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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一颗药的缘分 ...

  •   房间里,南宫珝歌有些坐立难安。
      她知道任墨予对自己的纠缠,也知道在小屋里他搬着自己的枕头到她房间里自荐枕席,但每当夜色来临,她在房中等他来睡觉的时候,她还是觉得为难。
      她为了圣器才答应任清音,但在她的内心深处,这依然是一种欺骗,利用任墨予对她的信任,欺骗他的感情。
      所以,对于同床共枕,她还是为难的。
      今夜的月色不错,适合赏月饮酒啊,南宫珝歌看着窗外的月光,随手打开了门。
      门外,任墨予正准备伸手推门,倒是与她一刹那撞了个十足十,“咦,你要去哪儿?”
      “饿了。”她丢下一句话,“你先睡吧,我吃饱了回来。”
      南宫珝歌出了门,丢下在原地愣神的任墨予。
      他们方才在街头,她可没被自己少塞东西啊,怎么又饿了?
      南宫珝歌脚步飞快下了楼,从小二手中要了两壶酒,然后走到无人的院子里,腾身上了房顶。
      才一脚踏上房顶,身影都没站稳,南宫珝歌就后悔了。
      因为屋顶上正坐着一个人影,那头红色的长发,在风中微微拂动,身侧的屋脊上,放着几个酒壶。
      她只想着屋顶清净,可以看看月亮喝喝酒,倒是忘记了,有个人比她还喜欢上屋顶。
      感受到身后有人,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她也趁势看到,他的怀里抱着一个油纸包,正是她买的绿豆糕,他的唇角边还沾染些绿豆糕的粉屑。
      与她视线相对,莫言也愣住了,一怔神的功夫,猛然反应过来,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大,险些打翻了手中的油纸包,得亏功夫不错,赶紧稳稳地接住,才没让自己更加狼狈。
      “我,换个地方。”南宫珝歌开口。
      话音还没落,眼前莫言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只听到远方树梢间依稀传来的衣袂飘动声。
      这,让她很有种鸠占鹊巢的感觉啊,尤其是莫言那落荒而逃的姿态,她可是第一次见。
      这算是言出必行,给她极大的尊重么?
      南宫珝歌苦笑了下,在屋顶上坐了下来,随手拔开酒塞子,喝了一口。
      客栈里的酒,比不得皇宫的精酿,也比不得段大哥的醇厚,更没有“北幽”的炙烈,南宫珝歌一连喝了好几口,才算是略微有些小满足。
      可惜,就连莫言还知道带个绿豆糕下酒,她居然忘了,颇有些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鼻间,忽然传来了些许的菜香,她抽了抽鼻子。大半夜的,屋顶上,菜肉香?
      南宫珝歌失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幻觉了。
      一个菜盘放到了她的身旁,瓷器与屋檐的瓦片敲击,发出“叮”的一声响,随后又是一个菜盘放下,又是一个……
      接连三四个,才终于没了声音。
      不,是传来了人的声音,“有酒无菜,岂不无趣?”
      任清音!
      南宫珝歌额头一阵抽疼,他们任家的男子,都喜欢半夜在屋顶上喝酒吗?莫言喝酒也就罢了,他任清音拎着个食盒上屋顶,这是要就着月亮下饭吗?
      都什么毛病!
      她极度不想和任清音打交道,所以她有了换个地方的想法。但她甚至还没有起身,任清音就用话语按住了她,“怎么,像我家老二逃你那样,逃我?”
      原本起身的欲望,在这一刻瞬间被按捺下去了。
      南宫珝歌失笑,“不一样。”
      任清音在她身边坐下,施施然地递给她一双筷子,优雅地拿出一个酒杯,慢悠悠地斟上了酒,“的确有些不一样,他是信守承诺不招惹你,而你是不想与我打交道,情感上略微不同。”
      这人,猜人心的本事倒是一流。
      南宫珝歌改变了主意,她不想走了,因为逃不是她的风格。只当是一粒老鼠屎,虽然碍眼,却也影响不了什么。
      索性拿起任清音放下的筷子,吃了起来。菜有些凉了,是之前的晚餐,但配着酒倒还是不错的。
      “其实,你容得下我这粒老鼠屎,为什么容不下老二呢?”任清音连喝酒的姿态,都是那么优雅,月光落在他微弯的双眸里,仿佛跳动着浅浅的晕光。
      他的姿容风华绝对是天下间少有的,公子无瑕,月光清矫。人在月下,便是世间最曼妙的画卷。
      只是她对他一向是防备的,更不是贪色之人,他的风华在她眼中,便也与普通人无异,更重要的是,他的聪明与算计,才是她牢记他的根源。
      她嘴硬,“我没有容不下他。”
      任清音举起酒杯浅浅地尝着,看不出喜欢,也看不出不喜欢。一个能将饮食欲望都隐藏到极致的人,便是天下最为克制和隐忍的人。
      “只是介意他之前的行为。”任清音慢悠悠地说着,“可殿下为何不介意他人,独独介意我家老二呢?若非在意,又怎么会要求不同?”
      人,对于不熟悉的人或者外人,通常是宽容的,只有对自己亲近的人,才会放肆与挑剔。任清音说的,便是南宫珝歌心头间,莫言的地位与他人不同。
      “嗯,是挺在意的,毕竟破坏我的婚礼,让我留下终身无法弥补的遗憾,不在意我就不是人了。”她冷笑声,嘴唇对着壶嘴,仰首就是一大口。
      “那你应该打死的人是小六。”他笑盈盈地回答,“别说他蒙蔽神智无知,你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更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虽然老二的确出手阻拦了你,却改变不了婚礼已经被破坏的事实,你却将所有的怨气发泄到他的身上,难道不是一种迁怒吗?殿下,你对老二的怨恨,大约是觉得朋友与兄弟,他既选择了兄弟,就不必留着那点淡薄的友情了。”
      南宫珝歌不说话,或许说,是说不出话。
      她那点小心思,那点小怨念,被任清音戳地透透的,所以她无话可说。
      “就算不要这份友情,但殿下与老二之间,多多少少总是有些缘分的,也不必如此形同陌路。”他微笑着,唇被酒渍浸染,多了些许润泽,倒让那本来淡薄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
      “缘分?”南宫珝歌又有些好笑了,“我们本无缘,全靠谷主强牵。”
      “还记得你给安家主的那颗药丸么?那本是我炼制的三枚保命的药丸,一枚给了老二,他醉酒拿药丸抵债,才落到了‘宝源号’,偏偏又被财大气粗的秦慕容秦侍郎连着夜明珠一起买走了,最后送给了殿下。殿下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回了安家主。这难道不算一场缘分吗?”
      南宫珝歌当然知道这场事,“你该不是想对我说,是因为莫言的药,救了安浥尘,才有了我和安浥尘的那场婚礼,所以让我既往不咎?”
      清音颔首,“我若说是呢?”
      南宫珝歌夹着菜,慢悠悠地咬着,歪着脑袋偏着脸似笑非笑看着任清音,“谷主好辩才,只是谷主似乎忘记了,药是源自莫言,却是秦慕容买回来的,也是秦慕容送给我的,若说缘分,该是我与慕容之间的缘分,若说运气,也是我与安浥尘的运气好,怎么也轮不到莫言吧?”
      “这药只有三枚,就算你一只脚踏上了奈何桥,它也能把你拉回来,更因材料难得,想要再炼,难如登天。殿下认为这般奇药,我会任由它一直在殿下手中不追回吗?”任清音忽然反问。
      南宫珝歌原本举着酒壶凑向唇边,却因为这句话忽然怔了下,酒液从壶嘴里洒出,湿了前襟。
      “在‘南映’的时候,我曾经给过殿下数个条件,每一条都足以让殿下动心,譬如,我曾说要治疗你那贴身侍卫的嗓子;譬如,我说要为十三殿下驱毒,又譬如,那时的我可以提前与殿下达成抓住言若凌的交易,每一条,都足以让殿下交还药丸。”
      南宫珝歌心惊,的确,那时候的任清音为她开了不少条件,最后却有些头重脚轻的只说帮助找到任墨予,与她认识的步步为营的模样多少是不符的。
      她不确定地开口,“难道因为……”
      “因为老二和你喝了两场酒,他跟我说,算了。”任清音抬起手腕,似乎是敬南宫珝歌的意思,却也没等南宫珝歌回敬,便独自饮下了那杯酒,伸出筷子加了一筷糖醋里脊,放在口里慢慢地咀嚼着。
      糖醋里脊早已经凉透,既不酥也不脆,反而泛着一股酸劲,他却第一次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大约,这是任墨予喜欢的菜,他便多了些许情感的流露吧。
      只是他慢悠悠地咬着,却是始终望着南宫珝歌淡淡地笑着。这笑容,意味深长。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话说尽,什么时候留给他人去想。
      南宫珝歌此刻的表情,的确是有些阴晴不定,任清音想要告诉她的,无非是莫言一句算了,放下的是他唯一一颗有回天之力的药,放下的是他生命垂危之时能够续命的机会。
      这么想来,她继续和莫言赌气,倒是她小气了。
      她垂下眼眸,“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个,谷主可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他眯起眼睛,笑着,“弟弟的事,不是闲事。”
      南宫珝歌最看不得的,就是他这副假笑的嘴脸,她站起身拍拍屁股,“谷主慢慢吃,我困了。”
      转身跳下了屋檐,很快不见了身形。
      任清音半晌才睁开了眼睛,轻嘶了口气,他这次可真不是假笑,他是被酸到了,这小六的口味,怎么这么奇葩。
      不管是挑菜,还是挑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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