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草莓雪糕

29、相爱九

　　推门开灯，赵晴直接往里走。歪倒在沙发上了，她才看见顾煜仍然在门口犹豫不前。她有些不明白，直接问道：“怎么不进来？”
　　“你邀请我进去吗？”
　　“当然，这几天我室友出去旅游去了，你正好可以进来坐一会儿。”
　　得到了确认且肯定的回答，顾煜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大胆地迈步走了进去，也同赵晴一样坐在了沙发上。只不过他坐姿笔挺，比赵晴那歪歪扭扭的模样可拘束多了。没办法，第一次进门，难免会注意这些。
　　本想拿起手机玩玩放松一会儿，但想到刚刚顾煜那失魂落魄的情形，明显是有事情发生了。她放下手机，凑到顾煜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来点？”
　　余光瞄到赵晴歪到了自己这边，还侧过头来特意盯着自己的面容，没想到就问了这句话。顾煜忍不住想要逗她一下：“你不担心我是来问你要答案的？”
　　见他又恢复了以往那云淡风轻的样子，赵晴坐直了身子，笃定的回道：“我才不担心呢，你问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想好。”
　　她好像总是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表达自己的意见，即便她的答复很有可能会让人不满。顾煜之前甚至会有点不习惯这种处事方式，和她相处久了，才慢慢适应了。现在想想，这样也是好事，起码她的喜怒和态度都清清楚楚，不需要再去自己摸索和猜测。
　　毫不意外的答复，但真听她说出来了，他的心也就彻底定了。他笑着解释：“没有没有，刚刚是我瞎说的。呃，那个，回答你的问题，我还有吃晚饭。”
　　好吧，话题又扯回吃饭了。赵晴觉得他这句话反而比上句话更加棘手，毕竟自己家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拿得出手来招待人的，要不给他个自热小火锅对付一下？
　　这回轮到顾煜盯着赵晴了，那期待的眼神瞬间令赵晴屏住了原本要说的话：“要不……要不点个外卖吧？”
　　又是一个毫不意外的答复，顾煜心里暗暗窃喜，自己怎么每次都能准确猜到她的答复呢？还是太过于了解了吧？！
　　他没有立即反对，那在赵晴眼里就是默许了，她点开外卖APP，再一次凑到顾煜面前：“来，一起看看想吃啥。”
　　许是因为过了高峰期，这单很快就送了过来。顾煜觉得自己刚和她东拉西扯地聊了几句，外卖员就已经敲响了门。
　　“你刚刚是怎么了？”吃着吃着饭呢，赵晴突然间发问。
　　顾煜毫无准备，猛然听见这个问题，内心一边纠结该不该说一边纠结该怎么说，嘴上只能：“嗯……，这个嘛……，就是……”
　　赵晴都慢条斯理地啃完一个鸡翅了，他还没有说出什么有信息量的词句来，她只得找补道：“没关系，要是不方便说也可以不说，我也不是那种喜欢窥探人隐私的人。只是看你方才情绪很不对，想着开解开解你。”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图，只是这些事情点点滴滴、长长久久地闷在了自己心里，就变成了一块又臭又长的裹脚布。他既不善于讲述这么长的故事，也不善于把那些心酸苦闷倾诉给他人，他只是习惯了自己承受这一切。
　　“唉。”叹出了这口气，顾煜下定了决心，开始讲述这个从自己小时候就开始的漫长的心路历程。他说话处事一向很有条理，桩桩件件都明明白白，不过今天这个故事，他时不时就前后颠倒、语序混乱。赵晴偶尔提问，帮他捋清时间线和一些因果关系。
　　夏天的夜晚，外卖也不担心冷了，俩人慢慢说着、慢慢吃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其实只要说了第一句，后面的无数句就都变得顺理成章了。说完这一切，顾煜心里也舒坦了，难怪人家都说，把不开心的事情说出去反而会变得开心呢。
　　“唉。”这回轮到赵晴叹气了。说实话，顾煜讲的这一切并不是很难理解，也并不少见。亲密关系本来就是人世间最为复杂的一种关系，俗话说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她插手进去品评也很不合适，但顾煜筷子都停了等她的回答，她只能说道：“嗯，我非常能理解你的点，我也觉得你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毕竟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应该自己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父母说的话都只能当参考。”
　　“是吧。”顾煜终于发出了从进门以后的第一声满意的笑声。对于他来说，其实别人说什么都不太会影响他的判断，他吐露心声也只是希望能得到其他人的赞同和肯定，赵晴的回复完完全全说在了他心坎上。
　　怎么就能这么巧？怎么就能这么好？怎么就能正中他的下怀呢？顾煜都难以形容此刻的舒爽，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满带着欣赏、爱慕与自己都没察觉的依恋，静静地看着赵晴啃着最后一块鸡翅膀。
　　脑子里没有其他想法，只剩下满足。要是这个场景能在他们两个人的家里重现，那该多好啊。
　　“你有打算买房子吗？”看着赵晴吃完，他才开口问道。
　　“我没钱啊。”说起这个话题，赵晴就有点伤心了：“我进公司这几年，竟然一分钱都没有存下，我工资也太低了吧。”
　　“没事儿，你就先想想嘛，假设你有钱，嗯，比如说一百万吧。”顾煜追问道。
　　“一百万。”赵晴默默想了想，才慢吞吞回道：“首付一百万的房子基本上都是在郊区，要不就是靠近市区的老破小，这两种相对来说我还是更倾向郊区的，能买一个更大一点面积的房子。呃，我觉得如果是我买，我起码得买个两室一厅的。”
　　“但还有一些开支，比如说税、中介费、装修等等也是要花钱的，所以这一百万还不能全当首付，还得留一些。”赵晴越算越苦恼：“明明我觉得一百万已经非常多了，这在我小时候都是出现在那种豪门电视剧里的数字，然后现在一看，一百万还远远不够用呢。”
　　嗯，顾煜默默低下了头，还得多赚多存一点，毕竟一百万还远远不够啊。
　　真是令人抓狂。
　　眼见着顾煜已经放筷子好一会儿了，他仍然没有起身的意思。赵晴轻轻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第二天还要上班，她也不想太晚睡，只得开口赶人：“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早点回家休息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吃饱喝足又调理好心情的顾煜有些不想离开，他整个人就像个懒散的大型动物一般，浑身上下连根手指头都没动：“再坐会儿吧？”
　　“那再坐十分钟吧。”赵晴又看了看时间，勉强答应了下来。
　　十分钟后，顾煜按时起了身，只不过他也没那么痛快地走，站在门口了还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真走了啊，不再留我一下？”
　　有点黏糊的尾音，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赵晴实在是难以招架这样子的顾煜，她能感觉到一股子热气从自己体内冒出，涌上了头脸。有了几分害羞的她直接两步过去，扶住门把手朝他挥手：“走吧走吧，不留不留。”
　　脸颊粉粉的，耳朵烧得通红的小姑娘，即使气势做得足，也掩盖不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顾煜轻笑一声，软声安抚：“那我把垃圾带下去，你赶紧关好门洗漱收拾吧。”
　　“嗯嗯。”赵晴连连点头。
　　迈着轻快的步伐，顾煜回了自己家。经历了情绪大起大落的一天，他竟然没有半点失眠，躺下去就沉沉睡了过去。
　　这个世界，好像也有点可爱。躺下去之前的最后一刻，顾煜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