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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生日 ...

  •   四月底,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周日晚修总是过得很慢,刚回到学校的学生们比平时更困倦。
      好不容易下了晚修,任朗言还要赶校刊的卷首语,坐在窗边想了半天他也没憋出一个字。
      叶新成起书包准备离开教室,随口问了一句:“任朗言,周六是伦雪的生日,你说我送什么东西给她好?”
      任朗言疑惑地看着他:“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说她只是你的幻想吗?”
      “幻想也有可能成为现实啊,这不是在找搭话的契机吗?”
      和叶新成同宿舍的男生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感叹地说道:“叶哥,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叶新成觉得很有道理,然后两人一起离开教室。
      B班的伦雪也准备走了,特地路过看见任朗言的身影又假装折回来。“状元怎么还没走,不会深更半夜你也要在这里挑灯夜战吧?”
      任朗言笑出声,随便应了一句。起身收拾东西。伦雪熟练地拿出手机看消息,被任朗言白了一眼。
      “大学霸怎么还带手机啊?”任朗言低声说了一句,毕竟他没有。
      “哈哈!谁叫我是外宿生呢,你说是吧内宿生?”伦雪调侃一句。
      等到任朗言收拾完,伦雪才把手机放回书包。两人并排走下楼梯,安静的教学楼只有两个人嗒嗒的下楼声和伦雪无处安放的小心思。
      “周六我生日,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吃饭吗?我表哥也来。”走出教学楼,天地就阔朗了。
      伦雪走在后面拉住任朗言的衣角,显得特别娇小。她在女生中不算矮,但任朗言还是比她高一个头。
      这周六因为劳动节要补课,放了学刚好就可以出校门,学校周围也开有很多饮食店。
      “可以,但你不和罗级长,呃你家人去吃饭吗?”任朗言看着低头的伦雪,长发把她的脸埋在黑暗中,一片沉寂。
      十几秒之后才有声音:“我跟我妈关系不好,我一直都住外婆家的。”
      任朗言也不知道关系不好是有多不好,但周六很快就到了。
      伦雪挑的烤肉店离学校有点远,但很安静,周围都是花草树木、蝉鸣鸟叫。
      伦雪挑了四人座,桌上摆着三份餐具。两人相对而坐,另一个人不见踪迹。
      任朗言还穿着校服,伦雪家近学校,一放学就回家换了一套纯白色的裙子。她时不时点开屏幕,像是在等待新消息或者谁的电话。
      “你表哥还没来?”任朗言随便问了一句。
      “还在路上吧,算了不用管他,我们先吃。”
      任朗言买了生日礼物,是一只趴着睡觉的玩偶小白熊。“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随便买了。”
      “谢谢!你眼光不会差的,你送什么我大概都会喜欢。”伦雪接过礼物,笑了笑。回头叫了饮料后,又看着对方,“任朗言你陪我说说话呗。”
      “说什么?”
      “你朋友送了我一只玩偶兔子。他好像是叫叶新成。”伦雪说着,打开手机相册,点开一张图片给任朗言看。
      “挺可爱的。”
      “可我已经收到了三份一模一样的礼物了。”伦雪看上去很苦恼。
      “你不喜欢?”
      “没有说不喜欢,只是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不想收下的。”
      任朗言扭开汽水瓶盖,往伦雪的玻璃杯里倒出橙色的液体。“不想收就别收,别为难自己。”
      “可是别人精心准备了,我却拒绝,害怕会伤害到他们。”伦雪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任朗言倒完他自己的那杯,接着说回答:“不要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不必害怕别人不高兴。社交是双方的,又不是为了讨好谁。而且他们的心思也并非纯粹。”
      伦雪双手撑着桌子,突然靠近他激动地说:“你想得好通透啊。”
      任朗言大概已经习惯了伦雪的冲动,没被她吓到。“我哥告诉我,无论是什么都得先让自己高兴。”
      “我好想认识你哥啊。一般这些不都是父母说的吗?感觉你哥在你心中的分量应该挺重的,是亲哥吗?”
      “是堂哥。但是,是他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为什么这么说?”
      任朗言犹豫了一下说:“我小时候过得不好,是我哥带我走出来。我哥很开朗,很爱笑,清澈的眼睛里永远看不到阴郁。”
      听到“过得不好”,伦雪倍感愧疚:“抱歉,我的问题会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吗?”
      “没有,都过去了。现在我又认识了新的朋友。说起来,我和你还是因为一只猫认识的。”
      “阿泽学长很可爱呀。”
      “没错,阿泽学长的毛是暖烘烘的,像阳光的触觉。”伦雪停顿下来,“我一直都很想养它,想带它回家。我记得小学时我在我表哥书架上看过一本作文指导,有一篇写得很美。我还记得作者叫——任小满。”
      闻言他微微抬起头,任小满这个名字他已经很久没再听过了。那是很久远的事了,任朗言曾经叫任小满。
      小学时任小满参加过一个全国性的作文大赛,得了一等奖。可惜他搬家的时候把那些曾经的荣誉和奖状都弄丢了。改了名之后也没有几个人还记得他曾经叫任小满。
      霎时间,任朗言感觉背后有温度。他回头一看,灰色的校服袖子拉到手肘间,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剑眉星目。那人微笑着走向任朗言。不是徐修远又是谁?
      “抱歉,来晚了。我刚忙完。”徐修远坐到伦雪旁边,依旧是对着任朗言笑。
      “介绍一下,徐修远是我大姨的儿子,从小就特别喜欢装逼。”
      徐修远和伦雪是表兄妹,他终于知道了。所以在会议厅的晚上问他认不认识伦雪,听到有人追她而着急,也只是表哥对表妹人际关系的关心吗?
      “你没给我带礼物吗?” 伦雪理直气壮地摊开手放在徐修远面前。
      “不是你请我吃饭吗?”偏僻的角落立刻变得热闹。
      “什么请你,我只请了阿言,跟你就必须AA!”徐修远听到阿言二字,瞥了她一眼。
      伦雪跳过了他的眼神,用公筷夹了一块肉到任朗言碗里。
      “赖皮。”嘴上说着,徐修远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黑色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条银项链。
      徐修远的母亲在广州的一间童装设计工作室上班,离异的父亲也会每个月打两千生活费。以至于一千多的礼物拿出来并不费力。
      更何况还是伦雪的十八岁生日,徐修远懒得买他母亲也要硬塞给他。
      “难得送了件好看的,一看就是大姨挑的吧?”徐修远没去看伦雪的表情,他眼前是低头默默干饭的任朗言,看上去倒有点孤独。
      “那是不是我送的?嘶!”徐修远连忙拍开伦雪的手,抱怨道:“你属狗的吧!迟早我手皮得真给你掐掉。”
      “对呀我就是属狗的。”伦雪喜欢抓徐修远手臂,但很多时候这对她来说只是下意识的习惯,就像身边有个人知道她的存在,才有安全感。
      徐修远飞快地换到对面的座位,碰到了任朗言搁在桌上的手臂,任朗言瞬间收回去了。
      “阿言,别管他了,继续说我们的。我想收养学长,你能帮我去和老板说吗?我不太好意思……”
      任朗言也没管伦雪对自己称呼的变化,回答道:“你认真的?我也可以试试。”
      “我建议你别养,二姨知道了指定要跟你吵。”徐修远插话。
      “关你屁事。我放外婆家养。”伦雪剜了他一眼。
      “可以放我这里,等我五一回家。”任朗言认真地说。徐修远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别过头去。
      他总是很容易认真,也很容易让人喜欢。
      但偏偏撞上好日子,任朗言到繁依便利店时,老妇人却告诉他:阿泽生了。
      是的,任朗言到今天才知道阿泽作为一只被人叫了五年“学长”的猫居然是个母的,还是特别彪悍的母猫。怀孕期间可以从树上一跃而下,还可以胡吃海塞,藏起小肚子。
      任朗言去后院看阿泽,一只黄白色小奶猫躺在箱子里晒太阳,三只更小的同色奶猫缩在阿泽怀里喵喵叫。
      任朗言伸手准备去摸却被老妇人制止了,“猫认味,你摸了小猫会让它染上你的味道,母猫就以为不是她的孩子了。”
      话音未毕,吓得任朗言迅速缩回了手。
      “阿泽是流浪猫,能不能带走其实不用问我的。”老妇人抱起蹲在地上玩的小孩走回了店铺。
      任朗言拿出手机对着阿泽的脸狂拍,然后发到了只有徐修远、伦雪和自己的群里。
      傍晚的月色藏在降红的云霞里,起浮间看见它的真容。
      任朗言最终没能把阿泽带回家,他以为学校的夕阳会永远长存,他放下关机的手机没能拍下它最美的样子。
      没关系,下一次再拍吧。
      深夜,睡不着的任朗言偶然想起伦雪今天说到的小学作文指导,他在好几本书里翻才找到了他当年参加的征文。
      他记得,他写的是难忘的夕阳,有个学长在校门口偷偷喂猫。
      他记得,那只猫朝他奔来,像光一样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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