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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

  •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如果,我抓到这只小强,那我就冲着朗朗星空喊爱你一万年。
      如果,我抓不到这只小强,那就让我失眠到数一万只喜羊羊。
      哦,对了,小强,你穷途末路地在本大爷面前学黄渤帅哥甩发,莫非就这么希望被我一拖把就地正法么?
      是,还是不是。你总给个想头吧?不然我一个人蹲着马桶端详你从一分钟前一直重复播放飘柔的自信,多么无聊的独角戏啊。
      说起来,我病了,半夜三更的,没好好地入梦跟他大爷的林妹妹谈情说爱,倒是硬生生抢了她的戏份儿装了一回葬花。
      你说万一,咳,万一,我葬得比她凄厉,比她眷念,比她风骚,那咋办?
      岂不是,要葬一辈子的花了?
      那可坚决不行!保护地球,人人有责!
      本大爷不能就此把自己的年年岁岁祸害了。所以,小强啊小强,您老就歇歇腿好不好,大爷我拉肚子一次也不容易啊,更不容易的是这一柱香的时辰都拉了三回肚子,您都在身边伺候着,就差没学阿狮阿豹之流叼厕纸给我了,敢情,咱们俩前世结拜过兄弟?!
      哎,恐怕啊,我是真的病了。

      在我用脚趾头都能掐出大腿血液循环淤滞这一噩耗后,我不得不用其他比较小心眼的方式来转移自己对身体某不雅处的注意力了。
      拿起手机,在凉若开水的白光下打量。嗯,缺斤少两的按键,早些日子大爷我手馋得紧,偷偷摸摸地抠了一个“9”下来。像WYXZ之类的小玩意儿,大爷是不屑的。没拼音还可以用笔画您说是吧?
      于是乎,我都懒得找姓属于WYXZ开头的那些人了。于是乎,那些WYXZ开头的人懒得找我了。
      哼,大爷不寂寞,下次睡前琢磨琢磨抠哪个键最好,最好,最好能一口气杜绝所有短信,什么早安啊午安啊晚安啊,多矫情的女孩子家家事儿啊。

      我推开手机,对,我滑板的,懑高级了,在搓鼻子骄傲地号称电器杀手的人手中存活了五年之久,不容易啊不容易,简直是其他手机以及MP3以及手提那帮废柴的典范。
      它的屏幕有点空,像大爷这等大人物,向来鄙视把自己漂了白磨了腮顺便画了猴儿屁股的照片搁上面晒纯洁的小心机的。
      这年头什么最重要?笨啊。创意啊!
      所以大爷我对对焦我跺跺脚我劝劝小强它不要再甩头了不然你头发真的要乱了还是快换个更英姿飒爽的姿势好便利我摆正镜头然后咔擦。
      对,创意就是某年某月某日某小强在某厕所被某男动辄某手机偷窥后的产物了。
      只是,我扭了一段“只是”,只是,我从来不会把创意设定为最初的空白无辜,只是,优秀如我,也是此般恶俗之人。

      曾几何时有人如此说过,您太优秀,我等屁民着实配不上您。
      说罢,却怜悯地看着我,抬不上台面的满脸仁慈。
      当时大爷我在干什么?在清溪边钓烂泥鳅?在田埂上吹蒲公英?在空地里放大风筝?在矮墙旁挖何首乌?屁嘞,根本没有何首乌,项妈你□□人!
      好吧,反正大爷我那一刻肯定没有像如今这般凄凄惨惨地盘踞于一个小马桶上,尽是一股想咬破无须有谁衣袖的执念。
      烂泥鳅钓完一根还有两根,蒲公英一吹漫山遍野明日复明日,大风筝在晴空万里上驰骋得如此痛快淋漓,而我,大爷我,至始至终都没挖一个成精何首乌,呸,连个稍微人形的,有鼻子有眼的那种,也没有挖到过。
      阿项说,您太优秀,我等屁民着实配不上您。
      我说,阿项,我要去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我要去我的江湖。
      说罢,然后一脸怜悯地回看着他。

      七岁那年,老爸调城里了,红光满面地携着一家妻小踏进了令我憧憬的未知领域。
      我的江湖。
      对的,确实是我的。从我七年前学会了睁眼的那一刻,大爷我向来都是挥舞羽毛扇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范儿。
      烂泥鳅知道,所以畏畏缩缩地取悦我,蒲公英知道,所以矜矜业业地围绕我,大风筝知道,所以唯唯诺诺地牵挂我。
      只有那该死的何首乌,跟该死的阿项,老是喜欢犯我冲。
      有时候我都下意识以为阿项其实就是何首乌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摇身一变,然后按捺住莫名的情绪来到我家。他会毕恭毕敬地吹捧我,可更会用嘴角的冷笑嘲讽我。我似乎听到他咯咯咯地说,哈,孟岚尘,你到死都抓不到我。
      胡扯!大爷我才不想花那么那么大的力气抓到你呢!
      九岁的夏日,我在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这才发现梦里都是何首乌跟阿项。
      该死的。

      许是沉溺在太过忙碌的读书郎时期,我早上都在默背ABCD,中午都在苦练王羲之,晚上都在朗诵啊,我的青春。
      啊!我的青春!
      荡漾在清澈的小溪底里,忘记了曾经的澎湃激昂。回味在绿草生根的夏夜,祭奠起每年的春去秋来。浪迹在碧海晴空的天涯,殊不知,殊不知,最美好最醇正的小时光,在繁华落尽时凋零。
      已经很久没有念起有关于何首乌的一切事物了,肯定是我太专注如何闭关修炼然后出关后可以一举成名天下知了。
      我的额头渗出了薄汗,模糊了视线,遮挡了前路。
      我殊不知,有人的地方肯定有江湖。
      可,不是我的江湖。
      不是我的。

      老爸平步青云的速度,惊得我不得不赞叹莫非只有葵花宝典才能有如此功效。
      岚尘,瞎胡闹什么!老爸虽装模作样地教训了我一番,可他还是掩盖不住一丝得胜归巢的傲气。
      我望着一旁娇羞的老妈,啧啧称奇,果然男人是需要成功的事业做背景布的。然后对着成绩单上三位数5字带头的排名,联想到全年级总共不到600人的剂量单位,不觉忧郁了几分。
      老爸如绝世高人般欺身而上,良好的心境竟没有被我烂成无底洞的分数给糟蹋了。老爸说,岚尘,今年夏天我们回老家避暑。
      我想说老家夏天没空调肯定更热,我还想说老家没电脑我才不要回,可是我开口只有一段不明所以的呜呜声。
      挥手了,我的魂斗罗。挥手了,我的金庸古龙。
      挥手了,我的康桥。

      我望着那些红墙绿瓦,轻轻地淡淡地在心头画上一个问号。
      小溪呢?被填了。
      泥鳅呢?早没了。
      田埂呢?铲掉了。
      蒲公英呢?随风飘散了。
      大爷我真是太彪悍了,车刚到村口,自问自答间,流逝的就是十年岁月。
      那就更不用说何首乌了,那堵矮墙,可能它的砖早就被偷偷运去砌成谁家大堂前的踏脚石了。
      阔别了十年的老家,是否有在记恨我的残忍与无情?
      它在错过我这么多年身高从小豆丁窜到大竹竿的同时,也让我错过它的变迁。
      哼,当真是,无趣之极。

      向旮旯邻居们别别扭扭地道声福,恩,别瞅我,都多少年了啊,谁还记得谁屁股上有颗痣特别亮谁腋窝上有根毛特别长谁打喷嚏直接用袖口使劲擦直到眼泪被擦得嚣张肆意啊。
      也不过就是,朦朦胧胧有点眼熟,眼熟着原来还有些东西被流连的时光遗忘在一隅,苟延残喘。
      于是真的模糊了,大爷我七岁以前的日子,山大王强抢民女做压寨夫人的幸福日子,就真的模糊得,一去不复返了。
      那个时候的谁谁谁,口口声声非我不嫁,结果还不是做她的七仙女,唤着他人牛郎哥。那个时候的谁谁谁,羞涩地接下我的圣旨,结果还不是红烛泣泪,溅了平凡人等一生。
      屁嘞!还说英明神武如我,会统领天下一辈子!项妈你□□人!

      阿项曾经说过,您太优秀,我等屁民着实配不上您。
      阿项说过很多很多挖苦话,可是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这句。
      为何呢?为何呢?
      我一直没搞懂,为何明明最讨厌这句,却老是顺着这句忆起阿项,哦,还有项妈的何首乌。
      项妈老是喜欢念叨大爷我,小尘,捞泥鳅的时候小心别陷进水坑里去。我头也不回地在狂奔中大声喊,项妈你乌鸦嘴,大爷我才不会这么笨呢。然后啪叽,被横在路边的石块给暗算了一跤。项妈连忙赶到,在我面前充分展示了身为一个泼妇需要具备的资历。
      项妈是大爷我的奶娘,她当然有胆识骂一颗企图绊倒我的臭石头了。
      我很丢脸地挤出几颗晶莹剔透的眼泪,很丢脸很丢脸,就好像刚才那个“笨”字是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似的。

      项妈英勇无比地踢飞了石头。依她无敌巾帼的魄力,她的脚趾肯定不疼,可她为何疼得一脸狰狞样?
      她抱着鼻涕眼泪双管齐下无比凄惨的我,吸着气说,小尘乖,小尘不哭,小尘是男子汉大丈夫。
      大爷我当然乖了,大爷我当然不哭,大爷我肯定是男子汉大丈夫。
      然后项妈沉默了一会儿,抱着还在狂喷泪水的我走向她家的矮墙,她说,小尘如果怕痛,以后来这边挖一个像人形的植物,它就叫何首乌,吃了之后可以消积解淤,还可以让你的疼疼飞走啦,飞走啦,飞走啦。
      飞你个头。走你个头。啦你个头。
      我嗤笑出声,这个童话太老套了,老套得以至于我接下来花了整整两个春夏秋冬埋头于这个叫何首乌的人形怪物上,以寻求如何搞定我身上或多或少的淤青的HE。

      十年后,我的身上再也没有嬉笑打闹赠予的淤青了,我再也不需要关于何首乌的传说,来充实无聊的,昏黄的,午后。
      而项妈呢?
      我背着手踱到本是小溪的小溪旁,它果真如我猜想般,被谁人用黄土给填得彻彻底底一干二净。所以我的那些烂泥鳅,它们也没有机会再愉悦我了。
      再往西,再往北,我路过一片荒凉的田地,这里还残存了一些不成气候的田埂,仔细一看,倒是有几株破旧不堪的蒲公英,只是我姗姗来迟,似乎与它们的花期擦身而过。
      折返,弯过那条挂在天边的虹彩。村里静谧,再无风筝的喧嚣,也许真的看不到落寞间的风,鼓起勇气扬起它的帆。
      我绕啊绕,一直绕到记忆里那段着魔的空隙。有点咋舌了,原来并不是我所有无奈的揣测都会成真,矮墙,它居然还在。
      那项妈呢?

      我这辈子若能绞尽脑汁掏出所有武侠小说的绝顶高招与命运决一死战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通常,嘴上一辈子挂着不会煞风景的一句话,最俗不过“你饭吃了么”,最雅不过“你吃饭了么”,而我固执地选择“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瞧瞧,多有意境的八个字。将时间、背景、人物、事件充分地杂糅在一起,确实是打招呼的最高境界。
      所以,我如果可以继续固执下去,像面对詹晓婵那样固执下去,应该不会闹出贻笑大方的事儿吧。
      于是,大爷我面对着阿项,咳咳,那个十年后的阿项,我嘴上溜达出来的那句让我惊诧地几乎钻到饱经风霜的矮墙洞洞眼里去了。
      我说,而且是结巴地说,你,你饭吃吃,哦不,你吃饭了,了没?

      你来找谁?他眯着眼,风吹拂了些许鬓发,我突然想起那首诗词,虾米来着,哦,古道西风瘦马。
      阿项似乎变了,可又似乎没变。他比我高了半个头,干净利落的平头,服帖合身的装扮,却一如既往地拥有着嘲笑我的姿态。
      我盯着他浅浅的酒窝出神,项妈难道没告诉你,男生不可以作弊,不可以生女生的酒窝么?
      我没敢说出口,恩,也不是没敢,此等揶揄的下三滥手段,大爷我是不齿的。
      于是我换了一个方式问了一个埋藏在我心底多年的疑惑,何首乌长鼻子长眼之后就会变成一个很会笑却不是在笑的人么?
      他愣了愣,然后又是一记冷笑,阿项说,哦,原来是您回来了呀。
      各位看官你们评评理!这该死的阿项,对着大爷我开口闭口都是个“您”字,可他什么时候尊重过我?连当年挖何首乌的时候也都是扯我后腿!太过分了!今个儿大爷我不好好旧愁新恨一起算我就不姓孟来着!
      我刚下定决心恶毒的话到了嘴边,却茫茫变成另外一个语调,我踹踹然问,那,项妈呢?

      我在老家待了足足有七年余,那个时候条件差得要死,没有蚊香,没有电风扇,更不用提什么高端电器譬如空调啊电脑的了。
      不过,没有那些东西,也没见我有癫狂在哪里去啊,小孩子在赏尽了严寒酷暑后,还不是照样玩耍得不亦乐乎。
      于是如今的我也应该学会,学会在突然丧失凉风的夜晚,燃起自己手机点缀的星光,为凹凸不平的坑洼开辟新的道路。
      好吧,大爷我神圣的手指,在十年后的某个夏日,再再再再再次,临幸了这堵坚忍不拔的矮墙。
      而何首乌啊何首乌,你丫究竟去哪里了?
      为何十年前没见,十年后还是悄无踪迹?若是流浪,也应该愈发念起家的温馨。而为何十年的光阴,也难以换回你的一丝眷恋。
      你真大爷的太没良心了!

      阿项阻挡不了月光,因为今夜的月亮被漫无边际的云遮得疲惫不堪。他也不试图阻挡我,唯一一次,在何首乌的事儿上,他没有拖我后腿。
      他只是蹲在我身边,默不作声。
      去你大爷的,蚊子这种小畜生只叮我,却不叮他,当真,当真是欺负我这个归乡的游子么?!
      我心里暗暗诅咒,蚊子你敢吸我血你就死定了,小心我天亮了用六脉神剑戳穿你的心肺肝肾小肠大肠还有菊花!
      可手上不敢停,我怕停了,蚊子会叮得更厉害,就像若干年前那个“笨”字一样,会蛰得我两眼冒泪光。
      矮墙不过一截,短短的一截,即便是我多么缓慢而又谨慎地翻了各处可疑的缝隙,即便是我多么不想多么不愿承认传说果然只是传说,它总会在某个漆黑的夜晚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阿项咳嗽了一声,他是不是腿蹲到痛了,为何发出那些奇离古怪的声音?
      我不敢回头,我只能轻声说,阿项,再等等,等等,我会挖到一个像人形的植物,它就叫何首乌,吃了之后可以消积解淤,还可以,还可以……
      阿项沙哑的嗓子在夜半的空中嘶吼,他喊着,去你大爷的何首乌!去你大爷的何首乌!去你大爷的何首乌!
      我无法反驳他,因为我的泪水已经浸湿了矮墙的一脚。
      去你大爷的何首乌!
      原来十年间不仅仅是生命在茁壮,原来十年间还有更多生命的泯灭。
      去你大爷的何首乌!
      我朦胧泪眼中想起很久之前有个人很虔诚地告诉我,小尘啊,找到何首乌,你的疼疼就飞走啦,就飞走啦,就飞走啦。
      去你大爷的何首乌!
      那项妈,请你再次虔诚地告诉我,告诉十年后的我,如果没有何首乌,如果我再也找不到它,那我钻心彻骨的疼,该如何飞走?

      可能是真的着凉了,可能是别的原因,反正我翻墙入户窝进被子的第二天,老爸正式宣布我感冒了。
      感冒?切,跟大爷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老爸肯定是危言耸听了。
      我一边擤着鼻涕一边擦着眼泪,好了,这下真是倒霉透顶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兔年出生却从来不吃胡萝卜的自己,终于变成小白兔了,感情今天应该让老妈炖点胡萝卜排骨汤给我弥补弥补这十七年的遗憾?
      我挣扎着想从被窝里一个鲤鱼翻身,然后金蝉赶步蹭蹭蹭地窜下楼梯,接着一个猴子邀月哗哗哗地冲进雨帘里,那样该多爽,多英雄气概啊!
      咳,咳咳咳,想是如是想,可身子他大爷的不争气啊,刚潇洒地翻身到一半,腰一软,又扑腾回床上了。
      哎,该死的,我是不是病了?

      等我再次从梦中忽而转醒,我揉揉太阳穴,发现一个不速之客。
      啊啊,我的声音嘶哑得有过而不及,你怎么来了?
      不行么?阿项瞟了我一眼。
      我突然大笑出声,指着他的脸,笑得肺都要咳出来了。
      他先是不解地看着我,终究还是压抑不住些许怒火,从凳子上跳了起来,然后把身子甩到我床上,不偏不倚,刚好隔着被子压死我。
      噗!阿项!不带你这样的!这下我不单单是肺要叛变了,那些五脏六腑啊,都要被他这个家伙给搞喷出来了!
      你笑什么?!阿项红着眼,啧啧,好典型的怒目而视。
      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连呼吸都带着一股湿意,我说阿项,我们两个加起来正好是小白兔啊。
      他有点诧异,努努了嘴,你才小白,你全家都小白。
      哦,原来他听得懂啊。

      夏天常见的雨天,逼迫着人不得不呆在屋檐下避雨。
      长大之前我从不属于那些心有不甘的人,本大爷我想干嘛就干嘛,挖蚯蚓的继续挖蚯蚓,摘桑叶的继续摘桑叶,连老天都学会什么叫做欢愉,雨打泥土,虽泥泞不堪却懂如何让我耍得满裤子都是毕加索的行为艺术。
      长大之后我不得不承认我要学会甘心,不是说肆无忌惮就真有他的资本,真正能敞开心怀的除了过于稚嫩的,只有过于沧桑的,我哪边都不肯是,哪边都不敢是,所以要懂得沉稳。
      于是这等雾蒙蒙的雨天,除了我一开始零零散散的痴想搅了一半混沌,还有阿项絮絮的言语。
      啊,我敢保证,我七年的童年,阿项阴晴不定的话加起来,也没有今天的多。
      而且,我得承认,阿项果然是项妈的儿子,你看,那骨子里的唠叨劲儿,肯定是赤裸裸的遗传。

      十年前的阿项说,您太优秀,我等屁民着实配不上您。
      十年后的阿项说,你太优秀了,我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幸福。
      该死的阿项!该死的优秀!该死的幸福!
      我能说其实你这家伙很小心眼么?
      其实你对我嘲讽的原因只是因为项妈疼我比疼你更厉害?
      其实那个时候你只是为了跟我争风吃醋所以一直对我很冷眼相对?
      去你大爷的!
      那这次的嘲笑又是为了什么?
      因为詹晓婵?
      因为一个詹晓婵?
      就因为一个詹晓婵?
      就可以抛弃兄弟过往的十年,然后又抛弃兄弟许许多多未来的十年?
      去你大爷的阿项!

      我已经保持一个很优雅的绅士姿势坐在马桶上长达一个钟头,我想,莫非这就是腹泻中的便秘,便秘中的腹泻?
      果然,高手的境界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浑然天成,返璞归真。
      跟我练斗鸡眼的小强同学熬不住滚滚红尘间的睡意,已经在半刻钟前爬进我门边的拖把里呼呼大睡去了。
      我残忍地想,你就不怕我一脚将你碎尸万段么?
      额,只是想想而已,想想而已,不要用此等杀人的眼神睨着我,大爷我也是有原则的,尤其是在漫漫长夜不辞辛劳伴随我这么久的功臣,即便崇尚君王不早朝的我也不会荒谬到最后才领悟“兔死狐悲”吧?

      好了,小人得志的马桶,大爷我不跟你拼命总行了吧?
      我忿忿地开始胡扯起卫生纸。
      为虾米卫生纸是白色的,它就不能是红色绿色金色粉色的呢?白色多纯净啊,将它贴着屁股缓缓滑过,就瞬间污秽了太多太多。
      而且,扯出来,好像孝衣,一卷一卷,一圈一圈,扯不断的是涟漪,扯断的是宿命。
      胡思乱想了片刻,大爷我还是悲剧地决定用白色的卫生纸擦屁股。
      喂,如果以后有哪个大老板有眼光投资了一个七彩缤纷的卫生纸生产场,流水线里滑出来的是五颜六色的卫生纸,红橙黄绿青蓝紫,硬生生就是没有白色,那我肯定义无反顾地辞掉医生的万年倒班工作跟那位大老板闯天下去。

      没错,我当了一位医生,准确地说,是一位今年刚升到主治的医生。
      十七岁的我在老家归来后的十八岁突然茅厕顿开了,什么奥特曼啊,什么圣斗士星矢啊,什么樱木花道啊,啊,后者挂科挂得厉害,不算不算,哦,反正就是大爷我,孟岚尘体内一个俗称小宇宙的东西,爆发了。
      老爸的鼻子在我的推波助澜下越翘越高,等我拿到年级段前五十的名次时,他开始习惯用鼻孔看人了。老妈则是赞许地看着我淡定自若的眼神,胜不骄,我的岚尘终于长大了。
      我嘟嘟囔囔,却不想让我老爸老妈听到,其实我早长大了,在十七岁那年,在九岁那年,在七岁那年,或许更早,更早。
      而阿项呢?阿项你在干什么呢?有在埋头苦背新概念英语么?有在拼命演算根号平方么?有在刻苦钻研泰戈尔的诗么?
      虽然没有你的消息,可是我知道,我就知道,当每次模拟试卷发下来,我的热血开始澎湃的时候,我就是知道,你的心脏也一样在猛烈地跳动。
      因为我们都是小白,兔。

      再后来见到阿项,是在高考冲击后古井无波的暑假。
      当时的我已经填了志愿,而阿项,在家里默默地等着第二批的分数线出炉。
      哈,你果然值得我妈这般疼你。他眯着眼看我,似乎连清风都不忍送走这句话的尾音。
      我诚惶诚恐,几番安慰的话到了嘴边,都强忍着咽下去了。阿项最不需要的,也肯定是我的抚慰。
      我只能吞了吞口水,喉咙里一阵苦涩,阿项,你打算填什么专业?
      阿项略长的鬓发在昏黄中胡乱摇曳,随便吧,村里有个人学医就够了,我很早以前就对法律很感兴趣。
      阿项?律师?法官?我的脑海里猛然浮现出一个不苟言笑的阿项,披着严肃的职业服,行走在肃穆的法庭上,然后眉目万分淡然地开口,说,请问×先生,你对你这个×××重婚有何解释。
      咳咳,好TVB的联想啊。

      然后,伟大的,神圣的,何首乌保佑,我们两个人都心满意足地踩入自己选择的殿堂。
      并不是每个过程都是会有自己猜想得那般绚丽,并不是每个结局都是会有童话那般圆满的尾声。
      孟岚尘有累的时候,有倦的时候,有感到毫无意义的时候。
      项唯希有困的时候,有怠的时候,有觉得无可奈何的时候。
      可更多的光阴,或浅或深地刻画在彼此的脸颊上,如此的灿烂,如此的辉煌,如此的令人感慨岁月峥嵘。
      磨砺这么多年的等待中,你我,已然成为一个愈渐正华风貌的栋梁。
      所以,不要为离别而梗咽,不要为失去而辛酸,收拾好往日的包裹,我,跟你,阿项,我们一起迈上自己独立奋斗的舞台。
      项妈,我们会努力的!

      是啊,项妈,大爷我,这么多年,虽然熬得辛苦,可不也是介样那样努力过来了么,怎么今天见鬼了,努力拉稀这么多次,居然一点用都没有!
      该不会,该不会胰腺炎了吧?!
      我被自己的假设激了一个寒战,卫生纸颤抖了一下,表演了零点几几几几秒的垂直落体,很爽快地盖到手机上。
      去你大爷的!我,我造了什么孽啊我!
      我哆里哆嗦一把飚飞被玷污的卫生纸,不禁默默地泪流满面。老天啊,这是明示我可以换手机了么?
      可是,只是可是,我不想换。
      滑板的手机多洒脱,一推就歘地一声,耍帅得紧,而且像素也不错,上网也很速度,发短信也很方便,打电话声音很清晰。
      还有什么?哦,我抠了按键的第二天我就慌忙跑去专卖店询问是否可以再买一台一模一样的,专柜小姐左右端详了一番,说,先生你的手机早就停产了。
      停产了,停产了知道不?就是说以后市面上再也买不到这等物美价廉的手机了!就是说即便是阿项陪我去买,也买不到此般性价比灰常高的手机了!
      所以,别逼大爷我!不然我会发飙的!

      往前再推五年,当时大爷我正站在柜台上跟一个专柜小姐发飙。
      小姐怯怯地看着我龙飞凤舞地控诉这款手机性能有多枣糕按键有多迟钝上网有多龟速。
      事实么,大爷我又不会胡编乱造。就一破手机,被我千辛万苦不辞辛劳地相中搬回家,还敢在我面前耍脾气,没出一个月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丫的,直接休书丢回娘家去。
      小姐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阿项。
      喂,你看毛,阿项是我哥们,当然帮我了,收起你小鹿斑比假装纯良的□□眼神,你这是罪有应得你是!
      阿项太蛋定了,我只能说,他真的太蛋定了,他向我伸手,然后接过我递的手机,对小姐一招隔山打牛,请问,你们这里有比这个手机物美价廉的款式么?我们不希望一个月后再来这里打扰你一次了。
      赞!阿项果然是当律师的料子啊,不动声色地掐准七寸,太狠,太绝了。
      小姐急急忙忙塞了两个这才解决了她任职以来号称911恐怖事件的危机。
      于是,就有了我现在这被抠了一个按键的手机。

      阿项向来都是惜物成癖的,相比起我的辣手摧花,他往往是妙手生花。
      任何物品到他手里,都被精细地打点好,手提可以用个四五年,MP3可以扛个五六年,手机就更不用提了,如果不是那次专柜小姐一塞塞俩,他估计可以把他那个砖头大的黑白屏手机揣在裤兜里十年吧?
      山东个大枣糕,怎么刚好我们两个人的职业恰恰掉个位置啊。
      幸好,我从来不会把我的破坏劲头放在我的工作里使唤,阿项也不会像对待物品一样温柔地对待嫌疑犯。
      阿项向来一板一眼的做事,而我但凡遇到过分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便开始焦躁不安。以往,最安稳的做法就是等阿项来收拾残局了。
      如今,你看吧,我自己又闯祸了,赤裸裸的,除了擦掉一些黏在手机上的破东西,除了心尖里冒出的那点渴望,就没别的什么解决途径了么?
      额,就譬如,把时间拨回三年前?

      那个时候的阿项笑得很奸诈,他推推他身边的女孩说,岚尘,来,给你介绍个朋友,她叫詹晓婵,你可以叫她晓婵。
      詹?晓?婵?
      何许人士?家住何处?有几亩田?有几头牲口?家里上数八代下数八代有人当官否?
      我想一口气问个透彻,却终究支支吾吾憋在心底。
      为何呢?为何呢?
      忽地冒出个女人来,夹在中间,好生我尴尬。我还以为,以为轻薄寡欲多年的阿项会继续清淡下去,结果他却背地里给了我一记回旋踢,差点害得我受了十级内伤。
      在酒吧晦暗的灯光里,我蓦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有个笨小孩被自己吐口而出的“笨”字给狠狠地抽了一耳光。
      耳光太猛,以至于多年后的自己还心有余悸,摸起脸颊,似乎还有一点血迹斑斑。

      詹晓婵。
      我在内心描绘一个如此阴暗而又虚伪的自己,她的每个字,每个词,都在冬夜的井水里泡过,湿漉漉地上岸,阴冷无比。
      詹晓婵说项大哥当然是最棒的,我们法院做事最认真最投入的人就是他了。
      笑话,阿项天生就是人才,埋没了才是这世界最大的杯具。
      詹晓婵说难怪我爸爸对他会刮目相看。
      咦?等下,詹晓婵的爸爸?是谁?
      我背着兴高采烈的她查了下度娘,哼,很好很强大,原来是本市最高职位的法官大人啊,难怪詹小姐有机会接近阿项。话说,滥用私权也不过这般手法啊。(作者:太酸了太酸了太酸了!我忍不住要吐槽了!)
      詹晓婵说项大哥最近好忙哦,不过他还想着孟大哥,所以派晓婵我来给孟大哥解解乏。
      得,这“众卿跪下,皇帝诏曰”的,感情我就不能独处么?就一定要听你詹大小姐唠唠叨叨的裹脚布?要不要大爷我给你上一段康熙王朝?上一段乾隆下江南?上一段潘金莲与西门庆?(作者:准确地说应该是《金瓶梅》。)
      詹晓婵说项大哥很久没跟孟大哥一起出来吃饭消遣了,要不晓婵明天去鞠娴亭点桌好菜犒劳犒劳项大哥?
      你大爷的,一口一个项大哥,阿项是你这样叫的?这么爱慕他,干嘛不乖乖扒着他不要放啊,跑来我这里干什么?炫耀?!

      詹晓婵惊呼,孟大哥,我,我……
      我这才留意到原来我刚才果断泄愤了,真,真他大爷的难堪。
      去去去,我粗着嗓子训斥道,小丫头片子看到我真性情了吧,我就一俗人,高雅的事儿去找你项大哥去,想告御状也没关系,哥耐得了你的痛哭流涕。以后别跑我这儿,我也忙的要死,照顾不了你这丫头,就让你项大哥多担待担待。哼!
      说罢,我一扭头,心里暗暗祷告,给我滚吧,大爷我都主动承认你跟阿项的非友谊关系了,你就别来我面前卖弄你的孔雀尾巴了。
      求你吧,快滚吧。我怕,怕自己忍不住,会一把揪下你缤纷的羽毛,只因为自己不明不白的星星妒火,在煎熬丑陋的念头。
      我一直没回头,屋子里静悄悄得瘆人。回过神,一股暖流已从我脊柱缓缓涌入,我无法挣脱,只能默然地听她说。
      詹晓婵说,孟岚尘,你误会了,我喜欢的人,是你。

      于是,在我结巴地向阿项打招呼的第七个年头,我再次结巴地向他打了招呼。
      不过,这次不是诸如“你吃饭了么”或者“你饭吃了么”或者“青山不改,后会有期”,而是一个左勾拳再加上一个右勾拳。
      好吧,如果我能狠下心,我打算再给他一个飞踢,直接把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踹到爪哇国去!
      可动作不结巴,心里却结巴了,提起,放下,复提起,再放下。终究,右腿膝盖没有完成这个伟大的使命。
      气消了?该死的鼻青脸肿的阿项居然还能笑眯眯地如是问我。
      哼。我能说消么?我能说不消么?满腔的愤慨酝酿到最后居然化为乌有,我只能强撑了一点鼻息表示自己依旧处于炸毛阶段。
      阿项摸摸我的头,这么多年来,他似乎已经养成这种诡异的惯性了,他说,晓婵是个做老婆的不二人选,你可要抓紧机会啊。
      去你大爷的!你怎么自己不抓紧啊!我刚想释放我的怒火,但一想到如果阿项跟詹晓婵相依相偎的样子,我不禁又开始烦躁了。
      好,大爷我闭嘴,心甘情愿地让命运玩弄,好了吧,项唯希你满意了么?

      在与詹晓婵相处的两年余时间里,固执如我的人不得不认同阿项的某些看法。
      譬如他说的那句话,他说,晓婵是个做老婆的不二人选,你可要抓紧机会啊。
      詹晓婵,哦,是晓婵,确实是有做个好老婆的资本,她身上聚会了所有历朝历代贤妻的优良品质,而且她太乖巧了,令我都不得已也培养了一个习惯,就是她撒娇的时候忍不住摸上她的头,揉啊揉,心底一片柔软。
      可是阿项后半句就太扯淡了,什么什么你可要抓紧机会?
      世间有个真理就是,你谈了恋爱,你可以分手,你没有分手,你可以结婚,你虽然结婚,你还可以离婚。
      看,恋爱跟结婚的距离不仅仅是时间的跨越,还有空间的隔阂。再来几个第三者,我指追求晓婵的,保不齐我就功成名就的退了。我就不信我跟晓婵最终会修成正果,怎么着,不服气?大爷我天身就反骨了我!

      对,我天身就反骨了。
      那天,其实也就是前几天,我把这么振聋发聩的话语如决斗的白手套一样摔在詹大法官的脸上。
      他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煞是难看,我看了几秒,想起我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的老爸老妈,淡淡地叹了口气,还是狠下心,扭头想遁走。
      晓婵就在我旁边,我转身的时候,她恐慌的表情衬起眼角的惊讶,楚楚可怜的样子,我都差点忍不住想停足下来替她擦拭那一颗如珍珠般剔透的大泪滴。
      可不行的,不行的,如果停下了,就真的回不去了。
      我是否在这条路上走太久太久了,久到差不多忘记自己的初衷,是为了什么而接受晓婵的爱意呢?
      那就让我固执地渴望扭转乾坤吧,在我被逼婚的这一天起。

      阿项在大洋彼岸透过电话线,冷淡地说,你太优秀了,我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幸福。
      可是你若不在,我何来的幸福?
      于是我在黑夜里抠掉属于你的按键,项唯希,你满意了么?我不联系你,你满意了么?我痛苦如斯,你满意了么?
      如果你满意了,请你告诉我,我不需要任何施舍,只要你项唯希一句话,我便会去割舍一切跟你有关的往事。
      小溪里,谁人跟我一起扑烂泥鳅,田埂上,谁人跟我一起吹蒲公英,空地里,谁人跟我一起跑大风筝,就连矮墙旁,那个谁人,又是跟我一次次精疲力竭地挖何首乌。
      谁曾很怜悯地看着我,说,您太优秀,我等屁民着实配不上您。然后是一脸仁慈。
      而现在,又是谁,清冷的嗓音说,你太优秀了,我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幸福。甚至我悲哀地发现我连他的仁慈再也看不到眼底。
      优秀你大爷的!项唯希你大爷的!

      于是说,我拉肚子是罪有应得嘛?
      于是说,我把用过的卫生纸丢上手机是罪有应得嘛?
      于是说,我无法再用任何拙劣的借口联系遥远的你是罪有应得嘛?
      于是说,我,十年前的我,二十年前的我,无论做了什么事情,兜兜转转,举步维艰,如履刨冰地走到这一步,都是罪有应得嘛?
      好吧,项唯希,如果这就是罪有应得,那我愿意给自己判无期徒刑。
      我其实不用抠按键的,因为他的号码我一直记在心底,太隐秘了,以至于我不得不在每个夜晚都要默诵三遍。
      于是,我继续扮演罪有应得的角色,给那个该死的项唯希打了昂贵的越洋电话。
      什么啊,呵呵,大爷我,真是无见棺材不掉泪啊。
      去我大爷的!

      阿项没有参加我的婚礼,对,我与晓婵的婚礼。
      或许他太忙了,或许他太闲了,或许,他根本就不打算请缨当个伴郎。
      伴郎啊,我眯着眼看着台下那些红男绿女,他们分成两对流派,武当与峨眉,嘿嘿,好想入非非的武林传奇。
      晓婵刚才匆匆去外面接了一个快递,这才赶到我身边。
      什么事,这么急啊我的小娘子。我摸摸她的头,她的鼻子上沾染了一点汗水,随着她稍快的呼吸微微抖动。唔,很可爱,我很欢喜。
      晓婵平复了一下脉搏,她在我面前打开被层层报纸包裹的物件,一脸虔诚。
      我看着她慢慢剥,慢慢剥,剥到最后是个小盒子,外面什么装饰都没有,我问,晓婵,不会你准备的特别礼物吧,哈,戒指可以等下送啦。
      晓婵嘘了一声,她用蛋糕刀拆开了盒盖,打开了盒子。

      回忆如潮水般将我沉溺。
      潮起潮退,我无力自拔。
      阿项,原来你还记得我,而我,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晓婵看着我颤抖了一下,她猛地抱住我,一股暖流从胸口扬起,她的帆,我的风,谁的天空。
      阿项,谢谢你。
      缘分落地生根,可惜终究成不了我们。

      盒子里是一个保存得很崭新的滑盖手机,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键盘上有个按键被抠掉了。
      哦,那是,“6”。

      完

      ——————————————————————
      后记:
      项唯希叫嚣着没完一定要在后部上演老子跟晓婵同学的一山两両虎斗!詹晓婵叫嚣着没完一定要在番外上演正房三拳打退小妾的无敌太太史!然后我们的亲爱的孟岚尘同学,颤抖地说,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坐拥齐人之福。。。。
      你滚,你闪人开,去你大爷的!(老子咆哮了!!!)完结了都完结了!!不要再让我为同一篇文熬夜第二次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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