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东山村长

40、喜欢

　　那男人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看过阿言便朝她冲了过来，就在她要将阿言抱住时，宋凝将砍刀横在两人中间。

　　“你是谁？从哪里来？找我们阿言什么事？”

　　男人倒是认真，一字一字道：“我叫阿布，从外境来，我找阿言许久，终于寻到她了。”

　　听着口音像是羲夷那边，宋凝上下瞧着他，道：“有什么事进屋去说。”

　　进了屋，见阿言欲言又止的样子，宋凝让她去准备饭。她和这个阿布面对面坐着，这个男人显然有些紧张，看阿言离开，也想着走，但是看到宋凝的眼神他只好坐下来。

　　“你就是当时在战场上救了阿言的那个羲夷人？为什么救她？”宋凝问他。

　　“打仗是不对的，不正确的，我反对，我不喜欢，但是，我不能，不能不上战场，因为，我是羲夷人。阿言，阿言快死了，她身上，带着，我父亲做的刀，我看到了，我父亲，因为打仗死了，这是缘分，我想。”

　　中原这边的话他说的不是很流利，但是却很努力的在说。

　　当时阿言回来后说过，是一个羲夷男人救了她，把她藏起来，一直照顾着她，只因为那把刀。然而一年的照顾，两人有了感情，但是国仇家恨横在中间，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所以阿言回来了。

　　这些年，阿言从未提起过，但是宋凝知道阿言有时候会沉默地看着西北那边，她看的不是绥延城，而是边境。

　　如今宁朝新建，和边境重新开通商道，边境各国也和宁朝进行贸易。许是因为如此，阿布才能从边境过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找了多久？为什么找阿言？”宋凝给他道了杯水，继续问道。

　　“阿言说她会在绥延城，所以我遇到人就问，两年，两年，我一直在找。今天，在城里遇到了个卖柴的，他说认识，就带我，来到了这里。我，我喜欢阿言，一直喜欢，我这辈子，就要她。”最后一句话他是看着宋凝说着，很是认真。

　　两年，也就是宁朝和边境刚开始恢复通商的时候，卖柴的，许是村里的徐叔。看来，还真是他所说的缘分。

　　“如果找不到呢？”宋凝问他。

　　“找不到，就一直找下去，直到死。”

　　直到死，宋凝笑了声，她把阿言支开，不过也是想看看这个阿布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没和这人相处过，仅从这些言语中也不能判断出他的为人，但是，她相信阿言。阿言不怎么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为了自己，阿言不会答应阿布离开。

　　“你要阿言跟你回羲夷？”

　　宋凝问出这话时，阿言正好端着菜进来。

　　“我不走，小姐，我不会离开你的。”阿言听到这话，立马放下菜，一副要哭的样子。

　　而阿布，听到阿言这么说眼泪也在打着转。

　　“我没说让你走，别怕。”宋凝拉着阿言走下，看向阿布，后者正看着阿言，她又问了句，“你要阿言跟你回羲夷？”

　　阿布摇着头：“阿言在哪我就在哪。”

　　“那你家人呢？”宋凝问他。

　　“我没有家人了。”阿布想到这，低下了头。

　　“你怎么想，阿言。”宋凝看向阿言，她尊重阿言的想法，这些年，这两人没再见过面，一个苦苦找寻，一个就埋在心里不说，互相思念，如今好不容易见了面，两人却都低着头不说话。

　　“小姐，我。”阿言看了看阿布，咬着嘴唇。

　　宋凝见状，拉着她进了屋。

　　“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尊重你的想法，阿言，你不能只为我而活，你也得为自己活。”宋凝将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背，继续问，“喜欢他吗？”

　　许久，她才听到阿言嗯了声。她知道阿言在顾虑什么，但是既然阿言喜欢。

　　“好。”宋凝松开手，看着她泛红的眼睛，道，“我给你做主。”

　　出了门，阿布坐在门口，看着天上，听到宋凝他们出来，才转过身，站了起来。

　　“阿布，我问你，你可为阿言留在这里？”宋凝问他。

　　“我愿意。”

　　“阿布，如果日后你负了阿言，别说你一个阿布，整个羲夷都会陪葬，你知道我做的出来，也做得到，你可清楚？”宋凝继续道。

　　此话刚落，阿布突然跪下，双手抱拳，道：“阿布定不负阿言！”

　　阿言看了眼宋凝，点后者点头，才走过去将阿布扶起来。

　　宁朝康乐五年，这一年发生了两件事，一是宁太祖顾川以身体情况早早退位让贤，言天下之主能者居之，而这位能者，便是小包。

　　宋凝听到这个消息时，阿言正躺在床上咬着布条，产婆在旁边忙碌着，宋凝让阿布去烧水，她抓着阿言的手给她打气。听到这个消息时她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后跟阿言道：“没事的，产婆说不会有问题的。”

　　一个时辰后，宋轩和阿布听到里面传来哭声，看着焦急的阿布，宋凝跟他道：“母女平安，进去吧。”

　　阿布抓着宋凝的手轻吻了下，便冲了进去。

　　“姐，你怎么看？”宋轩问她。

　　“不怎么看，只是苦了小包。”宋凝望着屋外，顾川用了五年时间稳定政局，退位给小包他肯定不是一时脑热，许是思虑许久，这消息能传到这边，说明小包已经同意了，“你要去皇都。”

　　不是问句，而是很肯定。顾川退位，小包一人在宫里，会很寂寞。

　　“嗯。他一个人在那。”宋轩微微点头。

　　邓头他们全部都封了地，不在皇都，之前还有顾川，顾川退位之后，皇宫就只剩下小包了。

　　“什么时候启程？”宋凝问他。

　　“阿言的女儿满月后。”

　　一个月后，宋轩给阿言女儿送来长命锁，喝了满月的酒后，骑马离去。看着宋轩离开，宋凝心想，小轩去皇都，他俩的路，不会那么顺。个人有个人的造化，这一生，不管怎么过，也是个人的选择，这都不是她能左右的。

　　阿言站在她身边，道：“小姐，公子此去，以后可能见面就少了。

　　“有缘总会再见，谁知道哪天心血来潮我就去皇都逛逛呢，”宋凝笑道，将阿言的孩子抱过来，小孩子白嫩白嫩，甚是可爱，她戳了戳孩子的脸，道，“哎呀，你好呀，小欢欢。”

　　阿言抿着嘴，看着宋凝逗着孩子，脸上笑着，她却看得心疼。

　　皇都陵水，顾川最后回身望了一眼，城门内外人来人往，人们脸上不再是死灰无望，他信守了诺言，给这天下一个太平。如今他也要去追寻自己心中所愿，这个天下交给小包，不会有问题。

　　只是把这个担子扔给小包，也不知道宋凝会不会揍他。揍就揍吧，他也不管了，他信了那个道士的话，等了这么久，他转回身，骑马而去。

　　“欢欢啊，你娘不舒服，你爹带着你娘去绥延城看病去了，你乖点啊。”宋凝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哄着，但是今日欢欢也不知怎么了，睡醒一直哭，陈嫂子不久前刚过来喂了奶，也不是饿着，她一个脑袋两个大，想不明白，只能抱着不停的哄。

　　“不哭了啊，你再哭我也要哭了。”宋凝不知所措，只能慢慢摇晃着，摇晃着，见她渐渐收住了声，宋凝很是小心地把她放到摇床上，轻轻摇晃两下，原来是困了，见她闭上了眼，睡着了，宋凝才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才哄睡了，宋凝就是坐下都放轻了动作，然而门却突然被打开。那人一声吼。

　　“宋凝，如今天下安稳，我终于可以来找你了。”

　　这话刚落，那一头刚睡着的欢欢立即又哭了起来，宋凝躺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头也没抬。指着欢欢道：“顾川，你不把阿言的女儿哄好，这辈子我都不想理你。”

　　阿言跟阿布去了宋凝住的地方，自从她和阿布成了亲，宋凝便在她屋子旁给他们建了座新房，即使阿言不愿离开，但是宋凝坚决建了，她也只好听从。

　　一进去就看到门口有匹马，她以为是宋轩回来了，走过去，门是开着的，却看到顾川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正好落在他和宋凝脸上。

　　孩子安稳的睡着，顾川看着宋凝，宋凝看着孩子，两人都在笑着。

　　她突然想哭，阿布虽然没见过顾川，但是听阿言说过，如今看到，也猜了个明白，他抓住阿言的手。

　　晚上阿言抱着孩子和阿布离开，宋凝和顾川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

　　“为什么是小包？”宋凝问。

　　“因为他最合适，选他你也放心。”

　　“你不是后宫嫔妃无数，还有了皇子，那既然如此，为何不让皇子继位，小包摄政，至少这样，小包日后还能回来。”

　　听到这话，顾川睁大了眼，道：“我可是清白的啊，后宫那些女的我没碰过，那个孩子是小包捡的，不关我的事，谁那么多嘴说是皇子，我揍他。”

　　“真的？”

　　“千真万确！”

　　“顾川，我不会离开。”

　　“那我留下来陪你。”

　　“你喜欢孩子，但是，我此生都不会有孩子。”师傅跟她说过，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听到宋凝平静的说出这话，顾川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很紧，他叹了口气，道：“宋凝，不管是江山，还是孩子，都不及你重要。这辈子，有你就够了。”

　　宋凝还想说着什么，顾川却没再给她机会。

　　一次喂药，一次假死，两次都是抱有目的。但是这一次，两人之间再也没有算计，死亡，而是情真意切。

　　宋凝喘着气，两人松开时，她抱住了顾川，将自己埋在顾川的怀里。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将顾川抱紧。

　　“顾川。”

　　“嗯？”

　　“我喜欢你。”

　　“我也是。”

　　“你暴露身份后进宫前那一晚我找你，我想应该是那个时候我喜欢上了你。”

　　“这样啊，那我赢了，你到青云寨的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了。”

　　“真的？”

　　“真的！”

　　夜风徐徐，烛火摇曳，照出紧紧相拥的两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