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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表白 ...

  •   郁心渺赶忙打开微信,直接点进置顶对话框,打了几句话,正要发送时,又顿住手指。
      小鹿不解:“怎么不发?他刚还在回复评论呢,肯定还没睡!”
      “唔,他回来,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郁心渺察觉到一丝古怪,这三年,哪怕傅立旸人在国外,两人几乎也是天天联系,早晨他还拍了早饭给傅立旸看,傅立旸也回复了,还说他吃得太少,要他吃多点,这都没告诉他回国的事吗?
      古怪之外,郁心渺生出些许莫名的不安。

      小鹿道:“哎呀,傅老师肯定是要给你惊喜呀!你早上不是还说,今晚不拍戏么?他又不知道你这么晚还在刷微博咯!”
      郁心渺再想也是,山雾跟夜戏都是临时决定的。
      傅立旸一定是要给他惊喜!
      这才没有告诉他!

      郁心渺的嘴角高高翘起,正好那头工作人员来叫他,到他了。
      郁心渺不困也不再懒散,脱掉羽绒服,大步往导演而去,他要快点拍完!
      天亮后,他就要回去表白!!

      郁心渺是个非常懒散的人,对于他的人生,除了喜欢傅立旸这件事外,他没有任何非要得到的,也没有任何目标,一切都是得过且过。
      但他其实也是老天爷赏饭吃的典型。
      他演技很好,或者说戏感好,别人很难的戏份,他很容易就能入戏,且他的脸非常上镜,整张脸仿佛天生为大荧幕而生。

      他十七岁时,因为一些偶然,参演傅立旸爸爸的电影,虽然只是个男二,却横扫当年所有新人奖,还拿到个国际A类电影节的最佳男配。
      也是因为太懒散,他完全不思进取,一年到头也拍不了多少,更是拒绝演男一,这些年才没有继续拿奖。

      夜戏拍得很顺利,导演对他赞不绝口,四点多时,他们顺利收工。
      郁心渺的戏份不算多,明后两天本来也没他的戏,他是打算直接窝在酒店休息,毕竟他也没有地方要去。
      如今他有了。

      他与导演说了声,风风火火地带上小鹿回酒店,行李也没顾得上收拾,只拿上相关证件,两人连夜去机场。
      十点到海市机场。
      四月是海市最美好的季节,哪怕天阴阴的,郁心渺也依然觉得这是最美的人间四月天,接他的司机早就到了。

      郁心渺太少露面,也没有进取心,在自己的人气经营方面非常随缘。
      这就导致,哪怕他的各样条件都特别好,说是糊成十八线也不至于,但也基本就是四五线反复横跳,郁心渺喜欢这样的状态,他戴着口罩,大喇喇地直接从普通出口出来,也不会有人认出他。
      倒是有不少路人侧目偷偷打量他,也只是因为他在人群中的优越,而非认出他是谁。

      回到家中,郁心渺往浴缸里扔泡泡浴球,泡澡的同时还要忙着做面膜,一共换了四种面膜,包括清洁、补水、抗氧化与美白,面膜全部搞定,又忙着浑身涂磨砂膏——好吧,郁心渺个人觉得这步好像有点多余,即便表白成功,也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但是!
      人生难得一次的表白,他必须要用最好的状态来迎接!

      在浴室里折腾了两个小时,终于该用的全部用完,郁心渺身穿丝绒浴袍,站在明亮镜子前慢吞吞地护肤,再仔细化妆,化那种完全看不出化妆的心机素颜妆,继而又用卷发棒、吹风机折腾他那一头刚染过的深栗色头毛。
      小鹿在外急得团团转:“大小姐,再不出来傅老师都要下班了!!”
      郁心渺笑嘻嘻:“我有看到他学生发微博说,今晚8点要上课呢,我过去正好跟傅立旸一起吃晚餐。”

      郁心渺为获悉傅立旸的一切,没少在网上到处偷窥。
      他当然不好直接去加傅立旸研究生的微信,也只能在网上通过傅立旸的评论找到他的学生,再通过他学生的动态知道一些他没法知道的关于傅立旸的讯息。

      郁心渺心情极好地,哼着歌,终于打开浴室的门。
      小鹿双手捧脸,郁心渺挑眉:“漂亮得说不出话来啦?”
      小鹿伸出双手,夸张万分:“宝宝你今天实在是太美太美太美,傅老师必须被你拿下然后跪在你的浴袍下!!”

      郁心渺得意笑出声,继而又去衣帽间开始折腾。
      又是差不多两个小时,郁心渺终于换装完毕,低头挑选戒指、项链、耳钉逐一往身上开始挂时,小鹿指着其中一个巨大的衣柜:“渺渺,要把这些衣服给傅老师带去吗?”

      傅立旸不太讲究穿着,两人一起长大,郁心渺自小就臭美,爱折腾这么点身外之物,本来他就经常帮傅立旸准备衣服搭配,喜欢上傅立旸后更是,十年来,傅立旸的衣服几乎都是郁心渺在买。
      这三年两人相隔两地,郁心渺也没少买。
      郁心渺不在意道:“等他过来自己拿吧。”

      今晚之后,傅立旸就会是他男朋友了呀。
      他们以后一起住,他要把衣帽间放满傅立旸的衣服。
      想到这里,郁心渺的双眼更是笑得好似小月牙。

      小鹿往空气中连喷好多下香水,郁心渺在其中转了几个圈,夕阳西落时,像一块香香软软小蛋糕的郁心渺终于走出家门。
      去学校的路上,天越来越阴,看起来要下雨。
      郁心渺不喜欢下雨天,但是傅立旸回来了,所以他也没有什么可讨厌的,整个世界都是这样美好,尤其这条通往傅立旸的道路。
      他手背支着下巴,窗外灰蒙蒙的世界,衬得玻璃上的那张含笑面庞愈发明亮。

      傅立旸的办公室,郁心渺来过不知多少次,小鹿将车停在附近的地面停车场,下车送他,举起双手给他鼓劲:“等待你成功的消息!!”
      “等着喝我喜酒。”
      郁心渺非常自信,说完没有再回头,朝她挥挥手,便轻快地往行政大楼走去。

      天色已经很暗,将要下雨的天气,道上行人很少,几乎没有。
      这是个暖春,沿途的木绣球已经提早开放,郁心渺边走路,边伸手抚过柔嫩花瓣,有簇不算很大的白色木绣球在枝头摇摇欲坠,郁心渺索性将之摘下,放到风衣的前襟口袋,再抬头时,已经站在楼下。
      他仰头去看灰雾中的几点灯光,双眼被映照得恬静柔和。

      袖中,郁心渺握了握拳头,抬脚迈上台阶,走进行政楼。

      傅立旸的办公室在十楼,1018室,走廊的最尽头。
      穿过寂静的走廊,郁心渺伸手敲门,没人应声,看样子是不在?郁心渺有点失望,也有点焦急,他想快点见到傅立旸,想给傅立旸发微信,却又怕因此少了一份惊喜。
      纠结间,他来回地打着转。
      转到隔壁1016室时,门冷不防地被打开,走出个女老师,两人直接撞了个照面,女老师“啊”了声,两人都急速往后退,女老师伸手扶住门框,好险人没事,手中的包却是掉在地上。

      那是一只LV的neverfull,包是开口的,又装得太满,落在地上,东西便全部滚出来。
      郁心渺慌忙弯腰,帮女老师捡东西。
      他道着歉,女老师回过神,说着“没关系”,弯腰一起捡,很快两人将东西全部捡起,不远处还落了张红色卡片,郁心渺往前一步,将它捻起,本来没想看。

      只是匆匆瞥过的一眼便看到左下角黑色的“傅立旸”三个字。
      那是傅立旸的字迹。
      他的心不经意地一颤,继而又在傅立旸的名字旁边看到另一个陌生的名字,秦韶云。
      同样是傅立旸的字迹。

      郁心渺的腰还半弯着,明明是轻而又轻的一张卡片,郁心渺却觉得,他似乎再也无法直起身子。

      冥冥之中,他已经意识到这是什么。
      可他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他的异样很快引来女老师的询问:“你没事吧?是不是闪着腰?”
      郁心渺明明能够听到好心女老师关切的声音,也知道应该说“没事”,再说声“谢谢”。
      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嗓子眼像是堵了水泥。

      他的双眼已经无处可看,想着不要看,还是盯着那张卡片看完全部。
      整张卡片全是傅立旸的字迹,是请柬,是结婚请柬,是傅立旸亲手写的结婚请柬。
      傅立旸要结婚了,五月二十。
      傅立旸要和这位叫作秦韶云的小姐结婚了。

      郁心渺大脑一片空白,只循环往复地回荡着一句不解自问:真的吗?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郁心渺已经完全丧失主动的语言与行为能力,他的手不觉将那张请柬越捏越紧,女老师的手在他眼前着急地挥摆,他迷茫地顺着女老师的手抬眼,看到她一直在说话,满脸担忧,可他还是听不到。

      他的腰甚至还在弯着,往后踉跄几步,撞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渺渺。”
      耳边想起更熟悉,且充满担忧的声音,郁心渺的身体顿了顿,听觉终于恢复,想要抬头往上看,依旧动不了,身后之人不知在与那女老师说什么,郁心渺的眼睛看着地面,看到还有第四道影子。
      这会是谁?
      是那位秦韶云小姐?

      郁心渺还没有想明白,身后的人,手臂钳住他的肩膀,直接带着他往走廊另一端的露台走去,寂静的走廊内回荡着他们俩的脚步声。
      郁心渺走得云里雾里,深一脚、浅一脚,全靠身后的人抓住他,才没有直接瘫软在地。
      推开露台的门,郁心渺被带出去,皮肤碰触到灰色的微凉春夜晚风,郁心渺的脑袋终于有片刻的清明,却还是不敢抬头。

      傅立旸站在他身后,用比较平静的声音说:“渺渺,我要结婚了,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

      “……”郁心渺低着头,没有说话。
      傅立旸继续道:“她叫秦韶云,是我在国外工作时遇到的女孩,是外籍华裔,小时候在海市念的小学,和我们一个小学,你说不定还见过她,她中文说得很好,学艺术的,今年硕士刚毕业,是个策展人,这次回来,她打算开个美术馆。”

      傅立旸将手臂搭到他的肩膀上,低头看着他,耐心道:“你不是也很喜欢这些?你随时可以去她那里玩,她看过你的电影,说你长得很漂亮可爱,她一直很想见见你本人,她给你准备了很多礼物——”

      郁心渺低声打断他的话:“什么时候认识的。”
      傅立旸微顿,说道:“前年。”
      郁心渺差点不能控制眼泪,他用力吸着气,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他只好努力地抬起头。

      傅立旸见他终于肯抬头,以为他消气很多,立即又道:“和你一样,她也喜欢看电影,喜欢浪漫的事物,喜欢暖色调,喜欢收集漂亮珠宝,她还自己设计,她比你大两个月,你以后就叫她‘姐姐’,你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你们——”
      郁心渺再也忍不住,很想破口大骂,却还记得这是在学校,他颤抖着嘴唇,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这时才告诉我。”
      “我——”

      郁心渺几乎是带着仇恨一般地咬牙切齿着说:“我不要跟她做朋友!我为什么要跟她做朋友?!我从来也不认识她!我讨厌她!我讨厌她!我不要跟我讨厌的人做朋友!”

      “渺渺。”
      傅立旸拧起好看的眉头,眉间却还是那样耐心、包容。
      三年不见,傅立旸更成熟、更稳重,也更好看。
      可是,这样的傅立旸,再也不会属于他。

      想到这个绝望而又太过突然的事实,郁心渺的眼眶已经开始潮湿,他死死掐住手心,再没有面对傅立旸的勇气,他绕过傅立旸要走,“渺渺。”,傅立旸却是再次叫他。

      郁心渺不想停下,傅立旸往前一步,忽地叹口气。
      郁心渺看向白墙,见到傅立旸的影子在摘下眼镜,傅立旸伸手揉了揉眉心,好似是下定决心,重新戴回眼镜,在他背后用更温柔,更包容的声音,说:“渺渺,哥哥永远是你的哥哥,不论哥哥是结婚还是生子,哥哥永远都会在你背后,保护你一辈子。”

      郁心渺的眼泪已经开始滑落。
      直到傅立旸又说:“但是,只是哥哥。”

      那瞬间,郁心渺的眼泪止住,脑中更是炸起无数朵烟花,“嘭嘭嘭”,炸得他又差点再次站不住。

      “对不起,渺渺。”
      傅立旸道歉。

      郁心渺浑身发寒,跌跌撞撞地再次推开露台的门,往走廊冲去,直直冲到楼道间,他机械地往下走,直至走到一楼,听到外头传来的下雨声,他才逐渐清醒。
      他手扶着栏杆,软软在楼梯坐下,低头将脸埋进手里。

      他一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他也一直以为傅立旸是喜欢他的。
      却原来,傅立旸不仅不喜欢他,他也从来没有瞒得住。

      只是哥哥。
      ——这是傅立旸这辈子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却也是最重的重话。

      手掌中,郁心渺笑得凄惨。
      恐怕就连这三年所谓的外出交流,也只是为了躲开他吧?
      是害怕他歇斯底里的胡闹,傅立旸就连交女朋友的事都不敢跟家里说,在傅立旸那里,他郁心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若不是今日恰好撞见,傅立旸又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结婚的事?
      更甚至会瞒他一辈子?
      他们每个人,本来就喜欢瞒住他任何事。

      尴尬,难堪。
      他那样珍重宝贝的喜欢原来是这样的惹人厌烦,甚至令人恶心。
      傅立旸因为他的喜欢,被迫逃出国三年啊……
      他还在这里计划表白,幻想一起生活。

      郁心渺甚至想笑了,他也真的笑了,只是笑声好哑、好难听。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口袋中的手机也开始响,郁心渺没有去看是谁。
      他抓住栏杆,努力站起身,扶着墙缓慢移动,好不容易走出大厅,站在台阶顶端,仰头去看,雨滴像是在跳着欢快的螺旋舞,旋转着往他脸上砸。
      很疼。

      他看了许久,视野渐渐模糊。
      手机再次疯狂响起,他摸索着拿出手机,是小鹿。

      他接起来听,小鹿在对面喊着什么,他却也听不到,耳边充斥着的只有傅立旸的那句“只是哥哥”。

      只是哥哥,只是哥哥啊。

      郁心渺的手指一松,手机掉在地面,滚了几下,也不知滚向哪里,有大风刮来,他的身体摇摇晃晃,眼前的台阶好像越来越多,一眼也望不到头,滚下去,会怎么样?
      会很舒服吧。
      只要滚下去,他就再也无需面对这些绝望。

      郁心渺像是河岸边初次玩水的孩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伸出右脚,身子开始倾斜,眼看人就要直直摔下阶梯,右后方大步跑来一人,用力扯住他的手臂,郁心渺直接被甩进一个尤为宽阔、温暖的怀抱。
      雨也忽然停了。

      郁心渺茫茫然然地抬头,只看到整片的黑色天空,与天空里那两只隐约亮着的星星。
      郁心渺耳边隐约有急促的喘气声,腰被一只手臂横着死死箍住。
      视线下移,郁心渺看到怀抱的主人。

      背着光,看不清神色与面庞。
      但他无比高大,他右手举着伞,左手牢牢抓住他,心脏不停起伏,是从很远的地方急急跑来吗。
      是傅立旸吗。

      郁心渺木木地看着他。
      初次发现自己对傅立旸的心意,也是这样一个雨夜,妈妈第三次结婚,却没有人告诉他,事情发生很久,新妹妹五岁,新弟弟都已三岁,他才知晓,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瞒着他。
      他们说,那是怕他伤心难过。
      他不明白。
      既然怕他伤心难过,为什么要再婚?为什么要抛弃他?又为什么要生下他?

      他夜里在外游荡,不肯回家,站在公园的坡顶独自看雨,有点想死,正准备往山坡下滚时,傅立旸撑着伞出现,抓住他的手臂,为他挡住所有风雨。
      也是那夜,傅立旸告诉他,无论父母再婚多少次,无论他会有多少新的弟弟妹妹,傅立旸也会是郁心渺永远的哥哥,傅立旸会照顾、爱护郁心渺一辈子。

      当时仿佛是抓住了绝望海洋中的唯一浮木。
      此时才知,“哥哥”才是属于他郁心渺的诅咒。
      他们只能是一辈子的兄弟。

      腰上的手臂好像要离开,郁心渺感觉到自己在被推离怀抱。
      低喃着“哥哥”,郁心渺忽地张开双臂,大哭着死死抱住面前的人。
      不要离开他,不要推开他,他只有他了啊。
      他也只有傅立旸了。

      大雨倾盆,精心搭配的贝雷帽被风吹走,披在肩膀的风衣从肩头滑落在地。

      郁心渺身上唯剩单薄的衬衫,被风雨打得湿透,他哆嗦着,只能用尽全力将眼前的人抱得更紧,不要抛弃他,不要抛弃他,不要抛弃他,郁心渺心中疯狂地重复着这句话,将自己完完全全嵌进温暖安全的怀抱。

      雨声交杂郁心渺崩溃的大哭声,寥寂的雨夜里,无人看到撑伞之人的双眼正在闪过冷漠与不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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