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你》纪椿

5、五章

　　阳光明媚，天公作美。

　　温唸穿着一条纯白棉质蕾边连衣裙，头顶扎着一小撮花苞，底下则披散着一部分的头发。

　　她的底子确实是好，脸上没有痘，五官为她撑起了整张脸的颜值，不管远看还是近看，都特别像一个邻家少女。

　　她缓缓走向他们，轻轻地说：“抱歉，来晚了。”

　　闻霂朝她吹了个口哨，挑眉：“没得事没得事，妹妹今天打扮的真漂亮。”

　　“你迟到多久我们都愿意等。”

　　温唸被吹捧的红了脸，“好了快上车吧。”

　　陆也等到队伍的最后，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地道：“没看见我？”

　　她还真的没怎么注意到他来了。

　　不过就他穿着全身黑还故意压低帽子，一个人杵在那儿是个人都注意不到。

　　温唸眨了眨眼，而后点点头，“你今天穿衣服颜色好黑，我真的没看见你。”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完全没有一丝撒谎的表现。

　　他眸色冰冷：“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她简单且直白：“不想回。”

　　陆也：“……”

　　“你——”刚想说话的他就被江茗打断，“你俩还上不上了？磨磨蹭蹭的。”

　　温唸比他先一步上车，侧头：“我先上去了，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发信息吧。”

　　上了高铁后，温唸倚靠在江茗旁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而坐在后面的陆也表情似乎很不爽。

　　江茗侧头问她：“你妈，怎么让你出来的？”

　　温唸回想起昨晚。

　　妈妈晚上出去打麻将了，而父亲因为前阵子生病的事和公司请了两三天的假。

　　温永涛坐在沙发旁看着电视，见温唸从房间出来，磕瓜子的手一顿，笑着说：“阿年晚上饿不饿？爸爸去给你做饭。”

　　温唸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开口：“爸爸，我明天能不能和同学出去玩？就之前和我玩的挺好的那个女生。”

　　“去吧，放假就好好玩玩，家里有我和你妈看着。”

　　温唸笑了，两只梨涡展露出。

　　谢谢爸爸，您真好。

　　江茗听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反正只要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片刻后。

　　【叮咚——您有一条新的消息。】

　　【LY：聊完了吗？】

　　温唸回头看他，他的眼神很不友好，像是要把谁吃了似的。

　　【LY：该聊我们的正事了吧？】

　　【温唸：你想怎么聊？】

　　【LY：对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对不起使她自己吓一跳，她也没想到他会再一次的和她主动道歉。

　　那么不可一世的少年竟然因为一件小事给自己屈软。

　　【温唸：你不用道歉，本来就是我不对，我不该多管闲事的。】

　　【LY：那就和好？】

　　【温唸：好。】

　　从华城到文州大约需要八个小时的车程，五人聊了没一会儿天就都睡着了。

　　太阳落下，天空马上进入昏暗的氛围。

　　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几人拿着行李一道下车。

　　江茗拿了两张房卡递给了男生，沈诉不解道：“就给我一张？你要我和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

　　江茗说：“一间房三张床，不乐意你可以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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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也收起手机，拽着他的衣领，拿过房卡，

　　侧头说：“你们女生没什么事就赶紧回房吧，在外面逗留不安全。”

　　男生在405，女生在406，方便，这样有什么事也可以敲门来解决。

　　两人放下包裹，一并躺在床上，看着对方地问：“温温，我觉得陆也越来越不是人了。”

　　温唸道：“怎么个不是人法？”

　　她说：“你看啊，我是高一认识他们那一群人的，性格和脾气也摸的差不多了，陆也他以前带着女朋友玩从来都不会说逗留不安全之类的话，而且那时候光玩手机，根本没心思管这些。”

　　江茗换了个坐姿，盘腿问：“自从认识你之后他变化很大，你说他——”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温唸应该清楚她要说什么。

　　她把头低下，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我们只是朋友——吧，况且我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啊。”

　　他以前的女朋友和她相差很大，一种艳丽一种单纯，况且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这种人呢？

　　突然的消息将两人的思绪带回来。

　　【LY：出来。】

　　温唸侧头看她，貌似在和她说要不要回。

　　“回吧，看看他约你要出去干什么？”

　　她侧过头去，手敲打着键盘。
　　【温唸：干什么？】

　　那头儿几乎秒回。
　　【LY：别问，我在酒店大堂等你。】

　　温唸随手捞起一件外套往外走，走到门口停下，侧头说：“要吃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

　　温唸出来的时候看他倚靠在前台旁，手拨弄着手机，时不时和服务员调侃几句。

　　他勾唇，似笑非笑地：“再说胡话信不信我扁你？”

　　刚说完，侧头就看见了她。

　　他就这么盯着她，他不动，似乎是在等她自己过来。
　　“愣着干嘛？过来啊。”

　　“哦。”这才缓缓向他走去。

　　来了个女生后，两人这才没有闹，服务员恢复了上班的状态。

　　陆也向她介绍：“这是我哥们周莫，以前认识的。”

　　周莫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家境不太好，念完初中就在外打工了。

　　周莫向温唸招招手，“你好啊妹妹，我跟你讲，我这还是头一次见这小子带女生来玩呢。”

　　温唸愣了愣，后笑了：“你好，我叫温唸。”

　　陆也冷勾勾地瞪他：“闲没事和人小姑娘说什么话，顾好你生意吧。”

　　他没再等周莫说话就出了门。

　　文州市的晚上比华城要热闹的许多，大街上布满烧烤摊，各式各样的饭店和便利店也都开着门。

　　两人不说话，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着。

　　陆也手插在裤兜里，时不时踢几个路边的小石子。

　　最后温唸开口：“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想单纯和你走一走。”陆也说：“静静心。”

　　温唸愣住，不吭声。

　　他声线磁沉，带有浓重的鼻音：“文州市我小时候来过一次，和我妈一起的。”

　　“然后呢？”

　　“然后我妈走后我就再也没来过了，十二年了，整整十二年了。”

　　“那个畜生！害死我妈又害死我弟，他为什么不去坐牢！凭什么世界那么不公平的让两个善良的人去天堂。而他却自己享受着江山美人。”

　　温唸知道不能触碰别人的心事，但还是想安慰下，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你妈妈和弟弟一定在天上变成星星守护着你。”

　　她伸出手，指了指交汇在空中的两颗星星，细声道：“你看，那两个星星一定就是他们。”

　　他抬头，盈含泪水。
　　他知道，妈妈和弟弟在天上看着他，所以他不能哭！

　　温唸侧头看向他，注意到他眼中未落的泪水，对他浅笑。

　　她半握他的手，轻轻地说：“想报仇就去吧，正义永远不会迟到。”

　　陆也当然想，他最终的目的会让那个畜生身败名裂，最终走进监狱。

　　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和证据。
　　只凭嘴上说这当然是不够的。

　　他弯唇：“嗯，不会迟到。”
　　永远不会。

　　他随后又恢复吊儿郎当的状态，调侃她：“这就握我的手了？还说不是暗恋我。”

　　温唸立马收回，又往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距离，撇了撇嘴：“少自作多情。”

　　他拖长音：“好，我自作多情，自作多情啊。”

　　说完，口袋里的电话响起，他接起来。

　　说了几句便挂断了。

　　收起手机，摸了摸鼻子，对她说：“走吧，去吃饭。”

　　她摸了摸口袋，发现没有。

　　怪不得江茗不给她打电话，结果走的时候手机忘带出来了。

　　她走在他的右侧，两人一路上不吭声。

　　走到一家李记烧烤摊，江茗三人已经点好了各种串串以及啤酒。

　　温唸坐在了她的旁边，拿起一串鸡翅沾了下酱料，啃了起来。

　　陆也坐在闻霂的旁边，脚支在凳子腿上，单手开了瓶啤酒，饮了起来。

　　见一瓶快见底，闻霂阻止：“大哥你别那么造！用杯子喝，别吹瓶喝。”

　　他不管，又开了一瓶。
　　闻霂见他这情况，貌似心情不太好，也没太管他了。

　　吃了大概有一会儿了，见串已经所剩无几，他们结完帐都准备回去了。

　　此时桌子和地上都是空的啤酒瓶，站着的，躺着的，十几瓶都是。

　　吹瓶当事人现在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他的脸很红，大概是喝醉了。

　　几人商量过后，让闻霂背他回酒店，而沈诉帮他一起。

　　女生力气小，所以不太适合。

　　两人走在男生的后头，江茗说：“陆也约你出去都干嘛了？”

　　温唸：“没干嘛，就和我聊了聊天。”

　　“没了？就这样？”

　　“没了，嗯。”

　　江茗表现出很失落的样子，“没劲，还以为他会和你说那句话呢。”

　　温唸清楚是哪句话，但她清楚，两人不可能。

　　不过，通过今天，她更一次的了解了陆也这个人。

　　其实，他也不是所有人说的那么渣。

　　他只是慢热，那为什么谈过那么多恋爱却始终没有相中的？
　　只是别人还没彻底走进他的心。

　　要是真的有人走进他的心去了解他，而他也会慢慢地放下面子和张扬去爱一个人。

　　半夜11点，女生早已入睡。

　　“陆爷！”闻霂撕裂地喊：“快睡觉吧！我求您老人家了。”

　　注意到旁边翘着二郎腿的沈诉，“沈大爷，您能不能别捣鼓手机了！过来帮我把他抬床上行不行！”

　　“没空，回信息。”

　　“……”
　　行，你等着。

　　闻霂瞥到他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翻开信息栏，看到一置顶。
　　——温唸

　　他也不管两人是什么时候存的联系方式，直接给她拨了个电话。

　　温唸睡觉浅，没一会儿就听见了电话声。

　　她接起，很沙哑的声音说道：“喂？”

　　“妹妹，快来我们房间救救我！陆爷现在死活不肯睡觉。”

　　她愣了下，没吭声。

　　她迟疑了两秒，电话那头：“喂喂？还在吗？”

　　温唸：“在，等一下昂，我去前台要一碗醒酒汤。”

　　闻霂说：“好，感谢妹妹了。”

　　温唸随手抓起一件外套，穿着棉兔子拖鞋往外走。

　　关门声很小，生怕吵到江茗。

　　周莫本来在玩手机，突然听见旁边有脚步声，抬起头望去。

　　“原来是妹妹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有醒酒汤吗？”温唸说，“再给我一份炒饭，谢谢。”

　　拿到东西后，温唸转身去了405，敲了敲门。

　　里面大概过了十秒钟后才出来，闻霂道：“妹妹啊，快进。”

　　温唸把东西递给他，连忙摆摆手：“不用了，我就不进去了。”

　　“你记得让他把汤喝了，还有这个炒饭，我看他晚上只喝酒没怎么吃饭，现在肚子肯定很饿。”

　　“知道了妹妹，我会让他吃的。等他醒后，我一定让他好好谢谢你。”

　　她笑了笑：“好。”

　　折腾到半宿才肯睡着，之后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长大后牵着妈妈和弟弟的手，一起爬小时候爬过的万古山。

　　三人用最纯真的笑容，用一个小时爬上山顶，殊不知，等待他的是居高无比的山崖。

　　妈妈和弟弟一点点的变透明，直到消失。

　　而他一不小心掉下悬崖。

　　砰——
　　杯子碎了。

　　他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他看了眼手机，凌晨四点半，睡不着了。

　　简单地洗了把脸，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发呆。

　　一发就是三个小时，转眼间就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