山不语。

      谢义山哽住不知如何开口。

      沉默好久,谢义山做贼似的放下手,他腰边的陆观道看着他。

      “你会变戏法?”小孩说。

      谢义山摇头如个拨浪鼓。

      “那……”陆观道手一指,“他、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被指的两仙似有笑意,见其中手执金色战戟的那位俯身道:“小娃娃,我等是从天上来的,不知你唤我等何意?”

      陆观道看到这张不怒自威的红脸,有些害怕:“不是我唤的,是他、他,不是我……”

      那仙转头又看谢义山,正要启唇说话,乌鸦已经到了棺材铺前。

      扑鼻的尸臭比人先行一步,一个个冤死的魂游荡在棺材铺上空,虎视眈眈着里头的生人。

      谢义山见时机已到,实在是顾不得什么祖师爷的教诲。扑通一声,跪在两仙面前。

      道一句:“晚辈请神,请仙长救救这宅子的主人。”

      说着,谢义山朝黑牙看了眼。黑牙仍是痴痴的,沉浸在梦里头。

      手执战戟的仙看向另一仙,他笑说:“吾乃神荼,守凡人家宅,自是会挡着邪祟不入宅院,你又何必特意请我等来。”

      斐守岁隐在树后,他打眼见着这郁垒神荼,倒是真货。老妖怪也只在画册集子上见过,这回的幻境算是让他开了眼。

      外头的乌鸦走到木门前,一道道符纸拦了她的路,棺材铺上空的仙她自然看见到了,可她不惧,对着屋内讽道。

      捻起兰花指:“哟,这是哪儿来的救兵呐~”

      两仙抬眼,俯瞰池钗花支离破碎的躯壳,低头与谢义山说:“为此女子?”

      谢义山不敢抬眼,拱手伏地:“是。”

      两仙不语。

      乌鸦抬嗓子造次:“当年仙界请了多少仙神才把我收去镇妖塔,就凭你两个鬼门的看守也敢阻我?呵,不自量力。”

      一仙笑着捋了捋胡子,回道:“镇妖塔之事已去千年之久,而你至今都未恢复实力,附在凡人女子身上休养生息,可见那道天雷劈得不轻啊。”

      天雷?

      斐守岁依稀记得他生时,天是血色的,也伴着滚滚雷声。

      老妖怪用灰白的瞳去看乌鸦的妖身,确实她背上有伤未愈合,一直在滴着一般人见不着的血。

      污黑的血从背脊上划落,沾污了池钗花红衣的魂。

      接着仙对谢义山小声说:“我等职责不过护此宅平安,那可怜的小女子怕是回天乏术。”

      谢义山跪拜在地,咬牙:“只求仙替晚辈退了鸟妖,至于那女子……晚辈有法子。”

      两仙又一相视,他们似乎在心里头盘算。没过多久,一直不语的仙微微颔首,像是认可了谢义山的说法。

      他们不言,脸上的威严如川剧变脸,唰的一下对着了乌鸦。

      乌鸦嗤鼻。

      紧接着,两仙一个手执战戟,一个伸出手掌,绕过谢义山,将一众人等护在身后。

      声音忽如洪,四散在空气里,像是敲响了千年未有启明的钟鼓。

      仙如此说:“有我等在,妖孽你休想扰人清梦!”

      乌鸦努努嘴,叉腰仰首看着神荼赤红的雕塑脸颊,倒显得有些俏皮。

      “据我所看那小鬼可不是什么正经门派的后人,这真身怕是唤不出的,”乌鸦眼神一瞥,透过矮矮的灰白围墙,她看到黑牙呆呆的身躯,“那老头常年供奉郁垒神荼……是吧。”

      忽得一下,哐当一声,神荼眼珠子一转,他与郁垒的身影正在慢慢地缩小,好似一团飘飘不定的气,被收入一只碗中。

      院子里,两尊门神的金像被狼狈地摔在地上,高高的香烛拦腰截断成两节,铜制盒子里盛着的香灰撒了一地。

      是黑牙,他双目血红,怒气冲冲地拾起金像又重重地扔下,香灰弥散在黑夜里,飘飘然。

      谢义山愣在原地,他为请神不惜跪了除祖师爷之外的仙,眼下他还跪着,却眼睁睁看到黑牙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入屋内,把那链接本尊的像给摔了。

      香灰从屋内延伸,落了一地。金像连着被砸,连那层薄薄的镀金都磕碰,露出木头的纹路来。

      神荼摇摇头:“看来我等只能这般做了。”

      眼见着愈发矮小的仙,谢义山着急道:“要如何做?”

      可怜谢伯茶请神不能动身,要不然他早一脚踹开了黑牙,再来一个五花大绑。

      神荼眯了眯眼,手里旋起战戟,一旁郁垒默默退后。

      乌鸦阴阳道:“神像被供奉的人摔了,还想有力气反抗?”

      只见战戟坠力而下,猛地扎在木门中央,后头伸掌的郁垒念出一串咒语。咒如飞鸟,绕于戟上。

      但两仙是愈发矮小了。

      院内,谢义山左看右看,看到还有个陆观道,他推了把陆观道。

      “小孩!快阻止他,别再让他摔了!”

      陆观道的视线完全被高高的神吸引,嘴里是答应了,他跑去几步,戳了戳黑牙的腰。

      “爷爷,别摔了。”

      黑牙还在梦里,双目布满血丝,嘴里嘟嘟囔囔着不知是什么贪迷。

      谢义山骂了句:“把像抢过来!”

      小孩愣着神,郁垒神荼的面容他实在是害怕。

      “你再不抢过来,等像破了,我们可就……”

      言尽。木头做,镀了黄金外壳的像,在触到黄土地的一瞬间,头那儿,断了。

      一阵疾风吹入院内,郁垒神荼立马散成星点,好像没有来过般。

      夜重新归入昏黑。

      这下子,黑牙的梦醒了。

      谢义山缓缓起身,那枚绿光铜钱也如烟,与门神一块儿散了。一个个怨灵没了约束倾巢而出。

      伯茶仰头,看不到星空。

      “完了……”

      斐守岁垂眸去看木门。

      木门上的战戟不见,连着符纸都零零散散破了大半。

      死局。

      院内院外都写了这个词。

      谢义山自暴自弃地慢悠悠走了几步,绕过瞪大眼还没反应过来的陆观道,他拍了拍黑牙的肩膀。

      “何必贪迷。”

      黑牙浑身一颤,他知晓谢义山在说什么,老脸煞红,但黑夜如墨,没人发觉他羞愧的脸。

      “这下好啦,我们都要成冤魂手下另一只冤魂咯。”

      谢义山干脆盘腿坐在了地上,正对木门,“老师傅,你说说,我们谁先死。”

      “我、我……”

      谢义山去翻自己的口袋,真是一枚铜钱都没有了,他一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与陆观道说。

      “小孩的皮最嫩,他们啊,先吃你咯。”

      陆观道倏地摇头:“我不要被、被吃,我不要!”

      “要是刚刚……”

      谢义山看陆观道的眼神一沉,他双手一下捏住陆观道的肩,嘴巴半张,似是要说什么,却到嘴边刹住了。

      小孩哭丧着脸:“真的、真的第一个吃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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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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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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