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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孟加拉·失落的国度(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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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呜呜呜……”
一句生日快乐,让她的眼泪彻底开了闸。她张开嘴,放声大哭。三年了,她终于再听到“他”亲口跟自己说一声生日快乐。这句迟来的生日快乐,她等了三年。
哭够了,她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泪,那边居然还没挂断。“宝儿,你在那边还好吗?”
“……”
他也不知道,她说的“那边”到底是哪边,只是无奈应承着:“挺好的。”
“那边有没有漂亮小姐姐喜欢你?”
“……”
这该如何作答?正犹疑间,她又自言自语起来:“肯定有,你那么好,在哪里都会受欢迎的。”
“……”
他顿了顿,只好客气一句:“你呢?还好吗?”
“我……挺好的。”她又开始抽噎:“我这两年到处走,见了可多世面了。原来没有你的日子,也可以好好过。”
“可是张卿恒,我还是好想你啊……”
那边好像轻叹了口气:“往前看,别回头。”
她闭上眼,头埋在胳膊里,忍不住痛哭。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呼吸声越来越重。他没有挂断,一直等她在平复。
哭够了,她抬起头,对着手机:“宝儿,我想听你唱生日快乐歌。”
“……”
只短暂的犹疑,电话那头响起悠悠的歌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他唱起了生日快乐歌,那样动听的声音,唱起歌来也是格外好听。他把生日歌唱得慢慢悠悠,每一个音都踩得准极了,带着一种让人深眠的魔力,好像在这样的歌声里,所有的烦恼都可以随风消解。
*
樊施施醒得很早,六点不到就被日光照醒,她迷迷瞪瞪睁开眼,看着窗帘大开的窗户,这才想起昨晚忘了拉窗帘。
她睡得很难受,整个人和床呈对角线,身上衣服也没换。顶着宿醉的头疼,她才恍恍惚惚,回忆起昨晚的片段。
她怎么记得……她打通了张卿恒的号码,还有人给她唱了生日歌?
这么惊悚吗?她吓得一个激灵,疑心那是一场梦,又不甘心地去查昨晚的通话记录。
备注名为“我家大宝”的联系人顶在最上行,显示昨晚11点53分,通话6分28秒。
这可真是见鬼,难不成张卿恒真的给她唱了生日快乐歌?!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想了想,约莫明白了过来,估计是电话公司把张卿恒的号码又转给了其他人。鬼使神差地,她在微信搜索框里输入未婚夫那串旧号码。
微信跳出来一个头像,丹绒亚路海滩的落日下,一个溶溶的剪影,肩膀宽阔,身姿挺拔,倒是与昨晚梦中的歌声很能重合起来。
樊施施点击进去,申请添加好友,她想亲自跟这个友善的陌生人,道一声谢谢。
*
“嗡嗡~”,微信震动,又跳出来新消息。
袁珲没去管,他慢条斯理地将衬衣挽到小臂处,转动研磨机,听咖啡豆被细细碾碎,在阳光与音乐声中,照例由一杯咖啡开启新的一天。
屋内蓄满了阳光,成片成片的日光穿透落地窗,联通了与窗外苏氏园林的景观,芭蕉掩映中,仿佛这片客厅,也只是园林延伸出的一角。
音响里,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潺潺流出,辉煌宏大,将整栋屋宇引起共鸣,沉浸在一种人文主义的悲天悯人中。
这是一个美丽的早晨,优雅,悠闲。
研磨好的咖啡粉倒进杯中,压实,再嵌进咖啡机,咖啡汁淅淅沥沥滴落,落进透明的竖纹玻璃杯里,客厅里弥散起浓郁的香气。
经过一晚的安睡,袁珲早已忘却昨晚那个莫名的电话。他不清楚,那个女孩儿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只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她的悲恸。他便递上了,一个陌生人举手之劳的善意。
一杯咖啡完成,他端起,轻抿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拿起手机,陷进被日光晒得暖暖的沙发椅里,点击查看微信。
“早啊,老袁。”
是乐团里的大提琴手——颜可发来的消息。
颜可总爱叫他“老袁”,用以嘲笑他三十而立的年纪,并以示一种普通朋友的亲近,她大言不惭道,等将来他四十岁一过,便改称他为“袁老”,用以表示他在乐团“德高望重”的地位。
袁珲知道,颜可对他有意思,而且是很有意思那种。可她不点破,总是抛下一个又一个钩子,试探着他什么时候能主动咬钩。可袁珲从来不咬。他没有心情,去和她玩儿这种欲拒还迎的游戏。
袁珲有一种古怪的傲慢。
许是自身条件太得天独厚,自小被女生追求惯了,他从来不做主动的那一个,从来不。谈的两任女友,都是对他主动出击的白富美。朋友对他这种人恨得牙痒痒,说但凡他离了这张脸,就他这讨人厌的性子,指定能母胎solo到三十岁。他无所谓地耸耸肩,说很可惜,但他就是长这样了。玛德!更气人了!
年轻的时候他就不爱主动,现在上了年纪,更加没有什么心情去哄小姑娘玩儿暧昧了。何况,颜可也有女孩子的骄傲,总爱拿点架子。
她家世优越,年轻漂亮,拥有体面的职业和不凡的品味。这样子的女孩子,不能说是不优秀的,可袁珲总是兴致缺缺。他自己也想象不出来,究竟什么样的女生能让他情不自禁地主动一回。或许,跟他契合的女孩子还没有出现,也或许,根本就不存在。谁让他就是这样的怪脾气,用兄弟的话来说,被女生们惯坏了。
“有事?”袁珲回得毫不客气,一副有话直说的样子。
对面抛个小S翻白眼的表情包:没事谁找你?
她又继续发:明天我生日,一起吃个饭?
袁珲:you and me?
他可不希望,只有他们俩。
颜可似是被气到了:你想得美呢,包包、Jeff,他们都来。
袁珲:好
颜可:不过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you and me
她配一个夸张的抛媚眼表情包。
袁珲:大家一起聚聚挺好的。
她又发个鬼脸:我也觉得,不然单独对着你那个臭脸,胃口都变差了
接着霸道地补充:记得给我带礼物,我的品味你知道的
袁珲唇角一勾,摇摇头,真是个霸道的小公主。
颜可其实挺讨人喜欢的,尤其是男生,用网络上的话来说,妥妥的直男斩,但巧了,偏偏他就不喜欢。
忽然,左下角“通讯录”冒出一个小红点。
有人要加他微信?
疑惑地点进去,好友申请信息为:昨晚听你唱歌的“疯女人”
他疑惑愈加深了,忽而,倏一下松开眉头,两眼一弯,染进笑意。
姑娘还挺有自知之明。
他点击通过,对话框立刻跳出来:你好,请问昨天是你唱歌给我听吗?
他回复:嗯
对方:那你说说,唱的什么歌?(抱歉,我确认一下身份)
袁珲看着这句话,突如其来地,竟瞬间笑出声。这个姑娘,这时候又挺有警觉心了。
袁珲:生日快乐歌
是他没错了!
樊施施正想着,老板将早餐端上了桌,一碗熬得红稠稠的咖喱,配上一张烤大饼,香气直冒。她揪下一片饼,沾了沾咖喱,咬进嘴里,腾出手赶紧打字:昨天晚上真的很感谢你
她发个鞠躬的表情包。
对方立刻回:不客气
她咂一口红茶,想了想,回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地址发给我,我给你寄一个小礼物过去,可能没有多贵重,就是表达一份感谢。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把谢意带到就好了。
不出意料地,对方没有领受:不用了,没多大事儿
樊施施嚼着烤饼,小麦的醇香混着浓郁的咖喱在嘴里崩开,她舒服地眯了眯眼,想着最后再道一句谢就可以结束这场对话了,对方又发过来消息:你昨天是打错电话了?
樊施施丢一块饼放嘴里,毫不犹豫打下:没有,这就是我未婚夫以前的号码。
袁珲看着她发来的字,心道跟自己的猜想差不多,只是没想到都到了未婚夫的程度,最后竟然还是掰了。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表现一下客气的善意:没事儿,天底下男人的有的是,忘掉他,从新开始
很快,对方又回:忘不掉了
袁珲扯唇一笑,心想又是个恋爱脑姑娘。
樊施施:他死了,飞机事故。
袁珲愣住,手指张开又曲起,一下不知该做什么言语。
正犹豫间,对话框跳出来:他走了三年了,这个号码我一直没舍得删,昨晚喝多了乱拨电话,没想到现在是你在用,也是种缘分吧
他无法再问出任何话,可看着对话框停留在这里,又觉奇怪,只好慢吞吞回:节哀
她回一个:嗯,都节哀三年了
他嘴角一扯,有点好笑,又有点心酸。
对方:只是因为昨天我生日,又喝了点酒,人就容易发癫,你别介意啊
她发过来一个“尴尬”的表情包。
他笑着仰进沙发里,回一个:没事
对话很自然地结束。
袁珲下意识点进去她的朋友圈,一路往下翻,浏览权限有一年,都是她在各国游览的图片,各处的风景,各处的人。她发的并不频繁,配的文字也不多。
袁珲翻到一张有她出镜的照片:五颜六色的小屋前,阳光灿烂,她身着T恤长裤,背着旅行包,蹲在一群棕色小朋友中间,笑容很轻,眼里盛满阳光。
配文:在古巴,时光好像被留在了过去。跳一支舞,奏一首歌,原来轻轻一跃,生活的坎就能过去。
这张照片,这段文字,令他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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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竟是一个自媒体人。
好奇心愈盛了,他不由点开这条视频: