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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故人来见 ...

  •   “奚修亭”月青舒展开来信,一眼扫到了末尾的名字,又仔细的辨认了一番笔迹。信上只说是附近小学的老师,有关于学校活动的相关事宜,希望上门拜访请教。

      还挺有礼貌,但是跟我有什么关系,月青舒心里纳闷。仔细再看了两遍,还是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奚修亭,他怎么会来这种山区小地方当老师。

      月青舒把信放在一边,打开那个装曲奇的盒子,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还真是他,只有身边亲友知道她喜欢芥末味的曲奇饼干,也包括曾经的奚修亭。
      只是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月青舒也不愿意回忆起那段学生时代的黑历史,每次想起都想删除这段记忆,恨不得穿回去敲醒自己。

      月青舒把信放到一边,并不打算做什么回应。

      第二天一早,月青舒打开院门,一路向山坡下的染坊走去。路上三三两两的小孩子结伴去上学,村里的阿爷阿奶们端着碗坐在门前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月青这么早去哪啊,吃饭了没?”“月青今天起这么早,干啥去啊?”

      月青舒一路穿过众人的热切问候,最终还是被侯家婶子拦住,把她拉到自己院门外。一脸迷之微笑问“前两天有个年轻后生来问婶子你家住哪,那是你对象哦,不错咧一表人才哦。”侯婶子仿佛看穿了什么似的“之前给你介绍对象你都不见,原来是已经有了哈。”

      什么就有了,有空气啊,月青舒一边在心里吐槽一面笑着说“没见到这两天有人来找我啊,谁啊,婶子你认识?”“听说是跳跳他们班新来的老师,你真不认识?”

      侯婶子还想拉着她多问两句,想打听点什么出来。月青舒跑的飞快“婶子回见啊,我还要去染坊看看。”

      过去的人和事,最好的结果就是死在回忆里,不是说白月光不能沾染尘埃嘛。月青舒一边往染坊走一边腹诽。

      远远的就看见一大片已经染了一遍底色的蓝布,晾在院子里的竹竿架子上,风一吹,摆动起来像一片幽蓝的海。

      推开染坊大门,中间空地上,高高的竹架子上倾泻下十几米长的蓝白花布,微风轻抚,晨光交错照映着它们。
      三面矮房围绕着场院,左边一排房屋已经空置,堆放着许多不用的染缸和竹竿。斑驳的灰墙青瓦,依稀可见曾经红火的景象。

      右边的一排屋子里全是大缸,林叔正在把数好的白布放进清水缸里,生布用来染色之前,需要浸泡去浆,才能让染料很好着色。

      听到开门声,林叔回头,看是月青“今天这么早,上这儿来干啥?”

      “我来看看,林叔这是要染什么,这么多布。”月青舒回头看着院子里晾晒的蓝布,还有缸里这么多去浆的白布。她们工作室一向是只收取靛泥,不知道染坊还会自己染这么多布料。

      说来可惜,染坊原来就是卖染好的成品布和带花样的布料。后来渐渐被阴丹士林在内的一切化学染料冲击没落,现在却只能靠大量出售靛泥和一小部分的自己染好的。

      “是前段时间有人来定的老花样,选的大多是要手工画的,你林婶在屋里收拾样板呢。”林叔像月青抬抬下巴示意中间屋子。

      月青舒走近主屋没看见林婶人,只有中间的宽大木桌上放着许多棕褐色的镂空油纸,每张花色都不一样,里面还有衣服熟悉的鲤鱼图案,其他的月青舒能看出是花枝还有鸟,其余的都是只有细微差别的圆形团花。纸面上残留的面糊显示这已经是用过几次的花板了。

      林婶从旁边存放东西的房间出来,手上抱着几个用玻璃装裱好的大型相框,月青舒连忙走过去帮林婶一起搬到桌上。

      “月青来啦,我在准备画板的东西呢。”“那这些古董搬出来干什么呀?”月青舒看着这几个相框里的衣服和布料,熟悉的线条和圆形几何形状组成的蜡花图案,是看不懂的古朴神秘。

      “是个什么交流展示会,要一些老样子的新蜡花蓝布,这要不把它们搬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画,还要请秀阿奶来亲自点蜡,我好跟着学学勒。”

      秀阿奶在月青舒幼年的记忆里,总是一边聊天手里跟着在忙活,听奶奶说秀阿奶的蜡花是村里最好的。“秀阿奶现在还能画吗,秀阿奶比我奶奶还大两岁吧。”

      林婶利落地把桌上散乱的油纸和相框归置好,才抬头笑说“能,说不定比你这设计师的手还稳呢。”“那到时候我也来学一学,小时候手笨老学不会。”

      林婶听到这话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又低头应了一声“好。”

      院子里,林叔把缸全都挪出来,清洗好盖上塑料膜。月青舒和林婶一起把准备打靛,建蓝的缸都洗好,又整理了院子的杂草,才锁上门一起往回走。

      跟着林婶回家蹭完饭,月青舒又在村里晃晃悠悠逛了两圈,只感觉到处都有童年的痕迹。那棵树小时候爬过,现在感觉那么小。村里的路当时觉得那么长,要走好久,现在只用眼睛都能丈量。

      绕回那棵树下,奶奶亲手扎的秋千独自在晚风的助力下自由的晃荡。月青舒走过去坐下,树枝响动了一下,仿佛在跟她打招呼。

      月青舒想起,小时候她就是这样坐在树下,奶奶在背后慢慢推着她。后来她长大了,奶奶就坐在身后的院子里,默默看着她。

      忽然身后有人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秋千朝前晃动。猝不及防的,月青舒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转身去看,鼻尖触到柔软的衣料,一阵檀木的香水味萦绕在周围。

      “好久不见。”还没看清来人,他已后退一步,转身绕到她跟前站定。

      奚修亭其实已经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再见到时的情形,一定要冲上去厉声质问她,或者紧紧的拥抱她,思念与爱意没有被时间消磨殆尽,反而越酿越沉。
      可当他走到那人身后,心中千言万语,却只能讲出这四个字。语短情长,不可胜道。

      月青舒瞬间愣住,好一会儿才轻轻呼出气。缓缓正过上半身,垂眼盯着面前人黑色的裤腿。
      半晌,神色平静的抬头,直接了当的开口问道“找我什么事?”

      奚修亭微微抿唇,本想再说什么。伸手提了下裤子蹲下,对上月青舒的眼睛“学校有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目光对上的一瞬间,月青舒呼吸一顿。片刻,她稍稍偏头避开他的眼睛。

      突然感觉有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身上,月青舒看到前头路边上,有几个阿爷阿奶婶子们聚在一起,像是在闲聊,实则一直悄摸的打量她俩。

      对上其中一个阿奶揶揄的眼神,月青舒收回目光转而瞪了一眼面前蹲着的人,站起来转身往自家院子走去。

      奚修亭起身回头,对着已经正大光明八卦这边的长辈们笑了下,跟着月青舒进到院子里,转身轻手合上院门,最后从门缝里飘进来一丝外面的窃窃私语。

      月青舒也不理身后的人,径自走到厨房倒水。她大脑一片空白的放下水壶,单手撑着台面,闭上眼睛仰起头,深吸了几口气,尽力平复波动的情绪。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原本以为已经放下了,但仅仅一个回合,她就溃不成军。

      虽然不想见,但基本的待客之道还是要有的,月青舒一边说服自己一边疑惑,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到底有什么事。

      端着水走到院子里,月青舒看见他还站在门口,“你是来罚站的?”说着坐到院里的石桌上,并把其中一杯水放到对面,示意他过来坐。

      “长话短说,什么事?”说完赶紧走,月青舒并不正眼看人,自顾自的拿出手机,却无聊的划拉半天,也没见对面的人说话。

      奚修亭看着眼前这人,有很多想说的话,想问的事。想问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想问现在有没有男朋友,还想问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在他们感情正好的时候。

      却看见她面色憔悴,眼下淡青,想到她这段时间应该很累,心里叹气转而说起来意。

      “我准备带学生做一个手工活动,来向你请教。”奚修亭把一直拿着的本子放在桌上摊开,翻到活动流程设计那一页。

      “请教怎么敢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月青舒心里想,还能有请教她的这一天。

      她想起了还在学校的时候。从来都是奚修亭帮她搞定,不会解的数学题,看不懂的数据,不会操作的软件。当她看着眼前那座大山,认为自己一定战胜不了时,他总会温柔鼓励‘你先试一试’。
      ‘你为什么总是把一件事想得这么难’让她念了好多年,即使已经记不清是因为什么,却成为她在往后这么多年里勇往直前的勇气。
      她确实没有办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甚至不用请求她也不舍得。哪怕他们没有走到一起,他也永远是很特殊的存在。

      别是哄她的吧,月青舒抬眼看他,又盯着他的本子。
      奚修亭会意,把本子推到她面前。他只写了个框架,还有一些细节的地方空着。

      月青舒拿过本子,翻看了两页没明白。活动已经构建的差不多了,时间流程主题都挺好,也不差什么了。
      她注意到那个活动时间,正是她上次答应跳跳一起陪她去参加学校活动的时间,是同一个?

      “没有什么问题。”月青舒把本子推回他面前。
      “这次的活动是班里小朋友一起体验蓝染,我是想找你帮忙,设计一些小朋友喜欢的图样和玩偶。”说着奚修亭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她看“类似于这样的”

      照片上正是月青舒给跳跳做的那只兔子,青蓝色长耳朵带着白色花纹。

      “你哪里来的照片?”她没有回应奚修亭的问题。
      “跳跳他们是我带的班。”
      月青舒挑了挑眉,他明明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刚才还以为他不哑巴了,原来是什么都不说,现在学会说一半剩下的让人猜,这病哪里治的,庸医。

      “可以,你明天来拿。”月青舒干净利索的应下了,并且看向门口,示意可以走了。
      奚修亭没想到她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面前的人已经收回桌上的水杯,并站起身伸手送客了。

      无奈,奚修亭只好跟着起身,“那我明天上午再来。”,目光在她的脸颊停留,僵持了一会,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奚修亭回想起当年,她不告而别,没有消息,六年都没有再见过一面。
      想着她刚刚干脆利落送客的样子,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吗,奚修亭心里升起一阵怒火,转身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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