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反派？不，是可爱妹妹》二十一吧唧

22、小槐米5

　　因为担心槐米的状况，向月连夜收拾东西带她回了扶月阁。
　　守在槐米床边，她再一次思考之前的问题：
　　妖丹波动真的是因为月圆之夜吗？
　　槐米失控发生在她关于“苍生”的解释之后，但是槐米好像泡温泉时就捂了心口，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有些不舒服了吧？
　　那之前，她们又在做什么？
　　在看月亮，还有浮雨花。

　　“奇花浮雨，向月而生，吸月光之精华，吐驱妖之清气……”
　　这是《九州地图志》上关于这种花的记载。
　　向月基本可以断定，妖丹的波动就是与圆月有关。
　　槐米先前没有爆发，是因为浮雨花的习性。

　　月圆之夜妖丹异常，小槐米的情绪受到影响会变得暴躁不安，浮雨花虽有一定抑制作用，但目前只有槐叶被子能有效安抚她。
　　这个过程中潜在黑化值并没有增加。说明妖丹只是将槐米内心的情绪释放了出来，而没有诱导她扩大仇恨范围或是产生新的仇恨。
　　换句话说，妖气并不是使潜在黑化值增加的原因。
　　那她是不是可以进一步推论，成妖不是黑化？

　　纵观槐米的一生，她被定义为“反派”，的确不只是因为妖的身份，更多的是因为她站在了女主新棠所代表的“正义仙门”的对立面。
　　不同于第一本书里的清野，槐米的“黑化”不是一步步完成的，而是在故事刚开始时就达到了顶峰。
　　清野来到相府时，对于明天还有所期待，渠谷县的童年虽喜忧参半，但多少构筑了她的性格底色，使她有了独自向前并向上攀爬的内驱力。
　　但是槐米，她的世界在槐树精身死的那一刻已经彻底崩塌。
　　崩塌的世界还来不及重建，仙门的追杀又接踵而至。
　　此后，她的一生都耗在一件事上：与仙门作对，哪怕剖丹洗髓也不悔改。
　　仇恨，是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

　　如果说，清野黑化，是为了活着，活得更好，那么槐米就是为了黑化而活着的。
　　她有意把自己练成一柄利刃，只为捅穿仙门的心脏。
　　修“妖道”只不过是她选择的最易达到目的的方法，如果形势转变，她将毫不犹豫选择弃妖成仙来达成目的。

　　如此坚定而纯粹的生命，无疑是反派画像中一抹鲜亮的色彩，可站在向月的角度，将她的黑化值减少为零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第二个世界，果然是要难一些么。”
　　向月曲指敲着127的屏幕，继续梳理线索。

　　现在能确定的，一是看起来最有反派气息的“妖气”对黑化值没有影响。
　　所以妖丹波动不会带来黑化值的增加，喝清浊的泉水，练习正统的仙法心决，也不会带来黑化值的减少。

　　二是促使槐米黑化最大的因素是仇恨。现阶段，她的仇恨集中在杀害槐树精的有仙氏一族，尚没有扩大到其他仙门。
　　隐藏好好槐米的妖丹，不要让那群见妖就杀的修者发现，同时想办法防止槐米看见仙门杀妖。
　　这是向月能想到的不让黑化值继续增长的办法。

　　那么现有的黑化值要怎么去减少呢？
　　任务进行到现在，只有净化妖丹时减过十个点，那时向月以为黑化值的减少是因为削弱了槐米堕入妖道的可能。
　　现在看来，应该是她的法术缓解了槐米的痛苦，安慰了她受到重创的心灵。
　　这一个月里，向月兢兢业业地做着槐米的监护人，也没少抚慰她的心灵，她还给她关爱、给她空间，可黑化值愣是一点没减。
　　这说明她监护人做得再好也只值10个点，她的善意无法驱逐仇恨，也无法填补失去亲人给槐米的世界带来的大窟窿。

　　何以解忧？唯有报仇，可现在正是几大宗门恢复势力，反讨妖族的呼声最高的时候，连鹤潜云都得先培养个发言人，真正阻止这场不义之战还须从长计议，不然报仇不成反被集火。
　　真是憋屈！

　　向月翻着唯一的工具箱“人心商城”，徒有3000属性点却不知道从何下手才能推动任务进展。

　　“夺舍说服预判，催眠借问同感。这些东西都只能用在NPC身上，到现在出场的NPC，没一个可靠的，仙仙妖妖，都盯着一颗妖丹，导致槐米现在是两边都不讨好，连甩个身份都得顾这顾那的！”

　　向月气得关了商城界面，连带着将127的主屏幕一齐赶出了脑海。
　　视线重新回归扶月阁，正好看见窗外飞过一只白雀，啄走了院子里的一颗灵果。
　　向月看着它扑棱翅膀的背影，若有所思。
　　片刻后，她兴奋地唤回了127：

　　“我明白了！这个世界不只有仙和妖！在这些恩恩怨怨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槐米从小生存的环境太与世隔绝，所以才会让报仇占据过多心力。
　　鹤潜云想扭转仙宗围剿妖族的局面，偏偏原书中这事儿他干得不怎么样，以至于槐米一心报仇，却在过程中仇人越来越多，最后将留清宗也列入了暗杀名单。
　　我可以帮他一把，这期间，找些其他事情给槐米做，转移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暂离这些纷争。
　　等到天瑶宗的做派人人喊打，槐米不用站在新棠的对立面也一样能让有仙氏血债血偿，黑化值就能减少了吧？”

　　“恭喜宿主发现任务关键点，任务积分+300，目前任务积分1320。”
　　不愧是她！
　　那么接下来不能再一味顺着槐米的复仇计划走了，她得化被动为主动，找到槐米感兴趣的东西，让她暂时放下仇恨，在充满爱的环境下茁壮成长。

　　可是槐米喜欢什么呢？
　　这个小家伙会悄悄看她的书，会问她“那是什么花”“什么是苍生”。
　　向月想，也许槐米是爱着这个世界的，只是她还没来得及伸手碰一碰，就被狠狠抽了一个耳光，像她这样初出混沌，严重缺乏安全感的小孩，便只好利用仇恨来武装自己。
　　卸去这些恩怨情仇，她喜欢的东西，或许还需要慢慢去探索。

　　槐米醒来时，向月不在扶月阁内。
　　她想也许是自己昨夜失控惹怒了她。应该控制住自己的，槐米有些自责，乖乖地穿好护具去后山进行独木桥训练。
　　一路走来，闻到熟悉的香味，转过最后一个弯，入眼是满坡的浮雨花。
　　初生的阳光被结界折射，留下红紫色光华在云层中流转，投下的云影飘在花田中，像是浪花里乘风前行的航船。
　　这是怎样的奇观啊，白云彩翳，无雨浮花。

　　问天长老着一身窃蓝色长衫立在坡顶，白玉剑飞旋而出，在斜坡下的平地撒下一把花种，而后调转方向飞回主人手中。
　　冷面长老收剑侧头，发现了呆愣在原地的她，展眉轻笑，脚尖一点朝她飞来，执起她的手：
　　“槐米，你醒啦。心口还有不舒服吗？”
　　槐米摇摇头。
　　“那就好。”向月牵着她走进浮雨花海，手臂一挥，豪气道：

　　“你不是想养浮雨花吗？我先试着种了一点，这花虽说是沐月光而生，但只需要施一个简单的结界，它们就能在白天开花，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
　　槐米扯了扯嘴角，却有些笑不出来。她蹲下，张开双臂搂了满怀的花枝，一脸心事重重。
　　“怎么了？”向月在旁边蹲下来，紧张地看着槐米。
　　槐米却不敢对上她的视线，将脸埋进花枝里，轻声细气地道歉：
　　“我昨天是不是很可怕？对不起，你批评我吧。”
　　向月笑着将她的脸从花枝里捧起来，轻轻揉了揉：

　　“我不批评你，我还要表扬你呢。槐米，你昨天的发泄让我更了解你了，这样我能更好地帮助你。
　　再说，昨天晚上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有自己的恩仇，我不该跟你讲什么大道。
　　我把你带回来，就要对你负责。你想报仇，我就教你本领，你喜欢什么，我可以给你我能做到的一切。
　　情绪如猛兽，槐米，正视它，看清它，但不要为它所支配。你值得更精彩的人生，我不怕你向我宣泄，我只怕你囫囵葬送了自己。
　　所以，以后要是不舒服，或者是累了，还有碰到喜欢的东西，都一定要和我说，要报仇的话，首先要把自己活好，知道了吗？”

　　槐米眨了眨眼睛，泪水断珠似的流下来，打湿了向月的手掌。
　　这一次，她不是因思念而哭，不是因疲累、疼痛而哭，也不是因为妖丹而情绪波动。
　　第一次，她因为喜悦而哭泣。
　　她本以为，遇见槐树妈妈已经用光自己所有的运气了，没想到还会有一个人，用漫天的彩霞和一大片浮雨花海来证明她值得拥有更精彩的人生。
　　她好像重新找回一点，初见这个世界时，汹涌而来的欣喜和渴望。

　　这个早晨过后，向月特意以处理宗内事务为由，减少了对槐米的训练时间。
　　她从藏书阁搬回来许多书，不是心决法门之类，而是云游实纪、花草图鉴、地理博览等“闲书”。
　　她告诉练功心切的槐米，多看这些书也能使她变得更厉害。
　　于是向月在案前苦想对抗天瑶宗的办法时，槐米就趴在地垫上翻阅这些书。

　　槐米不识字，仙术图画和影像倒更能让她身临其境，有时看得入迷，拍手大笑起来，抬头瞥一眼向月，又默默捂住嘴。
　　但是槐米很快就发现，向月好像从不觉得自己发出的这些声音打扰到她，她不仅不会生气，有时还好奇地凑上来看。
　　二人之间没有了教导修习时的距离感，槐米的胆子愈发大起来，看到精彩处，便噔噔噔跑上前抱住向月的裙角举起书邀她一起欣赏。

　　向月也是这时候才明白，原来槐米之前一直拿她当长辈。
　　谁叫这问天长老长了一张清冷出尘的脸呢？哪怕她教习时再温柔，在小槐米看来，都是一派威严的冷面师尊形象。
　　现在修习的时间缩短，她们有了更多增进了解的相处机会，于是槐米知道，冷面长老其实是个好脾气的姐姐。
　　她在一次次试探中渐渐变得粘人起来，甚至还希望向月可以再多忙一段时间，这样向月就可以一直坐在案前，就像在专门等着自己去抓她的裙摆一样。

　　感受到槐米的转变，向月觉得自己减少训练这个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了。
　　她打算就这样一直保持下去，时不时就拿处理宗门事务做借口，在训练场外尽情营造自由平等的相处空间。

　　借口用多了，容易变成现实。
　　由于向月给鹤潜云出招，暗中阻止了几次天瑶宗屠剿妖族村落，杀妖联盟感觉被同伴背刺，要求各仙宗彻查门内弟子，胆敢包庇妖族的，当众严惩。
　　当然不是所有修者都认同天瑶宗的做法，只是他们组织起来的队伍实在人多势众，暂时没人敢明着与他们撕破脸，只好走走过场。
　　轰轰烈烈的自查自纠运动过去，竟没人敢出来认罪。

　　天瑶宗对这一结果非常不满意，决定派弟子到各仙宗去辅助纠察。
　　这不就是硬闯到人家家里去打主人的脸吗？再说，能在仙妖大战中留下来的宗门，哪家没几样外人看不得的宝贝？
　　可天瑶宗才不管这些，他们觉得每个修者都有责任为屠尽天下妖邪而献出一切，心软包庇，是背叛了在大战中死去的先烈。
　　矛盾就这样爆发了，支持屠妖不支持天瑶宗弟子上门的、不支持屠妖但支持天瑶宗弟子上别人家门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趁机清算陈年旧恨的……
　　乱作一团。

　　留清宗在这团乱麻里显得格外清新。
　　作为仙妖大战中贡献最大的人，素灵长老和昌元真君早已是整个仙门人尽皆知的大英雄。
　　再加上留清宗战时损失较少、战后恢复最快，帮助一些小宗门完成了战后修整，挣得了一些口碑。
　　于是，有人推举留清宗出来主持公道。
　　这可是个提升宗门地位、增大话语权的好机会，所以哪怕他们就是那个包庇妖族的罪魁祸首，这个活儿也得揽下来。

　　鹤潜云问向月怎么搞，向月抬手指向后山的试炼场：
　　“五年一度的仙门弟子大比即将来临，师兄可建议提前大比时间，并自荐留清宗为主办方。”
　　不是有矛盾吗？打一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