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慕未停》桢懿

8、续写剧本

　　“外套。”
　　蒋思若困惑地看向他，她没听明白。

　　许桀放轻声音，耐心地跟她解释：“降温了，去把外套穿上。”
　　“我带你去医院。”
　　蒋思若点点头，一声不响地转身回房间拿外套。许桀静静地在门口等她。

　　两个人乘坐电梯下楼。
　　穿过前台，蒋思若没精打采地向前走着，许桀紧紧跟着她。

　　在许桀出现的第一秒，坐在前台的陶桃立马站了起来，张了张嘴却被张维辰连忙捂住。两个人偷偷摸摸地趴在台面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

　　夜色如墨，大雨如注。

　　许桀从门口的公用伞架里取出一柄收纳好的长柄黑伞，他正准备撑开伞，像是想到了什么，商量道：“你里面等我？车在停车场，稍稍有点远。还是先不要吹冷风了，我开到门口给你发消息，到时候你再出来？”

　　蒋思若自然反应式地点点头，下一秒又懵懵地摇摇头。
　　许桀被她的反应逗笑了。
　　“烧糊涂了？”

　　“带我走吧。”
　　出乎意料的一句话。

　　许桀怔愣地望了她一眼。
　　蒋思若给自己找补：“带我一起过去，不然很麻烦。”

　　蒋思若耷拉着脑袋看不清神情，手指抓握着外套下摆，声音低低的带着些鼻音。小姑娘看起来是真的很难受。

　　许桀将手上的黑伞递给她，紧接着又要从伞架里取出第二把。
　　就听见了蒋思若带着委屈的话语。
　　“许桀。”
　　“你怎么还要我自己撑伞啊？”
　　“我是病人。”
　　一脸的委屈巴巴，不可置信地质问。

　　许桀错愕。
　　他的本意是因为下着暴雨，风又太大，伞的大小又只刚好适合一个人。
　　他怕小姑娘生病还淋雨，病情加重。

　　解释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对上蒋思若眸光里翻涌着的委屈，他一句辩解也说不出口。
　　许桀撑开了原本那把伞。

　　黑伞像是第二个黑夜，遮住了头顶昏暗的灯光，轻轻触碰到了悬挂着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拢住了伞下并肩着的两个人。
　　伞面不动声色地向蒋思若的方向靠拢。

　　黑伞之外，是大雨倾落，是寒风作响。黑伞之下，是一片静谧。
　　蒋思若双手交叠着虚虚抓着披在身上的外套，她慢吞吞地走着，低下头看着一路溅起的小小水花，在地灯的映衬下变得虚无。
　　蒋思若走得慢，一点不着急。许桀争不过她，也只好放慢脚步。
　　逼仄的空间里，任何细小的动作都可能使两个人发生触碰。

　　蒋思若这时候才注意到，许桀提醒她穿外套，自己却只套着件黑短袖出门。
　　奇奇怪怪的情绪将要泛起。
　　蒋思若用力晃了晃脑袋，想要把它们驱散。

　　许桀疑惑不解，只当她身体难受。
　　“很不舒服？我们走快一点？”

　　“许桀。”
　　一呼一吸之间，下一句话却在脑海里辗转来回了好几遍。
　　“我有点冷。”
　　言下之意是——我能抱抱你吗。

　　雨滴不由分说地落在伞面上。
　　肆意妄为，横冲直撞。

　　许桀像是有些自责地叹着气。
　　“没外套脱给你了。”
　　伞面再一次向她偏移，晚间的雨淋了他半边肩膀。

　　-

　　蒋思若举着伞站在停车场外面，此刻她头昏脑胀，如果再走进停车场闻到车尾气的气味，她可能会立刻呕吐。
　　她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

　　黑色的Benz G-Class缓缓向她驶来。
　　强烈的车前灯光芒袭来，在她身边停下。
　　随即副驾驶的车窗落下，许桀侧过头喊她：“若若。”

　　蒋思若应声上车，收起黑伞抖落了水珠放置在脚边，寄上安全带。

　　在川流不息的城市道路上平缓行驶，车内一时间静谧无声，将车外潺潺的雨声和偶尔响起的喇叭声隔绝开来。
　　蒋思若不自觉地摸索着安全带，余光几次落向许桀。

　　“若若，有话说？”
　　他的视线仍看向前方。
　　蒋思若脱口而出：“没有。”

　　“那你总看我？”他微微侧眸看了她一眼。
　　“我没看你，少自作多情。”蒋思若迅速辩驳。

　　“行。”
　　“是我自作多情。”
　　他大大方方地笑着应下。

　　蒋思若瞬时哑口无言。

　　年纪越大，脸皮越厚。
　　她想。

　　-

　　他们去了急诊。
　　挂号后在预检分诊台量完体温，显示39.2℃。

　　急诊人满为患，漫长的队伍像是等不到尽头。蒋思若坐着，左边的人在呕吐，右边的人在哭泣。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位子上，默默地看着许桀排在队伍之中。
　　时间过去了近一个小时，才轮到她。

　　再出来时，许桀手上拿着一系列抽血、配药的单子。
　　许桀陪着蒋思若去抽血，蒋思若看着许桀给她拿药。
　　最后，他们走进了输液室。

　　四周总会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声。他们待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蒋思若靠在椅背上，盯着滴管里一滴一滴的液体，缓缓开口：“我有点饿。”
　　许桀闻声，将手机递给蒋思若。
　　蒋思若的视线转移到他手上。

　　“密码很早以前就告诉过你了。”许桀无奈地笑道。
　　蒋思若困惑地看向他，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哪有人锁屏密码和支付密码是一样的。”

　　蒋思若随意地滑动屏幕，却发现全是油腻食物，瞬间失了胃口。
　　许桀懒散地靠着椅背，余光瞥见她的指尖停留在各类炸物之上，出声提醒：“选点清淡的。”

　　蒋思若继续往下翻着，指尖再一次停住。
　　最后，鬼使神差般。
　　点了一家面馆的牛肉面。

　　牛肉面来得很快。
　　然而，她马上意识到了一个尴尬事情。
　　她现在没法独立吃面，因为她的左手在输液。

　　蒋思若有些别扭地看向许桀，却欲言又止。
　　许桀心领神会：“要我喂你？”

　　蒋思若冷漠无情地拒绝：“不。”
　　“给我端着。”
　　然后她利落地单手拆开木筷。

　　许桀微微挑了挑眉，哭笑不得，而后老老实实地、稳稳当当地为她托着碗底。

　　四下人声嘈杂，蒋思若安安静静地吃着面。
　　输液室光线明亮，清晰的香菜叶子印在眼里，她兀的想起了在夜市的那碗牛肉面，还有老旧的小面馆和昏黄的灯，和这里一点都不一样。

　　嗡。
　　衣兜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声。
　　蒋思若放下木筷，摸索着拿出手机，发现是许桀的。
　　目光在一瞬间聚拢在屏幕上。
　　来电显示——灿宝。

　　愣神了一秒后，她面色如常地将手机递给许桀。
　　许桀换成单手端碗，接起电话，神色温柔，耐心地喊着：“灿宝。”

　　蒋思若只看了一眼，就不愿再看。
　　她低着头垂下眸子，已经黏糊成团的牛肉面此刻味同嚼蜡，她还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咽下去。

　　原来你的温柔是可以给所有人的。
　　这家店的牛肉面会放香菜。
　　那我就不要了。
　　她想。

　　-

　　11：30P.M.
　　他们返回民宿。
　　江岸灯火不息，民宿仍浸润在雨雾之中。

　　许桀撑着伞，两个人并肩走在石径之上。

　　“回去好好睡一觉。”
　　“半夜感觉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退烧药和降温贴都拿好。”
　　一句又一句真切的关心。

　　蒋思若默默听着，兀的停下脚步。她侧过身，手臂擦着许桀的手肘，伞柄被推向许桀的胸口，伞面轻移。
　　接连不断的雨滴落在她身后，彼时才感受到了雨的寒凉。
　　许桀被迫无奈只好转过身，光线昏暗，四目相对，脚尖触碰。

　　回程的路上，她深思熟虑之后，为她的重逢编写了第一段剧本。

　　在她的小说设定里，男女主人公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相爱，但是男主为了事业而选择离开女主，而后男主混得风生水起，女主却始终没从感情里走出来。等到女主重新找回自我、事业有成的时候，与男主意外重逢。这一次，女主为了报复男主当年的抛弃，她要男主爱她，爱到不能自已。

　　最平常不过的开头却要有不能落于俗套的再相见。
　　比如两个曾相爱的人一见面脑海里猛然回忆起当年的爱恨情仇，双方反复推拉在得知彼此都是单身的情况下，女主蓄意勾引，男主假意入戏。
　　一个你睡我我睡你，两个嘴硬的人字字都说不爱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俗套爱情故事。

　　重逢就从不知名的雨夜开始。

　　许桀。
　　我要同你说爱了。
　　在与许桀四目相对的每分每秒里，她这样想着。

　　“许桀。”
　　语调上扬，神色轻快。

　　“我在。”

　　“你来长慈是为了什么呢？”
　　她直言相问，却没给许桀回答的机会。
　　“是特地来见我的吗？”

　　许桀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没能藏住，之前对他说的话半分不信的人此刻问出了这样的问题，他陷入迷茫。

　　蒋思若直直扑向他，哪怕只是咫尺距离，她也要用力地靠近他。
　　“许桀。”
　　“明天我也想再见你。”

　　伞面偏移了大半，光亮重新出现在两人之间。
　　大雨骤降，午夜的寒凉浇透了满身。
　　再浪漫不过，在大雨里重逢。

　　“许桀。”
　　——同我淋一场雨吧。

　　许桀没应声，反应过来重新把伞举回，黑暗再一次拢在他们之间。
　　他们只淋了十秒的雨。
　　却漫长的像是走过了一场重逢。

　　许桀皱着眉看向她，认真道：“是不是烧没退？”
　　不然他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蒋思若现在的奇怪行为。
　　他伸手想触碰她额头的温度，却被她躲开。

　　蒋思若抿了抿唇，随即又换上笑颜。
　　此处距离玻璃门只有几步路，她径直离开伞下，向前奔跑。
　　“别拿身体开玩笑。”焦急的话语被她甩在身后。

　　彼时玻璃门外的灯光是黑夜里最明亮的一处。
　　蒋思若站在灯光之下，铃铛阵阵作响。
　　大雨倾落，隔着茫茫雨幕。
　　她笑意粲然。

　　她说：“明天见，许桀。”

　　许桀撑伞回望，此刻他才发现，蒋思若没有将外套披在身上，而是直接穿在了身上。他才发现，这件黑色外套大的过分。
　　宽大的外套松松垮垮得穿在身上，显得她格外瘦小。
　　应该是一件男款的外套。

　　蒋思若轻快地推开了玻璃门，在转身一霎那，落了表情。
　　许桀看不到。
　　留给许桀的只有——仍在回响的铃铛。

　　他兀的笑了。
　　神色隐于伞下，晦暗不明。
　　“也是。”
　　“再见面，好像也没有问过小姑娘——”
　　“是不是单身。”

　　只是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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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若若不是病傻了！
她只是体验式写作！！！（撕心裂肺）
因为各种误会许桀有前任有白月光还可能是个中央空调，所以她现在是自我报复式的喜欢。
（许桀挺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