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怪谈·墨法社》某狐

3、04

　　03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
　　除了路灯照亮的极小范围，四周的一切都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尤其是对即将去探险的我们来说。
　　从寝室楼半人高的围墙翻出，我有点踌躇。
　　“……可以改天吗？”
　　先一步翻出去的阿信伸长着手接我，一边奇怪地问：“咦？为什么？”
　　“……咳咳，没什么。”小说电影里一群人如果在无月之夜探险的话，基本都是有去无回的啊！不过，面对那个兴致勃勃的家伙，我实在说不出口啊啊。
　　“哦，下来当心点。”阿信不疑有他。
　　“阿信、沙同学这边！”
　　宿舍楼大门下站在已经提前一步脱身的夏烁学长和殷尘，正朝这边挥手。
　　四人汇合后，我问：“接下来要去哪里？”
　　“‘战犯集中营’。”夏烁学长很炫耀地挥了挥手上的旧日记本。
　　“战犯集中营”其实就是旧校舍。青中的教学楼一共两幢，一幢半新不旧的主楼勉强在前年进行了翻修，而另一幢几乎成为危楼的旧舍本来是打算废弃的，但因为实在缺少经费，依旧被当作新生楼来使用，等升到二年级才准搬离。
　　奇奇怪怪的藤蔓杂草蔓延了室内墙壁、破得似乎用力一拍就会变成碎片的课桌、摇摇欲坠的门窗、喜欢啄黑板的啄木鸟、屋外大雨屋内小雨的胜景……因为青中的生源通常都是被其他学校淘汰了的笨蛋学生，所以校方就无耻宣称这是对新生的磨练，但青中的学生们却私下称这幢旧楼为“战犯集中营”，提到这幢楼时，脸上都会露出痛苦的表情。
　　我当然对那里不会陌生。如果新生开学第一堂课上，被忽然脱落的门板压在底下的我果断拒绝了阿信的救助，我想未来一定会更加轻松吧。至少这个时候我应该在被窝里睡大觉，而不是该死的探险！

　　五分钟后，我们一行人已经走旧教学楼一楼的走廊里。夏烁学长在最前面带路，跟在后面的是兴致勃勃的殷尘，接着是我，阿信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
　　“接下来该怎么走？”
　　“唔，让我看看……”学长把旧日记本翻得刷啦刷啦响，摸着下巴，“从这里一直走到尽头，然后上楼，反方向由西向东走十三步。”
　　我把手插在口袋里故作镇定：“我一直都想问了，所谓的‘有鬼’指得是什么？我在这个学校可没听说过闹鬼的传闻。”
　　“有一间随时会消失的教室哦，就在这里。”学长笑眯眯地回头吓唬我，“一年以前，有个人走进那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依照那家伙的性格，一定变成怨气十足的地缚灵了吧。Honey，你千万要小心哦。”
　　我感觉眼皮跳了一下，不说话了。
　　殷尘感兴趣地追问：“那个人是谁？
　　学长继续带着我们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解释：“你们应该听说过去年被校方开除的乔松吧，那个前任学生会会计。”
　　“唔，听过，我记得在开学后的全校第一次模拟考时，那个人因为作弊被取消考试资格，之后接受了开除处分。”阿信似乎有点印象，“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还在这里哦，在那个随时出现又消失的教室里。”学长摇着头，“那家伙听说以前是个神童呢，可是长大之后渐渐就不怎么样了，中考的时候又发挥失常，进了青中……呃，honey我不是在说你哦，你跟他完全不一样啦……反正那家伙自尊心很强，每次都坚持在成绩榜第一名，还积极加入学生会想挽回自己的名誉。可是啊，越在乎有时候也越容易造成失败，他实在是太紧张了，又不想输给其他人，结果走到歪路上了。”
　　“青中有一条校规，你们应该清楚吧？‘虽然是笨蛋，但至少笨得坦率。’” 说到这里，他吹了一记口哨，“我喜欢这个规则。”
　　我们面面相觑。
　　“可是为什么他会在那个教室里呢？”
　　“我不是说了吗，那家伙自尊心很高，怎么甘心让笨蛋学校开除嘛。‘连笨蛋学校都不要的超级笨蛋’，他会允许自己被贴上这种标签么？”学长拨了一下垂落在耳畔的金发，“刚好在那个时候，他发现了一间神秘的教室……”
　　“为什么你知道得这么详细？”我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他。
　　“当然是因为——” 好像等了这个问题许久，学长再次得意地回过头来，朝我扬了扬手上的日记本，“这个。”
　　我伸手接了过来。日记本的封面微微泛黄，书页有些皱褶，似乎被水打湿过。不过里面的字迹却很清晰，还认认真真地写上了每日的心情、天气，看得出，写日记的人也很用心，有好好地珍藏。
　　学长大度地允许我们一一翻看，还故意炫耀：“我在学生会的杂物室找到的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里，不过这一定是上天的旨意吧！”
　　我不理会这家伙的胡说八道，一页一页往下翻。殷尘凑到我身边，仔细地看里面的内容。

　　2008年9月1号星期三多云

　　我不敢相信！我竟然会进这种垃圾学校，跟这些被社会淘汰的垃圾们度过未来三年的学习生涯！谁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属于这里！
　　……
　　……

　　2008年11月12号星期四阴

　　明天就是学生会竞选，我必须赢。这是未来我离开这里的最好跳板，唯一能洗刷我进入笨蛋高中的耻辱。我一定要紧紧抓住。
　　我和那些白痴不一样。我会赢！

　　2009年1月6号星期一阴有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根本不明白！！一直以来最努力的人不是我吗？为什么这次模拟考的第一名，我竟然输给了青中的笨蛋？！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群白痴！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剩下的大半张纸上密密麻麻涂满了“为什么”，日记主人的歇斯底里，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而且里面口口声声骂青中的学生是笨蛋，实在很讨厌。我停下翻页的动作，看了其他人一眼，殷尘却拿过去继续往下翻。

　　2009年4月27号星期天大雨

　　明天就是开学后全年级首次模拟测验日。整个假期我像疯子一样念书，就是为了这一天！我不能输，我不能让那群白痴羞辱我！他们不配！
　　明天，走着瞧吧！我会再次证明的！

　　之后连续翻了几页都是空白。
　　殷尘抬头去看夏烁，后者解说道：“那家伙背负的压力太大了，所以第二天考试严重发挥失常。他想用作弊的方法赢，可惜这种只会念书的书呆根本不懂作弊技巧，当场就被抓了，还落了个被开除的下场。”夏烁耸耸肩，指着日记说，“你们再翻下去，后面还有一页。”
　　殷尘开始快速翻页，我将信将疑地凑过去一页页看，不过一直翻到底都没看到有字的内容。
　　“oh，my god！我都忘了！”夏烁夸张地打了一个响指，“那页是用特殊的方法写上去的，所以平常是看不见的。我也是意外才发现其中的秘密。”
　　所有人都怒瞪他。
　　学长讪讪地掏出精致的打火机，打火，然后接过日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到某一页，开始用火烘。
　　“那家伙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才用特殊材料写那篇日记。不用有什么用嘛，不想让人知道就别写呗，最后还不是要被英明神武的我发现，哈哈哈。”学长边烘日记边不忘自我赞美。
　　“……当时你去学生会储物室抽烟？”我问他。
　　“NONONO！在下如此绅士，怎么会做吸烟这种不雅的事情呢？！”他连连否认。
　　“那你随身带着打火机干吗？别说你拿着打火机到处乱烧就发现了这个秘密。”问话的是殷尘。
　　“……唔，这个……”学长开始支吾起来。
　　阿信似乎想起了什么：“学长，是那天吗？你约我去学生会储藏室烤地瓜？我有事迟到了，后来看见你被教务处主人又追得跑出了校门……”
　　“所以你是想顺手撕掉几页烤地瓜，没想到反而烧出了一个秘密？”我面带“笑容“地看向正猛朝阿信眨眼的笨蛋学长，“为什么当时你不把自己也烧掉呢？”这样就不会这么麻烦地去搞什么见鬼大行动了！
　　“呜呜呜，殷尘学妹，honey又恐吓我，太过分了！”学长哭哭啼啼地一把抓住殷尘的胳膊，声泪俱下地跟她哭诉。
　　殷尘无视地直接从他手里抓过日记，迅速地瞥了几眼之后递给你：“沙同学，你看。”
　　被火加热后，先前写下的字迹开始显现出来了。与前面几页认真的记载态度截然不同，这一页再也没有了标准的日记格式，字迹很乱，似乎写得很匆忙。

　　你们想赶走我但是我绝对不会离开
　　这是天意

　　午夜十二点旧楼二层的十三步
　　不是通往地狱
　　那是一个会移动的天堂

　　再也没有人能够驱逐我了，那里将是我的领土
　　在我死之前
　　在我死之后
　　……
　　……

　　下面还有几行字，不过我实在没兴趣辨认了。
　　我没法理解这个疯子，但是我可以想象他的感受。但首先我不明白的是，之前阿信所说的“鬼”和这个偏执狂有什么关系？
　　“我们要找到他。”学长摩拳擦掌，“当然，首先我们必须找到那个‘会移动的天堂’。那家伙一定还在学校里徘徊。”
　　“可是，就算找到也已经死了吧？”我指出，“已经过去一年多，什么都没有，早就饿死了。我们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my sweet！”学长夸张地大叫，“保持纯洁而对外界充满好奇的心灵，是这一生最美好的宝物！请不要被世俗污染好吗？”
　　“抱歉，我PASS。”我一点都不想“单蠢”，更不想大半夜的去找什么尸体，最重要的是……我好怕！这么下去，一定会遇到可怕的事件！
　　不理会学长的哀号和阿信的请求，我把双手插在口袋里故作镇定地往回走。幸好休闲裤够宽松，遮蔽了我打颤的双腿。
　　今晚没有月亮，为了不引起注意，我们进旧楼的时候也没有开灯，唯一照明靠的是阿信手里的手电筒。现在我一离开他们，才走了十来步，微弱的光线像是被巨大的黑暗吞噬，伸手不见五指。
　　因为过于黑暗，所以听觉会比平时灵敏好几倍。一路磕磕绊绊，有老鼠吱吱叫着在脚下乱窜，然后忽然消失。不知从哪里吹进一股凉风，贴着脖子，直吹得心口发凉。
　　啪。
　　不知道那个方向，有水滴从高处跌落。
　　我心里一哆嗦，刚想吹口哨壮胆，忽然觉得有一丝异样。
　　空气里有呼吸声。
　　除了我的，还有另一个人。
　　我记得走进旧楼的时候我还偷偷注意了一下门外，当时一片安静。
　　现在跟在我们后面的人，是谁？
　　又或者，其实当我们走进旧楼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里了？
　　“沙同学。”
　　黑暗的另一端传来熟悉的呼唤。是殷尘。我从僵直从惊回过身，猛然发现自己已经一身冷汗了。
　　“沙同学。”她又重复了一遍，黑暗中，她的声音仿佛清脆的珠玉敲击发出的声响，我第一次发现她的声音原来如此美妙，“你错了。我们要找的不是尸体，是恶灵——也就是俗称的厉鬼。”
　　拜托！不要用那么好听的话说这么恐怖的事情！尤其是在这种状态下！
　　“乔松对整个学校抱有异常强烈的仇恨，因此，很可能已经成为恶灵。这种恶灵最容易报复生前仇视的人，不仅是校方，甚至普通学生都会被牵连。就连我们也逃不了。”
　　我竭力让自己的唇不抖得那么厉害：“为、为什么连我们都有错？他该恨的不是赶他出去的老师们吗？”
　　“呵。”
　　笑声于黑暗深处传来。
　　“因为我们可以在这里安心地念书，天真无邪地愚蠢。”她的声音里蕴藏着一丝极淡的笑意，“谁都逃不了。”
　　我说不出话了。不仅仅是因为殷尘的话，也是因为，我感觉走廊上，有人正慢慢走向我。悄无声息，呼吸缓慢得不像人类。
　　“所以我建议你跟我们一起，只有顺利驱除恶灵，你才能活下来。”
　　救命啊！我现在就要死了！
　　如果现在是白天，我相信镜子里我一定脸色煞白，说不定连两眼都开始翻白。
　　黑暗中的人已经站在我背后，冰凉的双手贴上我的后背，然后如同蛇一般游移，像电影慢镜头一样缓缓爬上我的肩膀，往人体最脆弱的脖颈靠拢……
　　不远处的殷尘终于觉察到我的不对劲了。
　　“……沙同学？你还在吗？”
　　我浑身像筛糠一样瑟瑟发抖。当彻底冰冷的手贴到我脖子的一瞬间，我终于忍不住尖声惨叫：“哇——”
　　“学长，抓到你了哦~~~”
　　与此同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
　　靠，我知道搂着我脖子的是谁了！

　　阿信他们跑过来的时候，我正揪着偷袭者的耳朵怒骂。
　　“柚姬！你怎么会在这里？！吓唬人很好玩吗，混蛋！”
　　阿信的手电筒照亮了偷袭者的脸，那张宛如陶瓷娃娃剔透般的小脸上满是委屈：“人家晚上去找学长没看到人嘛，其他人告诉我你和其他人捉鬼去了，我担心学长就一路找过来，看到你们进了这里……学长，人家那么崇拜你，你不能抛下人家哦~~”
　　我之所以说我只有阿信一个朋友，是因为柚姬只是我的仰慕者。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面对那张小脸又骂不下去。这小家伙长得真……直击人类弱点。
　　“柚姬，神童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我就是一个笨蛋，没有什么好崇拜的，你别再跟着我了……”最好夜袭也立刻停止！
　　“学长，不要难过，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对你的感情永远不变！”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难过了？！
　　“学长，别怕，柚姬会保护你的！”比我矮了一个头的学弟把我挡在背后，紧紧抓住我的手。不过比起感动，我更想离这群笨蛋越远越好。为什么我的世界里就没有正常人呢？
　　“他不需要你保护！”在我走神的时候，阿信气势汹汹地一把扯过我，“快点回去，这里不是小孩子呆的地方！”
　　“切，笨蛋比小孩子更没用吧？你以为就凭你能保护好学长？”
　　“至少危急关头我还能抱起他逃命！以你的个头……你可以吗？”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笨狗！”
　　“自以为是莫名其妙的野猫！”
　　“汪！”
　　“喵！”
　　一“猫”一“狗”红着眼打起来了。争执间，我被丢了出去。夏烁学长眼疾手快，及时抓住我的外套才让我不至于摔得很难看。
　　殷尘怒吼：“够了！还走不走？”
　　柚姬停下正在挠阿信脸的手，转头问：“走？去哪里？”他看看我，又看看大家，补充说，“学长去我也去。我要保护学长。”
　　“不许你来！”阿信痛苦地捂着脸上的抓痕，转向殷尘求助，“快点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不过殷尘的想法显然跟阿信不一样。她反复打量了柚姬几圈，问：“你能提供什么？”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别说智慧，这玩意儿在异世界连屁都不值，新生代表同学。”
　　“钱。”柚姬很上路，“我家很有钱，可以长期提供活动资金。”
　　“OK，恭喜你加入我们。”夏烁学长热情洋溢地欢迎他。
　　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喂，我可不想长期跟你们合作！我对抓鬼没兴趣！”
　　但是夏烁学长满眼放光，已经和殷尘开始兴致勃勃说怎样利用“墨法社”建立探险基地了。阿信又忙着和柚姬争吵，没人理会我的郁闷。
　　该死，从来就没有人考虑到我的想法吗？！
　　啪。
　　空气里又一滴水落下，重重地撞上我的脖子根，冰冷的袭击冻得我一个激灵。
　　我忽然感到谁的手从我脖子后滑过，带着些许黏腻和腥气……就好像是刚被解剖的鱼，表面上覆满了鳞片，新鲜的内脏却从剖开的腹部滑出来……
　　但是跟真正的鱼不同，那是人的手。“他”的手指掠过在水珠打湿的部位，竟像针刺那么疼。
　　是谁？
　　夏烁和殷尘在我侧面讨论，阿信和柚姬在我前方争吵，那么我后面的手……是谁的？
　　指甲慢慢陷进了肌肤，强烈地剧痛传来。额上细密的汗水渗出，眼角同时浮出泪水，我能感觉到手的主人充满了深深的恶意。
　　“谁？”
　　我惊恐地大叫一声，鼓起勇气去抓那只手，却完全扑空。那双手凭空消失了，仿佛不曾存在过。
　　“阿绛！怎么啦？出了什么事？”阿信一个箭步冲过来，握着手电筒反复照着我仔细检查。
　　“手……有一只手……”
　　我哆哆嗦嗦说不清楚。柚姬抓住我的胳膊。阿信不放心地绕着我走了一圈，依然没发现异样。
　　学长松了口气，开始嘲笑我：“honey，你不会是紧张过度吧？即使是这样子你也一样可爱哦，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去死啦！”我怒气冲冲地踹他。
　　“等等——”殷尘忽然喊住我，“你脖子后面是什么？”
　　我脖子后面？
　　从刚才开始，那里好像在微微发烫。我扯开自己的领口，借着灯光往后看。阿信、殷尘一起凑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我脖子发烫的部位，竟然出现了一个数字：0.
　　我和阿信面面相觑，殷尘一脸沉重，指尖按着我脖子上的印记，似乎在思考什么。
　　“沙同学，你的胎记……”
　　“谁会有那么诡异的胎记！”我气急败坏地拍开她，“一定是那只手干的！它刚刚就碰了这里！靠，好痛！”
　　殷尘诡异地盯着我的脖子看，喃喃自语。
　　“0，从无到有……如果是它留下的，它是打算给它的猎物上标记，还是告诉我们就要从零开始了……”
　　“……我要回家！”
　　“阿绛，别冲动！”
　　“奇怪了，我们明明没有闯入那个移动教室，为什么它已经跑出来了……”殷尘不理会我们，自顾自思索着。

　　但是让人惊讶的意外不止一件。
　　柚姬指着殷尘手里的本子叫了起来：“日记！日记上的字变了！”
　　不知从哪里落下的水滴到日记本的那一页，原来被火烘出的文字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宛如沾血写下的一般硕大而疯狂的乱草——

　　我就在你们周围
　　我已离去

　　你们对我做的一切铭在苦难之源
　　当第一滴血滑落
　　从零到无限
　　整个世界必将为我陪葬

　　我就在你们周围
　　我必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