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摘白玫瑰》十静子

5、温柔

　　上大学时，江承懿一直主修的是口腔医学，他的父母则是宁州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虽说将江父江母并未要求江承懿继承他们的衣钵，但到底内心是希望的。

　　可江承懿对这方面没有半分兴趣，还是坚持学医。

　　如今在这见到江承懿还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尤其是自己还成了他的病人。

　　叶瑜愣了一秒钟，回神过来后有些佯怒，她确实没想到江承懿竟然会坐在这，她瞪了他一眼后在他的面前坐下。

　　江承懿接收到叶瑜的目光后收敛了些，他翻阅了叶瑜的病例，才发现叶瑜比以往更爱吃甜食，尤其是糖。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在看到病例上显示着“患者自诉甜食能够缓解情绪，常在睡前含糖入睡”，时间还是在他们分开后那段时间时，双唇紧抿，嗓音透着几分沉闷缓缓飘进叶瑜的耳朵:“你不知道睡前含糖不好吗，非得这样吗？”

　　“知道，所以左边蛀牙有些严重，你看看吧。“

　　江承懿低声应了声“嗯。”，让叶瑜躺在他身后的牙椅上。

　　叶瑜在看到身后的那张牙椅就害怕，她清楚自己的蛀牙情况，也知道自己应该拔了那颗蛀牙。

　　也不是没有听过身边的人描述看牙的恐惧感，当她看到他们拔完牙后疼的龇牙咧嘴的落下泪来的情形使她对看牙有种发自油然而生的恐惧，尤其时看到那张牙椅后她的脑子就可以幻想出来各种可怕的情形。

　　所以她选择吃止疼药。

　　叶瑜躺上那张牙椅时，偏头看向了一旁的江承懿，这不是叶瑜第一次看到江承懿穿着白大褂。

　　以前，叶瑜常常在实训室等江承懿下课，总是能看到江承懿穿着白大褂在那研究模拟牙的样子。

　　那时的江承懿总能引来许多少女的目光，叶瑜也会常常幻想着江承懿真成了医生时是如何一幅模样。

　　可如今真当他穿着这身衣服明晃晃的出现在叶瑜身上时，叶瑜的眼睛还是被他吸引去了。

　　他的身影清瘦修长，疏朗的眉毛下一双深邃的眸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本厚厚的病例，身上那散发出浑然而成的气质，很难不让叶瑜认为这千篇一律的白大褂好似天生就该出现在他身上。

　　江承懿转身，在他做完一切准备工作后，他贴近叶瑜，说：“张嘴。”

　　叶瑜张开嘴的那瞬间，江承懿抬手打开口腔灯，白炽的灯光迫使叶瑜紧张的闭上了双眼，她的眉头紧皱，睫毛微微颤动，紧张害怕的神情浮现在脸上。

　　江承懿的指尖刚触碰到叶瑜白嫩的脸上，叶瑜就不自觉地微微发抖，颇有一幅上战场的样子。

　　面对叶瑜这副情形，江承懿低笑一声，听到江承懿的笑声，叶瑜慢慢睁开双眼，入目的是江承懿含笑的双眼以及他那长长的睫毛低垂，就连江承懿脸上的绒毛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江承懿俯身看着她，微微压低了嗓子，声线被刻意的压的低沉婉转，他说：“别怕。”

　　温柔，是叶瑜的第一感觉。

　　气氛有些升温，叶瑜没有再闭上眼，江承懿的话让她稍稍安定不少，就连镊子撑开叶瑜的颊部时叶瑜也没有什么感觉。

　　明明江承懿看完叶瑜的牙时大约才过去了两分钟，可叶瑜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蛀牙太严重了，目前看过去龋洞已经很深了，先去拍个片。”

　　江承懿把镊子放进弯盘，坐在电脑前给叶瑜开片。

　　“最近晚上牙疼吗？”

　　叶瑜点点头，起身坐在江承懿的面前，她注意到江承懿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工作，在他的眼里是真的把她当成一名普通的患者。

　　想到这，她的心安了不少。

　　一来，她相信江承懿的技术，二来，她想逃离这段婚姻，逃脱这段关系。

　　“开点止痛药吧，平常都这样。”

　　一听这话，江承懿的脸沉下不少，严厉地说：“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损伤牙髓，做根管治疗吗？张医生之前没和你说吗？”

　　张医生是叶瑜之前的医生。

　　面对江承懿如此严肃的态度，作为一个病人，叶瑜很惭愧，诚实的答复他：“说过了，只不过我觉得开些止痛药就好。”

　　诊室内很安静，安静的甚至可以听到窗户外吹进来的风声。

　　江承懿开了止痛药后拔出卡，放在桌上推给叶瑜。

　　“你记得拍个片给我，下周二来找我补牙，或者选择今晚搬来和我住，我可以和我们的外婆说哦。”

　　他的眼里含着笑，真诚又无奈的看着叶瑜。

　　叶瑜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江承懿，在听到江承懿的话时，她的眼里毫无波澜，一点起伏也没有。

　　“我考虑考虑。”

　　叶瑜留下这句话，出了诊室。

　　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拍了个片，既然来了，也得老老实实对得起自己，不过补牙嘛，她再考虑考虑。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回到家，叶瑜踢开鞋，一步并作两步走向沙发，浑身无力的瘫在沙发上，整个人像个软绵绵的棉花一样。

　　近来发生的事像放映机一样一幕幕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五年前，她刚上江洲大学，闲着无聊，在一家小吃店当起了服务员。

　　人和人的相遇本身就是美好的。

　　那天的天气特别舒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上。

　　店里来了位特别好看的男生，是江承懿。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身上，叶瑜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他也一眼就注意到了叶瑜。

　　像是那抹光，照亮了叶瑜从未打开过的心尖上。

　　他轻轻招手，叶瑜跑向了他。

　　后来叶瑜才知道，他们是同一个学校的。

　　一来一往，他们在一起了。

　　在一起三年，大学时期的江承懿总是人前人后两个模样，人前高冷保持距离，可他那副皮毛总能引来众多少女围着他转。

　　而他总围着叶瑜转。

　　叶瑜惹来了不少少女的羡慕与嫉妒，校园网上的他们是模范情侣。

　　她总娇气，总爱和江承懿生气，江承懿也总惯着她。

　　记忆里江承懿总爱捏着她生气泛红的脸蛋，懒散的说：“怎么老爱生气。”

　　他总是自信拿捏叶瑜的情绪。

　　白天，宿舍楼下总能看到江承懿带着一份早饭等着叶瑜。

　　晚上，操场上总能看到江承懿和叶瑜牵着手散步。

　　在哪，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
　　可现在形同陌路的他们，叶瑜还真有些恍惚。

　　“啪嗒。”

　　一声水滴滴在大厅白的发亮的白瓷上，拉回了叶瑜的思绪。

　　叶瑜抬起头往天花板上看，这一看，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天花板上的白墙已经变成灰墙，裂缝蜿蜒盘曲的交错着。

　　一滴，两滴的滴在大厅地上，叶瑜傻眼了。

　　把手中的抱枕放下，叶瑜快速的跑上楼，敲响楼上邻居的房门。

　　“喂，喂，快开门啊。”

　　水从房门里渗出，流向叶瑜身后的楼梯。

　　叶瑜加快了敲门的速度，急切的喊着开门。

　　开门的是个大叔，他皱着眉头正在打电话。

　　而门一开，水哗啦啦的一下冲出来，淹没了叶瑜的脚踝。

　　叶瑜有些生气，语气一下变得烦躁起来，“你们家怎么回事啊，水都渗透到了我家！”

　　大叔的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叶瑜，想起叶瑜是楼下的住户时，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额…不好意思，家里水管爆了，还启动了消防系统…你看要不联系一下物业…我赔偿您…”

　　叶瑜把视线放在大叔身后，把大叔身后的状况搜刮了一遍。

　　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各种小型家具已经漂浮在水面上。

　　见大叔态度还算不错，加上场面确实有些凄惨，烦躁一下被冲洗，她挥挥手大气的说：“没事。算了吧，还算好还算好。”

　　可当叶瑜回到楼下时，她马上就后悔了。

　　墙面上的裂缝越来越严重，开始大面积的渗水，而更惨的是，停水了。

　　水表开始停止运行，根本用不了水。

　　叶瑜联系了房东以后，只换来一句“房屋需要维修，先不租了。”

　　她气的把抱枕丢在沙发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好生气，好突然。

　　叶瑜急需找人倾诉加求助，她思考良久，播响了朋友程晨的电话。

　　程晨是叶瑜的闺蜜，毕业后转行当起了网编，偶然在江洲遇见也是目前叶瑜能求助到唯一一个人。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妞儿，怎么了？”
　　叶瑜有些丧气，连带着语气都不怎么样。

　　“我家停水漏水，房东把我赶走了，没得住了。”

　　对方沉默了半天，叶瑜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好似是瓷盘碰到玻璃的声音。

　　“啊，我这没法住了，最近我妈在我这，没有空房了。要不，你看看别人家？”

　　这话可以信服，一直以来程母会来探望独居的程晨。

　　叶瑜轻叹一口气，嘀咕着：“这么刚好，好吧好吧，我先去酒店住两天再另想办法吧。”
　　没有空闲聊，叶瑜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唯一的求助机会失败，叶瑜当真开始收拾起行李来。

　　行李没收拾两件，叶瑜收到了封短信。

　　轻划屏幕点开。

　　江承懿：下班了吗？要不要我来接你？当真不搬来和我住？

　　-

　　江承懿刚洗完澡，书桌上的手机响起。

　　划开屏幕，一连蹦出好几条消息，皆是程晨发来的。

　　上午，他加了程晨的微信，告诉她，他遇见叶瑜，想再次追回她，能不能助攻。

　　作为叶瑜的好闺蜜，程晨自然是先把江承懿口头上教训了一顿，江承懿一句也没回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程晨有些惊讶，可作为当年叶瑜和江承懿的cp粉来说，并不知道分手原因的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和好的。

　　当即，程晨告诉了江承懿，叶瑜的手机号，以及近况。

　　程晨：叶瑜家漏水停水，没法住了，你自己看着办。

　　江承懿：知道了。

　　程晨：住址：嘉园小区3栋301

　　江承懿盯着通讯录里叶瑜的手机号看了良久，思来想去，决定发封信息给她。

　　他暂时并不想告诉叶瑜他的心思，他明白叶瑜性子，分开这么久，她对他冷淡，是正常的。

　　太直白，会吓跑她。

　　所以他也请求程晨别告诉叶瑜这件事。

　　他想，慢一点。

　　江承懿关掉手机，换了身衣服，出了小区，启动油门，往程晨给他的地址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