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抬头看》叶寄朝

4、肘子

　　“我是许憧遥。”他自报家门，

　　“嗯，我是江之汝。”江之汝也跟着自我介绍。

　　电话那头的人问：“你吃得惯东北菜吗？”

　　是在邀请自己一起吃饭吗，江之汝心花怒放：“会的会的，我不挑食，什么菜系都吃。”

　　“那花渠路17号，炖炖香迷糊，我大概六点半到。”

　　“好，一会儿见。”

　　江之汝挂完电话，把号码存进自己的通讯录里，备注许憧遥，希望他不是用助理的手机给自己打的。

　　看了看时间将近六点，到花渠路不堵车的话差不多二十分钟车程，江之汝便将桌面的资料收拾好，放在资料架上，换了双黑色马丁靴方便开车。

　　出门的时候碰上同事贾馨从出租车上下来。

　　贾馨是南州美院的大四学生，她爸爸是公司高层，安排她今年在这实习，江之汝和她客气打招呼：“你今天也来工作室呀？”

　　“嗯，落了点东西。”贾鑫有些不自然。

　　她平时就不爱和同事说话，总爱一个人呆在工作间，江之汝觉得可能是社恐，便挥手和她告别：“好，那我有事先走了。”

　　江之汝从车库开出自己的奥迪A4，在路上平稳驾驶着，很快到达花渠路17号，她找了个附近的停车位将车停好，就看见许憧遥发来短信：我到了，六号桌。

　　一点没有催促的意思，当饭搭子的话应该很合适，江之汝下车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顿顿香迷糊，一家东北私房菜。

　　“你好，我朋友在六号桌，请问往哪个方向走。”江之汝对门口的侍者说。

　　“往左走最里面就是，您跟我来。”对方态度很好。

　　她被带到一个靠窗的位置，许憧遥正坐在那里等她，他原本还拿着手机操作着些什么，见她坐下，便关了手机放在一边，递给她一份菜单：“我点了三道他们的招牌菜，锅包肉、地三鲜、小鸡炖蘑菇，你还想吃点什么吗？”

　　江之汝看了看菜单，主厨推荐里有一道酱香大肘子，之前她看过美食博主探店的视频，香的嘞。

　　想了想吃肘子的吃相可能不太好看，她咬咬牙，决定矜持一下，点了道猪肉炖粉条，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

　　许憧遥见她没点饮品，补充道：“还要两瓶大白梨。”

　　“好的。”服务员拿出一个沙漏放在桌子上，“沙子掉完前会上齐所有的菜，到时间没有上的菜会免单。”

　　这时另一个服务员端着一盘菜走过，江之汝闻着味看去，正是酱香大肘子，馋得吞了吞口水。

　　许憧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了然于心：“再加一道酱香大肘子，谢谢。”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

　　“你也喜欢吃大肘子吗？”江之汝暗暗窃喜，香喷喷的大肘子果然他也喜欢。

　　许憧遥：“……是看你好像想吃。”

　　“我不是，我没有。”被戳破心思，江之汝连忙否认

　　“哦，那就和服务员说不要了。”许憧遥装作要叫人的样子。

　　“别，看他们这上菜速度，没准儿已经开始做了，给人添麻烦不太好……好吧我是想吃。”江之汝编不下去，干脆破罐子破摔。

　　许憧遥轻轻一笑。

　　江之汝转移话题：“热搜你看到了吗，对你有影响吗？”

　　“嗯，没什么问题。”

　　“需要我发微博帮你解释吗？”江之汝关切道，这样的好人好事有些主播巴不得营销。

　　许憧遥明确拒绝：“不用，这样会泄露你的个人信息。”

　　他思考的很周全，如果她作为当事人发声，不管舆论如何，她都会收到一些不怀好意的骚扰，如她刚刚在微博看到的那样。

　　“如果你有需要帮忙的就和我说。”

　　“嗯。”

　　江之汝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开始套近乎：“你是清合哪个学院的呀。”

　　“经管院的。”

　　“哦，你们这次宣讲会的海报挺有意思的。”江之汝想起了手机里那张海报。

　　“还好吧。”许憧遥不太想提这个，室友加入了学院的宣传部，答应帮他打一个月的饭，请他拍个海报，他去的时候没想到是这样的海报。

　　“是啊是啊，给你拍的还挺好的。”江之汝浑然不知。

　　“你的手机壳是莫羽的画吗？”许憧遥发现她认出了自己，不想继续聊这个，随便找了个话题扯开。

　　“是啊是啊，下周他还有一个画展在清合举办，上一次他在国内办画展还是十三年前。”江之汝没料到他会关注到自己的手机壳，转念一想，又找到了接触他的借口，“我没有学生证进不去，可不可以请你帮我预约，带我去呀。”

　　心理学说，如果一个人帮助过你，之后就很难拒绝你的请求。

　　之前他已经主动帮过自己，如果他现在继续帮忙，之后是不是也可以顺理成章，让他帮忙和自己谈个恋爱。

　　江之汝学业事业一路上都顺风顺水，自己掌握人生航向，感情上却是一片空白，不是没人追求，她第一眼不心动的人，就只想做朋友。

　　她承认自己以貌取人，但之前合作过很多模特，个个相貌不俗，她都没感觉，好不容易遇见许憧遥这样戳她的，她当然要抓住机会啦。

　　“你没有认识的学弟吗？”许憧遥很快发现她的漏洞。

　　“我只认识几个大四的学妹，她们现在都忙着毕设答辩，没空搭理我，我正烦呢，就碰上你了，许同学。”江之汝随意扯谎，她压根儿没问过学弟学妹，死缠烂打试试，如果这个借口不行等会儿就换个借口。

　　“到时候再说吧。”他没有同意，也没有直接拒绝。

　　“咱们加个微信吧，我把莫羽画展的预告介绍发给你，这次画展真的很难得，你看了之后一定也会感兴趣的。”江之汝乘胜追击。

　　“我的电话号码就是微信号，你加我就好。”许憧遥好像真的被她糊弄住了。

　　这时服务员推着餐车来了：“先生你好，你们的菜可以上了。”

　　“好。”

　　很快菜全部上齐，每一道菜都飘香四溢，看起来就很好吃。

　　“祝你们用餐愉快。”

　　两个人立刻动起了筷子。

　　网红东北菜果然名不虚传，特别是酱香大肘子，炖煮到脱骨的肘子肉，配上高汤熬制的浓厚酱汁，胶质充足，肥而不腻，软嫩入味。

　　米饭也是东北运过来的东北稻香米，粒粒分明，闻得见米香，还有丝丝回甘。

　　美食当前，江之汝顾不得矜持，拿起筷子选择投降，就着菜连炫了两碗大米饭。

　　许憧遥吃的慢条斯理，但也没停下。

　　把最后一块锅包肉扫荡干净，江之汝拿起桌上的“大白梨”一饮而尽，梨子味汽水十分解腻。

　　江之汝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摸摸肚子，还好平时坚持锻炼，否则现在肚子就该显怀了。

　　“你选餐厅的眼光真好。”她发自内心夸赞道，这家餐厅远超期待。

　　“确实不错，还有溜肉段和拔丝地瓜也值得一试，下次来你可以尝尝。”

　　“我之前一直想来吃，但是这家店真的的太火了，根本抢不到号。”北华被称为美食荒漠，美食点评软件前两名是肯德基和麦当劳，这种味道不错的店简直就是top级的存在，“对了，你这次是怎么订到的位置呀，我记得这家店要提前一天预约。”

　　许憧遥放下擦完嘴的纸巾，道：“本来约了其他朋友，她临时有事。”

　　“哦。”原来如此，她以为这家店改了预约规则。

　　“我去下卫生间。”江之汝起身，准备偷偷把帐给结了，无功不受禄，何况自己还是被帮助的那一个，怎么能真的让弟弟请吃饭。

　　“你别悄悄去结账。”许憧遥提醒。

　　“为什么？”这个人是不是有读心术啊，怎么总能猜到自己在想什么。

　　“我已经在小程序付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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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之汝上完卫生间，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顺便补了下口红。

　　手机突然响了，是一条微博推送。

　　#北华地铁最新回应#

　　点开第一条就是北华地铁十分钟前发的一条微博：

　　北华地铁官方号：
　　北华地铁列车车厢全程设有摄像头，请规范行为，做文明市民，共建大美北华。同时，如果您在地铁遇见不法侵害，请立刻联系我们地铁站的工作人员，会有专人为您提供帮助并协助报警。

　　配图一张行政处罚决定书。

　　今日13时10分许，吴胜（男，29岁，身份证尾号0438）在北华地铁三号线行驶的车厢内，采取用右手蹭、摸受害人大腿的方式对其实施猥亵。经查实，吴胜的行为已构成猥亵他人的违法事实，且在公共场所猥亵他人，属严重情节。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四条有关规定，决定给予吴胜十日行政拘留的处罚。

　　随之就是平安北华的转发：

　　平安北华：地铁遇见恶意骚扰等非法侵害怎么办？女性安全防卫教科书，快来学习！
　　附加之前发过的安全防卫教育系列视频链接。

　　江之汝迫不及待回到座位上拿给许憧遥看：“北华地铁官方号发通告了。”

　　“嗯，我刚刚已经转发了。”

　　江之汝刷新微博界面。

　　池鱼：违法者终受惩罚。

　　许憧遥放下手机离开座位，江之汝把手机放进包里，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走出饭店。

　　“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许憧遥作势准备拦出租车。

　　“我开车来的，可以送你，现在不堵车了。”

　　“你很喜欢当司机吗？”许憧遥双手交叉环胸，歪头看她。

　　“是的，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出租车司机。”江之汝一脸严肃，硬着头皮胡说八道。

　　“为什么？”许憧遥被她这个特别的想法逗笑了。

　　“我小时候在山城外婆家住，那儿的出租车司机认识所有的路，我倒是天天迷路，在我看来他们就是最牛的。”这点倒是她真心话。

　　“所以你经常送人回家？”许憧遥状若不经意地问。

　　“我还没送过人呢，许同学，你要当我的第一位乘客吗？”江之汝回望他，语气诚恳。

　　“那江师傅，去清合大学吧。”

　　“好的，请上车，专车司机江之汝竭诚为您服务。”江之汝接梗，为他打开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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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许憧遥到清合东门下车后，江之汝就在附近便利店买了些鲜肉肠喂流浪猫。

　　清合大学附近有很多猫，有时还会在教室里和学生们一起听课，清合人都把它们当作学校的一份子。

　　猫咪生育影响健康，有些清合学生便自发组织带他们去绝育，顺带检查健康问题，此后这群猫咪就有了编制。

　　江之汝就是自发的学生之一，她手腕处还有一道浅浅的伤疤，就是那时候带猫咪去绝育不小心被抓的。

　　但还是有一些小猫野惯了，只乐意在校内校外来回晃荡，居无定所，江之汝害怕它们编外伙食不好，有空就会经常过来投喂。

　　毕业一年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顿顿吃饱饭，不过看地上这只肥硕的狸花猫，想来应该有心软的神继续投喂。

　　她其实对猫毛过敏，但是又很喜欢猫，所以每次只能在外面偷偷喂下，养了只萨摩耶代替。

　　喂完小猫江之汝稍微摸了摸它的头，就开车回家了。

　　等许憧遥拿着猫粮出来喂猫的时候，见猫一反常态有些兴味索然，他很疑惑：“七仔，怎么不吃了，是不是生病了？”

　　转头从口袋里拿出猫条：“还好爸爸今天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扇贝猫条。”

　　对七仔来说，猫条是放在另一个猫胃里的，吃饱了还能再吃猫条。

　　七仔比较凶，对外人也很警惕，一般只吃他喂的猫粮，所以他坚持每天都来喂猫，这样的情况还是少见。

　　见七仔吃得香，没有病恹恹的样子，许憧遥就猜到它可能被别人投喂了，放心下来，温柔地顺了顺它的猫毛，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