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成为房东》Austral

3、那试试？

　　沈知意从始至终的信任给予了张国富很大的好感，在此之前，那些人不是把他当做神经病，就是觉得他在开玩笑，十分让人恼火。

　　从包中拿出一张照片，张国富把它递给了沈知意：“你先看看这个。”

　　黑白色调的照片，画面是一个人站在一栋颇具风情特色的木屋前，微笑着朝着镜头。

　　那是个短发女人，长相偏中性，跟张国富有七八分相像。女人的双臂抬起，看样子，像是在搭在两边的什么人身上，可是她的身旁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

　　照片的诡异之处不仅在此，就在照片的上方，某些木屋的结构组成在一起，刚好是一张人脸。

　　眼睛的瞳孔就是屋顶两侧的木桩子，乍一看，觉得那双眼睛的视线是放在照片中女人的身上，但盯着看久了，就会发现，那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移到了你身上，深深的与你对视。

　　仿若看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让人不知不觉间汗毛倒立，心生恐怖。

　　把照片还回去，沈知意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照片，有什么由来吗？”

　　“你指的由来是什么？它是装在信里寄到我家的。”

　　“我特地找人验过，照片合成的概率很小，我不知道怎么跟你描述那种感觉。”张国富说道，“我前世的记忆在复苏，白天我也会无意识的在纸上画出一些我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他说着又从包中拿了一叠纸给沈知意，跟小心翼翼保存完好的介绍信比起来，这些纸就跟从下水道捞出来晒干的一样，脏兮兮皱巴巴的，不难看出来主人独自面对这些画时复杂的心情。

　　每张纸上的画面都很简单，都有很多或跪或站的小人，大部分的小人都是黑色，只有很少的人是用的红色，数量不多，一个，两个，顶多四个。

　　除了人之外，纸上没有其它的东西，画与画之前的区别，仅仅只是小人分布的地方不同，它们聚在一起，好像是在进行着什么活动。

　　“为什么会分作两种颜色，黑色和红色分别代表什么？”

　　“不知道。”张国富摇摇头，“我刚才就说过了，这些画是我无意识时画出来的。”手指攥紧衣角，仿若赌桌上的赌徒押上自己全部的家当，张国富紧紧盯着沈知意，不错过哪怕一丝变化：“刚开始我想了各种办法想摆脱这一切，现在我认命了，只想知道一个真相，清风大师说，你能带我到那个地方——仅存在于时空当中的地方。”

　　仅存在于时空当中？

　　那不就是已经灭绝了，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已经消失了的地方，怎么可能找到！

　　心中否定的同时，沈知意突然想到了虚空，虽说纸条判断他现在对虚空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实际上这个了解还十分的模糊，他只是隐约觉得，如果一定得说他能找到那个地方，那就只能是服务台背后的楼梯间。

　　送走张国富，沈知意关上窗户，举起手表在同样的地方按了上去，所幸表看着像是坏了，功能没受什么影响。墙壁没有消失，但也不再是阻拦，沈知意穿过它来到楼梯间。

　　这次跟上次完全不同，往上的那个楼梯转角平台处，多了一扇血红的门。似乎曾经有什么东西往外冲过，但是没能打开，只是把门弄得摇摇晃晃。有丝丝缕缕的黑色丝线从门缝中往外溢出，在空中漂浮蠕动着，弥漫了整个空间，这些黑色的丝线没有实体，碰到会变成烟，没过一会儿又会重新凝结成丝。

　　“这是什么东西，闻起来也没什么气味，就是看着不吉利。”

　　门的四周有凸起来的东西，有些已经把墙皮撑破了，尤其是门脚下，那里有一个非常大的肿块，像一个半米高的小土堆。

　　沈知意的脚步被阻挡，隐形的力量在阻止着他的靠近，无法再往前行走一步。流动的黑色丝线遮挡了视线，无法详细看清那些凸起来的是什么东西。他待了十几分钟，想了各种办法，最长的距离是向门的方向走了三步，三步之后，他被推回了原地。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空气不流通的原因，沈知意产生了一些头晕想吐的不良反应，安全起见，他只得回到服务台。

　　“为什么过不去，是手表上的数字不显示的缘故，还是说，还需要其它的条件。”

　　“其他的条件……张国富吗？”

　　他跟张国富约定的时间是明天早上，只能等明早才有答案了。

　　不打无准备的仗，就算是门背后是张国富说的那个地方，那在进去之前，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

　　除了种子之外，防狼电击器、刀具和手电筒都是必备的，买点便宜的泡面能撑一段时间，门后面的情况未知，沈知青咬咬牙，买了一个充电宝。七七八八算下来，仅剩的五百块钱也被他用的差不多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看似有利的表象只是用看不见的东西作了代价，从第一次萌生想把服务台作为暂居处时我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我并非不能接受旅途的荆棘和奔劳，只是希望最后收取的结果不会让我太失望。”

　　准备好要用到的东西，沈知意上网搜了一下照片背后的建筑物，那木屋带有很鲜明的种群特色，找它不至于用大海捞针来形容。不过，就跟他已经预料到的那样，那是一个古老的种群所建造的房子，距现在一千七百多年，没有网络传播，种群与种群之间的联系也不是很紧密，所以能留下来的资料非常少。

　　“不敢相信，一千七百多年前就灭绝的种群，在那时候留下了一张照片，然后相隔了一千五百多年，在距现在的两百多年前给自己寄了一封信。一千七百多年前，照相机还没发明出来吧，更何况，他怎么知道自己两百多年后会住在那个地方？”

　　“而且，一套完整的灵魂，怎么可能同时存在于相同的两个人身上，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张国富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呢，还是他想隐瞒些什么。”

　　时间来到第二天，可能是心里都装着事，沈知意跟张国富见面的时候，两人眼底下都有很重的乌青。

　　“走吧！”为了避免张国富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吓得直接跑走，在领张国富进入红门之前，他用一根黑布把张国富的眼睛蒙上了。

　　手表，张国富。

　　跟沈知意猜测的一样，两个条件具备，这次红门没有阻挡沈知意的靠近。

　　慢慢走上台阶，沈知意这才看清楚了，自己昨天看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小土堆，而是一大团跳动着的血红肉块，它们仿佛是从墙里养出来的生物，跟建筑紧紧黏在一块，跟着建筑一起呼吸。

　　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不存在开门关门的情况，门被肉块堵着无法打开，沈知意是用手表直接过去的。

　　脚下踉跄了一下，穿过门，两人从十几厘米的空中掉下。

　　面前就是那个神秘而古老的村落，整个世界都是雾蒙蒙的，被笼罩在一层紫色的微光中，什么都看不清楚。

　　房屋腐坏，倒的倒，塌的塌，把生存的空间交给了野草和青苔。

　　“还要继续往前走吗？”目不能视，沈知意久久的驻立给张国富增加了不安。

　　“不用。”沈知意放开扶着张国富的手，道：“我们到了。”

　　“到了，这么快！”

　　张国富迫不及待的一把拉下眼罩，眼前的场景足够让他震撼，也足够让他激动到不能自己。

　　“对！”

　　“对！就是这里，我梦里面的地方！”

　　他瞪大眼睛兴奋的转头看着沈知意，眼中甚至夸张的涌上了泪光：“十二年，整整十二年，我要找的答案，就在这里！”

　　说完他一头扎进村子中，未免两人走散，沈知意只得紧随着他跑进去。

　　手机没有一点信号，就跟张国富之前描述的一样，这里是仅存在于时空里的死地。

　　紫色的光让人本能的感觉到危险，雾很是浓稠，天几乎要塌下来跟大地黏在一块，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光线不至于让人两眼一黑，但也需要打开手电筒才能看清东西。

　　周围很安静，风到这里都静止了。两人沿着小路，没走多久，张国富在一个勉强能避雨的屋檐下停了下来。好似发病了的精神病人，他现在看起来很不正常，蹲在倒塌的三角处，双手双脚蜷缩着，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口中念叨着什么，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努力还原着梦中画面。

　　“跑不动了，我们躲在这里，很快他就找了过来。”

　　十二年不分昼夜的折磨足够让一个人精神奔溃，张国富陷入了自己的梦魇，沈知意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他不敢妄自打断，小心翼翼的靠到张国富旁边，才听清了张国富说的话。

　　“不，不对，没有人在追，也不是我们，是我，只有我一个人。我没有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那是另外的两个人，她们面容惊恐的看着外面，而外面跑着找她们的那个人才是我。”

　　“她们为什么害怕，是因为我吗，我当时为什么要追她们？”

　　记忆出现了混乱，张国富的眼睛血丝布满，突然，他想是想起了什么，陡然站起来朝着一个方向奔去，头也不回的冲进浓雾之中。

　　沈知意时刻注意他的动向，见此不发一言的紧跟上去。

　　这次张国富停在一颗大树下，这树成年人一人环抱有余，看起来长了有些年代。枝繁叶茂，往上一看黑压压的，有种说不出的窒息感。

　　张国富径直停在树根处，抓起一块石头就往土里刨，好像笃定下面埋了什么东西。

　　“他记起什么来了？这种地方埋进土里的东西，总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啊！”

　　口中喃喃自语，沈知意转动手腕，举起手电筒往四周查看。

　　这棵树以前应该是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房子已经成为废墟，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样貌。族群等级制度严明，从规模和仅存的残檐断壁来推断，这户人家的地位应该不会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