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迟悦悦

61、回家

　　不出所料，临发车前六小时，黄煜收到候补订单失败的信息。

　　十月一号一大早，秦岭清便开着车开启送女朋友回家的路程。

　　十月秋收，天空如同泼了一桶水彩蓝，绘成羽毛形状，隔窗望去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天高云淡，路远水迢。

　　下了高速，窗外的景象慢下速度，一帧帧黄色美景落入眼中。

　　广阔天地衬得忙碌的人儿渺小的很，还有旁边正在运行的大型收割机，走过之后大地露出原貌。车后跟着主家，手里是一把镰刀加上一口独有特色的尿素袋，捡拾起被机器无情抛弃的、零落的玉米棒子，那是庄稼人的宝贝疙瘩。

　　“你见过收玉米的吗？”黄煜有些好奇，像秦岭清这种从小生长在城里的孩子，是不是没见过农村的世面，就像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课本里的少年宫到底是长什么样，是用来干嘛的一样。

　　黄煜总结出来，这都算没见过世面，在她看来，秦岭清也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果真，秦岭清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玉米是长杆上的吗？还是埋土里的？”

　　“长玉米秸上的。”

　　“你还真答对了。”还真没难住他。

　　“我就算没见过收玉米的，我初中也学过生物，你这问的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秦岭清语调不紧不慢，跟她平叙事实。

　　“而且，我爷爷奶奶临去世前都还有两三亩地种着，我平时回去的时候肯定见过，见过小麦刚长出来像草一样，后面就会抽出麦穗，再后面就是风吹金色麦浪，我都见过的。”

　　“那你说没见过收玉米。”黄煜回怼，刚才自己肯定没听错，他就是说过。

　　秦岭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给说跑偏了。

　　“奥！对！我确实没见过收玉米。”秦岭清看镜子里黄煜一脸不信的样子，肯定的语气，“真的。”

　　“我脑子里的印象，只记得每年我爸从我奶那提一大袋子嫩玉米，还包着绿色的皮，煮着吃能吃好久。”

　　说起这个来，他有四年没吃过父亲从奶奶那提来的玉米了，那两三亩地也便宜地承包给了别人。

　　这时，黄煜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叹什气？”秦岭清不知道那个地方又让她触景生情了。

　　只听黄煜十分可惜的语气，说着不带一丝怜惜的话。

　　“我爸几年前把地包出去了，不然，你还能感受一下秋收，去地里剥玉米抬玉米的，锻炼锻炼体格。”说着，拍了拍他肩。

　　也就趁他开车不能拿她怎么样了的时候呈口舌之快。

　　男声清亮，带着质问。

　　“我体格需不需要锻炼，你不清楚？”

　　“咳咳……”刚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小口水，还没来得及喝完第二口就立马呛了出来。

　　水说着嘴角滴了两滴，黄煜连忙抽了两只纸巾，一边咳一边继续擦。

　　始作俑者现在倒是做起好人来，空出一只手给她拍着后背。

　　他体格是不需要额外锻炼，可偶尔锻炼一下也没坏处吧，毕竟他年龄在那呢，黄煜只是心里想着，话没说出口，给他留了点面子。

　　现在，黄忠夫妇是住在镇里，在镇里各自找了份工作，每天回家也方便。

　　镇里相对于村里，空气环境没有什么大差别，有个优势就是，买东西方便。老两口上班的时候就不用记挂黄伊的饮食问题，就算女儿不做饭，那也可以换着花样吃，用水也方便。

　　还没进镇，就看到一个几十米高的砖砌的类似烟囱样的大柱子，从上往下几个大字——乐镇欢迎您！

　　看到这个标志，黄煜明显激动起来，给他介绍路边熟悉的商铺。

　　这个买衣服的，是我觉得整个镇里衣服最好看最赶潮流的，开店的老板娘穿的也时尚，以前我过年的新衣服都从这买。

　　对了，前面路口，有个买鱼的大爷，他卖的没有大鱼，都是一些小鱼，都是他自己掉的，有时候还会有一两条长的怪模怪样的鱼。

　　还有那家水果店……那家烧饼铺子……

　　到达家门口之前，黄煜的嘴就没停过，他开着车，也时时注意她指过的店铺，有些店铺甚至只是在窗边挂了个手写的牌子，就比如那个老烧饼铺。

　　“这镇上，就没开一家旅馆？”秦岭清一路观察，还真没见过有提供住宿标识的店面。

　　黄煜想了想，道：“我家前面还真有一家，不过我没去过，不知道环境怎么样。”

　　“而且，镇里开旅馆，很难开起来的。”

　　秦岭清：“现在还开吗？你说的那家？”

　　“来吧……”她也不确定，“暑假回来的时候好像还开着。”

　　“你问这干什么？你今天不回去吗？”黄煜狐疑。

　　“我只是想着，跟你回家见叔叔阿姨的那天，我总得有个地方住吧。”秦岭清解释。

　　“那没事啊，我家肯定能装的下你，大不了你和我爸一起睡觉呗，我和我妈和我姐挤一挤，就当母女夜谈了。”

　　黄煜没把这当回事儿，反正现在又不见面，真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说不定家里有换房了呢。

　　秦岭清没说话，只是想，跟老丈人睡一屋，他怎么能睡着啊！

　　心再大的人，也不能倒头就睡吧！

　　车没直接停在黄煜家楼下，而是在前一个红绿灯路口提前把黄煜放下了。

　　“其实，你可以说我是司机。”车子一熄，车门还没解锁，秦岭清看着导航显示的七百米，试图再送她一段。

　　黄煜已经迫不及待的送开安全带，要挎上自己的小背包下车，手下的动作没停，嘴里说着没事。

　　在秦岭清看来，这句没事极其敷衍。

　　见车门打不开，黄煜转头，看见秦岭清憋屈的样子，才意识到，坏了！她是不是该表现出对他的不舍？

　　她侧过身子，手指滑过他手被的筋脉，揪了揪他的衣角。

　　“怎么了？舍不得我了？”她的语气根本不是在哄人，而是百分之九十的成分时在看热闹，看一个一米八几大男人的热闹。

　　“也不是！”他不承认，也不理会她的小动作。

　　“那是怎么了？”

　　“太远了。”秦岭清从支架上拿下手机，给她看了眼，“走过去挺累的。”

　　“哎呀！”黄煜才不在意这些，“这点路算什么呀！我以前有过的路可比这远多了，难多了！”

　　“你不是还要赶回去跟阿姨吃饭吗？不要迟到了。”

　　眼看实在哄不好，黄煜谨慎瞅了瞅车窗周围，快速且精准地问了他的嘴唇，吻完还偏头看他。

　　“男朋友好点了吗？”

　　秦岭清直了直腰，轻咳一声，道：“走吧，给你拿行李！”

　　“好嘞！”

　　黄煜手一点留恋都没有，立马收了回去，要开车门。

　　只是，比车门打开来的更快的，是敲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