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糖姜汤》睡午舟

5、005

　　偷听到二人吵架的内容，姜汤不知所措，以至于第二天在面对程铮时十分不自然。

　　周日晚上，赵灵珊夫妇外出和友人吃饭，姜汤独自在家剪辑视频，中途休息时摘下耳机，似乎听到一楼客厅有动静。

　　客厅里，程铮瘫倒在沙发，抬手揉转太阳穴，嗓音沙哑：“帮我倒杯水。”

　　姜汤站在里侧沙发边，一动不动，也不出声。

　　程铮抬头看了眼她，按往常，他一定嘴欠调侃她几句，但现在他确实没心情。

　　自己起身，从厨房冰箱拿了瓶纯净水，拿拧瓶盖，十几秒的功夫喝完。

　　他又拿了一瓶水，躺回沙发：“慈安说甜点五天内要吃完，你可以拿去幼儿园分一分。”

　　姜汤顺着视线看到了茶几上的纸袋，袋口露出熟悉的糯米糍，突然很心疼宴慈安。

　　“小晴是谁？”

　　程铮捏着瓶身的手愣了两秒：“慈安告诉你的？”

　　“你们吵架的时候，我在门口，”姜汤再次重复：“小晴是谁？”

　　程铮：“鼓手老秦的表妹，叫秦晴，临时当几天乐队的贝斯手。”

　　姜汤：“你是做了对不起慈安姐的事吗？”

　　“啧，我没有，”程铮眉间皱成三条竖纹，不耐烦地解释：“这次是慈安在无理取闹，乱吃飞醋，是她过分了。”

　　“你，你才无理取闹，你过分！”

　　姜汤冷下脸。

　　程铮和宴慈安从高中开始谈恋爱，将近十年，她早已把她当做亲姐姐。

　　在她心里，慈安姐是世上最温柔的人，反观他程铮，只有脸好看，什么都配不上宴慈安。

　　温柔娴静、默默付出的宴慈安，居然有天被程铮说成无理取闹、爱吃醋。

　　她听不得这种污蔑。

　　见妹妹也生气了，程铮不想再起争执，语气放慢说了句：“姜汤，大人的事你不懂。”

　　“渣男。”姜汤冷冷地瞪他一眼，拎起甜点放进冰箱，径直走出家门。

　　·

　　云城城南有片富人区，四面邻水绿植多，被云城第一江环抱着，几座高架桥连通周边，像是一座清静的小岛。

　　岛上有两大齐名别墅区，清晟庄园和银湖庄园。

　　清晟庄园出北门是银湖园景区，南门隔一条宽敞马路是绕云江，右侧则是银湖庄园别墅区，再过去就是银湖庄园近两年新盖的几栋高楼住宅。

　　走出南门，越过临江大道，有片宽阔的绿化带，公园小道里偶见几个跑步的路人。

　　夜间江风略大，拢了拢外套，姜汤漫无目的地走在沿江边的小道上。

　　不想走了，停坐在小道长椅，望江听风，观月数星星。

　　倏地，斜前方几米外的草丛里，钻出来两个老人。

　　他们背着鱼竿拎着水桶，互相搀扶着跨过两条大铁链围栏，朝小道前路走着。

　　两人并行从姜汤正面走过，说话声传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

　　“走，换个地方，有宋铭那小子在，钓上来的全是屁大点的小鱼。”

　　“就是，也不知道他们家的白色瓶子装的什么鱼饵，上次想借点用用，娘西撇，碰不给碰，跟他老子学的有模有样。”

　　“……”

　　宋铭？

　　姜汤抬眸，视线投向他们冒出来的那块草地。

　　轻松跨过铁链，扒拉开茂盛的长草，沿着被前人踩出的草道往右走。

　　大约走了十几步，引入眼帘的是一块空地，岸边最右侧有一盏路灯，挂着一块“钓鱼区域”的牌子，旁边还分布着几个摄像头。

　　姜汤惊奇地朝周围探看，这个地方，她从未听人提起，更别说来过。

　　江水离岸面不过几米，岸下隔着几米就有一串白炽灯灯带，外沿用了一根粗铁链围，用已警示。

　　水涟一道一道摇晃石岸，莹亮无声，耳边刮过的是清晰又犀利的江风，仿佛抬手就能抓到。

　　姜汤缩缩身，将外套拉链拉到顶，带上外套帽子。

　　确实冷。

　　她朝空地沿岸边走去，没走几步，迅速躲回草堆蹲下。

　　几米外，岸边中间有个人影，昏黄的路灯打在男人身上，一动不动。

　　他坐着蓝色折叠椅，旁边放着一个水桶和一个白色瓶子，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钓鱼竿，慵懒地望着江面，

　　几秒的时间里，姜汤看清了他的侧脸，是宋铭。

　　呼呼的风声，晃摆的杂草，黑夜垂钓的男人，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电影温暖感。

　　宋铭貌似专注地等鱼，事实上，脑子里一直回忆着昨晚女孩羞红的脸。

　　脚边的手机亮起屏幕—宋钰。

　　架起手里的鱼竿，怕惊扰了鱼儿，他接起电话，朝另一边路灯走去。

　　“老哥，周五那天我在幼儿园楼梯角捡到一个蝴蝶项链，忘记交给你了，才想起来。”

　　“蝴蝶项链？有照片吗，发我看看。”

　　“等我两秒，马上拍。”

　　这边，姜汤见宋铭背对着鱼竿越走越远，看到蓝椅旁的白色瓶子，耳边响起大爷说的话，脑子里隐隐浮现一个念头。

　　心跳“蹦蹦蹦”跳得很急，跳得她上头。

　　耐心等了两秒，宋铭仍是一次没回头，似乎是电话内容很重要。

　　姜汤拉紧外套帽子，迅速往前蹿。

　　她人高腿长，没几步就到蓝椅旁，捞起地上的白色瓶子就往回跑。

　　簌簌耳边风狂响，生怕身后人追上她，使劲地扒拉着草丛，往来时路逃。

　　这边，宋铭点开大图，一眼确定是姜汤的蝴蝶项链。

　　“你们几点门禁，我一会儿来拿。”

　　“你认识啊，门禁就剩十分钟了，星期三吧，老哥，顺便帮我买个生日蛋糕呗，我有个朋友……”

　　“行。”

　　宋铭挂掉电话，转过身，看见一个人影迅速窜进草丛。

　　“跑慢点，别摔了。”

　　宋铭笑着扬声朝那人说道。

　　草丛瞬间平静，一秒钟后，草丛被人像疯了一样扒拉。

　　宋铭笑乐了，那人跑得太快，根本看不清，大晚上准没干好事，吓吓这人。

　　回到座椅旁，一眼瞥见地上消失的鱼饵瓶，他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那帮老头，他们可跑不快……

　　跑很远后，姜汤惊魂未定地坐在一棵树下大喘气。

　　刚才宋铭的那句话，差点把她魂叫没了。

　　他什么人啊。

　　冷静下来后，看着手里的白瓶，姜汤又生起了愧疚心。

　　偷别人东西，她什么人啊。

　　坏蛋小偷子？想哭，现在还回去，来得及吗！

　　·

　　“姜汤。”

　　周一早晨，姜汤前脚刚踏进幼儿园，就被一道不算熟悉的男声喊住。

　　她偏过头。

　　宋铭眼眸星亮，一手拿着咖啡，跨坐在台阶上，正笑看着她，

　　姜汤朝他走去。

　　上周小话痨方嘉恒给她介绍过，那是幼儿园东北角—户外骑行区。

　　越过彩虹跑道，看眼整齐排放的儿童款自行车，姜汤站定在台阶前。

　　宋铭：“早上好。”

　　姜汤困得耷拉着眼皮，慢了两拍回道：“早上好。”

　　宋铭将台阶上一杯咖啡递给她：“困不困？”

　　姜汤本想拒绝，又想到了昨晚自己的行为。

　　“谢谢。”

　　她伸手接过，左右转了一圈，犹豫两秒，坐在离他两米远外的台阶上。

　　宋铭：“早上一个小时是户外活动时间，主副班老师一人一周轮流户外户内带队，孩子们在教室放完书包，没有特殊情况就下来活动，有特殊情况的留在班级。”

　　“这周轮到我户外带队，你跟着我。”

　　“哦。”

　　姜汤端着咖啡，手指扣着纸杯底沿，脑子里想着该如何处置那罐鱼饵。

　　“小宋老师，小姜老师，早上好！”

　　没过一会儿，蒋淼抱着黄色小书包飞快地跑到两人面前摇手打招呼，小圆脸笑眯眯，比初升的太阳还要灿烂。

　　宋铭揉揉她的脑袋，笑容温柔：“早上好，蒋淼同学。”

　　姜汤有些被感染，语气不免轻快几分：“你好呀，蒋淼同学。”

　　宋铭拿下书包，让小孩转身，帮她背上后背：“先去把小书包放下，不许跑，慢慢走。”

　　“好的！”

　　蒋淼前脚刚走，后脚景舟也来了。

　　小男孩剪了短发，小寸坂，突显眼睛更大，少了几分精致，多了份正直感。

　　景舟看着自行车双眼发亮：“小宋老师早上好。”

　　说完，转身就想跑去骑车。

　　宋铭直接伸手将他拎回来：“还有呢。”

　　景舟摸着寸头嘿嘿笑，朝姜汤做了wink：“小宋老师早上好。”

　　姜汤哭笑不得地点头：“早上好。”

　　宋铭拍拍他的肩膀：“去玩吧。”

　　小男孩兴奋点点头，转身挑了辆蓝色斑马纹的自行车。

　　他熟练地踢开脚刹，腿一蹬，握着车把，骑得飞快，嘴里还叫着“芜湖~”。

　　接下来陆陆续续地有小孩入园，一个接一个地跑来打招呼，然后兴致昂扬地骑上自行车兜玩，有几个别的班小孩也混进来打招呼骑车……

　　明明太阳还没升起，可姜汤却好像看到了灿烂的阳光洒在他们、她们的身上。

　　稚嫩的小脸蛋上洋溢的笑脸，光辉又灿亮。

　　周围的欢笑声此起彼伏，姜汤竟然感受到了丝丝治愈。

　　抬手不自觉喝了口咖啡，浓郁拿铁，有些凉了，口感却是很棒，甚至超过上周五那杯。

　　这家幼儿园副业是咖啡馆吗？

　　好喝的咖啡，好看的小人儿们，姜汤莫名感到放松。

　　宋铭指导完骑车不熟练的小孩，刚坐下，一回头，看到女孩在笑。

　　姜汤嘴角微咧，上唇仍然平直，下唇弯弯，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莹亮。

　　有点蠢萌，难怪她不笑。

　　发现对方视线，姜汤迅速收起笑容，不友好地瞪了一眼宋铭。

　　宋铭：“中午一起出去吃饭吗？”

　　看对方的眼里明晃晃的笑意，姜汤微微侧过身：“不去。”

　　“好。”

　　宋铭笑意如常，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拒绝。

　　姜汤皱起眉头，明明有小女朋友，还敢约女生单独出去吃饭。

　　这人真渣！

---

作者有话要说：　　老舟言出必行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