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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这题对莹月来说太难。

      看她表现?

      她要怎么表现啊。

      莹月殚精竭虑,辗转反侧了好几天,终于决定:离方寒霄远一点。

      他很明显不想要她这个假妻子,她要是总去他面前转,他就更烦她了。

      莹月对此有一点小小的受伤,但她完全承受得起。

      这不算什么,在徐家时她受的嫌弃挑剔多了,还因此摸索出一套应对方法,那就是,少露面,少说话,少让人注意到她。

      如今到了方家,依样画瓢就是,方家人口少,方太太虽依方老尚书之命将她接了进来,其实并不愿意看见她,把她的晨昏定省都免了,也不派什么活计给她,她十天半月不出新房门都没问题。

      莹月渐渐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能在离方寒霄很近的地方,且居然没人找茬罚她,她非常满足了。

      她从嫁妆里把一些书册翻出来,一边整理一边观看,常常被吸引进去,不忍释卷,一坐半日,得丫头提醒,她才起来走动一会儿,疏散一下发酸的肩颈。

      新房里除石楠玉簪之外,也有方家指派来的丫头,负有观察莹月日常行动的任务,将此分别报去方老尚书与方太太处。

      方太太有点纳闷,问道:“她看的什么书?”

      丫头不识字,只能摇头形容:“没有封皮,不像什么正经书,有些都散了架,我看大少奶奶的丫头还在那里帮忙重新穿线装订。”

      方太太便不以为意。

      方老尚书起了好奇心,只是以他地位为人,不好深问孙媳妇的事,想了想,在方寒霄来向他请教问题时说了出来:“不要自得自满,你媳妇一个闺阁女子,苦读并不逊于你。”

      “才不是我媳妇。”方寒霄先反驳,又不大相信,“她又不考学,苦读什么。”

      方老尚书轻咳一声:“我不清楚。你如想知道,可去新房看看。”

      方寒霄没兴趣:“我不去,孙儿还有功课,先告退了。”

      他转身走了,留下方老尚书对着他的背影干瞪眼。

      这个孙儿,向学之心仍是淡薄,不然读书人听到有这样的事岂会不感兴趣。亏得有一股气顶着,他才肯下功夫,若论真正的定性,只怕还不如那个自称“上过两三年学,认得些字”的徐莹月。

      只不知她看些什么书,听丫头的形容,像是手抄本一类,徐家如今不成话,到底出过一任次辅,说不定便是徐家自己收藏,外面买不到的孤本——

      不过,真是这样珍贵的本册,也不会给一个不受宠的庶女陪嫁过来。

      方老尚书心头浮起淡淡的失望,不再去多想。

      此时方寒霄回到了书斋,迎面却叫人吓了一跳。

      “嘿!”

      “嘿嘿,方爷!”

      薛嘉言和甘子运两个,一左一右,从门扇后跳了出来。

      方寒霄:“……”

      他不客气地上去一人踹了一脚。

      薛甘二人也不躲,笑嘻嘻地受了,他们与方寒霄关系亲近,互相进出家门都不需要等通传的,薛嘉言将方寒霄肩膀揽住,大力拍了拍:“方爷,事我都听我爹说了,你闷在家里这么些天不见别人罢了,怎么连我和小甘也不搭理?难道我们还笑话你不成,走,出门喝酒散心去。”

      方寒霄道:“不去,我要读书。”

      甘子运哈哈一笑,从另一边搭上他:“方爷,你骗骗兄弟可以,可不要把自己也骗了。”说着拉扯他,“走了走了,想开一点,别难过了哈。你这样的人才,还怕找不着良缘?说不定出门就有姑娘给你丢手帕了。对了,徐家给你的那个假货已经送回去了吧?”

      “……”方寒霄沉着脸道,“没有。”

      薛嘉言和甘子运异口同声地:“啊?”

      两人都觉意外,薛嘉言道:“不应该啊,你家老太爷那手段,瞎了眼的徐家能斗得过?”

      甘子运则打开思路:“方爷,你是不是不小心跟那个假货圆了房,她赖上你,不肯走了?”

      方寒霄听得不入耳,皱眉:“什么假货,别说这么难听。”

      “嚯!”

      薛甘二人一齐跳开来瞪他,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没有,没圆房!”方寒霄不得不解释,“她先告诉我了,这事也不赖她吧,她做不了主。”

      甘子运松一口气,拍拍胸脯:“吓死我了,还以为方爷你忽然出息了。”

      薛嘉言则向他竖起大拇指:“堂都拜了,新房都入了,没圆成房,不愧是你啊方小爷。”

      “呵呵。”

      方寒霄冷笑两声,猛地欺身上去,飞脚又踹,三人闹成一团,待终于分开时,都去了不少气力,懒洋洋地索性坐在门槛上歇息。

      薛嘉言问:“既然没圆房,怎么还不送走?都这么多天了,别拖出个弄假成真。”

      方寒霄闷声不响。

      薛嘉言瞪大了眼:“不会吧?”

      甘子运也惊住了:“你家老太爷想什么呢?”

      方寒霄欲待不说,可他受的这口冤气憋到如今,没真正发泄过,友人找上门安慰,他实在无法再忍,便终于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把薛甘二人听了个目瞪口呆。

      “你家老太爷,真是个狠人。”薛嘉言心悦诚服地道,“幸亏我是幼子,我爹不这么指望我,不然我可没活路了。”

      甘子运也眨巴着眼睛道:“怪不得外面没听见多大动静,我原以为是你家怕家丑外扬,所以关起门来处置的。”

      薛嘉言又问:“方小爷,那你要是考不中举人,不就得真跟那个假——假媳妇过日子了?”

      方寒霄立即道:“怎么可能。”

      不过要说必中举人,他实在也没有这样的信心,迟疑了下便坚持道:“总之我不碰她,不跟她做夫妻。”

      他这些日子就一直住在书斋,从没去过新房。

      甘子运点头:“这我信你,方爷,你必然能守身如玉,即便假新娘子想勾引你,也无从下手——哎呀!”

      却是又挨了方寒霄一记。

      再闹得片刻,方寒霄要读书,便请他们走人,两人都不肯走,拉扯了好一会,薛嘉言又寻出个由头:“方爷,你把你的假媳妇叫出来见一面,我们就走。”

      方寒霄无语:“看她干嘛!”

      甘子运帮腔:“真的你舍不得,假的也不能见吗?方爷,你单纯得很,别再叫这个假媳妇把你哄了去,哥哥替你掌掌眼。”

      薛嘉言又复起哄:“不会已经被哄去了吧?刚才小甘说那话,你还不乐意。方爷,你不对劲啊。”

      吵得方寒霄不堪其扰,他若是正常娶妻,确实可以把莹月叫出来与两个好友见礼,即所谓通家之好,偏徐家给了他个假的,事情就变得乱糟糟起来。

      “你去新房看看。”他终于把小厮万全叫过来吩咐。

      真的都能见,假的见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快点把这两个捣乱的轰走,免得方老尚书知道了,又要念叨他玩心重意志不坚。

      算起来,他也好些天没见到莹月了,算她识相,知道不来烦他,不过方老尚书居然说她苦读,他就不信了,大概看的是什么话本,书生小姐才子佳人之类的,打发时间而已。

      他无聊地托腮等待起来,薛甘二人比他有兴致,在他旁边都伸长了脖子。

      等莹月茫然又忐忑地在玉簪陪伴下,被万全引过来,见到多出来两个陌生少年排排坐目光炯炯地望过来时,差点吓得扭头就走。

      方寒霄则在中间一跃而起——因他见到莹月手里竟捏了本书册,这才生出惊奇:“你过来。”

      莹月没想到方寒霄会叫人唤她,出来得急,忘了把书放下,她不敢看薛甘,捏紧书册慢慢往前磨蹭了一步,低着头道:“嗯——哎。”

      她惊叫着抬头,因为方寒霄手臂一伸,竟直接将她的书册抽走了。

      他抢夺翻阅的动作随意,莹月慌张地伸手去护,她的书册经了千里颠簸,本已不太结实,她正整理修复,只弄好了一小部分,这本还没来得及重订。

      方寒霄潇洒一转身,就避开了她。

      急得莹月跟着他转了个圈:“你小心一点。”

      方寒霄恶霸得很坦然,他本来不是这样性子,不过这个小兔子主动地可怜巴巴地硬赖在他家里,那他要看看她的东西,对她强硬一点,就都是理所当然了。

      他只意思意思地回了一句:“外面话本多的是,坏了我买来赔你。”

      莹月解释:“不是话本。”

      不用她说,方寒霄看了两行,已怔住了。

      “永安十二年,余任吏部尚书,奉圣命主持京察,其时在京官员共千一百二十五员,当年黜落十八员,不谨贬一级者三十一员——”

      淡淡一句话,调鼎天下拨弄风云的威势破纸而出,与想象的落差之大竟令方寒霄呼吸为之一窒。

      “这这是什么?”

      一心要看热闹凑过来的薛甘二人也呆住了。

      三双眼睛一齐瞪向莹月,把莹月瞪得生生倒退了两步。

      “是你祖父的手稿?”方寒霄问。

      他反应过来,这味儿他其实不陌生,这样的大佛,他家里正巧也有一尊。

      莹月点头又摇头:“是我祖父的——不是手稿,是我抄来的复本。”她说着担心地伸手,小声道,“你先还给我吧?你要是想看,我可以把订好的那几本借给你。”

      方寒霄没给她,他又吃了一惊:“你抄的?”

      他低头看看纸上那笔严整清峻的字,再抬头看看莹月白嫩的脸蛋,说不出话来。

      要说这就是先徐次辅手稿,他第一时间都不会怀疑——再仔细辨去,方确实能看出两分娟秀来,这太不可思议,见莹月手还伸着,他便把她手指拎到面前来检视。

      莹月:“……”

      她不知他想做什么,不想反抗,只是默默地红了整张脸。

      方寒霄已在她中指侧边发现了和自己一样的茧,这是长期执笔磨出来的,好生保养也许能消除,但显然这个小兔子在徐家过得不怎么样,没有这种条件。

      “你——”他抬头,话到嘴边改了口,“你脸怎么忽然红了?”

      不是他有意要问,实在莹月的脸红得太明显,以至于他脱口而出。

      莹月支支吾吾:“我没——”

      方寒霄哼笑一声,她这个想抵赖又很心虚的样子,实在让他忍不住要吓唬:“你敢骗我,我就把你送走。”

      莹月最怕这个,脸一下吓白了,抖索着手去拉他的衣袖,想说句讨饶的话,又不会说,急得冒出两颗泪珠。

      她那泪珠含在眼眶里,大大的,把方寒霄惊了一跳:怎么这就哭了?他也没干什么啊。

      “我说着玩的,你哭什么啊。”他无奈抱怨,“我有那么可怕吗——”

      “方爷。”

      甘子运实在忍不住,上手捅他,“快别说了,你哄哄,哄哄知道不。”

      他只是想看热闹闹着玩,可没想把人闹哭了,好像他们抱团欺负人一样,这可不是他的格调。

      方寒霄扭头把他手指拍开,斜他一眼:“我这不哄着呢。”

      薛嘉言捂住眼睛:“方小爷,你这个哄法,娶十个媳妇都该跑光了。”

      方寒霄没觉得自己干错什么,可两个好友都这种反应,到底让他有点不确定起来,且也不很服气。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有一个媳妇了,就算是假的,这两个还没娶妻的光棍凭什么对他指指点点?

      他回过头来,莹月趁他没注意,已偷偷把泪珠擦了,没擦得干净,眼角还有点湿湿的,像是哭也不敢哭,更可怜了。

      方寒霄盯了两眼,忽然想去捏两下她的脸颊,她这样子看上去很好捏。

      他按下这莫名其妙的冲动,想了想,想出一句自认为哄人的话来:“别哭了,我不送你走了,那你会跑吗?”

      这上下句堪称矛盾,下句纯属为了跟友人较劲,听得薛甘二人一起捂脸。

      莹月也听得糊里糊涂,但她没有异议,连忙摇头:“我我不跑。”

      话说得急了,还差点咬着舌头。

      她表忠心一样的态度大大满足了方寒霄,他得意地给薛甘抛去一个眼色。

      薛甘一齐无语望天。

      这不开窍的方小爷呦!

      他也配有媳妇,本来觉得他娶个假的怪委屈,现在看,他能得个假的就不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口气发完,就这样啦,不能再写了,五月了,我要去存新文了,不然以我的手速,只怕明年都赶不上开文。
    总之这就是个番外,我发出来的原因是觉得里面的少年们还挺有趣的,我原来还写过这种,忍不住想给大家看看,那么,明年新文见(*  ̄3)(ε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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