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燕寄

9、9.晃荡中

　　盒子里边是一只粉色猫咪摆件，显然和最开始那只黑白条纹的同一系列，长得跟小情侣似的。
　　谢谢梨韫指尖戳着猫咪，十分怀疑这是一套，而叶知乘那还有别的。但人往往就是这么被拿捏死的。

　　她放下猫咪摆件，刚拿起筷子，一旁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见是徐蔗，谢梨韫随手点开免提，接着插起一块土豆问：“怎么了？”

　　徐蔗不知道在干嘛，那边还有点风声，她嗓音低低的：“你周末有空吗？陪许慎年去个宴会。”

　　徐蔗一直是许慎年的固定女伴。
　　谢梨韫半块土豆伸进嘴里又拿出来，拿过手机不理解：“出什么事了？”
　　那边没说话，好半天才传来一声易拉罐被捏扁的声音，徐蔗声音疲倦，“就是有点累了。”

　　谢梨韫不问了，盯着电视机应声，想多嘴一句，却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许慎年哪里会找不到女伴，可有人就是害怕他找不到，又害怕他找得到。

　　-
　　为了这项临时任务，谢梨韫隔天下班特意拉着徐蔗去专柜挑礼服。后者还想认真帮挑挑，结果谢梨韫五分钟搞定，付款当场还拍下发票照片。

　　两个人坐在接待的布艺沙发上，谢梨韫握着手机发消息。发送完毕，手机直接被扔在桌上。上边赫然是和许慎年的聊天界面。

　　徐蔗看见上边的发票照片和“麻烦许总报销”六个字，笑得头都要掉了：“我们许总是真的很不受待见。”

　　“去这种宴会本来就是另类加班，”许慎年打钱很快，谢黎韫随手就把多余的转给徐蔗，语气理所当然，“总不能自己还贴钱。”

　　徐蔗不可置否，只是看她两秒，突然向后一靠，难得笑着却语气很淡地说：“最不该公私分明的那个偏偏最理智。”

　　她和许慎年那点事，谢梨韫知道的不多，但也能猜完全。可偏偏谢梨韫的角色太特殊，只能把手里剥一半的话梅糖塞过去，随口说：“我下午没事。”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

　　徐蔗其实也就一瞬的情绪上涌，接过糖果笑着摇头神色自若地说：“但我下午有事。”

　　两个人没在说话，一人一颗糖安静地坐着。话梅糖酸酸甜甜的，谢梨韫咔嚓咔嚓的咬着，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尝出了一点涩味。

　　徐蔗很平静的靠在她肩上出神，视线飘远落在远处。落地玻璃上拓出一个两个人的表情，她淡然得令人没法多想。
　　谢梨韫希望她没有尝出来。

　　-
　　晚宴当天，谢梨韫如约陪许慎年出席。宴会样式千篇一律，谢梨韫以为自己敷衍的功力驾轻就熟，但忘了许久不做花瓶女伴，撑了半场假笑就快挂不住。

　　好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小女孩窜出来，没抱稳手里的芭乐果汁，全数泼在了谢黎韫裙摆上。深红的一大块，裙摆直接湿答答蔫了下去。

　　周围人瞬间倒吸一口冷气。小女孩也像是被吓到了，呆愣住片刻，倒还记得抽出小挎包里的纸巾，鞠了一躬：“谢姐姐，对不起！”

　　小朋友是齐乐彦的妹妹，叫齐织雨。谢梨韫反应过来，还挺感谢她，淡定笑了声：“没关系。”
　　说完不等许慎年开口，直接松开挂着他的胳膊，大大方方和其它人告辞：“不好意思，先失陪一下。”

　　-
　　宴会厅另一端，齐乐彦正在和叶知乘吐槽新出的游戏居然有个英雄物种不明。
　　下一秒，眼前蹿来一个不明物种。齐乐彦反应两秒。哦。是他那应当静若处子的妹妹。

　　叶知乘倒是比他淡定多，腿上冲击力传来的一瞬，还能及时把手里的香槟拿远，另一只手去扶人。这会儿松开手=，低头问：“又惹祸了？”

　　“什么又啊！”齐织雨脸颊鼓的像个包子，从他腿上离开，仰头着语速飞快，“我刚刚在谢姐姐的裙子上泼了果汁，你快去给她送新裙子。”

　　宴会交谈声清楚分明，这一瞬周遭空气突然诡异凝滞。叶知乘脸上表情不变，语气倒也还很平缓：“你故意泼了谢梨韫？”
　　只是他平常说话的声线总是含笑松散，而这会却是平铺直叙，熟悉人一听就知道不对劲。

　　“……这是重点吗？”齐织雨莫名有点心虚，后退一步，低头躲开视线，还记得嘟囔，“重点是我还买好了新裙子，找人带她去会客室了，你现在该去给她送了。”

　　牛哇。太会抓重点了。
　　乐彦鼓掌的手已经抬起了两厘米，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高低得鼓一个。
　　叶知乘突然偏头看他：“你说的？”
　　八卦传播大使的齐乐彦“啊”了声，选择发出和他妹妹一样的声音：“这是重点吗？”

　　片刻后，叶知乘先出现在三楼会客厅，进去那一瞬间想叩上门。这小孩准备的是真丝长裙。漂亮是漂亮，娇贵也是真娇贵。折一下就能起褶子那种。

　　带着裙子到二楼时，叶知乘就见谢梨韫还算有防备心，没进房间只站在走廊扶手前发呆。
　　听见动静，谢梨韫回头，眼眸猝然弯起，肩膀也随之开始抖动。笑得十分不给面子。

　　叶知乘一声暗灰西装，姿态松弛，只为了防止胳膊上挂着裙子晃动，手臂僵硬又绷直。他走进，弯着唇角懒洋洋道：“能问谢组长一个问题吗？”

　　“叶总请问。”谢梨韫大大方方。
　　叶知乘把裙子递到她眼前，又示意她裙摆污渍：“都这样了，怎么还能笑这么欢？”

　　“可能苦中作乐。”谢梨韫拿走裙子，态度很好，“多谢叶总施以援手。”
　　叶知乘转着发僵的手腕，下巴微抬指向头会客室：“先换礼裙。”

　　会客室的门“咔哒”一声被合上。
　　约莫不到十分钟，叶知乘就听里边传来一句：“进来吧。”
　　声音更像是隔着层纱，尾音绵长，影影绰绰，又莫名勾人，听得叶知乘眉心一跳。

　　叶知乘指关节扣着门板，意思性敲敲了两下，径直握着把手推开。
　　会客室的格局很简单，空旷富裕大理石地板上只摆放了套沙发组件，以及一面全身镜。此刻，谢黎韫就站在镜子面前。

　　她身上是条吊带荡领真丝裙，百搭宽松样式，纯白色。但瘦白指尖却缠绕着一抹红，谢梨韫扯着腰绳，带着多余布料向后，调整着掐出的腰线。

　　叶知乘这个角度，只见会客厅灯光明亮，她站在灯光中心，圆润的脑袋微微垂下，乌黑的长卷发散在背后，又随着动作微晃，脊背上蝴蝶骨突出，若隐若现。

　　皮鞋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顿音。叶知乘没再往里走，反倒肩膀一松，干脆侧靠着门框。喉结明显微动，却不是要开口的意思。

　　屋内不知道安静了多久，谢梨韫注意力全在调整腰上细绳，见他自己找个舒服的姿势，没在门口罚站也没说什么。

　　室内安静半天，叶知乘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抱歉，虽然齐织雨是故意的，但她本身没有恶意。”

　　谢梨韫其实猜到了，也没打算计较。只是听见这种家长为小孩找补的话。突然就不爽了。
　　她通过镜子和他对视两秒，干脆手一松，回头问：“你这是替齐织雨道歉，要我原谅她的意思？”

　　叶知乘摇头却没着急解释，反而笑了声：“这么相信不是我怂恿的？”
　　“这手段也太拙劣了。”谢黎韫条理清晰，“叶总应当不至于如此。”

　　叶知乘：“尽管才认识？”
　　谢黎韫嗤笑了声：“这也不需要很认识。”泼个果汁换条裙子而已，需要大费周章的话，是能以身相许还是怦然心动？

　　叶知乘点头，像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又扯回去：“不过小孩子的无恶意好像才更可怕，我推荐你泼回去，如果你不泼——”
　　他顿了顿。
　　谢梨韫挑眉：“嗯？”
　　叶知乘合了一下眼：“待会我泼。”
　　“……”

　　谢梨韫就算能理解他的“还回去”，也还是偏了一下头，身上裙子顺势微晃。好笑又不解地问：“她出发点是为了你。”

　　白裙的两根细绳本来就总在眼前晃荡，这会儿更是直接拉扯着住神经。叶知乘有点看不下去，舌尖抵了一下齿间，干脆直起身赞同的点头。

　　点头，然后呢？谢梨韫茫然，他已经迈开步子走进来。
　　叶知乘身高腿长，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瞬拉进。谢梨韫下意识向后仰了半寸脑袋，鼻息闻到一股很浅的玫瑰味。

　　落在半空的细绳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抓住。叶知乘睫毛纤长浓密，落下眼底的阴影像刷子，一下又一下的扫着灯光。喉结微动：“转个身？”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谢梨韫直接后退一步，从善如流的转了个圈。任凭叶知乘低头，骨节分明的指尖卡着红绳，纠缠几寸。
　　折起布料时，叶知乘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后腰。谢梨韫条件反射僵住，后腰瑟缩泛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