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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你能留下陪我吗 ...


  •   阿叶是个傻小子,看起来每天乐呵不着边际,其实是个认定一条路便走到底的人。说实话,我是很担心他的选择的,丝丝虽然很好,但如果去追求她,注定要吃苦。
      不过与其担心丝丝和阿叶,我不如担心我自己的状态。
      从下午出发去接机,到晚上聚餐,我已经难以应付过山车一般的情绪了。
      过往在脑海翻涌,许望留的身影从模糊变得清晰,现在更是触手可及。
      我想要抓住他的衣领质问他当年为什么甩下我不打招呼地离开,为什么六年来几乎不与我们联系。也想要他告诉我那天搂着我说喜欢我是不是真心话,如果是的话,这六年算什么呢?
      在餐桌上,望留和丝丝沟通得其乐融融。我和阿叶显得沉默很多。阿叶红着眼睛看着丝丝,丝丝却故意不往这边看,甚至身子也朝向另一边。她的态度已经体现在了肢体语言上。
      “哥,喝一杯。”阿叶满上酒杯,递给望留。
      许望留在国内没有驾照,想到这儿,我甩甩车钥匙,也说:“没事的,你们喝吧,我晚上开车送你们回去。”
      “不醉不归啊,我说的。”阿叶一口闷,未等望留回应,酒已然下肚。
      “好,不醉不归。”望留的眼神在阿叶和丝丝身上逡巡一回,沉沉地说道。
      “望留,欢迎回来。”丝丝也举起酒杯,浅喝一口。
      “谢谢,以后常聚。”望留从容地饮酒,脖颈弧度微凸,瞧见了几分少年气息。
      “那我就以茶代酒,希望我们以后都能发大财,天天开心。”我见气氛缓和,在桌底拍拍阿叶的大腿,示意他少喝一点。
      但是阿叶显然不想搭理我,他自己一杯一杯地灌着,有时候和望留碰杯,有时候就是自己闷头喝。唉,可怜的孩子。
      喝到后面,阿叶红了眼眶,像发狠却落败的小狼。
      丝丝也看不下去了,拉我一起起身去卫生间。
      我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的丝丝,问道:“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了,不过,你什么时候知道阿叶对你的心意的?”
      丝丝莞尔一笑:“我之前没往那方面想,直到那个晚上,我们都糊涂了,他说了很多的话……”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而后,丝丝接着说:“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我知道阿叶是个死心眼的人,但是我到现在都没有理清自己的心意。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我叹了口气,亲拍丝丝的背,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一些:“别担心太多,你随着你的心意走就好,不要因为他是我弟弟所以做了错误的决定。你们两个之间,我只是旁观者,不是参与者。”
      丝丝关上水龙头,补好口红,对着镜子里的我们微笑,搂着我的肩膀说:“知道了,爱操心的小牵牛花,哈哈哈。”
      陪伴一个人十几年的朋友并不多,幸运的是我拥有丝丝这样的朋友。
      小学,我们是同桌。初中,我们很幸运,依然是同班同学。高中,我进理科尖子班,她进文科尖子班。大学,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到了工作的时候,她支持我做喜欢的事情,我鼓励她扛住新入职的压力。
      可以说,我们两个不是姐妹,情谊也深似姐妹了。
      她唯一没有告诉我的秘密可能就是年少时隐秘的暗恋。但这样珍贵的友情早已胜过庸俗的爱情,说得夸张一点,哪怕她横刀夺爱,我也依然会把她当成朋友,当成亲人。
      我们折返包厢。不知望留和阿叶说了什么,阿叶脸上又扬起了笑容。
      望留还是像以前一样,总是有办法化解大家的愁绪。
      见我们回来了,望留招呼我们都去他公寓坐一坐。阿叶说明天早上有早课,丝丝说明早要上班,于是约定下次有时间再聚。
      我把丝丝和阿叶送回各自住处,车上又只剩下我和许望留。
      车内不复刚才的热闹,气氛又冷了下来。
      淡淡的酒精味道弥漫在车内,玻璃上泛起雾气。我看着道路两边绚烂的灯光,感叹夜晚竟是这样静谧。
      许望留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红黄的灯光交相映照在他的双颊,或许是酒精的缘故,他的嘴唇泛着诱人的红色。
      我的目光短暂地在他因热解开的领口停留,看到他脖间跳动的血脉,分明的喉结,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我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些,我想安静地和他相处,看他同儿时一样静谧的睡颜,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这个时空也只有我们的现在,不谈及过去,也不被虚无缥缈的未来所拘束。
      我们的童年和少年时期相互交融,无所不谈,但这缺失的六年将成为一个鸿沟,吞噬我不现实的幻想,也吞噬他暗自发芽的情愫。
      到了公寓楼下,我看他没醒,正侧身准备拍拍他的肩膀。
      突然,望留睁开眼睛,潋滟眸色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像湿漉漉的幼兔。他就这样眸光带着水色望向我,我侧着身忘记了坐回去,也忘记了自己本来要干什么。
      橘黄的灯光从树荫交叠的杈子中投落,洒在我的指尖,落在他的肩膀。
      他的视线又转留在我微红的指尖,正放在他肩膀上,衬衫微皱。我们之间距离不过一尺,甚至能听见我短促的呼吸。
      “皮皮,别乱跑,回家了!”窗外一个头发花白的奶奶追着调皮的小孙子,小孙子则抱着皮球又蹦又跳,像草原上的小鹿。
      呼喊的笑语惊醒了车内的两人。
      我像触电般转身正坐,手安分地交叠在大腿上,心跳如擂鼓。天呐,我刚刚在干什么?我明明连躲他都来不及的,为什么要对视这么久!他该怎么想我呢,哎呀,我在做什么呢。
      许望留也整理了一下衣衫,我听见他沙哑的嗓音:“到家了,怎么不叫我。”
      “刚刚正准备拍醒你呢,没想到你就醒了,哈哈。”我急忙解释。
      “哦——?”他向我投来探究的目光,像是故意为难我一样,把腔调拖得很长。
      “我还以为你——”他又开始说话,我急忙捂住他的嘴巴,怕他说出什么令我不好意思的话来。场面难以收拾。
      糟糕,这下,我们靠得更近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示意我移开捂住他嘴的双手,我感受到掌心实在软糯的触感,又热又痒。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失态了。”我移开手,又补充道,“你别多想,你刚到北湾,晚上早点休息。”我恨我神一般的条件反射,把奇怪的氛围烘托到了另一种境界。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我难道还不知道逃跑吗?
      逃跑可耻,但能救本花花的命。
      “没事。”他微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哈哈,是吗?还是一样咋咋唬唬的吗?”我尴尬地扯扯嘴角,不知怎么回复。
      “不是。是和以前一样可爱。”他的话像石子投入静如镜面的湖泊。
      我:“?”
      你认真的吗,大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再说了,夸几句我,我就能原谅你吗?想的美了。
      “哈哈哈哈哈。”
      许望留爽朗地笑起来,或许是笑我刚刚听到他对我的评价后目瞪口呆的表情。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上去聊一会儿天吧。嗯?”他指了指楼上。
      “呃……”我大脑飞速运转,搞不懂许望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直觉告诉我还是走为上计比较安全,所以我说,“我就不上去了吧,望留,你晚上早点休息。以后有时间再聚。”
      应该还算得体吧。唉,真难处理。
      他也预料到了我的反应,试图再劝:“朵朵,我们之间可能有一些误会,我想早点和你解释清楚。”
      我这次真的笑出了声,他不了解我,可能以为我随遇而安,说放下就放下,说捡起来就捡起来。其实我比谁都重情谊,我不愿辜负别人,也不会忘记辜负我的所有人。
      六年过去了,如果有误会,那就让这个误会存在吧。既然有误会能够存在六年之久,必然有它存在的道理,有些时机错过了就不必再挽回。
      是的,我就是一个悲观的人,快乐和无畏只是我的面具。自从被许望留抛弃后,我常常觉得人生如梦,我身后空无一物,过去是这样,未来也是这样。
      我说:“我不管是否有误会,但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以后就当是普通朋友相处吧。”
      我不忍再看他的表情,也无法再承受一股脑涌上来的这六年的不甘和悲哀。
      “如果我说,请你留下来陪我一小时呢?”他换了一种询问方式,又唤我,“朵朵……”
      我闭上眼睛,双手环抱在胸前,说:“你要是有话说,现在也可以说,就在车里说吧。”
      他叹了一口气,车里的酒精味道提醒我不要相信一切花言巧语。
      可他从来不说花言巧语,他有太多思虑,不愿和我分享,等到他觉得时机成熟后,我已经不愿意去等待那个答案了。这就是我们的错过,也是我的自我保护机制。
      僵持不下,他决定自退一步。
      “下次有机会再聊,今天不早了,不打扰你了。”许望留说着便开门下车。
      车外的夏夜微风灌入我的鼻子,我缓缓呼出一口热气。
      良久,我看到他的公寓亮起灯光,我才启动引擎,驶出小区。
      我不知道的是,他也在楼上看着我,静静地、深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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