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神仙生存指南》千里春山

71、书尽欢歌2

　　要说杨淮书不害怕是假的，但她那要命的自尊心和扎实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不允许她在那位叫余酒的cosplay爱好者面前示弱。

　　跑回办公区后，余酒自然不能随意对她做些什么。杨淮书联系了前台，让她劝余酒离开，如果对方不离开的话就报警。

　　前台：“好了，他走了。现在方便我问一下，你刚才为什么——”
　　“信号不好啊姐，挂了。”
　　前台：“……”这种瓜吃到兴头上被塞了口屎的心情谁懂。

　　杨淮书把照片塞进了抽屉里，然后一整个下午，她总觉得空调开得低，背后凉飕飕的。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打完卡，她就飞快地直奔地铁站，跟鬼撵似的，生怕被谁逮到。

　　就在她挤上回家的那班地铁时，守株待兔了一下午的余酒这才慢悠悠地走进来，站到了她对面。余酒的银发实在太惹眼了，杨淮书气得想掐自己人中缓缓。

　　她在微信上噼里啪啦打字，时不时地瞥一眼余酒，对方很是沉得住气，完全不在意她充满敌意的眼神。

　　杨淮书下站后，还特意朝后面望了一眼，车门关了，余酒没有跟下来，她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她走到家门口时，一抹银色又出现了，对方甚至比她还早一步到。

　　“哥，大哥，我叫你哥行吗，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谋财还是害命啊？”说着说着，杨淮书警惕地护住自己胸口，“总不能是图色吧？你说你长那么好看，做什么不好，干嘛非要来折磨我呢。”

　　“跟我走。”余酒耐心耗尽，伸出手去拉她。
　　“救命救命救！”杨淮书还没叫两声就被打晕抱走了。

　　余酒朝监控看了两眼，他体内现在没有能运用的力量去抹除监控记录，但他已经无所谓了。到了这一步，他只想把一切都搅乱，越乱越好。

　　***

　　伍茂打通沈习燃的电话后，发现对方的声音格外的不对劲，过分沙哑低沉不说，还夹杂着轻微喘气声。

　　都是成年人，细细一想，伍茂整个人都不好了，“燃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的好事了？”

　　因为吻得太投入，在摸电话时膝盖不小心磕到床脚的沈习燃：“想哪去了你。”

　　“你先坐下，我去给你拿药膏涂一涂。”
　　孤仙禾的声音传到伍茂耳里，他更加确定自己做错事了，但当务之急还是得说清楚杨淮书的情况。

　　“怎么了五毛？”
　　“书哥好像出了点事。”伍茂说，“她傍晚在群里发消息说有人跟踪她，然后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刚刚联系她爸，电话也没人接。”

　　“杨叔常年接不到电话，很正常。”沈习燃把手机界面切换到了微信聊天，认真看了下，目光在触及到“一头银发的男子”几个字时骤然一变，“该不会……”

　　“怎么了燃哥？你有线索？”
　　“她公司的人联系得上吗？”

　　“我还在想办法。”
　　“好，我有一点思路，给我十分钟时间，如果不行就报警。”
　　“行。”

　　挂了电话后，沈习燃看着站在门口的孤仙禾，“淮书可能被余酒绑架了。”
　　“什么？”

　　“你有没有办法能联系上余酒？”
　　孤仙禾放下药膏，“得先找一个人。”
　　“谁？”

　　他俩去到仙落寺后四处询问不悔的下落，然而得到的回答只有一个“刚刚他屋里还亮着灯呢”，可是不悔的屋子里现在却空无一人。

　　“你的意思是，上次我被绑架，就是他告诉你的？”沈习燃站在屋外，若有所思。
　　“对，但当时我没来得及细想，过后又因为其他的一些事，把这茬给忘了。”

　　“他是浮空带回来的，可是浮空已经……”
　　“浮空大概就是看他可怜才收下的，不过他来到仙落寺后，也没做任何出格的事。”

　　“别找了。”云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俩身后，“那孩子的身体是被控制的。”
　　“怎么回事？”孤仙禾问道。

　　“刚刚他跑来找我，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那语气像极了一个人。”
　　沈习燃和孤仙禾对视一眼，“余酒。”

　　“他现在已经昏睡过去了，占据他身体的那东西现在还驱散不了，不过他就相当于那人安置在仙落寺的一个监视器，一个传话筒。”云姑说，“我已经知道淮书在哪了，明天一早，我们出发。”

　　沈习燃：“他不会对淮书做什么吗？”
　　云姑：“不会，他费尽心思，只是想引我出去罢了。”
　　孤仙禾：“行，那今晚就养精蓄锐，其他的事明早再说。”

　　孤仙禾收拾了行李，和沈习燃一同回到长笙民宿，抵达后，沈习燃给伍茂回了消息，让他不要担心。

　　“出什么事了？你俩这脸色看上去，不太对劲啊。”长笙从书房出来，正好撞见两人。
　　“长笙，明天借一下你的车。”孤仙禾说。

　　“随便借，我最近用不着，不过，你们要去哪？”
　　沈习燃：“去市区。”

　　“那路上小心。”长笙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习燃，你……能联系上淮书吗？我发消息，她没回我。”
　　“我们这次去市区，就是去找她。”沈习燃说。

　　“她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放心吧，等到处理好了，我带她来民宿煮火锅。”孤仙禾抢在沈习燃前头说。

　　长笙很了解孤仙禾，她既然这样说了，肯定是自己参与不了的事，“好，那我在这里等你们。”

　　***

　　杨淮书郁闷地缩在床头，“喂，你能不能给我点私人空间啊。”
　　余酒坐在单人沙发上闭目养神，完全不理会她。

　　“我晚饭也没吃，你现在觉也不让我睡，是不是太过分了？”杨淮书见他微微皱起眉头，继续喋喋不休道，“哎呀烦死了烦死了，我要洗澡，我要吃饭，我要睡觉！啊啊啊啊啊啊！”

　　余酒终于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捂住她的口鼻，把人死死按倒在床上。

　　“吵死了。”
　　杨淮书被他禁锢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挪动着身体来反抗。银发垂下，扫在她脸上，又麻又痒。她对上男人有些发红的双眸，那里冷酷得不带丁点怜惜。

　　“如果你不想云姑直接过来给你收尸，就给我安静点。”余酒在她耳边轻飘飘地说，“我再使点劲就能捏断你的脖子。”

　　杨淮书被掐得满脸通红，她毫不怀疑男人这话的真假性。余酒撤开身子后，她咳了好久才慢慢恢复气息。

　　夜深了，屋里屋外没有一丝灯光，杨淮书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觉得布置得很古旧，像是上个世纪的装修风格。她睡不着，尽管房间里安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准确说，是那个银发男人，没有呼吸。

　　算了，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杨淮书放弃挣扎了，把被子往头上一罩，开始在脑子里属羊，让自己入睡。

　　8232只羊……
　　8233……
　　8234……
　　82……82多少来着？

　　杨淮书生无可恋地平躺在床上，她彻底失眠了。

　　“余酒。”她第一次喊了男人的名字。
　　余酒没有应。

　　“我姐姐真的还活着么？”

　　过了一会儿，余酒才开口，“明天你不就知道了。”
　　“好。”

　　鱼久嗤笑一声，“你不害怕？”
　　“怕谁？我姐吗？”杨淮书无所谓道，“如果她活着，是人，我还怕什么。如果她是鬼，可她也是我亲姐姐，我怕什么。”

　　“你一心当做好朋友的那些人，全都在骗你，这样你也能原谅？”
　　“我了解他们，如果他们真的瞒着我一些事，那只能说明——”杨淮书叹了口气，接着说，“那些事，我现在还不适合知道。”

　　“你还真是蠢。”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聪明。”杨淮书说，“但你若是想趁此挑拨离间，我劝你还是算了。我这人，不吃这一套。”

　　“希望你明天看见云姑，也能这么淡定。这世上，颠覆你认知的事情多了去了，不需要我来挑拨离间。”

　　“对啊，你不就是其中一个颠覆我认知的因素吗。我很好奇你是人是鬼啊？你是遇到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了吗？我大学专业辅修了心理学诶，需不需要我帮你疏导一下？”杨淮书开始睁眼说瞎话。

　　余酒的声音更冷淡了，“你最好闭嘴。”

　　“你是不是很孤独？”杨淮书觉得以前伍茂拿她当患者进行模拟诊疗的经验马上要派上用场了，“是不是觉得活着毫无意义，这个世界不如毁灭算了。”

　　余酒没有制止她。

　　“是不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很想死，但又死不了。”杨淮书开始加大马力，“是不是觉得，没有你值得留恋的人和事，又或者，你所留恋的，并不在意你。”

　　余酒终于有了动静，杨淮书在黑暗中翘起了唇角，然而下一秒，她的嘴上就被贴了块胶布。

　　“杨淮书，我不介意告诉你一声，我大学辅修的，也是心理学。”
　　“……”你他妈一个鬼上的什么大学啊，鬼大学吗！

　　“对，就是鬼大学。”余酒说，“专门研究人类的心理。后来发现，人类的心思研究起来真没什么意思，总结起来就三个字，不知足。”

　　“一切苦闷的根源就来自于他们心中的不知足。”

　　“不过……也不能怪人类。毕竟，仙，鬼，妖，也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