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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诛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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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摄政王亲临“春风楼”,这样的风月场所,言麟之如今的身份,必然是不能堂堂正正从大门走进去的。
可他是摄政王了,不是阴沟里的老鼠,他凭什么还要畏畏缩缩走见不得人的路?
言麟之心里,又浮现起了不舒服的感觉,仿佛只要和那个少年牵扯上,就是最小的事情,都能戳到他的肺管子。
他不愿意走后门,不愿意翻墙,更不愿意一间间屋子去搜寻那个少年,仿佛对方才是高高在上等待临幸他的神明。可他才应该是掌控者,拿捏着对方的生杀大权。
就在他走到距离“春风楼”不远的地方,忽然发现小巷旁站着一道人影,对方在看到他后,恭敬地一礼,“我家主上有交代,今夜‘春风楼’停业,只待摄政王一人,小的为您引路。”
言麟之的脸,冷了。
对方知道他那点心思,甚至还提前派了人在等他,说是为他引路,实则仿佛是在嘲笑他所有的纠结,对方都猜得通透。
那少年在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碾压他。不,是提醒他,什么叫云泥之别,就算他换了皮毛,野鸡还是变不了凤凰。
杀意,更浓了。
言麟之冷冷地笑了下,不动声色地跟着那人身后,脚步稳稳地踏入了“春风楼”里。
他见多了风浪,这点小心思还不足以撼动他。
进了“春风楼”,果然如那人所言,整个“春风楼”虽然灯火通明,却一个人都没有。
“主上在楼上等您。”那人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前。
言麟之皱眉,看着眼前的台阶,心头的不悦又一次升起,再狠狠地被自己压抑。
多久没有这种被人召唤的感觉了?他以为这点事情,就会让自己失控吗?言麟之心头冷笑,冷静地举步走上台阶。
一级一级的台阶,言麟之走的很慢很从容,楼下那个随从没有告诉他要去几楼,但他就是知道,那个少年一定在顶楼。只有最高处才能俯瞰众生,才能凌驾所有人之上。
顶楼只有一间房间,
言麟之站在门口,掌心中的真气凝结,然后伸手推开了门。
白天的那一场偶遇,他知道那少年是真的弱,也是真的没有武功,就凭借自己手中的魔族之气,他不信杀不了那个人。
屋子很黑,但言麟之不在意,他一脚踏了进去。就在他的脚踩入房间的刹那,身后的大门骤然关闭。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
瞬间的明亮的光芒,让言麟之有些许的不适应,他眯了眯眼睛,这才察觉了不对。
他眼前是一片一片的铜镜,各个角度,从地上到天花板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缝隙,铜镜互相反射着,才有了房间里极致明亮的灯光。
“殿下,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少年的声音里有几分慵懒,浅浅的笑意随着声音飘散开。
言麟之皱眉,这个房间显然被做过特殊的处理,一时间他竟然分辨不出对方声音的来处。
很快,他的眼前,就出现了少年的身影。
依然孱弱地坐在轮椅上,闲适地靠着椅背,明明是春日,他还穿着狐裘,毛茸茸的领子围着他的颈项,让他本就精致的面容更显高贵。
是的,浑然天成的高贵。与言麟之锦衣华服堆砌的华贵不同,他没有任何的雕饰和装扮,气质与容貌便是世间最华丽的存在。
言麟之压抑着心头的不适,低沉着嗓音,“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以蛊为约,以秦慕容为信。约他来“春风楼”见面。
“世人皆道王爷七窍玲珑心,令我心向往之,所以想见识一下,这名扬天下的‘东来’摄政王,是什么样的。”
他语气轻快,带着少年的娇憨,却依然是让言麟之不舒服。
“你是什么人?”
镜子里的少年单手托腮,笑得明媚,“你可以叫我七叶。”
七叶?言麟之很快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确定自己从未知晓过这样的名字。
“你是神族的人?”言麟之记得,七叶身上有着和任清音任墨予十分相似的气息。
“确切的说,我是天族的人。”少年笑得更甜了,“阁下知道吗?”
言麟之心头一沉。
天族?为何又多了一个什么天族?
“魔族是什么来由,天族便是什么来由,世间多个天族,似乎也并不稀奇吧?”少年言笑晏晏。
“你约我见面,到底有什么目的?”言麟之心头的烦躁感又一次被加深。
说到这里,镜子里的少年便又是一幅娇憨的模样,“我对你本没什么兴趣,我有兴趣的是秦慕容。所以想来和摄政王商量一下,把她让给我吧。”
那随意的口吻,仿佛看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瓷器、一幅字画。可即便如此,他那商量的口气,也不像是在求人而是通知。
自从言麟之登上摄政王的位置,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了。
言麟之的眼睛眯了起来,垂落的袖中,手指已经捏成了拳。脸上却挂起了笑容,“你应该知道,她是我的人。”
“知道。所以才来知会一声。”少年满不在乎。
“横刀夺爱,可不是抢个物件那么简单,小弟弟。”言麟之身上,浮现起了一丝笃定的气息。
这少年终究还是太单纯了,他难道不知道,东西可以随便抢走,感情不可以吗?
少年噗嗤一声笑了,“她对你有爱吗?难道不是殿下的蛊毒影响了她的心智吗?”
“谁说没有!?”言麟之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却依然坚定。
他与秦慕容在一起这么久,就算蛊毒能够影响心智,但他不相信在这长久的相处之中,秦慕容没有丝毫的感动。
“若是有,今夜我下的那点蛊,就不足以影响到她了。那么此刻殿下应该和她在翻云覆雨,而不是带着杀气来找我了。”少年咯咯地笑着,声若风铃清脆,“我的蛊不影响心智,只是制衡一下你的蛊毒而已。”
言麟之却觉得,自己仿佛被扒光了般袒露在了少年面前,他那一点点的侥幸,长久的自我安慰,终究在一句话之下被戳破。
秦慕容没有被蛊毒影响,所以对他没有欲念,连欲念都没有的人,又何来的爱?
“她是我的!”言麟之只是坚定地说着。
“也可以是我的。”少年歪着脸,笑的昳丽,“毕竟,我比你更加让她心怜。也许我不需要蛊毒,就能让她爱上。”
这一句话,重重地打在言麟之的心上。
“我出门玩之前,有一位哥哥担心我的安全,送了本蛊经给我,虽然我依然不怎么会,但种个蛊在他身上,制衡你那个东西,大概还是可以做到的。要不要我们赌一赌,看她最终会偏向谁?”
话音落,言麟之的掌心已经挥出。
他掌心中的劲风,打在铜镜之上,发出猛烈的震闷声,面前的一盏铜镜碎裂。
“哎呀,恼了。”少年笑盈盈的,镜子里的眼神却忽然变得朦胧起来,“摄政王殿下,你一向信奉的便是弱肉强食,如今你处处不如我,我看上你的东西,你让给我,很合理啊。”
言麟之的心中,掀起了滔天的怒意。
七叶的声音越发幽远,“言麟之,你争不过我的。你连自己的蛊都控制不了,如何还能操控秦慕容?”
言麟之再一次挥掌,面前的铜镜又碎了两片。
他知道他不该发怒,他发怒就代表他的软肋被对方拿捏了,从心理而言,他输了。
可他没有办法,从方方面面,他都仿佛无形地被七叶鄙夷了。他最在意的身份、他伪装的温柔、他引以为傲的容颜、他从秦慕容那得到的爱情……
这个叫七叶的少年,仿佛在告诉他什么叫诛心,就是用他最擅长的、最自豪的东西,打败他。
铜镜碎了,镜子里的七叶不见了,此刻展露在言麟之面前的,是他自己狰狞的表情。
不,他不能让七叶赢了他!
言麟之想起来,那一次在阵法中,他种在秦慕容体内的蛊被伤过,所以才给了七叶机会,如果他魔气再加深一点,秦慕容对他的依赖也会更深。
如果他是魔族的族长,天族的人又如何?
七叶也说了,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只要当上了魔族的族长,所有的一切就都还在他的掌控中!
一瞬间,言麟之下了决心。
而“烈焰”的太女府中,某个女人叹息苦笑,“你们这样,会显得我很无能。”
“启程吧。”任清音含笑,“我们去魔族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