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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任清音的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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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门边,任清音倚门而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若仔细观察会发现,这笑容并非他一贯的面具笑,而是发自内心、噙着些许算计和等待的笑。
南宫珝歌虽然聪明果决,却有一个弱点,便是太过重情。对她的夫君,她视若性命珍宝,担心他们出一丝一毫的危险。那玉佩是凤渊行至爱之物,几乎从不离身,若非出了意外,谁人能拿到他这个贴身之物?
任清音很想知道,当南宫珝歌看到这个玉佩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她要是失忆了,看到这个玉佩,不知能恢复几分?她若是没有失忆,又会有怎样的担忧?
即便知道这是他故意留下的,南宫珝歌敢赌吗?
楚弈珩的失踪,她亲赴“东来”,便是不敢赌。任清音笃定,同样的事情放在凤渊行身上,南宫珝歌依然不敢赌。
她会急切地想要知道凤渊行到底怎么样了,便一定会离开这个山谷,去寻找联络点。而他已经为她准备好了一切,连代步的轮椅都打造好了,她只要想走,随时都可以离开这个山谷。
而那时候,莫言与墨予,也该认清她的真面目和那虚假的情意了。
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那间屋子的门板上,就这么带着笑容,静静地等待着。
“吱呀”一声,门开了。
随后便是骨碌碌的轮椅滚动声。任清音身形一闪,隐在了门后。
南宫珝歌的视线,四下扫视着,口中低声叫了几句,“清音哥哥,清音哥哥……”
没有人回应她。
南宫珝歌眼珠一转,小心地推动着轮椅,似乎是担心轮椅发出的声音太大,她的动作很是谨慎,慢悠悠地、一点点地朝着山谷外挪动。
他就隔着门板,看着她犹如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远去,消失在山谷边的树林里。
任清音没有跟上去,现在的他宁可放南宫珝歌回到“烈焰”,也不愿意她留在身边,祸害他的弟弟。而且这是南宫珝歌自己的选择,无人启针、无人为她修复筋脉,她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几日罢了。但他,不需要再面对莫言和任墨予的责难。
谷外,他早已安插好了江湖人,只等着探查到了她的行踪,便会给他信号。此刻的任清音,从容地拈起一枚糕点,慢悠悠地咬着,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格外的香软。
距离南宫珝歌离开山谷已经一炷香了,他等待中的信号没有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等待的信号还是没有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信号依旧没有来。
任清音有些不耐了,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女人,莫不是在通往谷外的小树林里出了什么事?
他不在乎南宫珝歌的死活,但他不能让这女人死在山谷旁,他没办法向莫言和任墨予交代。
真是不省心的人,这么短短几步路,居然也走不出去吗?
一直到两个时辰,那信号还是没有出现,饶是冷静如他也有些坐不住了。最终朝着南宫珝歌离去的方向找了过去。
幸亏风雪已停,雪地上残留的轮椅印子还十分清晰,任清音顺着印痕一步步走了过去,才入树林不多远,他便远远地看到,红色的人影坐在树下。
雪白的天地间,那一抹红色极其夺目妖艳,刺入他的眼底。
她坐在树下,仰头望着天边的阳光,脸上满是期待与开心,笑容竟是那般的灿烂,无忧无虑。
风吹过,吹落了树梢上的残雪,落在她的肩头,她也无瑕去拂开,就那么静静地仰着头,望着天际。
他行到她的身旁,“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被惊动,猛然回头,却是竖起指头在唇间,“嘘。”
她伸手将他拉向自己,猝不及防间,他被拽地蹲下,与她平齐。
“别出声,看。”她小声地说着,还贼头贼脑地四下观望,随后松了口气,“还好。”
“什么?”他不解。
她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那手指,冰冰凉凉的,贴在他的唇瓣上,感觉格外清晰。
南宫珝歌努努嘴,示意任清音看。
任清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片晕开的阳光落在树梢间,白雪、枯枝,这有什么好看的?
她凑到他的耳边,声音细细的,气息吹着他的耳朵,“看,山鸡。”
树梢上蹲着一只山鸡,肥肥胖胖的,正探头探脑,盯着树下的一把小米,不用问,那定是南宫珝歌撒的。
小米撒成了一条线,尽头,是一个小树枝支起的簸箕,簸箕下,又是一把小米。竟是个简易的捕鸟筐。
她继续贴在他的耳边,“一会,它要是进去了,你赶紧按住,千万别让它跑了。”
任清音不敢相信,“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是在抓山鸡?”
“嗯。”她兴奋地看着前方,随口应着,“之前墨予跟我说过,要带我来抓山鸡,还说陷阱都布好了,谁知道他却突然走了。我在房里无聊,就来试试么。”
任清音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以最防备的姿态计算着南宫珝歌所有的可能,她却在这里抓山鸡?
饶是心智如他,此刻也是满心的疑惑,却问不出来。生生感受到了一种重拳打出,却打了个空气的感觉。
他的算无遗策,算的是人心,谋的是人性,无论是无法诉诸于口的欲望,还是隐藏在骨子里的野心,他都看得通透,算的精准。但眼前的这个南宫珝歌,却让他一次次的算漏。
怎么会这样?
失神间,她激动地抓着他的胳膊,声音不敢大,那死死捏着的手指,却透露着她的开心,“看,下来了。”
树梢上的山鸡扑腾着翅膀,落到了地上,咕咕的叫声里,开始啄着小米粒,顺着方向一步步地靠近簸箕。
她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抓着任清音的手,不自觉地越来越用力。
任清音的视线不由自主落下,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很白,没有血色的苍白,隐隐可以看到肌肤下的筋脉。
他记得,南宫珝歌的手指曾经很漂亮,如玉葱白笋,细腻而修长,可如今看来,却是太过纤细干瘦了。
而且,好凉。
“要不,回去吧。”他下意识地说了声。
已经走到了簸箕边的山鸡,因为他这一声,顿时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仓皇飞走。
南宫珝歌叹了口气,整个人萎顿在了轮椅上,瘪着嘴巴:“跑了。”
望着这双失落的大眼睛,他居然有了几分歉意,“我去抓来。”
“不用。”她抓着他的衣袖,“我只是想玩,你抓来就没意思了。”
“那我明日再陪你来抓?”他温柔含笑,“算是对你的补偿。”
“嗯。”她用力地点头,这才反应过来冷,双手放在唇前哈了口气,又搓了搓。
任清音推着轮椅,带着她走回小屋,“你的筋脉,不适合在冰天雪地里呆着太久,回去我为你舒缓筋脉,否则你夜里会疼的。”
她坐在轮椅上,看不到身后人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那柔和的嗓音,温润里透着关切,她不由地笑着,很是满足。
屋内,任清音为她施针,相比起真气的输入修复筋脉带来的疼痛,任清音的针法几乎让她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南宫珝歌也就越发话多了起来。
“清音,我的伤是什么人造成的?你跟我说说呗。”她好奇地眨巴着眼睛,询问任清音。
任清音的手指稳稳地扎下一针,口气亦是十分平静,“有人以你的夫君为诱饵,让你陷入困局,想要你体内的真气,你便自己散功,以至于筋脉寸断。”
那个人,不巧就是他。
“我的夫君。”她呢喃着。
任清音忽然抬眸,看着南宫珝歌。方才的话,他是故意留下了漏洞的,他说的是她的夫君,而不是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人。他要观察的,便是这一刻南宫珝歌的神色变化,或者她会如何接自己的话。
如果她有记忆,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南宫珝歌的记忆,会瞬间被带到那惨烈的一幕,无论她神色如何冷静,气息和脉搏也必乱。这,逃不过此刻正在施针的他。
南宫珝歌沉吟良久,他看了她良久。
她缓缓开口,“也就是说,其实你们还会很危险是吗?”
这……
她的话,与他预料中的,又一次不一样了。
他不知如何回答,索性此刻施针结束,他收了针,为她盖好被褥,“你先休息,醒了再聊。”
浓浓的倦意袭来,她很快进入了梦乡。而任清音,却盯着她的脸,神色复杂。
她的脉搏跳动,没有任何突兀的地方。这只有两种解释,一种,她言语真挚,一切发自内心。第二种,她尚有残存的武功和真气,足以控制。
若是第二种……
任清音的眼眸底,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一夜,当南宫珝歌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身边又一次不见了任清音的身影,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寻他,却猛然看到床边的角落里,站着一个黑色如鬼魅的人影。
人影很暗,全身笼罩在斗篷之下,脸上也带着一张鬼面具。骤然看到之下,南宫珝歌下意识地出口惊呼。
人影一闪,已到床边,手已捏上了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