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彀（原神同人）》热葡萄

14、番外

　　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最近身边多了一个跟班。

　　无论是喝茶，听评书，还是操办丧葬奠仪，钟离的身边都坠着一个人形小挂件——对，是一个小女孩，看起来大概七八岁左右，长得实在是玉雪可爱，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忍不住想要逗弄她一番，然而这个小女孩却总是一副成年人的口吻，强烈的反差感让周围的人更加好奇小女孩的来历。

　　几日前。

　　“哦呀哦呀，”往生堂内，堂主胡桃围着这个小女孩转了好几圈，“我说钟离，你从哪里拐来的小孩子，难成是你的女儿？”胡桃对着小女孩和钟离的脸来回打量，摸了摸下巴：“长得也不像呀……难道是随母亲？”一旁的小女孩也饶有兴致地盯着钟离，看他准备怎么解释。

　　“咳咳，”钟离掩饰性地咳嗽一声，“她叫希狄，是……故人的孩子，托我照顾一段时间。”

　　没错，这个小女孩就是魔神希狄，在前阵子跟奥赛尔还有富人的较量中消耗了太多的力量，身体暂时缩小成了孩子的模样。

　　胡桃眯了眯眼睛，并不十分相信这位客卿的话，她蹲下身和希狄平视，笑眯眯地问道，“希狄小朋友，这位钟离叔叔说的是真的吗？”

　　“噗！”听到“钟离叔叔”四个字，希狄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于是顺着胡桃的话，故意用奶声奶气的语气编下去：“我母亲找了钟离叔叔好久，她把我交给钟离叔叔后就走了，要我从今以后就跟着他，我听见她对钟离叔叔说，要让他承担起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

　　胡桃瞳孔颤抖，不可置信地盯着钟离，仿佛在看璃月第一大渣男，她一手捂住嘴，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钟离，向来伶俐的口齿此刻竟难以组织语言：“想不到…钟离…你……你竟然！”

　　钟离扶额，感觉事情正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他低声警告希狄：“希狄，不要胡闹。”谁知希狄的双眼竟突然盈满了泪花，伸手扯了扯胡桃的衣摆，语气哽咽：“对不起，钟离叔叔不让我告诉其他人，胡桃姐姐，你就当没听过好不好？”

　　“钟离！！”胡桃的愤怒一瞬间达到顶峰，“没想到你竟然能说出这种话！男子汉大丈夫，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到底 ，小希狄从今以后就在往生堂住下了，衣食住行的费用全部从你工资里扣！”说罢便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听到胡桃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希狄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滚，刚才憋的眼泪现在流得满脸都是，仿佛就真的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童，丝毫没有一个魔神的样子。

　　钟离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走上前提住希狄的后衣领，将后者从地板上单手拎了起来，希狄双脚悬空，终于嗅到了一丝危机感，瞬间变得老实，像只被龙叼住脖子的兔子。

　　“钟离，”希狄不自觉地蜷缩起脚趾，小心翼翼地看着钟离，“你生气了吗？”

　　谁知钟离只是伸手擦干净希狄脸上的泪痕，末了定定地看着希狄，声音低沉：“你开心就好。”

　　钟离的眼神像是大海，将希狄的任性贪玩全部都包容，希狄感觉自己好像也要溺毙在这一汪深海之中。她摇晃起身躯，想要借力跃进钟离的怀里，钟离也毫无意外地依照她的想法将她抱进怀里，希狄牢牢地坐在钟离有力的小臂上，双手紧紧抱住钟离的脖子，像是终于归巢的倦鸟，再也无惧外面的风雨了。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此时的希狄终于有机会，穿过千百年的时空，说出那句重逢后一直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我好想你，钟离。”

　　就这样，希狄在往生堂的生活就正式开始了。这天，她和钟离两人如往常一样走在璃月的大街上，正准备一起去茶馆听书，走到半路的时候却突然被人给叫住了。

　　“钟离先生！”一个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商人打扮的人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希狄认得他，是万有铺子的老板博来，前两天钟离还在他的店里看上了一对玉盏，但被希狄以价格太贵拦了回去。

　　博来一边喘着气一边向钟离求助：“钟离先生，昨天我刚卖出去一支琉璃宝瓶，谁知今日那人就带着千岩军上门，说我倒卖假货，要将我抓起来，还要让我假一赔十！钟离先生，能不能请你跟我去一趟，帮我证明那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啊！”

　　钟离闻言略感诧异，“博来老板，我也只是一个普通顾客，如何能帮你证明你的商品真伪？”

　　“哎呀这个时候就不要谦虚了，”希狄看博来脸上的胡子都要急得上火了，“整个璃月港谁不知道往生堂的客卿钟离先生博古通今，学富五车，只要钟离先生能帮忙鉴定我的琉璃宝瓶是货真价实的古董，您之前看上的那对玉盏我再让利三成！”

　　“让不让利不重要，主要是想帮助博来老板解决困难，”钟离笑容和煦，牵起一旁希狄的手，俨然一对父女，“请带路吧。”

　　希狄：“……”

　　来到博来的店门口，这里已经聚集了一圈看热闹的群众你，博来带着钟离和希狄挤了进去，里面站着三个千岩军战士、一个中年男子，以及一位粉色头发的少女，为首的中年男子高昂着下巴，对着博来说道：“博来，你再不回来我都要以为你畏罪潜逃了呢。”

　　博来冷笑，“你才要好自为之，我请了钟离先生过来，如果鉴定我的商品不是假货，我还要告你诽谤欺诈！”

　　中年男子噎了一下，随即又挺起胸膛：“谁知道钟离先生有没有被你收买，而且你说这是岩王帝君当年用过的瓶子，所以我才花一千万摩拉买了下来，这个他怎么能鉴定得出来？反正我这边也请了烟绯小姐进行公正，看你还敢耍什么花招。”

　　被叫到名字的粉发少女站了出来，对着大家道：“我仅作为公证人以及律法咨询师来见证这次鉴定，如果双方出现违反璃月法规的情形，也有我来阐述相应处罚条款的规定。那么首先，博来老板 ，请你上前确认这是否是你卖出的商品。”

　　希狄看着烟绯头上明显不属于人类的犄角，悄悄拉了拉钟离的手，钟离俯下身，只听希狄问道：“这位烟绯小姐是什么人？”钟离侧头回答：“她是璃月港有名的律法咨询师，也是仙兽与人类诞下的后代。”

　　希狄点点头，若有所思，一旁的博来确认完毕后，便请钟离上前鉴定。钟离拿起琉璃宝瓶，细细端详一番后开口道：“这只琉璃宝瓶工艺精湛，色泽上佳，瓶身镶嵌的珠宝也是上好的宝石，确实是一件难得的佳品，看成色，应该已有上百年的历史，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文物。”

　　一旁的博来面色一喜，正欲开口，却听见钟离继续说道：“不过，宝瓶虽真，但却并非岩王帝君的曾用品，按一千万摩拉卖出，溢价未免有些高了。”

　　众人一片哗然，博来狠狠瞪了一眼钟离，又和中年男子陷入了新一轮的争吵。

　　钟离带着希狄离开了店铺，重新走在大街上，希狄忍不住抬头问钟离：“刚才你为什么补上最后那句话，那对玉盏你不是很想要吗？现在老板肯定不会卖给你了。”

　　钟离淡笑：“文物虽美，却也不能背离其本身的价值，倒是你，刚才在店里就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在想什么？”

　　希狄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抬头看向钟离：
　　“钟离，我们一起生个孩子怎么样？”

　　钟离眉心一跳，“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希狄低头，不敢看钟离的表情，身体不自然地扭动着，“就是…刚才看见那个叫烟绯的女孩，觉得既然仙兽与人类都能诞下子嗣，那魔神跟魔神是不是也可以……”

　　“希狄，”钟离深感无力，抬手捏了捏鼻梁， “且不说长生种族本就子嗣艰难，迄今为止无一魔神顺利诞下后代，再者，”钟离语气严肃，皱着眉看向希狄的后脑勺，“不管是人类还是仙人，都是两情相悦后敬告天地，结为夫妻，而后繁育后代，你如何能把这件事当做儿戏？更何况你作为爱欲之魔神……”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希狄突然感觉眼眶酸涩，快速打断钟离的话，“我就是心血来潮开个玩笑，不要上岗上线了……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先回去了。”说完希狄也不看钟离的表情，飞快地从钟离身边逃离了。

　　从这天开始，钟离和希狄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十分微妙，二人不再形影不离，希狄不像从前一般有说有笑地围在钟离身边，时常一个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而钟离周身的气场也变得冷冽不似往常，连时常不在堂里的胡桃也注意到了不对劲。

　　“我说钟离，你一个长辈，跟小孩子计较什么？”胡桃用胳膊肘捅了捅钟离，“要不要本堂主教你怎么哄小孩子呀？”

　　钟离苦笑，谢绝了堂主大人的好意。钟离自知那天的语气有些重了，可能伤到了希狄，但是他也确实想借此机会让希狄长长记性，情爱一事绝非儿戏，不可随便与人开玩笑。

　　不过也确实该缓和下两人的关系了，钟离想，这两天希狄闷闷不乐的样子，并非他的本意。

　　钟离是在一处山谷找到希狄的，彼时希狄正与达达利亚打得火热，字面意义上的。

　　只见希狄又变回了少女的身形，二人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在山谷间交接又分开，兵刃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钟离听见达达利亚兴奋的声音：“怎么样希狄小姐，和上次见面相比，我的武技又精进了不少哦！”

　　“不过尔尔。”希狄言简意赅，脸上无甚表情，似乎只是想借打架消遣而已。二人身影翻飞，并未发现——亦或是并不在意出现在这里的钟离，继续酣畅淋漓地打斗。

　　钟离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从日头高悬打到了日薄西山，终于达达利亚水刃一横，将红日的余晖反射刺到希狄的双眼，后者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达达利亚趁此机会将希狄掀翻在地，高高扬起的刀正欲落下，却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牢牢握住，竟不得寸进。

　　“够了，点到为止。”钟离冷冷道——在达达利亚都没察觉的时候，钟离竟已站在了他的身边，握住刀刃的手也毫发无伤，陡然生出的危机感然让达达利亚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希狄快速从地上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收起匕首后，抬眼对达达利亚一笑：“今天算你赢。”
　　达达利亚被眼前绝色少女的微笑晃了神，随即又兴奋道：“希狄小姐也不要因为输了就懈怠啊，改天我们继续切磋！”

　　钟离觉得自己现在前所未有的不耐烦，他不想再听眼前的二人继续交谈，于是握住了希狄的手腕，对达达利亚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告辞。”说罢便拉着希狄离开了，丝毫不管达达利亚在身后约战希狄的喊话。

　　钟离的手一直拉着希狄没有放开，希狄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行到无人处，脚底突然升起一阵狂风，希狄抬手遮眼，等再睁眼时，发现她与钟离已置身于云海之巅的一座孤亭之中。

　　还未等到希狄询问，便听见钟离开口，声音像是隐忍已久：“希狄，那日我的话有些言重了，之后你不复往日般同我亲近，是否已对我心生怨怼？”

　　希狄意外，她最近确实有些闷闷不乐，不过并不是埋怨钟离，而是觉得小心试探钟离的自己有些难堪，谁知钟离竟以为自己是生他的气了。

　　“没有啊。”希狄摇了摇头，低头不语。

　　“如此，为何在往生堂里躲着我走？现在又为何不抬头看我？”钟离上前一步，继续追问，并不给希狄轻轻揭过的机会。

　　希狄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她要怎样跟钟离解释自己难以宣之于口的心思，千百年的岁月里，她总是仰望着摩拉克斯的身影，希狄一直以为这是出于对帝君的崇拜。

　　然而当摩拉克斯变成了普通人钟离，不再是那个接受万人景仰的岩王帝君，她才蓦然发现，崇拜的潮水退去之后，留在沙滩上的，是自己小心翼翼埋藏起来的爱意。

　　希狄吸了口气，抬头看向钟离：“钟离，你说的有道理，情爱一事并非儿戏，从前是我太随便了，今后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的。”越说到后面，希狄的心越酸涩无比，说完后立刻别过头，不想让钟离看到自己快维持不住的表情。

　　“所以你就去找别人了吗？”希狄猛地回头，却撞进了钟离深邃的眼瞳里，“所以，你就要放弃我了吗？”

　　希狄还没完全明白钟离的意思，就被钟离拥入了怀中：“我为我之前说过的话道歉，希狄，就算是岩之魔神，在爱情里也是一个会患得患失的普通男子。我害怕你只是一句戏言，而我却将真心搭了进去，只好装作道貌岸然的样子，来试探你是否也会为我停留。”

　　希狄睁大了双眼，眼泪不自觉地滑落，还有什么比得到所爱之人的回应更值得高兴的事情呢？她回抱住钟离，轻轻地说了声：“傻瓜。”

　　此刻，两位古老的魔神在这无人打扰的云海之上静静地相拥，其中一位卸下了千年的重担，终于可以追求普通人的幸福，另一位也逃脱了命运的湍流，握住了所爱之人伸过来的手。

　　欲买桂花同载酒，故人归，共凭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