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


  •   惊喜,这种带着积极意味的词汇实在和现在的我有些违和。用混杂的大脑过滤后,我才慢慢回想起来他说的可能是什么。我是给他准备了一个小惊吓,但应该还轮不到他要给我打电话的程度,那张卡里早已准备了恶作剧的赎金,绰绰有余,我的初衷是想警告他,不要妄想再拿什么来威胁我,看来事情总是朝着我的预料之外发展,我挂断电话犹豫片刻后还是打车去了黑猫酒店。

      在车上,我预想过很多可能性。也许黑猫酒店比我想得更灰产,那便不是罚款停业修整那么简单的处罚了。那样的话我也不方便再出面,以免波及自身。但我明明打过招呼,难道我的朋友们这么不注意火候?他在电话里说的意外又是什么呢?他就这么确定人是我叫过去的?

      我带着这一肚子的疑惑进了黑猫酒店,晚上正是热闹的时候,低层的club比刚开业时的客流还多了些,看来生意不错。我注意到这里并没有出现警员的身影,所有人都沉浸在狂欢中,穿黑色西服的安保将我领到一个包厢前,拉开那扇隔音门。

      “安小姐,请。”

      我将手伸进了背包,如果这是个陷阱,那我已经来不及逃跑了。门打开的那刻,我忍不住捏紧了手心的电话。数十个穿着各异的混混围在一圈,我看不到中心的那个人是谁。我踏进这个空间的那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汇集,包括他。他的双脚交叉搭在真皮沙发前的玻璃矮桌上,微微晃动着右手盛满威士忌的玻璃酒杯,表情慵懒随意,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后才缓缓开口。

      “看来你运气不错,救你的人来了。”他勾唇对其中一个领头的混混使了个眼色,所有人便鱼贯而出,我这才看清了那个瑟缩在角落的小警员,甚至还穿着警服呢。我一时怒火涌上,一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蠢材啊。

      “他收了你多少钱?”我看到他那张隽秀的脸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唇边的弧度恰到好处,多一分是嘲笑,少一分是刻意。就像他是真的好奇,我花了多少钱请了这么个蠢货来砸他场子一样。

      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真的,那是一种比恼羞成怒更加羞愧又气愤的感觉,以至于我拿起他面前那瓶威士忌就灌了一口,然后在他身旁坐下。

      “他问你要多少?”我脸色难看地问。

      “50万,这位警官说他来提前给我送情报,叫我不要不知好歹。诶,警官,我们酒店可是有正经营业执照的酒店诶,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雷克斯走到那名小警员面前,拨了拨他左臂的警徽。

      “你们这是袭警!”

      “哦?你脸上干干净净的哪里受伤了?但是受贿是什么罪名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块地为什么没有人查,我想大概就是因为有无数这种人存在吧。时间久了以后发现查不出什么,就不会再有人来,更何况这里全是难啃的硬骨头。

      “妈的,你就不能等检方搜索票下来?你组长是谁?”我越想越气,忍不住骂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一块上面早就不管了,是你给警政署投诉,你们一伙的,就是为了搞我?搞我这个警佐?”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好,大不了就鱼死网破,我记住你了。今天我不能拿到一百万从这里出去,你上面的人也得死!”

      他将深蓝色的警帽重重的摔到地上,目光死死盯着我。

      “一百万??”我差点没笑出声,“你也配?”

      “安柠姐,这就是你说的毁掉我?”雷克斯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耸了耸肩,弯下腰将那顶帽子捡起,再次戴到了那名警员的头上。

      我失语了,想回去扇死那个装b的自己。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颗老鼠屎,坏了我的计划。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什么事都凑一堆了。

      “我会解决。”我有些心虚的说,毕竟是我要对他施压才有了这档子事。这件事成了他从此会忌惮我,不会再轻易来烦我,这件事没成,我就要和他结怨了,虽然我也不太在意。就在我要打电话时,他忽然打开了门。

      “带这位警官去放松放松,记得拍点好看的照片记录一下。”

      “老大放心,包在兄弟们身上。”

      “干嘛!你们要干嘛?!”

      “警官喜欢什么样子的?等会好好挑挑啊。”

      “我们酒店花样很多的。”

      ···········

      随着门再次合上,整个空间变得安静下来,我放下手机,从包里掏出了烟盒,桌上有不知道谁落下的打火机,我起身去拿,香烟点燃后往沙发上倒去,我已经顾不上他的哮喘病了,而且这个包厢烟味很重。

      “你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警政署?检方搜索票?”

      我盯着装着玻璃的天花板,他瘦削的身影在头顶倒映,包厢里的灯光昏暗诡秘,我咬着烟头眨了眨眼,吸完最后一口后将火苗在烟灰缸里按灭。

      “你想听什么?”

      “安柠姐,你就这么讨厌我?还是该说你那么有正义感,见到我沦落成现在这样觉得很心痛啊?”他笑着问。

      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自我意识如此过剩,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从前的记忆早已淡去,说实话现在的我对他,□□上的冲动都比情感上的多。

      我不在乎真的。

      “雷克斯,我不在乎,我一点也不在乎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在乎你在想什么怎么想。我只是不想让你来烦我,你知道吗?我的生活已经够麻烦了,你能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吗?”醉意涌了上来,我有些崩溃地吼道。

      他怔了片刻,下一秒他便来到了我身边,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好像产生了错觉,他速度很快,快到连残影都没有。

      他生气了?他为什么要生气?难道是因为我不在乎他而生气?那未免也太可笑了。我宁愿他是因为我在背后给他使绊子。

      “干嘛?再做一次?”我嗤笑道,用另一只手环上他的脖颈,再次嗅到那股淡淡的冷香,倒是比古龙水好闻多了。

      此刻,我的感觉很复杂,环上他脖颈的动作是那么自然,好像已经做过无数次,我醉了,可为什么这种不真实的悸动会提醒我,我还清醒着。我希望他马上俯下身来吻我,就像他会吻其他人一样,就像我会吻其他人一样,就像那晚一样。如果他的眼神表现出闪躲,失望,或者其他什么,就将我重新拉进现实中,我将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但他没让我失望,只是这个吻太绵长,我缺氧了。这么缠绵悱恻的吻大概不适合出现在这,也不太适合用于我们两人之间,我想提醒他,直入正题就好。

      “睁眼。”

      我不知道我为何照做,也许我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在快到达时,我看见他那张清秀俊朗的面容有一点狰狞,清爽的黑发也狼狈的贴在额角,不变的是他的眼神,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墨色的瞳孔透着一点紫。我不敢对视。

      “想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他忽然吻向了我戴着钻戒的右手食指,轻柔的,那枚金属好似融化,变成滚烫的岩浆在我指尖灼烧。

      一种不可言说的快感冲击着我的大脑。

      我和他,两个需要被上帝拯救的信徒,在如此不堪的时刻。

      一齐到达了灵魂的顶点。

      //

      我是在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床上醒来的,睁开眼时他还在我身边熟睡,我们贴的很近,我想起身时才反应过来我在枕着他的右臂,为此我停下了动作,盯着他看了很久。

      还是这个房间,只有靠床头这侧的白纱才透出些阳光,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总之房间里还是暗沉,少许光线落在他的脸庞上,形成几道长长的光斑,显得那张清秀的脸更加白皙病态。

      我还是想溜走的,因为我不想面对醒来后的他,清醒的他。我默认我们的关系是飘渺的游丝,我们就应该在醒来后不过问任何。如果心情好那么也能一起吃个早餐,但最好也不要。

      就在我这么想着时,他清醒了。

      我的愧疚感没有第一次那么强烈了,我甚至还可以和他说早安。

      他闷闷地不知和我说了什么,也不把手抽出来,就这么抱住了我。很显然,是惯性。我懵了,推开他的动作到一半反而被他抱得更紧。我突然有个想法,他可能是把我当做了谁,也许是童年时特别喜欢抱着睡觉的那只玩偶,也许是另一个女人。

      “我要走了。”我说。

      “嗯,你先去洗澡吧,我叫人送早餐和换洗衣物上来。”

      我很意外,他这么配合。

      “一起?”

      “不用。”我扯过毛毯,赶紧跑进了浴室。

      在热水的作用下我的大脑果然清醒了不少,我开始问自己,为什么纵容事情往更复杂的方向发展?大概是因为我是个混蛋吧。

      一次是意外,两次就很难说是意外了。

      为什么每次遇到他时,我都处在一个如此难以清醒的状态,他是不是故意给我下药了,我有理由的怀疑,好吧我开玩笑的,我在给我薄弱的意志力找借口。

      整晚的消耗,我的胃急需填充能量,所以在看到餐桌上丰盛的食物后,我暂时不再想任何事,虔诚的将食物塞进胃里。

      倒是他,吃几口好像就饱了似的,看了我一会后开口。

      “衣服还合身吗?”

      我差点没被噎到,艰难地将那口牛角包咽下后才点了点头。我看到他拿起银勺挖了一勺果酱在吐司上,用餐刀一点一点抹平,然后递给了我。

      他在把吐司递给我的同时,还推给我一个信封。信封是没封口的,我拿起侧边的开口就能望到里面那些照片。我将照片倒出,一张张的看。

      看来昨晚那位警员有被安置的很好。

      “你可以不用担心了,说实话,安柠姐,我真的很难过你举报我这件事。但我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我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昨晚我们都那么……幸福。”他的表情有些无辜,像因为这件事而感到难过。

      如果不是他话语间有些难掩的得意,和微微上扬的唇角,我可能真的会自责呢。

      “钱你也拿了,不是什么大事,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全身而退。”

      “那笔钱你可以用来干别的。”

      “比如?”

      “替你取消婚约。”

      “我就当你在开玩笑了。”

      我的笑容僵住了,我为我有那么一秒的动摇而感到可笑。首先他只是个高中生,就算他是雷氏集团的继承人他也只是个高中生。他有什么能力阻止两个家族的联姻。其次他绝对是个危险的盟友,他是那么不可掌控。而且他有什么理由帮我,不会真的是因为和我上过两次床吧?

      “我不开玩笑。”

      “你为什么想帮我取消婚约?”

      “不能服从自己的人,就要服从他人。这是有生命者的本性。”

      回忆这种东西,你总以为自己忘了,但它一直就在那里。等待着某一刻,哪个人,哪件事,将它唤醒。

      那是一个撒着金黄落日的午后,散发淡淡消毒水味的病房,少女翻过泛黄的书页,对病床上的男孩念到的那句箴言。

      十二年后。

      他再对我念出这句话时,我已经成为一个不能忠于自己的大人。

  •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