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烟雨》千里春山

17、第 17 章

　　第十七章

　　在第四次因为瞟题词板被导演喊卡后，贺北望仰头倒在椅子上长长叹息，“好难啊。”

　　“你说你就算要瞟题词板也自然点吧。”导演也很无奈，“你那眼珠子转得跟什么似的，生怕观众看不出来？”

　　“我有镜头恐惧症啊导演。”
　　“那怎么办，你们贺家还有没有别的传人？”

　　“有个念小学的侄子，以后我会把他骗上这条道路的。”
　　“你儿子以后也可以继承你的衣钵。”

　　和导演闲聊几句后，贺北望的状态又回来了些许。
　　而这时，重新开机后，他发现题词板被撤了。

　　旁白主持人在旁边引导着提问，还是刚才问过的话题。

　　“贺老师，既然你家里的祖辈父辈都在从事这个行业，那你小时候有没有因为耳濡目染，就对石窟修复产生兴趣呢？”

　　贺北望知道他们的意思是要让自己回答了，他想了想，尽量不受镜头影响，沉着冷静地看向主持人，“上小学，老师会布置课外活动的亲子作业，我爸爸每次都会带我来敦煌石窟，他给我买的课后读物也和敦煌相关，可以说我的童年和青春期都有敦煌的痕迹。”

　　导演和副导对视一眼：果然，不用提词器就没有依赖思想，也不会对他产生太多的束缚。

　　主持人又接着问，“所以在你的成长中，父亲、爷爷、包括你的曾祖父都对你产生了重大影响，对吗？”

　　“如果从职业选择的角度，的确是他们对我产生的影响更多，但如果是从成长的角度，其实母亲和姐姐对我的引导更多，因为父亲总是很忙，要在全国各地开会、修复石窟，还要带徒弟，分给家人的时间就少了很多。”

　　主持人看了眼台本，然后结合贺北望的话，临时加了一个问题，“方便问一下，你的母亲和姐姐，是怎么影响你的？”

　　贺北望沉思片刻，缓声道：“其实……她们在用女性特有的温和与包容，以及较高的道德感在引导我。”

　　“较高的道德感？”主持人反问一句。
　　“是啊，您不觉得女性的道德感普遍会比男性强么？有些事是她们的底线，但对男性来说，却再正常不过。”

　　主持人正想追问，却听见贺北望笑着打断，“别让我举例，例子不能播。”

　　导演心想：你现在说的这些估计也播不出去。

　　主持人又把话题拉到了石窟修复上，“那你是在什么时候确定从事壁画修复这个行业的？你本科专业就是和修复相关的，所以是在高考前夕？”

　　“上高中的时候还没完全确定，因为当时父亲问我，抛开修复工艺的传承，有没有自己最感兴趣的事。”贺北望笑了笑，“他说文物修复需要极高的耐心，修复得不好就是在毁坏文物，他让我考虑清楚，能不能对这些文物负起责任来。”

　　“看来你后来是考虑清楚了的。”
　　“嗯，因为我还挺有耐心的。”

　　“人不可貌相。”主持人也笑了，“我第一次看到贺老师，完全无法将你和壁画修复师挂钩。”
　　“但认识我的人就觉得并不意外。”

　　“你大二开始就跟着父亲在敦煌实习了是吧？”
　　“是，对我来说，这是件幸运的事，但父亲并没有特别关照我，相反，他对我的考核标准比其他人更严格。”

　　“不严格不行吧，恐怕别人会说你走后门。”
　　“确实。”贺北望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不过父亲实在太忙了，很多时候都是师兄师姐带的我，所以也很感谢他们。”

　　“现在他们还在从事这一行吗？”
　　“有些还在，但大多数都去做老师了。”

　　主持人了然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能从事这个行业多久呢？”
　　“没想过。”贺北望很实诚，“我最开始以为自己就做到25岁。”

　　“25岁？那也太短了。”
　　贺北望笑而不语。

　　只有温卿山知道他这句话背后隐含的伤痛与担忧。
　　……

　　一整天的拍摄结束后，节目组招待工作人员下馆子。

　　温卿山和贺北望坐在了一起，其他人看到了，免不了过来打趣，尤其是导演。

　　拍片子的人对人际关系的感知多多少少要敏锐许多。

　　“瞧这俩郎才女貌的。”导演揽着贺北望的肩膀，“不多喝几杯不合适吧。”

　　贺北望接过导演手中的空杯子，然后往里面缓缓倒了些橙汁，“导演，我今天得开车回家。”

　　导演转而问温卿山，“小温会开车吗？”
　　“会。”

　　“行，那小温不喝，你喝，到时候让她开车送你回去。”
　　“？”
　　“大男人的，耿直点。”

　　贺北望没办法，只好应下。

　　导演本以为可以从贺北望这里找回曾经丢在他父亲那的面子，没想到，他又输了一回。就过三巡，导演是唯一一个倒下的人。

　　“导演还真是，又菜又爱玩。”主持人端着酒杯走近贺北望，“小伙子，谈女朋友了吗？”
　　“还没有。”贺北望老实回答。

　　“我有个妹妹和你年纪……”
　　“但我有心仪的对象了。”贺北望赶紧打住。

　　“谁啊？”
　　主持人的问题还没得到答案，就被人拉去划拳了。

　　温卿山吃饱后，也没人找她喝酒，她有些无聊，便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一些文字灵感。

　　这时，她听到了一阵起哄声。

　　贺北望被人围在中间，导演强行塞给他一只话筒。

　　“小贺！来一曲！”
　　“小贺！来一曲！”

　　原来是大家把餐吧驻唱的话筒抢了过来，让贺北望唱歌。

　　贺北望的表情里满是无奈，然而周围都是一群酒鬼，他走又走不掉，只好问道：“大家想听什么？”

　　醉鬼们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导演手一指，“小温，你说，唱什么！”

　　正看好戏的温卿山突然被点名，“那个……我……”

　　“这样。”导演又抢了只话筒过来，温卿山心道不妙，果然，他把话筒塞给了温卿山，醉醺醺地说道，“你去跟贺北望合唱一首。”
　　“……”

　　看戏的人成为了戏中人。

　　贺北望看上去也没打算替她解围，含笑望着她。

　　温卿山硬着头皮走过去，小声问道：“唱什么啊？”

　　贺北望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灵感，便看向台上的驻唱，“朋友，有什么合唱歌曲推荐吗？”

　　驻唱是个甜美女生，她笑着回复：“我本来打算唱爱的魔法的，要不你俩试试合唱吧？我们帮你们伴奏。”

　　温卿山一愣，“爱的魔法？该不会是那首‘确实，其实还不确定’……”
　　她随便唱了两句，驻唱频频点头，“对就是这首，这位帅哥会吗？”

　　贺北望一看就不是能唱这种小甜歌的人，他想了想，说道：“旋律挺熟悉的，我搜一下歌词，卿山，你先起个头吧，到我会唱的地方，就加进来。”

　　“好。”

　　温卿山清了清嗓子，然后在乐队的伴奏下，清脆开口：“确定，其实还不确定，只是四目相对有心悸，不见你会想你，在人群中找你……”

　　慢慢的，她的耳朵越唱越红。

　　贺北望见她频频看向自己，笑着跟上她的节奏，“要保持魅力，忽远又忽近，不能随便献殷勤……”

　　两人的声音一个清清凌凌，一个低低沉沉，混在小甜歌的节奏中，莫名和谐又让人心动。

　　更有甚者，在他们唱完一曲后，还闹着让他们接着唱。

　　贺北望这辈子没唱过这么甜的歌，说什么也不同意了，“你们喝也喝不过我，还闹这么起劲，是不是觉得自己待会儿能走着出去而不是躺着出去？”

　　此话一出，大家也不起哄了。

　　聚完餐，已近十点。

　　节目组有单独的巴士，温卿山跟着贺北望去了车库。

　　“我没开过你这种大车。”温卿山说，“你可千万别睡着啊。”
　　贺北望坐上副驾驶，“放心开，我在，不会有事。”

　　他即使有些醉了，却依然能带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大型SUV的视野很开阔，但对温卿山这种开惯了小轿车的人来说，车距不好把控。

　　因为是开夜路，温卿山的速度控制在了30-40码，双手紧握住方向盘，一点也不敢分心。

　　贺北望看出她的紧张，便打开了车载音响。

　　第一首歌就是情歌对唱，只对你有感觉。
　　贺北望见她不太自在，又切了第二首，不得不爱。
　　第三首，你最珍贵。
　　第四首，私奔到月球。

　　贺北望：“……”
　　温卿山忍不住评价：“你最近的歌单，挺甜的。”

　　贺北望轻咳了一声，偏头看向窗外，“偶尔换个口味。”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直到温行野打来了电话。

　　贺北望帮她连了蓝牙接听。

　　“喂，哥。”
　　“在哪呢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

　　“有事吗？我在开车呢。”
　　“你开车？开谁的车？”

　　“朋友的。”

　　这时，贺北望出声提醒了一句，“变道，待会儿要掉头。”

　　温行野立马提高了警惕，“男人的声音？！”

　　温卿山：“……就是送朋友回家而已。”
　　“那为什么让你开车？”

　　“人家喝了酒。”

　　开车送男的，男的还喝了酒。
　　温行野脑子里警铃大作，“温卿山，你谈恋爱不告诉我？”

　　“不是，我没谈……哥，你别瞎说了。”
　　“行了，隔这么远，你要骗我，我也没办法。”

　　“哥你真的……”

　　贺北望虽然不知道对方具体说了什么，但从温卿山的解释中也察觉了端倪。

　　或许是酒精作祟，他大胆地摘下温卿山的蓝牙耳机，放在自己耳边。

　　温行野还在恨妹不成钢，“没谈恋爱那你干什么要送醉酒的男人，你知不知道这种男人就是诡计多端，你这只小白兔已经掉入了大灰狼的圈套！”

　　贺北望听完，认真喊了声，“哥。”
　　温行野彻底懵了。

　　“我和卿山没有谈恋爱。”
　　温行野：这还不差不多。

　　“但我在追她，可能之前并不明显，明天开始，会更明显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温哥【订机票】【飞西北】【鲨掉贺北望】【潇洒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